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富贵山庄 入剑门,不足十里,就是“富贵山庄”。 我们都知道,蜀中唐门威镇武林,名满天下,在江湖上,“富贵山庄”的声势 当然比不上蜀中唐门,但是在蜀中一带,其名头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富贵山庄”富甲一方,庄主上官长乐为人乐善好施,仗义疏财,不下古之孟 尝,可以说是蜀中响当当的人物。 他虽然很喜欢结交武林中的朋友,但自己本身并不是武林中人。 他虽然不会武功,可是文采却很好,可以说是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天文地理无 所不通,可以说每一样的造诣,绝对不在当世任何名家之下。 他很喜欢享受,也很懂得享受,在“富贵山庄”之中,不但有善解人意的歌妓, 最醇正的美酒,也有全国每个地方最出色的厨子。 他的身份来历并没有知道,大家只知道他是做珠宝生意出身的,十多年前在蜀 中大兴土木,用三年的时间而建成了“富贵山庄”。 这就是别人所知道的“富贵山庄”,这就就是别人所知道的上官长乐。 无论是什么时候,“富贵山庄”的大门总是大开着的,无论是什么时候,“富 贵山庄”的门前总是车水马龙,门庭若市的。 现在是黄昏,正是“富贵山庄”最热闹的时候,远远就可以闻到酒肉的芬香, 听到丝竹管弦之声。 就在里面载歌载舞的时候,外面又有客人来了。 这次来的客人,是“振威镖局”的副总镖头边峰,同行的还有“不死神捕”胡 大先生与林诗吟。 ——云飞扬跟上官长乐向来交情不错,是以“振威镖局”的镖车经过“富贵山 庄”的时候,曾经在此逗留了一个晚上,所以镖银很可能就是这段时间掉包的。“ 这个结论是“不死神捕”胡大先生得出来的,他们此行就是为了镖银而来的, 至于李雪风另有任务,暂时没有跟他们在一起。 入大门,转过几个回廊,就是“富贵山庄”大宴宾客的地方。 此刻里面座无虚席,眼见又有贵客光临,身为主人的上官长乐,立刻离席恭迎。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请坐!请坐!” 当下立刻就吩咐下人添椅加座,态度谦恭有礼,盛意拳拳,居然绝口不门他们 的来意。 有道是拳头不打笑面人,眼见主人如此客气,身为客人,自然也就不便立刻发 作。 酒已过三巡,胡大先生悄悄地向边峰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立刻站了起 来。 “多谢盛情款待,在下有事请教上官庄主。” 上官长乐微微一笑,道:“边兄不用客气,大家都是好朋友,有话请问。” 边峰沉声道:“既然如此,大家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请问我们‘振威镖局’ 的一百万两镖银,还有价值两百万的明珠,是不是就在贵庄?” 只见上官长乐脸上丝毫不动声色,道:“边兄此话是什么意思?” 边峰道:“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上官庄主也应该听得很清楚。” 上官长乐道:“边兄好像来意不善,云总镖头呢?他在哪里呢?” 边峰道:“云总镖头已经死了。” 上官长乐不由一怔,道:“死了?云总镖头他是怎么死的?” 边峰道:“云总镖头因为受人利用而监守自盗,事后畏罪自刎,不过他临死前 叫我们来找上官庄主,他说镖银就在你们‘富贵山庄’。” 上官长乐脸不变色,摇了摇头,皱眉道:“边兄是不是喝醉了?怎么尽说些莫 名其妙的话?你们的镖银又怎么会在本庄?” 边峰道:“我没有醉,上官庄主做了什么事情,自己应该心知肚明。” 上官长乐立刻沉下脸来,冷冷地道:“边兄如果没有喝醉的话?又怎么会血口 喷人呢?在座的各位朋友,你们说是不是啊?” “边副镖头是不是想在开玩笑?” “上官庄主为人乐善好施,仗义疏财,他又怎么会做这种事情?” “‘富贵山庄’富甲天下,不过是区区一百万两银子,两百万的珠宝,就算是 送给上官庄主,只怕人家也未必要你们的。” “说得就是,我说边副镖头,你是不是穷疯了?想来‘富贵山庄’打打秋风吗?” “真是笑话!” “……” “……” 常言说得好,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软,此刻真相未白,是非不分,大家 身为“富贵山庄”座上的客人,自然得帮人家说话。 