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天上七剑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雪风醒过来的时候,耳朵听到的是轰隆的水声,眼睛看到 的是一片漆黑,而全身上下就如散了骨头一样,没有一块是自已的。 他摸索着取出火折子,火光亮起,只见所在的地方,是一个黑黝黝的山洞,眼 前是一道飞流直下,封住了洞口,原来这山洞就隐藏在大瀑布的后面。 看来李雪风的运气实在不错,不过让他感到奇怪的是,上次几乎死在屠杀的毒 掌之下,而这次只有伤得更重,为什么没有生命危险? 其实李雪风有所不知,上次承蒙薛轻生的“还魂银针”相救,自己体内对于屠 杀的毒掌已经有了抗性,现在对方掌上的剧毒已伤不了他,此刻所受的只是内伤而 已。 李雪风定了定神,强忍着伤痛站了起来,发现洞穴深处盘膝坐着一个人,但是 很快就看清楚是个死人,只不过尸体保存得很好,看起来栩栩如生。 走到近前,只见这人的脸上纵横交错,尽是累累伤痕,根本看不清楚原来的面 目。 在他的面前摆着一柄形式古雅的长剑,黄金为柄,白银作鞘,点缀的是翡翠玉 石,剑犹未出鞘,光彩已是夺目。 李雪风取过长剑,轻轻地拔了出来,只见剑身柔软如玉,光华流动不息,在剑 光映照下,价值不菲的剑鞘,立刻黯然失去颜色。 这难道就是“温香软玉剑”? 李雪风心念一动,想起师傅下山前夕说起本门的“温香软玉剑”,还说这把剑 传给了大师伯诸葛天骄。 如果眼前这把剑,真的就是“温香软玉剑”的话,哪么眼前这个人,难道就是 大师伯诸葛天骄? 就在此刻,手上的火折子已经燃到了尽头,眼前再次充满了黑暗。 李雪风目光四下转动,依稀看到远处有些许亮光,当下就摸索着走了过去,只 见越走越亮,山洞尽处豁然开朗,竟然是一个花团锦绣的翠谷。 现在是秋天,在别的地方早就枯萎的花草树木,在这里依然欣欣向荣,充满了 勃勃生机。 看到眼前美丽的景色,李雪风不由心旷神怡,就连身上的伤势,仿佛也轻了很 多。 这个时候,李雪风方才觉得肚子有些饿了,于是就随便摘了几个不知道名字的 果子充饥,只觉入口极甜美,可以说是别有风味。 他心中始终记挂着洞穴中那个人的身份,此刻火折子已经用完了,李雪风只有 用钻木取火的法子,燃了一截枯枝回到了山洞。 只见火光熊熊,光线远非方才的火折子可以比的,李雪风立刻发现那人身后的 石壁上,竟然写满了字,看来是用剑刻下来的。 “余诸葛天骄,自负不世奇才,实愧对同门,有负师恩,虽死而无颜见大家于 地下,惟有自毁面目。” 果然不出李雪风所料,眼前这个人果然就是大师伯诸葛天骄,再看下去,记载 的是他生平的事情。 其中有一些事情,李雪风已经从师傅的口中知道了,我们这里就没有必要再多 说了,现在只说说叶孤傲离开师门后发生的事情。 ——原来当日叶孤傲不告而别,小师妹诸葛君很快就知道了事情的真相,立刻 跟大师兄吵了一场,然后下山寻找七师兄,但是从此杳无音信。 ——诸葛风云心念爱女,再加上昔日与哥舒江湖一战的旧伤复发,不久就郁郁 离开了人世,而诸葛天骄自责之余,再也无颜留在山上。 ——就在这时,哥舒江湖的儿子哥舒遮天趁机大举进攻,由于几个武功最强的 弟子相继下山,结果留在山上的诸葛门下全军覆没,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诸葛天骄得到消息,立刻找哥舒遮天他们报仇,经过一番浴血奋战,对方 没有几个人可以活下来的,但他自己也伤得不轻,最终不治而死。 上面说的都有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难怪叶孤傲一直打听不到大师兄的消息, 最后刻的是诸葛天骄的武功心法,其中包括了“天上七剑”。 当下李雪风唏嘘不已,把诸葛天骄的尸体移到山谷里面埋葬了,而自己也留在 这里养伤,一边修练大师伯留下来的武功心法。 李雪风是在山上长大的,从小就学会照顾自己,过的是自种自给的生活。 这山谷里不但有不同方味的果子,也有味道鲜美的鱼虾,他当然不愁没有吃的 东西。 “无招无式,不拘变化,心剑相通,意境结合。” 这就是“天上七剑”的精义所在,再以“落花”、“流水”、“朝阳”、“轻 风”、“明月”、“烟雨”六大剑法为根基,是为天下无双的剑法。 李雪风自问悟性不低,但无论如何勤练,总是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始终领略 不到其中的奥妙。 ——此剑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见! 不过李雪风很快就心中释然了,毕竟这“天上七剑”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练成 的,而自己又岂能在朝夕之间就学有所成呢? 日落又日起,月升又月沉,宁静的日子,总是过得比较快的。 这天李雪风屈指算来,自己留在谷中差不多有半年了,此刻身上的伤早已痊愈, 也是该离开的时候了。 