第十章 天若有情 他得到她的人,却得不到她的心,压抑了十几年的满腔怒火触机发作出来,道 :“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臭娘门,敢阻拦老子快活,今天要好好收拾你!”一 把将林秋水按倒在地,林秋水拼命的挣扎,张天德捉住她跳动的手,将之反剪,指 甲深嵌到她的肉里,一划就是深深的一道。 林秋水大叫:“姐夫,救我!”张天德怒道:“还在想他!”随手捡了一个尖 锐的石头,戳向她的脸部,被她用手挡开,钻心般的疼痛直刺手骨。 林秋水大叫:“师姐,救我!”张天德狞笑道:“李玉秀已经死了,你叫她她 也不会理你。实话告诉你,你师姐根本不是得天花死的,是我亲手杀死的,将她碎 尸之后埋在乱坟岗。哈哈,她若不死,我怎么能当掌门,哼哼,凡是碍手碍脚的人, 都要除掉!”望着黑沉沉的天际,道:“她在泉下一定很寂寞吧,今天就让你步李 玉秀的后尘,送你到泉下给她作个伴吧!” 林秋水万万想不到,这个人会这样残忍!与他成婚,等于投进了一个魔窟。 张天德揎起袖子,把她的双手扭到胸前剪住,使其无法反抗,接着一只右手狠 狠掐住她的脖子,直到她的脸色渐渐发青,两眼发直,舌头发硬,晕厥了过去。 张天德以为掐死了林秋水,泄了一口鸟气,哈哈狂笑起来,那妓女更是被吓傻 了,却似有鬼扯腿一般,丝毫动颤不得。 张天德身为名门正派的掌门,身份尊贵无比,此时怎能容得下她,当然要杀人 灭口,妓女连呼喊都来不及,就被一剑穿心,张天德出了十倍的价钱,她才肯从 “翠红居”出来,谁知竟落得如此下场。 北风呼啸,雪越下越大,已将林秋水覆盖,远远望去,就像一根大树的枯干躺 在那里。 张天德的精神病态和病态人格这时已得到完全的渲泄,心中兴奋到极点,跪在 地上,低着头,身子一前一后的摇晃,不时嘿嘿冷笑。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自博格达峰,自上而下的传来一声嘶吼,足可震动天地, 林秋水被惊醒,合着的眼皮睁了开来,张天德也由心底升起一股莫明的恐惧,到底 是谁来了? 林秋水逃生的欲望渐趋强烈,自己就算粉身碎骨,也不能死在这畜生的手上! 林秋水暗暗蓄气,把散乱的真气一点一滴的聚集起来,过了半个时辰,拼尽全 力,倏然一跃而起,向山下奔跑,张天德见她还没死,大惊之下,大骂一声,跳起 就追! 林秋水刚经大劫,身体极为虚弱,哪里经得起剧烈奔跑,被张天德一记虎爪抓 住肩头,接着揪住她的头发,恼羞成怒之下,挥起大巴掌,连扇她几记耳光,一边 打一边骂:“叫你跑,叫你还跑!” 林秋水的左耳被击伤,耳膜渗出血来,张天德还不解气,一拳击在她的脸上, 打得她眼睑青紫,鼻下流血,然后扯着她的头往大树上猛撞,树上的积雪哗哗下落。 张天德骂道:“今天就让你死!” 他粗野的本性暴露无遗,抓住林秋水的头发左右开弓,并用脚踹她的肚子,一 脚接着一脚,把她从山上踢到山下,林秋水翻滚在碎石杂草之中,多处软组织受伤、 鼓膜穿孔、骨折,裤子被血浸透,整个人已完全崩溃了。 张天德跳了过去,继续揪住林秋水的头发,强行拖了十丈,拳打脚踢,还用粗 石块砸她的手掌,一边砸一边骂:“叫你再写别的男人的名字!” 林秋水处于恍惚状态,如同来到地狱一般,似乎感到每个关节都在隐隐作痛, 整座大山已变成了一个痛苦的刑场! 张天德连骂“贱人”,啐道:“叫你死个明白!你当玉蝴蝶为什么肯牺牲千年 的道行来救你性命?这都是我和她早已策划好的计谋,目的就是要拆散你和萧春山! 我们先骗萧春山服下五蛊绝情散,然后玉蝴蝶救你一命,让你给萧春山过毒,过毒 后,你一辈子都不能和他见面,如再见面,他一样会毒发。嘿嘿,你为了彻底绝萧 春山的情,只能嫁给我,而萧春山恐怕此时正和玉蝴蝶快活着哩!”