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20年了,锦瑟站在华山绝顶的悬崖边,她能感受到自己身后那棵苍劲古松之下 的黑衣男子的熟悉气息。那是她的小师叔唐不染。 他终于还是来了,锦瑟叹息。 毕竟,20岁以前,他们曾日日相对,彼此如此熟悉。 而今,唐不染却让整个武林震惊,他成了唐门的叛徒,与天忍教教主端木睿秘 密通信,还意图篡夺唐门掌门职位,后来败露逃出唐门。这一系列的变化,都是从 3年前他们离开青城山回唐门后,唐不染去议事大厅见唐仇开始的。 锦瑟永远都猜不出那整个下午他们都讨论了什么。 唐不染站在厅堂之上,冷冷地看着唐仇。唐仇感受到他目光的寒冷,那种陌生 的寒冷让他感到略微恐惧。 唐仇低下头避开他的视线,微笑问道,“师弟,我的宝贝徒弟学业如何?” “我已将平生武学尽数教给她了。”唐不染语气波澜不惊,似乎不过是在陈述 事实。 “很好,那么这次刺杀耶律辟离的任务就非她莫属了。”不染沉默一下,然后 尽量不让自己语气带任何感情色彩:“师兄,我看还是我去吧,我毕竟单枪匹马面 对面和耶律辟离较量过。锦瑟她的武功虽精湛,但是还欠缺经验,也许留她在唐门 多练些时日… …” “不染,你是怎么了?我等待这一天已经等待了十七年,就等待锦瑟学成之日。 你不要瞒我,唐门有人日夜关注你们的进展,前几日回来告诉我,锦瑟的武功业已 成熟,其小李飞刀已经练成第9 重,连世间顶尖的高手也未必是她的对手。你不是 心疼自己的师侄,舍不得她走吧。”唐仇话有调侃,而心里却开始忐忑起来。 唐不染突然拜倒在地:“请师兄放过锦瑟,她本不该做杀手。请师兄让我代替 她去完成这个任务吧。” “不染,你怎么会有这样奇怪的想法?锦瑟是你带回唐门的,现在你又不愿让 她… …难道,难道你… …”唐仇惊愕至极,一直以来隐隐担心的事情居然会成 为事实,他指着唐不染说不出话了。 “没错,师兄,我爱锦瑟,我想给她幸福,不想让她的手沾上献血。她的仇恨 我去替她报。我不想让她面对任何危险。”唐不染终于放下了冰冷的面具,低头恳 求起来。 “不染,我看你是在山里呆久了糊涂了,简直是胡闹。你是谁?她是谁?她是 你的师侄。你怎么敢去爱自己的师侄?”唐仇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他来回地踱着 步子,脸色铁青。“你这是大逆不道,唐不染,枉你是师父最心爱的徒弟,居然会 有这样乱伦的想法。我告诉你,打锦瑟入门第一天起,我就决心要把她培养成天下 第一杀手,她应该是旷古以来最优秀和出色的杀手,是唐门的荣耀。唐不染,你居 然为儿女私情想打破我的梦想,我们整个唐门的梦想。你简直是走火入魔了你。我 再告诉你,从今天起,不许你见你的师侄的面,先罚你去祭祖厅闭关思过,直到锦 瑟完成任务回来方能出来。” 唐仇几乎要责备起自己来,早有人提醒过他,锦瑟上青城山的时候不过是10岁 的女娃,但10年后呢,正是青春蓬勃的少女,而他的师弟也不过比锦瑟长十余岁, 平生未曾近过女色,面对锦瑟这样倾国倾城的女子,怎会不动凡心?可是他一直以 为,师弟绝不是个会对任何事物动情的男子,他的冷酷和淡漠又怎会因为区区一个 女子而融化?可是他一直担心,那么的担心,师弟是那样出色的男子,锦瑟又是那 么懵懂无知却又拥有绝色容貌的少女,孰知锦瑟心里想些什么?当下之计,只有急 匆匆诏他们回来,也许还挽回得了。 可是现在,一切似乎已经太晚了。 “师兄,你可想过,若是锦瑟这一去有去无回你该怎么办?你还能找到几个锦 瑟去做你的杀人武器?师兄要成就的究竟是唐门的梦想还是自己的野心呢?”唐仇 不依不饶的声音再度响起。唐仇气得差点背过气去。“住口,唐不染,你胆子越发 大了。你竟敢质疑我的动机?我唐门之人哪个不是精忠报国,以杀金狗为己任?你 居然问我有何野心?锦瑟资质如何,能不能回来我心里清楚。想你唐不染也曾为我 唐门建功立业,念在我们兄弟情份上,你且去祭祖厅思过吧。以后锦瑟之事你绝对 不可以过问。” 没想到,先动情的人居然是唐不染,他的一向以无情而出名的师弟。他早就该 知道,从锦瑟入唐门第一天就该知道,红颜注定是祸水。即便锦瑟是这样一块习武 的良材。错就错在,他唐仇太计较得失,一切都是他的错,他本不该留下锦瑟,不 该教她武功,更不该让最优秀的师弟去教她武功。 唐仇没有抬头,摆手示意唐不染出去。他突然觉得很疲惫,前所未有的疲惫。 师父让他做掌门,为的就是希望他能带领唐门,惩恶扬善匡扶社稷,而今,他却一 直碌碌无为。百年之后,他有何面目去见师父呢? 唐不染起身,扭头就走,走至议事厅门口时,他突然回头,脸上有一种绝望的 神色,他说:“唐仇,是不是我永远都没有资格去爱锦瑟?” 唐仇看着他,悲从心生,他从未想过,自己的师弟会爱上暗器和杀戮以外的东 西。孽缘啊!居然爱上比自己小14岁的师侄。他缓慢地,一字一顿地说:“除非我 死了,除非你做掌门,否则你永远都没有选择的自由。” 唐不染看着他,良久没有说一句话。脸上有一种奇异的悲凉表情。然后他静悄 悄地出去了,空余下门外白花花的太阳照在议事厅前的空地上,反射出耀眼的白光 来。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