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他脸上闪过惊惶的神色,挤出一个笑容。“你说什么?”西门无意却深深凝视 着他,他道:“我都知道了。知道你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做。” 西门无意道:“我是太叔公一手带大的孩子,就算他真的只把我当作一个练剑 的活工具,但一个人老对着一块木头也会产生感情的,何况我比一块木头有趣得多 了,不是吗?”“太叔公每天都要一个人在小楼里练功,在那段时间就是我也不可 以踏如小楼。不过有几次我偷偷地溜了进去,以太叔公那样的功力竟然没有发觉, 可以看出他有多入神——他每天就看着一张画像发呆,画上的男人我不曾见过,也 不知道他是谁,知道我十一岁,和顾飞打成平手后太叔公给我一把剑,那把剑叫做 月残,他说那是画上男人以前的佩剑,那个男人是他死去的儿子,就西门残。” “太叔公那天晚上告诉我他想喝我酿造的酒,我知道太叔公一向不喜欢我酿酒 雕木,他觉得那是玩物丧志,只会让我疏于练剑。我很高兴得取了酒给他,他说, 无意,照着画上的人给太叔公雕一个像吧。于是他喝酒,我在一边雕那个木像,终 于雕好了,太叔公也喝醉了,他那一天简直疯了,对我说了好多好多话。” 他摇头叹气,很是怪异地长吟一声道:“那一天我才知道武林第一名宿活得有 多么无聊多么可悲。而我做他一直要做的是又是多么无聊和无趣。” 西门无意起身,他走向不起眼角落的的一只木柜,用脖子上挂着的一把精巧钥 匙开了木柜,取出一方木匣,很是久远陈旧的一只匣子,却是被人很细心保养过而 不显得破烂的木匣,西门无意将木匣递给吕方。他道:“这是太叔公留下的遗物, 他不属于西门山庄也不属于西门氏,有权继承它的人也只有你和建叔父了。不过这 么多年来我不曾将它交给建叔父,恐怕就是等着将它交给你吧。” 吕方眼神异样地瞧那方木匣。他总是精明,不为任何事动容的脸上嘴唇绞紧, 两颊的肌肉抽动,眉下的眼珠滚动得厉害,陈风认识吕方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见 过他这么失态。 吕方将手覆盖在匣盖上,一双手却似没有掀开匣盖的气力。西门建一把夺过木 匣,揭开盖子,里面是一卷画轴,一柄鲨皮吞鞘的长剑,一本绿封皮的书——西门 建翻动那书,却很是失望,这本书是西门端方亲笔所书,但字迹凌乱,很少见西门 端方有这样时候,想来他写这些字句的时候相当的心神不宁。 西门无意拿过那本书,他两手合上书页,无限感慨的叹道:“我是从那一天才 开始可怜他,西门端方真是很可怜的男人。”他将书递给吕方,“这本是写给你和 西门残的歉疚之词,旁人看了也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他叹气,道:“你知道那天晚上他到底说了什么吗?”“他对我说他很后悔, 他当年要是不那么绝情就好了,那样残也不会愤而离家做出那么多的错事,那样他 的孙子也不会流落江湖,生死未卜。他说其实面子不是那么重要的家人要比虚名珍 贵重要得多了。他说无意我不该这么对你,你还是个孩子,应该想无恨那样快乐地 无忧地过每一天,啊说要是他的孙子还在身边的话,他说不定也会想对待我一样对 他,不过他现在已经醒悟了,他还可以挽救补偿。他说但是对你无意,太叔公对不 起你,太叔公不可以也那样对你,你是个天才,有些事情真的只有你能够完成,所 以对不起,太叔公只有牺牲你,太叔公真是太自私太自私了” 西门无意看着吕方,注意他的表情,他笑道:“假如我是他的孙子,我会原谅 他的,我自己也已经原谅他了。像他那样的人活得很辛苦,不能为了自己只能为了 别人而活。一辈子只有西门山庄,背着维护西门这个姓氏的枷锁——我不能赞成他 的行为,却不得不体谅他。” 吕方凄然地笑了,他屏着呼吸展开那幅画卷,画上是一个男人,手持利剑,神 态凛然,不可侵犯地正义之气慑得人难以正视。画卷因为老旧泛黄而更显得画上之 人的沧桑和正气。众人惊奇地发现,吕方和画上面的西门残有七分相似之处,和神 情冷漠的西门建也不乏共通点。 吕方一下一下将整幅画轴撕成碎片,撕裂的声音不绝于耳,吕方的脸色也渐渐 地平静下来。他手一扬,碎片若雪片般全部撒向西门无意。西门无意这样的人居然 也容忍了,他虽然不动,但周身的剑气要么将随纸片弹射开去,要么将它绞成碎末 散开去,他如雪的白衣没有沾上半点。 吕方冷笑道:“说什么体谅,你根本什么都不懂。这种东西,我的一点都不想 要。” 西门无意眨了眨眼,澄清的目光似乎在说着我不知道啊,让人生气地无辜。吕 方叹气,他似乎拿西门无意没有办法。西门无意道:“现在也是叔父讲故事的时候 了吧。”他一声叔父叫得好容易,天大的事情在西门二公子的的眼中都没有什么大 不了的了,他可以将山崩海裂的惊变也付之一笑。这一点上他还真是个让人羡慕的 人。 “但是,这又不是件有趣的故事。”“跟你的故事也差不多,只是西门残做的 更加不堪和难看而已。”—— “有没有听说过扬州金枪吕府,在江湖中的地位也很是不低所以攀得上西门家 的交情,当年,吕小候爷殷勤地招待名满天下的西门残大侠真的比对待老候爷还周 到,谁又能想得到,这位大侠竟是他‘幸福’家庭的终结者。”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