言罢放声狂笑, 为自己精密的安排陶醉不已! 一听此言,林秋水好像身体里的每一根筋,都断了、裂了。 张天德得意的道:“你是不是很后悔呀!哼,我现在改变心意了,我不会马上 杀你,我要慢慢的折磨你!一剑一剑的剥你的皮,挑你的筋!”抡起雪亮的宝剑, 劈头盖脸地向林秋水砍下,带着凄厉的剑风。 林秋水本能的举手相挡,突然手掌剧烈的一痛,然后手上一阵冰凉,她知道, 四根手指已被砍下了,剑势犹猛,剑锋落在她的额头上,血顺着脸颊滴下,流了一 地。 林秋水紧捂枵腹,窅眍的眼睛望着窅远的天际,寸寸柔肠,盈盈粉泪,好像已 忘却了肉体的痛苦,只有思慕的真情徘徊在面桃上。 张天德抓住她的脚踝,正欲一剑挑断她的脚筋,突然闻得一声大吼,如同平地 响起一声惊雷,震得他握剑不住,摔入雪地。 一个威武的身躯立在三丈开外,他的头发散乱,染着鲜血,已全是红色,两鬓 却被雪花染得斑白。 他的脸削瘦得像是雕塑而成,五官分明,威如神灵。只是眼睛充满了无尽的忧 伤,令人不敢逼视,仿佛看上一眼,都会被他的眼神吸入黑洞中。 他的年龄实在是令人分辨不出,好像年轻得像是小伙子,又好像衰老得快要步 入坟墓。 他终于见到了她,可她此时却衣衫褴褛,浑身是血,遍体鳞伤,形容枯槁。 萧春山与林秋水,两人猛然相见,浑身的血液仿佛在煞那间突然凝固,然后又 “嘣”的一声,大肆在体内奔涌! 林秋水哭喊道:“春山!”血淋淋、冷冰冰的娇躯好像一刹间充满了无尽的活 力,奔向心中的英雄。 萧春山脸上涌出一片血潮,仿佛要冲出脸颊,张开双臂迎接着她…… 但林秋水没跑几步,却和萧春山一起痛苦的栽倒在地,闷哼着,抽搐着,原来 五蛊绝情散的毒这时已触机发作! 两人忍住钻心的痛苦,咬破干裂的嘴唇,伸开手臂,抓住泥土,拼尽力气向对 方爬过去,伸开手臂,抓住泥土,一步一步,终于,他抓住了她的手,她扯住了他 的手,两人的手仿佛不是握在一起,而是生了根,扎在了一起,永远都不会分开! 萧春山惊道:“秋水,你的手指?”林秋水摇了摇头,道:“不小心弄断了, 我不痛。” 两人合在一起,林秋水像猫儿一般扎入他的怀里,颤抖着道:“春山,你不该 来见我的。我替你过了毒,就不能见你了,如再见面,你一样会毒发。为什么我嫁 给张天德,都不能阻止你见我?” 萧春山抚摸着她满身浮肿淤血的伤痕,柔声道:“对于你的至爱,只有两条路 可走,爱或恨;如果你放弃,那她根本就不是你的至爱!只要能见到你,一死又有 何惧!” 林秋水闻其真情之语,反而更觉悲痛,道:“春山,我真的不希望你来,我宁 可死,也不希望你来啊!”她的脸上血泪纵横,道:“现在,我们体内的毒已复发, 都活不成了,在一个时辰之内会化为一滩血水。”她痛苦的抽搐着,道:“春山, 快杀了我,我好痛苦……”连话音也变得朦胧幽远起来。 看着林秋水哭得深洼的眼眶,萧春山拿起了身边的宝剑,那是一把令人心碎的 剑,他知道林秋水所言非虚,因为自己体内五蛊绝情散的毒性如同烈火一般烧噬着 五脏六腑,如同在炼狱中煎熬,以他的内功修为也无法镇压这举世无双的奇毒。 他长叹一声,决别把眼儿揉得腥红,泪珠将天空染得湿润。 “刷――” 那把剑直直插入她的心窝,她紧紧握住他的手,脸上带着令人心碎的微笑离开 了这个世界。 这时,大批的追兵已至,张天德拱手叫道:“碎心剑客这个禽兽,竟然残害我 妻子,诸位英雄,快杀了他!” 众人一见林秋水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萧春山正握着一把剑,宝剑正插入林秋 水的心脏,个个深信不疑,纷纷大骂:“碎心剑客,你这个畜生、禽兽、猪狗不如 的东西!” 萧春山对众人的辱骂如若未闻,往事一幕幕纷纷涌上心头,清晰得就像刚刚发 生一样,他终于恢复记忆了! 