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铁蹄践得惊沙舞刀剑挥却人间情 吴浩灵、张素玲走了数日,所幸一路无事,到鄂州地面时,发现两人两骑跟在 后面,只见那两人均在六旬开外,一个身形矮胖,骑在马上浑如一只肉球;另一个 却是又瘦又长,颧骨耸立,双目突出,样貌怪异。张素玲道:“吴大哥,后面那两 人已跟了很久了。”吴浩灵道:“我们护送密函之事极为秘密,江湖中人绝不会知 晓,况且密函非什么宝物,也不会惹人眼红。敢情他们是来寻仇的,莫去理会。” 张素玲应是,继续赶路。 又走了半日,已是晌午,吴、张二人在路边一座茶肆落脚。后面那胖老者低头 向那瘦老者说了两句,那瘦老者点了点头,纵马向前奔去。那胖老者却远远地坐在 一颗树下,取出水袋和干粮吃将起来。张素玲道:“吴大哥,看来他们要动手了。” 吴浩灵知道那瘦老者去叫人了,道:“待会儿见机行事,切要以大局为重,不可逞 强。”张素玲应是,低头喝茶。 没过多久,忽听得一阵震耳欲聋的蹄声山崩地裂似地传来,两人吃了一惊,朝 前望去,只见一队骑兵飞驰而来,黄沙滚滚,遮天蔽日,看其规模,足有五百骑之 多! 骑队很快驰近,将吴、田两人包围,带队的是个三旬左右,眼光深邃,腰佩金 刀的中年武官,他在吴浩灵不远处停下,看了吴浩灵一眼,道:“你就是吴浩灵吗?” 吴浩灵见他身着,显然是大内出来的,倒是吃了一惊,心想:我不曾与官府结过冤, 他这气势汹汹的却是为什么?“道:”在下正是吴浩灵。不知阁下是谁,这兴师动 众地找在下何事?“ 那中年武官冷哼道:“本座乃大内御林军总指挥使何子深便是。奉贾太师之令 要你身上的这道密函来了。”吴、张两人闻言,周身一震,暗道:密函才送到鄂州, 这何子深远在京城,如何这么快得到消息?莫非襄阳城内有叛徒不成?“张素玲不 禁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她江湖阅历尚浅,这话无疑告诉了对方密函正在他 们身上。那何子深”嘿嘿“笑道:”朝廷若要办一件事,哪有办不到的?本座劝你 们还是快快将密函交出来,或可免了死罪!“ 吴浩灵蓦地仰首大笑,道:你以为我怕死吗?我若非不忍见百姓残遭蹂躏,若 非受襄阳吕文焕将军重托,才赖得理会!你身为朝廷重臣,可知大宋水深火热?可 知襄阳已被元军围困了四年?又可知襄阳一旦失守,元军便打开了南下大门,江山 将要易主?贾似道胆小如鼠,懦弱畏战,遮拦前线战况,欺瞒皇上,苟且偷生,你 不体恤民瘼倒也罢了,反与奸佞苟合,置国家黎民于不顾,如何对得起国家,如何 对得起大宋千千万万正受战乱之苦的无辜良民?我吴浩灵一介草莽尚且懂这道理, 你身为朝廷命官为何这般无知?难不成国家养了你们是用来残害百姓的吗?“何子 深沉声道:”你不怕死是吗?本座现在就把你踏作肉泥!“ 吴浩灵抽剑在手,一抹忧悒之色随之升起,道:“你以为区区骑队能挡得了我 吗?天下没有人挡得住我们的脚步!” 天下的确没有人能挡住他们的脚步,因为他们的脚步牵挂着举国上下无数善良 百姓的命运,这一股强大的动力在推动他们朝临安迈进! 吴浩灵面对奋然扬起的铁蹄,从容挥出一剑,一名骑兵应声坠地,身躯瞬间被 铁蹄吞没,血肉与尘土糅合! 血在惊虹起没处飞溅,马在悲嘶,混乱中听不到凄叫,只见一具具尚未冷却的 尸体喷洒着热血无声地坠地。 黄尘浊天,挡不住精芒,那精芒像乌云密布的苍穹中一条怒吼的神龙,毫无顾 忌地张牙舞爪。 