眼前地势极低,一道流水从断涯直泻下来,宛若飞珠溅玉,日夜不停地泻入下 面的山涧。 如果不是机缘巧合的话,只怕没有人会想到瀑布后面,居然别有洞天。 李雪风离开的时候,天空下着小雨,点点滴在身上,并没有让他感到不快,相 反有一种舒适的感觉。 但就在李雪负心情最愉快的时候,突然有一个满身是血的人奔了过来,倒在李 雪风的面前,跟着就有两个人大声吆喝着,追了过来。 李雪风认得那两个追赶的人,一个是文质彬彬的中年书生,一个白发苍苍的老 学究,说起来大家都是老相识了。 他们两个当然也认得李雪风,脸上不由变了颜色,远远就停了下来,而那满身 是血的人不停地挣扎着,但始终没有力气站起来。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李雪风当然不会坐视不理,当下也不理会那个追赶的人,上前扶起那满身是血 的人。 只见这人伤得实在不轻,所受的都是致命伤,喘息着道:“老朽丐帮北长老徐 无知,有事相求。” 丐帮是天下第一大帮,弟子遍布天下,是当今武林“十六联盟”的成员之一, 帮主风行天下,下面有四大长老,各管一方,这北长老就是帮中的第五号人物。 李雪同虽然不知道对方所求的是什么事,但看到对方伤得这么重,实在不忍心 拒绝。 “在下若是力所能及的话,自当尽力而为。” 徐无知脸上露出喜色,当下就用颤抖的手从怀里摸出一面破旧的竹牌,道: “这是老叫化的长老令牌,麻烦公子把它交给西南两位长老,告诉他们说,风帮主 已经给东长老解不开害死了。” 李雪风接过长老令牌,沉吟道:“请问在什么地方可以找到这两位长老?” 徐无知喘着气道:“再过半个月,就是‘十六联盟’五年一度的比武夺盟大会, 这次是由黄山派主办的,公子只要赶到黄山,就一定会见到他们的。” 说到这里,突然一口气转不过来,就此气绝身亡,事实上,以徐无知身上的伤 势,若非求生的信念在苦苦支持着,根本就不可能活到现在。 李雪风脸色黯然,道:“徐长老,你好好安息吧,在下定当不负所托。” 就在此刻,只听见一个声音冷冷地道:“泥菩萨过江,自身都难保,李公子, 我看你还是顾顾自己再说吧。” 李雪风缓缓抬起头,只见眼前人影闪动,已经把他团团围了起来,而为首的正 是“风雨流星双龙刀”于氏兄弟,而刚才说话的就是于雨。 “原来是两位,别来可好?” 于风微微一笑,道:“多日不见,难得李公子风采依旧,实在是可喜可贺。” 李雪风缓缓地站了起来,冷冷道:“客气话就不用多说了,在下不自量力,再 来领教两位前辈的高招。” 只见于风脸上依然笑容可掬,缓缓道:“既然李公子快人快语,大家只有手上 再见个真章了,只希望李公子这次莫要再临阵逃脱了。” 李雪风淡淡一笑,道:“士别三日,刮目相看,两位又怎么知道今日鹿死谁手?” 就在朦朦胧胧的烟雨中,李雪风与于氏兄弟开始了第二次的决战。 此刻李雪风用的是大师伯诸葛天骄留下来的“温香软玉剑”,有了前车之鉴, 现在李雪风选择了后发制人,不再以快剑抢攻。 不过于氏兄弟的“风雨流星双龙刀”,是可攻可守的刀法,讲究的是“敌进我 退、敌退我进、敌攻我守、敌守我攻”。 只见双刀你守我攻,我攻你守,相互配合无间,再加上丰富的临敌经验,根本 就不给李雪风任何机会。 这半年来,李雪风勤练大师伯留下来的武功,剑法可以说精进不少,但是久战 无功,心下不由有些急躁。 只见他剑光如闪电,出手越来越快,到了后来,竟然重蹈覆辙,走上了上次的 路子。 现在于氏兄弟已经完全掌握了战斗的节奏,而且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双刀循序 渐进,招式更是攻守兼备,以防李雪风故技重施。 现在李雪风就犹如掉进漩涡里的人,已经完全不能自主,眼见双刀上下交错, 就如铜墙铁壁一样,他已经可以感觉到死亡的气息。 就在李雪风自己都认为必死无疑的时候,本来已经黯然失色的剑势,突然起了 不可思议的变化,一种连他自己都有没有想到的变化。 微雨不成点,眼前一片朦胧。 只见剑光仿佛与纷纷扬扬的烟雨合为一体,变化更是浑然天成,不带半点烟火 气。 剑如烟雨,烟雨如剑。 原来就在这生死瞬间,李雪风不知不觉地领略到“天上七剑”中的剑意,而这 就是其中的“烟雨一剑”。 ——此剑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见! 剑光消逝的时候,只见于氏兄弟退得远远地,一道鲜血淋淋的伤口,自脸面直 划到小腹。 如果不是李雪风剑下留有余地的话,这一剑已是要了他们兄弟的命。 既然胜负已分,李雪风也就没有赶尽杀绝,当下抱起徐无知的尸体离开了,而 在场的人看到如此惊人的剑法,哪里还敢上前阻拦? 李雪风就在附近找了个地方,安葬了徐无知,然后暗中做了个标记,以便日后 转告丐帮的弟子。 死在哪里,就埋葬在哪里,这是大多数江湖人的命运,从来是没有根的。 -------- 春秋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