他终于知道自己为何要亲手杀死妻子林若馨了! 他突然放声狂笑,这一声狂笑夹杂着多少悲与喜、乐与怒!? 张天德喝道:“这家伙疯了,大伙儿并肩子上,一齐废了他!” “嗖”的一声,一只箭射了过来,锋镝直直射穿了萧春山左眼的瞳孔,深扎了 进去,眼角泻下一道血沟,他却仿佛未知一般,眼睛直射东方,静静看着初升的红 日,染满了血的太阳。 这时,刀、剑、枪、斧、戟、流星锤统统砸向萧春山,而他却眼神空灵,矗立 如雕塑般。 ………… 仿佛在轮回中,佛祖念道:“你看这位男施主眉似春山,你看这位女施主眼似 秋水。” ………… 替萧春山与林秋水收尸的是一个少年,当天晚上,月黑风高,有个人在灯杆山 上又哭又笑,如一只冤死的厉鬼、又如一只受伤的孤狼,哭嚎至凌晨。天山一带的 百姓们都吓得紧闭门窗,心想那哭嚎之人不是疯子就是山里的魑魉,连忙烧香拜菩 萨,求神仙保佑。 张天德作了亏心事,闻得那哭嚎,更觉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下令关上山门, 把可以点燃的风灯、蜡烛全部点燃,照得天山派如同白昼,全派戒备。 山门轰的一声爆炸,吓得众弟子闻风丧胆,纷纷向后撤,张天德大喝道:“没 用的东西,敌人攻上来了,快迎击!”当弟子们惊魂甫定,赶到山门之时,却发现 上山的阶梯上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忽然一阵阴风吹过,所有房屋的窗户竟然都自个儿一开一关,打得窗棂“啪啪” 作响,危机已闯入他们的心理空间,张天德惊惧得甚至能清楚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倏然,窗户停止了敲打,四周太安静了,静谧得令人害怕! 张天德额上青筋跳动,喝道:“无耻之徒,有胆子出来与我一战!”突然发现 一名弟子呆在当地,一脸吓吓怯怯的样子,紧张得双腿绷直,脚根还向上跷。 张天德惊道:“余绪和,你怎么了?” 那弟子说不出半句话,一只手哆哆嗦嗦地指向身后。 只见一人不知何时飘了进来,一身黑衣,戴着黑丝头罩,遮住了尊容,令人吃 惊的是,他竟然悬浮在半空中,如同索人性命的厉鬼,乱发被风吹得四下张开。 张天德此时心中哪敢犯别思,挺剑一指,叫道:“你是谁?” 那男子道:“我是碎心剑客。”声音凄凄幽幽,仿佛冥界之音。 张天德吓出一声冷汗,叫道:“啊,碎心剑客不是已经死了吗?难道你是他的 鬼魂!” 那男子道:“不,碎心剑客没有死,他永远也不会死。”听得一声龙吟,原来 他抽出了一把剑,那是一把令人心碎的剑,在灯火的照耀下,寒光逼人。 看到这把剑,张天德总算嘘了一口气,叫道:“这把剑根本不是碎心剑,只是 一把普通的剑!” 那男子叹道:“何谓碎心剑?任何一把剑,都是一把令人心碎的剑;任何一个 人的心,都是一颗容易破碎的心。”说罢取下了黑黑的头罩。 张天德乍见此人的尊容,哈哈大笑道:“宋怡龙!好小子,原来是你跑到这里 装神弄鬼的!”宋怡龙道:“我到这里来,不是装神弄鬼,是来杀你的!”眼光如 冰锥一般直射张天德。 张天德大叫道:“岂有此理,为什么要杀我?”宋怡龙道:“你自己心里应该 比谁都清楚!” 这时,天山派的弟子都仗剑围了过来,张天德大怒道:“你们一个个都是呆子 吗,敌人就在眼前,还不给我动手!” “刷刷刷”,数道飞虹闪烁在剑阵之中,宋怡龙的剑法泼野、粗犷、豪逸,攻 上来的天山派弟子一个个都倒在地上痛苦的闷哼,宋怡龙没有杀他们,只是挑断了 他们的脚筋、手筋。 “吧嗒”一声,宋怡龙落下地,一步一步向张天德逼近,长长的、黑黑的影子 已将张天德完全吞噬。 张天德一步一步向后退,退到香案,已无路可退,身躯抖擞不定,紧捏着桌沿 子,喝道:“我是你师父,你连师父也杀?”