张素玲起先还与吴浩灵并肩作战,后来竟成了旁观者。她站在一边,欣赏着吴 大哥绝代的风采。 乌云散尽惊沙落,何子深如丧家之犬没命地逃窜而去。 张素玲笑道:“吴大哥的‘大拙剑法’端的神奇!我以前只听擎二哥说过,‘ 大拙剑法’乃天下最为神奇的剑法,今日始得窥全貌,端的三生有幸!”吴浩灵道 :“贾似道即已得知消息,前面那一段漫长的路上恐是凶险重重,如这样的阵仗也 不会少的,其实我正在担心这‘大拙剑法’能否过关斩将,顺利到达临安。”张素 玲道:“我们肩上扛着百姓,心里装着他们,人一旦有了信念,再难也能闯过去。” 吴浩灵闻言,笑道:“你年纪轻轻能有这等毅力,着实令吴大哥汗颜。我真为设秋 高兴,能结识你这等红颜知已。”张素玲娇靥一红,道:“擎二哥他好吗?”吴浩 道:“好,他也时常念及你呢。待我们将密函送到京师,请得援师,解了襄阳之危 后,你们就可见面了。”说话间,忽然想起了木珠娴,不禁叹道:“这一场战争令 多少人想思不能想见呀!”回头道:“我们走吧。”当下继又往前走。 约至下午申时,来到鄂州城外,吴浩灵远远地着城门,只见进出的百姓络绎不 绝,城门外只两名官兵把守,并无异状。张素玲道:“那何子深铩羽而归,这鄂州 城怎么如此平静?何子深即是贾似道所派,应可在各地调动兵力的权力才是。”吴 浩灵双眉紧蹙,道:“怕只怕这鄂州城已成龙潭虎穴了。素玲,待会儿大打起来须 跟在我左右,不可散开。”张素玲道:“是。我们走吧,不管前面有什么凶险,总 得闯过去的。”吴浩灵道声“走!”大步朝城门走去! 刚近城门,陡闻一阵大笑,大批官兵纷涌而出,将吴、张二人团团围住,足有 四五千之众!两人早料到有此情景,倒也不惊,抽出长剑,杀向官兵丛中! 一时间,喊杀声震彻了天地,鄂州城变作了一块血腥屠场!吴、张两人肩并着 肩,两把剑像昏暗的空中划过天际的闪电,要劈开那遮天的乌云。血在前面不停地 洒,惨嚎不绝。心已麻木,只有一个信念在心中盘旋,往前走! 手杀得发酸了,官兵还是一批一批冲上来,吴浩灵见情势不妙,大喝一声,拉 了张素玲的手,朝前跃去。刀光剑影在脚底下闪过,将近城墙时,又是一声喝,纵 身掠上城墙去。城上的弓箭手见状,一阵猛射,如雨般的飞矢挟着劲风朝两人齐攒 而来。吴、张两人长剑一舞,化作一道光圈,只听一阵“叮叮叮”的连珠脆响,箭 矢纷纷飞迭。但这样一来,两人真气一泄,又自落下地去,被官兵围住。 正值上时,陡听得城上传来一阵打斗声,吴浩灵游目望去,只见城楼上飘下个 黑衣蒙面女子,如丝般的长发迎风间,一对柳叶刀化作两道精芒,把弓箭手杀得四 散逃窜。吴浩灵精神一振,再次拉住张素的手,掠上城去,道:“多谢姑娘援手!” 那蒙面女子道:“此非说话之地,快走!”娇躯一晃,跃入城内。吴浩灵、张素玲 哪敢怠慢!随后跟去。何子深带人追了一阵,却哪里及得他们快?不一会儿便已不 见了对的踪影。 却说那蒙面女子带吴、张跑了一阵,在一处树林内停下。张素玲道:“多谢姐 姐救了我俩性命,不知姐姐可否摘下面巾,让我等一睹真容,日后也好让我等报答 大恩。”那蒙面女子道:“我即救了你们,就没想过要你们报恩,同是大宋子民, 些许事何足挂齿?这面巾不摘也罢。”吴浩灵道:“姑娘侠义为怀,自不屑报答, 在下恳请赐告芳名,免得日后有人问起,却连恩人的名字也不知道,惹人笑话。” 那蒙面女子道:“这名字也不过是外在的一个符号罢了,随你们怎么称呼都无不可。 我们日后自会有相见的机会,先行告退。”娇躯一纵,飞掠而去。 张素玲道:“此人即把我们从虎口中救出来,应该是友非敌,却为何不敢以真 面目示人?”