宋怡龙直视着他,眼睛瞪得充血,道 :“你不是我师父,提也不配提!”张天德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毁师灭 道,天地不容!” “毁师灭道,天地不容?”宋怡龙突然仰天狂笑,道:“师父,给我一个不杀 你的理由!” 张天德此时深知故作顽强已压不住他,“呜哇”一声怪叫,如同婴儿哭泣,跪 到地上,五拜三叩头,一把鼻涕一把泪道:“大侠啊!求求你,别杀我啊!” 宋怡龙冷冷的道:“这不是理由!” 刷―― 一剑封喉,绝不失手,鲜血顺着剑尖往下滴,天山派弟子又赶过来一拨,看见 张天德狞死的脸,再看宋怡龙阴冷的面容时,如同见了阎王一般,吓得四散奔逃。 宋怡龙静静看着一地的鲜血,陷入沉思中,忽然从香案下面钻出一个五、六岁 的小男孩,尖叫一声,往门外拔腿就跑。宋怡龙蹲下身子,捉住了他,小男孩又哭 又闹,一双稚嫩的小手不停捶打宋怡龙的胸膛,叫道:“你是坏人,你走开,你走 开呀!” 宋怡龙听得脑中一震,不禁放开了他,自问:“我做错了吗?到底是我错了, 还是这个社会错了?”他找不到答案。 ………… 山路上,秋叶飘飞,一个少女拖着疲惫的身躯漫步着,不知前路应不应该把它 走完?夕阳把她伶俜的身影拉得老长,投在地上,更显寂寞憔悴。 原来,沈岚自赤松宫失踪,独自一人来到朱家尖,旧地重游,想重获当初与宋 怡龙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可此时她的脸上却是一片苦涩和愁怅,可见感情之事无时 不刻都在困绕着她。 她向海边行去…… 海边的风依然很大,吹得她的头发飞扬,浪头一个接着一个冲向海滩,撞在礁 石上,激起一阵阵雪白的水珠,溅到她身上。只见数十丈之外,有座岛屿,岛呈长 形,西北东南向,长两里,如果从高处俯瞰,就像一个“人”字形的半岛。 这座岛屿叫“情人岛”,当初就是在这里与宋怡龙相遇、相识、相恋的,她痴 痴望着情人岛,眼神迷离,犹如一尾被抛上岸的鱼儿绝望的叹息,绝望的流泪。 她的背后是一座高大的山崖,她决定登上山崖,然后闭目跳下。 当她回首之时,却睁大了如惊雁般的双目,原来,山崖的崖壁,已不知何时被 人凿刻了一座女子石像,像高三丈,而且,那名女子的容貌、衣着,更与自己无异! 谁处身其中,心海能不汹涌澎湃的? 沈岚三步并作一步奔向石像,抚摸着它,右旁有一排字,刻着“我爱你,任何 事情也不能阻止我爱你。”下面画着一颗心,雪花短剑便插在心上。 沈岚抽出了雪花短剑,这是她送给宋怡龙的定情信物,此剑已残破不堪,显然 这座石像是用此剑凿刻的。 她的心好像突然间与宋怡龙的心撞在一起,拥有了一个全新的世界,爱,已在 她心里舒徐繁衍,脸上露出瑰丽的笑容,和那石像所展露的笑容一般无异。 ………… 这些天来,武林中发生了许多大事件。张天德被人枭了首级,挂在天山派的山 门上,尸体却不知到哪里去了?凡是与萧春山结怨的武林门派十有八九都惨遭灭门, 逃出去的,只有妇孺,没有人知道,这些惨事是谁做的。 舟山一战,严嵩横加干涉,朱纨越发自信“去外国盗易,去中国盗难,去中国 濒海之盗犹易,去中国衣冠之盗尤难”的看法丝毫不误,更加坚持自己的一惯做法 :全力去中国衣冠之盗,外国之盗,自能绝迹。 碎心剑客一死,严嵩的一块心病总算去除,心中自然欢喜,睡觉也睡得安稳, 再也不会提防他暗杀了。严嵩将首辅夏言攻倒杀害,权倾一时;吏部尚书闻渊,不 安于位,告老回乡,文官的人事权,便由严嵩的党羽所接掌,将朱纨的职称由“巡 抚”改为“巡视”,一字之差,权柄大减。 朱纨大为气愤,在福建沿海逮捕了通倭有据的乡绅九十六人,绑到演武场中, 刀下一个不留。