吴浩灵道:“江湖上有许多禁忌,既然人家不愿透露身份,也不必追 究。她说日后有机会相见,迟早会知道她的身份的。”张素玲称是,遂又往前走。 如此走了数日,一路无事。这日,已近长江畔,吴浩灵的眼前忽然浮现出一个 人来,那是他一个青梅竹马的姑娘。她叫聂思。因他一直不曾向她表白心迹,以致 让刀剑盟的少盟主夺走了她的芳心,成为了他一生之中一个最大的遗憾。 刀剑盟设在长江畔,她就在不远处,但吴浩灵还是选择了避开。虽此事已过去 一年有余,早已死了这条心,但当走近这个地方时,心中如倒翻了五味瓶,不是滋 味。 正自遐思间,忽见前面走来一人,只见他二十七八年纪,穿一袭蓝袍,手提一 柄长剑,剑眉星目,英气勃勃,却不是刀剑盟少盟主谢仲均还是谁?吴浩灵怔了一 怔,心想一想曹操,曹操就到,怎的如此凑巧? 这时,谢仲均也看见了他,快步走将过来,“哈哈”笑道:“吴兄,幸会幸会! 偶尔出来走走,没想到就碰见了吴兄,真是人生一大幸事!快到我家去坐坐,咱们 好好地喝他几杯!”吴浩灵道:“偶遇谢兄,何幸如之?只是有琐事待办,分身不 得,他日再去叨唠便是。”谢仲均道:“吴兄此言差矣!人说‘相请不如偶遇’, 既在此碰上了,何须待他日?你既有事,我也不多留你,只吃了这餐午饭便放你走。 聂思她也时常惦记着你,你不给我面子,总也不能不她面子吧?”吴浩灵听得聂思 二字,心中一动,不觉有种强烈的想见见她的欲望,亲口问问她这一年来过得好不 好。见谢仲均殷勤,也就答应了下来。路上吴浩灵替张素玲介绍了一番,谢仲均也 如对待好朋友一般。 正说说笑笑行走间,蓦觉眼前人影一闪,落下个黑衣蒙面的女子来!张素玲见 正是在鄂州城救他们的人,大喜道:“姐姐,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见面了!”吴浩 灵也甚是高兴,道:“姑娘,在下与素玲这几日来时常惦记着你,别来无恙?”那 蒙面女子道:“多谢记挂,我此来只想告诉两位一件事。”吴浩灵道:“姑娘但说 无妨。” 那蒙面女子看了谢仲均一眼,道:“刀剑盟去不得。”谢仲均闻言,冷笑道: “我刀剑盟受武林同道不弃,被列在武林八大门派之中,好歹也算得是名门正派, 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那蒙面女子冷哼道:“名门正派也未必都是善辈,这世上 多的是披着人皮的狼!”谢仲均闻言,修养再好,也不免动怒,道:“姑娘这话是 什么意思?今日若不说清楚,就休怪在下不给情面了。” 那蒙面女子道:“我今天来不是与你打架的。”转首朝吴浩灵、张素玲道: “御林军总指使何子深打你们不过,请了武林高手来抢这道密函。他请的就是刀剑 盟,信不信由你。”“你”字刚落,纵身就走。谢仲均想要追,却已不及,气得脸 色铁青,道:“这人是谁?”吴浩灵道:“此人在鄂州救了在下与素玲两人,是友 非敌,依在下看来,此事有所误会,谢兄切莫往心里去。”因刀剑盟乃武林八大门 派之一,侠名显著,且谢仲均为人吴浩灵是了解的,自不会相信刀剑盟会做这等事。 张素玲与刀剑盟毫无交情,反觉得那蒙面女子的话更可信,心道:那姐姐是不 会无缘无故冤枉人的,她特地赶来告诉我们这些话,绝非空穴来风。吴大哥与刀剑 盟交情颇笃,自不会怀疑,我须留心些儿,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 话岂会有错的?“ 到得刀剑盟,只见高楼数进,红瓦绿墙,朱柱雕龙,画栋描凤,进入大门,沿 一条鹅卵石径走,只见两边花木扶疏,修篁成林,假山流水点缀其间,红瓦在绿叶 中时隐时现,浑如进入了一个设计巧妙的园林。张素玲见刀剑盟竟如此豪华,心想 一个为民请命的名门正派何来这许多钱财挥霍?定是做了坏事无疑。当下越发的小 心起来。 其实刀剑盟虽为穷苦百姓办事时分文不取,但他到底是个杀手组织,替人办事, 收人钱财,也是无可厚非。这许多年来,随着刀剑盟名气的增大,来找他们办事的 也愈来愈多,自然收入不菲,过这等生活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进入客厅,请客落座,谢仲均又吩咐下去备膳。不一会儿,只听门外一声笑, 进来一位五旬开外的老者,发须如雪,面若童颜,奕奕有神。吴浩灵认得此人正是 刀剑盟盟主谢勇,忙起身见礼。 谢勇“哈哈”笑道“:吴大侠光临寒舍,真令我刀剑盟蓬荜生辉!且慢论‘吴 擎双侠’在江湖上声名远播,只说吴大侠与聂思的关系,直如她娘家的人一般,刀 剑盟能迎到吴大侠,何幸如之?老夫一听说,便急急赶了来。”双方又寒暄一番, 下人已备了一桌酒席,主人请客入座,殷情敬酒,吴浩灵高兴之下,自是杯到酒干。 张素玲却推说不会饮酒,近日来身体又有些不适,滴酒未沾,也不动筷。谢勇父子 劝说无效,也对她没法,只得由其。 吴浩灵见张素玲如此,知她是在怀疑刀剑盟,忽然心中一动,暗想:怎么不见 聂思?纵然是女人不见外客,但我又何尝是外人?莫非谢仲均还未告诉她知道?但 他既然告诉了谢勇,却为何不告诉聂思?“这一念头一起,也不觉情形有些反常, 正要发问,忽觉脑中一阵眩昏,暗叫不妙,伸手拿出密函叫张素玲走。 张素玲见自已一直担心的事果然发生了,心头大惊,拿着密函,一时竟不知是 走的好,还是与吴浩灵共同进退的好。这时,谢勇父子已然发难,一剑一掌朝张素 玲袭来。 张素玲的武功虽也不错,但刀剑盟位列八大门派,谢勇父子的功夫在江湖上自 是数一数二的,此时纵然张素玲再怎么聪敏,也无法在谢勇父子手下逃脱,失手被 擒。吴浩灵这时却早已昏厥过去,不省人事。 谢勇从张素玲处拿来密函,叫来一名手下道:“你速去禀报何子深,说密函业 已得手,叫他马上派人来取,免得夜长梦多。”那手下应是,奔出外去。谢仲均道 :“我们直接把密函送过去岂不省事?”谢勇道:“吴浩灵在江湖上人缘颇好,兹 事体大,谁能担保万无一失?叫他自已来取,万一在路上被人抢了,也不关我们的 事。”谢仲均闻言,猛想起在路上碰见的那蒙面女子,这才觉得谢勇所虑极是,道 :“不知爹想怎样处置吴浩灵?”谢勇道:“吴浩灵与聂思从小一起长大,亲如兄 妹,若把他杀了,恐惹来你们夫妻不和,若不将其杀之,也是个后患,这事为父也 委决难下,你有何打算。”谢仲均道:“以孩儿之见,杀是一定要杀他们的,只不 要被聂思知道就是了。” 话音甫落,霍听得后面一声喝:“谢仲均,你如此做法不嫌太无情了吗?”谢 仲均听得这声音,周身一震,转身望去,只见一个美貌少妇怒气冲冲而来,正是聂 思。 谢仲均脸上阴晴不定,道:“你来作什么?”聂思大声道:“我若不来,浩灵 就被你杀了!我与你一年夫妻,一直以为你是个侠义为怀的大侠,却不料如此的无 情无义!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你变得这般残暴,但你纵有千般理由也不该杀浩灵。” 