御史陈九德发难,严劾朱纨擅杀,周亮等亦上本攻击朱纨“措施乖 方,专杀启衅”,皇帝降旨,朱纨“擅杀”的罪名成立,朱纨写下绝命词,服毒自 杀。失去了朱纨这座靠山,卢镗也被免职。 朱纨一死,汉奸得志,沿海的土豪劣绅,奔走相告,兴奋不已,而一度悬为厉 禁的“海禁”,也就在这时候开放了,故舟山一带不再驻扎大军。 汪直自徐海事件以后,轻易的将舟山一带占领,一边表面上经营交易,背地里 进行抢劫。嘉靖三十一年四月,舟山群岛、普陀山、烈港的基地遭到俞大猷、杨克 宽等军官的突然袭击,汪直好不容易脱险,逃回五岛、平户。此后,未见汪直亲率 船队大举出动。 与汪直共同行动的徐碧溪也自其侄徐海一案后离开汪直,寄身于岭南地区的海 寇、潮州人林国显,出击潮州海上的南澳,嘉靖三十二年十月受到官军追击,战死 在海上。 徐海得知后,于嘉靖三十四年三月采取报复措施,纠合大隅的新五郎以及种子 岛、萨摩、日向、和泉等地的倭贼,总计五六万人,船千余艘,大举入寇。但在中 途遇暴风,有的漂流而死,有的返回本国,徐海率领大约两万余部众到达大陆。 三月末,徐海在浙江乍浦登陆,陈东此时在萨摩领主之弟的幕下担任书记,与 徐海汇合,抢劫嘉兴等州县,但在四月以后的桐乡县城攻防战中,中了浙江总督胡 宗宪巧妙的离间计,各头目之间的互相不信任加深,终于被各个击破。十月四日陈 东被捕,企图逃走的新五郎也在八月四日于金塘的海上被捉。接着,徐海在平湖县 沈家庄被擒。至此,曾经骚扰浙江、江苏地方的各方海寇被扫荡殆尽。 八年就这样过去了,自打碎心剑客死去之后,宋怡龙永远在江湖上消失了,有 一位青衣少女,不断的打听宋怡龙的消息,她已由一个十六岁的小女孩变成一位二 十四岁的年轻女子。 那里真是一个神仙居住的所在,东海舟山群岛中部有座蓬莱仙岛,岛海相依, 孤悬海中,四百多个大小岛屿犹如一串闪亮的宝石镶在东海碧波之中,水天相连, 构成了一幅天然画卷。 鸟儿欢唱,蝴蝶纷飞,幽幽山谷中有方园一里的一座花园,栽满了白色的菊花, 远远看来,就像得道高僧的心,纯洁而空灵。花园的中心,有一座小坟,墓碑被人 清洁得特别干静,一粒灰尘也没有。因为,那里葬着自己最亲的人。 有一个人,不,也许那并不是人,只是一个拖着人形的尸体,盘腿坐在坟旁, 用一双洁白的手,静静地抚摸着墓碑。 墓碑上刻着一行血红的字,“萧春山、林若馨、林秋水合墓”。 他的头发散乱,只是用泉水洗过,任其自然地垂着,没有任何发型。他的脸削 瘦得像是雕塑而成,五官分明,威如神灵。他的眼睛充满了忧伤,令人不敢逼视, 仿佛看上一眼,都会被他的眼神吸入黑洞中。 他忘我的抚摸着墓碑,能够感觉得到,有三个生命在他的手心里游走,好像一 直就不曾离开过。 他拔出了身旁一把寒锋,那是一把令人心碎的剑! 他站起了身子,沐浴着温柔的阳光,看了看坟墓,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嘴里喃 喃自语着。 “生存,是幸福的吗?死去,是痛苦的吗?” 他转过了身子,突然间笑了,只见一位美丽的年轻女子打着一把翠油伞,俏生 生站在一丈之外,衣着青色长裙,身袂飘飘,身傍衬着菊花鲜草,随风摇曳! 两人一步步地靠近,他们面对面站得好近,他微微低下头,她微微仰面,眼睛 看着眼睛,鼻子对着鼻子,瞳中满是对方,互相呼吸着对方的气息。他抄出手来, 紧紧地抱着她,道:“原谅我那一次,让我用照顾你一辈子来补偿,好么?” 她如沐澍雨,嘤呤一声,握伞的手禁不住松开了,翠油伞歪在了白菊花上,把 头深深埋在他的怀里,好像一辈子也舍不得分开。 永远,也不要分开了。 (完) -------- 中娱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