谢仲均见既已被妻子撞上,瞒是瞒不过去了,索性将事情和盘托出,道:“你以为 我喜欢杀浩灵吗?你与他亲如兄妹我又不是不知。”聂思道:“那你为何杀他?” 谢仲均道:“襄阳被元军围困了四年有余,岌岌可危,当朝太师贾似道却封锁 前线战况,不让皇上知道。襄阳在无奈之下,派了浩灵持一道密函上京,要面呈皇 上,请求援兵。贾似道得知这消息后派御林军总指使何子深抢这道密函。没想那何 子深脓包之极,斗不过浩灵,便找上本盟来,要本盟助他夺密函,并以贾似道的名 义加以施压,督促本盟无论如何要夺到密函。若本盟不答应,那后果是不堪想像的。 我是这里的主人,我有义务维护这个家。刀剑盟历经风风雨雨,到如今位列八大门 派,倾注了一代又一代前辈的心血,我怎的忍心让他在我的手中毁灭?”聂思的眼 光仿佛在看着一个陌生人,道:“为了这个家,你就置国家黎民于不顾,助纣为虐? 谢仲均,我今日才看清了你的真面目!”谢仲均闻言,大声道:“你现在后悔了吗? 现在觉得是吴浩灵好了吗?你既如此大仁大义,干脆跟了吴浩灵浪迹天涯去算了!” 聂思闻言,眼睛一红,泪水潸然而下,道:“你变了,变得让我好生失望。”谢仲 均冷哼一声,唤来了人,将聂思硬拉了出去。 谢勇方才一直冷眼旁观,此时道:“仲均,我觉得还是暂把吴浩灵关起来的好, 他人在我们手上,总会有机会对付他的,眼下你应去安慰安慰聂思,免得夫妻一场, 到头来劳燕分飞。”谢仲均适才虽发了火,其实内心深处对聂思的爱丝毫未变,当 下应了声是,叫人来将吴浩灵、张素玲两人暂且关起来,日后再作计较。 谢仲均回房后,着实费了番口舌,聂思只是不理不睬,谢仲均无奈,只得出房 来。是晚,叫下人送饭去时,却发现她已不知所踪。谢仲均大吃一惊,她会否抢那 道密函去了?不由得心里打了个激灵。马上跑去将此事告知父亲。 谢勇闻言,也着实吃了一惊,道:“你想依聂思的性格,这种时候她会做出什 么事来。”谢仲均道:“她外柔内刚,此番出走有两种可能,一是负气出走,二是 去抢密函了。”谢勇白眉一动,道:“何子深至今未见回应,倘若密函真落在聂思 手中,你有何打算?”谢仲均半响不语,只见额头冷汗涔涔,道:“若她真去抢了 密函,此番要闯大祸了!” 蓦地,只见一名弟子慌慌张张地跑进来道:“盟主,吴浩灵被人救出来了,现 在弟兄们正全力阻止他们逃脱!”谢勇闻言,饶是他历经大风大浪,不由得周身大 震,要知如今尚不知密函是否已到何子深之手,若让吴浩灵等人逃脱。非但白费了 一番心机,刀剑盟还可能罹至灭盟之祸,不禁大声道:“他们是怎么看守的。”那 弟子道:“来救人的是个蒙面女子。此人真是狡猾,看守的人中了她的调虎离山计。” 谢仲均闻言,人如电般蹿出外去。 吴浩灵等人被关在后院,谢勇父子赶到时,只见所有杀手都已聚集在此,吴浩 灵、张素玲及一名蒙面女子正全力突围。那蒙面女子非是在鄂州城救他们的那个, 迄今为止,连吴浩灵也不知这个蒙面女子是何人,心下好不奇怪,怎么短短几日间 会出现两位蒙面的姑娘?抬头见谢勇父子赶到,心中暗暗叫苦,这数百名杀手已令 他们疲于应付,若再加上谢勇父子,哪还有机会逃得出去?转首朝张素玲及那蒙面 女子道:“你们先杀出去,我来断后。”奋力一剑,挥开周遭杀手,叫张素玲和蒙 面女子先走。张素玲道:“没有密函我走了也是没用,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 那蒙面女子道:“密函在我这儿,把密函带出去,要以大局为重。”把密函塞到张 素玲手中。 谢勇父子见状,喝声:“哪里走!”扑将过去抢密函。张素玲的武功怎经得住 谢勇父子联手合击?没过几招便已险象环生。吴浩灵大急,要知那道密函关系到大 宋百姓福祸,襄阳安危,事关重大,一旦失去,后果不堪设想。争奈周围的杀手都 是刀剑盟调教出来的高手,饶是吴浩灵“大拙剑法”出神入化,究竟寡不敌众。情 急之下,拼着挨了两刀的伤,杀到张素玲旁,一手挥剑力阻谢勇父子,一手抱起张 素玲,纵身一跃,半空中把张素玲用力往前一送,凌空抛出去,喊道:“切记以大 局为重,把密函送到京城!” 谢勇父子喝声:“想走吗?”一剑一掌暴袭过来。吴浩灵身形尚未落定,如何 躲得开?结结实实地挨了他们父子一剑一掌,痛哼一声,喷出口血来,倒跌数丈。 谢仲均见张素玲已杀到围墙边,霍地一个转身,身子化作一道蓝影,欺将上去,长 剑一挑,划向对方前胸。张素玲杀到墙边时,忽听吴浩灵一声痛哼,举头望去,只 见他身子被打得倒飘数丈,落地时,已是摇摇欲坠,面无血色,情知他是受了重伤, 心中大痛,泪水涌出眼眶。猛觉眼前精光大盛,一个不及防,着了谢仲均匀一剑, 吃痛暴退。这一退不打不紧,却给周围的杀手有了可趁之机,觑个真切,齐往张素 玲身上招呼,仓促间,张素玲勉强挡了几招,身上中了数刀,显然要想逃出去也是 难如登天。那蒙面女子见吴、张都受了重伤,蓦地脱口呼道:“住手!”伸手摘下 面巾,露出张俏丽的面容来。众杀手见是她,都不觉停下手来。 谢仲均望着她,忽然周身发起抖来。虽然他早已料到妻子可能会做出这等事来, 但当真的发现是她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嘶声道:“聂思,果真是你!” 吴浩灵周身一震,转头望去,只见聂思正揭下面巾。这是个令他终身难忘的女 人,她没变,还是那么楚楚动人,只是添了份少妇成熟的风韵。 望着她,吴浩灵一阵激动,为了那道密函,她背叛了丈夫,多么可爱的女人! 聂思望着丈夫,却是一脸坦然,道:“是我抢了密函,但面对你,我问心无愧。” 谢仲均双目暴突,额前青筋根根暴呈,喝道:“你知道没了这道密函刀剑盟会有什 么后果吗?为了一个外人,你居然要把这个家亲手毁灭,你好狠毒呀,聂思!我真 后悔娶了你,没想到吴浩灵在你心中的地位高于一切!” 聂思身心一颤,道:“我知道今日所做无法叫你原谅,但我自问无愧于天地。 我和浩灵是清白的,我们只是兄妹之情。而你,却让我付出了全部的感情。我从未 求过你什么,今晚只求你放了浩灵和张姑娘,我自会去与何子深作个了断。”谢仲 均双目通红,道:“为了维护他,你真可以不要性命,不要丈夫,不要了这个家吗?” 聂思道:“我这不是在维护浩灵,我是在维护密函,维护国家,维护大宋百姓的安 危。”谢仲均切齿道:“好!好!你既如此说了,可别怪我不顾夫妻情份!”回首 朝众杀手道:“给我上,格杀勿论!” 话音甫落,只听一人大喊道:“不可!”谢仲均转身看去,见是聂思的贴身丫 环,道:“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滚开!”那丫环急道:“少盟主,少夫人已有了 身孕,你不能把她们母子交出去送死呀!你纵然不顾夫妻情份,也该为你的骨肉留 条生路呀!” 谢仲均闻言,周身大震,望着妻子,沉声道:“为何不早说?”聂思道:“你 可以不顾夫妻情份,格杀勿论,在你心里还有亲情吗?说与不说有什么两样?”谢 仲均道:“你非要让他们走不可吗?”聂思斩定截铁地道:“不错。” 谢仲均面色铁青,霍地纵身朝妻子扑去,半空中长剑一指,刺向聂思。 聂思望着半空中那一道精虹,只觉全身冰冷,尽管她已对丈夫彻底的失望,但 当他真的把那柄剑刺向自已的时候,心在迅速地往下沉,跌在那个冰冷的地方,摔 得粉碎! 她没有躲,当一个人心死了后,他的躺壳早已麻木。吴浩灵、张素玲被众杀手 围着,且身受重伤,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自是无力相救。 剑光一闪,剑尖落在聂思的胸前,没有刺进去,只是封住了她的“承满穴”。 吴浩灵松了口气,谢仲均总算还未泯灭人!。 聂思被带了下去,谢仲均父子无所顾忌地向吴、张两人发动了攻势。吴浩灵见 大势已去,暗叹道:吕将军,吴浩灵有负所托,亏对大宋百姓,唯一死以表心迹。 “ 心念刚落,蓦听得“啪啪啪”数响,平地升起大股浓烟。吴浩灵正自诧异,忽 听得耳边有人道:“快跟我来。”只觉一双软绵绵的手拉住自已的手,大步往前走。 吴浩灵正要问张素玲在哪里,浓烟中忽见张素玲来到了自已身边,敢情也是被那人 拉来的。心中大喜,跟了那人纵向外去。 掠出刀剑盟,吴浩灵仔细看去,见救自已的正是那个在鄂州城出现的蒙面女子, 大喜道:“姑娘三番两次相救,吴浩灵感铭在心。”那蒙面女子冷哼一声,却不说 话,只是奔走。吴浩灵见状,心想:她这是在生我的气了。唉,这气也生得对,若 听她的话,也不会有这一场生死大劫,险些丢了密函,送了性命。“张素玲七窍玲 珑,自也看出了那蒙面女子的心思,道:”姐姐也别生气了,那谢仲均乃吴大哥至 交,他这次中圈套也是在情由之中的。“那蒙面女子道:”哪个生他的气了?这里 还是刀剑盟的势力范围,别说话了,快走。“奔了一阵,吴、张两人因有伤在身, 疲惫不堪,回头见后面无人追来,那蒙面女子这才停了下来。 吴浩灵道:“姑娘,这次在下没听你的话,中了奸计,还要累姑娘冒险来救, 实在是该死,乞望姑娘莫往心里去。”那蒙面女子见他一脸的诚恳,不觉好笑,道 :“下次你敢不敢再不听我的话了?”吴浩灵道:“再也不敢了!”那蒙面女子闻 言,“扑哧”笑出声来。张素玲见状,喜道:“姐姐不生气了就好!”那蒙面女子 道:“你们伤得不轻,今晚就在此休息便了。”说话间,从怀内掏出个小瓷瓶,又 道:“这是伤药,日服五次,每次少许便可,连服三日就能痊愈了。”张素玲也不 客气,接了过来。那蒙面女子道:“你们自已小心些,此去临安万里迢迢,路上的 艰难险阻自不在话下,我先要走了。”张素玲惊道:“姐姐又要走了?”那蒙面女 子道:“聚散人生平常事,这有什么好吃惊的?” 话音未了,芳踪已去。吴浩灵道:“这位姑娘也真是奇人,来去匆匆,神龙见 首不见尾。”张素玲道:“吴大哥,她不在我们身边,但每次我们遇险她总能及时 赶到,她是怎么知道我们情况的,莫非这世上真有能未卜先知之人吗?”吴浩灵道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中原又是卧虎藏龙之地,多的是奇人异士。”张素玲猜 想不透,便坐下来调息。 几日后,吴、张两人伤势已愈,此日午时,来到一个小镇,便找了家饭馆打尖, 待填饱肚子后再行赶路。没吃多久,只见门外停下顶轿子来,轿帘启处,走出位四 旬开外的华衣中年人,在一名随从领路下,走入饭馆,径直朝吴浩灵、张素玲所坐 的这一桌走来。两人暗吃一惊,警惕起来。 -------- 春秋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