你一句,我一言,只见大家七嘴八舌,边峰根本就没有还口的余地。 上官长乐等到别人说得差不多了,这才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只见他清了清了清喉咙,沉声道:“边副镖头,我不知道你们究竟发生了什么 事情,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不要说是一百万白银,二百万珠宝,就是一千万白银, 二千万的珠宝,本庄主也未必放在眼里。” 言语慷慨激昂,带着逼人的锋芒,当下立刻换来了满堂的喝彩。 就在此刻,一直没有说话的“不死神捕”胡大先生突然道:“上官庄主!” 上官长乐目光闪动,道:“还没有请教这位老先生尊姓大名?” 胡大先生道:“老夫姓胡,排行第一。” 上官长乐抱了抱拳,道:“原来是‘不死神捕’胡大先生大驾光临,真是失敬 得很。” 胡大先生道:“老夫退隐江湖已有多年了,难得上官庄主还记得贱名。” 上官长乐举杯道:“久闻‘不死神捕’胡大先生当年威镇压公门,天下盗贼无 不闻风丧胆,难得再出江湖,实在是可喜可贺!我们今日有幸得见胡大先生的风采, 大家是不是应该站起来喝一杯,以示敬意?” “胡大先生,请!” 当下在座的人立刻齐声呼应,一起举杯站了起来,仰头一饮而尽。 胡大先生叹了口气,道:“上官庄主,你如果知道老夫的来意,只怕就不会这 么客气了。” 上官长乐淡淡一笑,道:“远来是客,无论是什么来意,礼节总是不可废的。” 胡大先生道:“有道是先礼后兵,现在我们是不是应该言归正传了?” 上官长乐道:“不知道胡大先生有什么见教?在下自当洗耳恭听。” 胡大先生道:“既然老夫是与边副总镖头一起来的,上官庄主又何必明知故问?” 当下大厅中立刻寂然无声,要知道胡大先生身为公门中人,代表的就是法律, 是以他说出来的话,份量自然不同,远非边峰一介镖头可以比拟的。 只见上官长乐脸上依然不动声色,淡淡道:“法治以据为本,胡大先生既然身 为公门中人,想必应该知道如果没有真凭实据,就是诽谤!” “上官庄主要证据吗?证据就在这里!” 这并非是胡大先生的回答,声音是从上官长乐后面的石壁发出来的。 话音刚落,就看见石壁上面的中堂掀了开来,露出一道门户,然后就有两个人 窜了出来。 当先一人长身玉立,竟然就是李雪风,刚才说话的人就是他,后面跟着一个瘦 骨嶙峋的秃顶老人。 李雪风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那个跟他在一起的秃顶老人,又是什么人呢? “富贵山庄”依山取势,顺其自然,此刻夕阳已逝,深沉的庭院在暮色中看来, 更显得宏伟壮观。 就在边峰他们刚刚大驾光临的时候,李雪风也悄悄地从后面潜入“富贵山庄” 后面的小院子。 在院子是最里面,有一间小屋子,就是“振威镖局”曾经卸放镖银的地方,而 边峰他们就住在旁边的屋子,保护着镖银的安全。 “我们镖局的人寸步不离的守在屋子外面,我们可以保证,除了镖局里面的人, 绝对没有外人接近这间屋子。” 根据胡大先生的判断,如果镖镖银真的是在“富贵山庄”掉的包,那么问题就 很可能就在这间屋子里了。 此刻“富贵山庄”的前院虽然灯火辉煌,热闹非凡,但在这后面的小院子,却 显得很宁静。 李雪风目光转动,只见四下无人,当下悄悄地推开窗子,窜了进去,行动之间, 就如狸猫一样轻捷无声。 这是一间闲置的小屋子,里面并没有什么东西,但是打扫得挺干净的,看来 “富贵山庄”的下人勤快得很,也不懂得偷懒。 李雪风突然伸手不知在什么地方按了几下,然后就听到“喀嚓”的一声轻响, 地面上有一块石板缓缓地分开,露出一个黝黑的小洞穴。 ——叶孤傲博学多才,对于奇门机关也颇有研究,是以身为弟子的李雪风,对 于此道当然不会陌生。 李雪风燃起火折子,沿着洞穴的石阶而下,只见尽头是一个石室,里面堆放着 几十箱白银。 这想必就是“振威镖局”失窃的镖银了,再仔细查看,只见价值二百万的明珠 也在其中。 看来“富贵山庄”的人,就是利用这条暗道,从“振威镖局”的眼皮底下偷偷 把镖银珠宝掉了包,难怪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了。 眼前火光闪烁,李雪风突然感觉到黑暗中有一双发亮的眼睛,然后就看见右边 的石壁上,有一个小小的洞穴,一个瘦骨嶙峋的秃顶老人盘膝坐在里面。 李雪风走上前去,跟着就发觉此人的手足上俱缠着粗大的铁链,而铁链的另一 端,就钉在后面的石壁上,人在其中,根本就没有多少活动的余地。 “你好。”李雪风试探着问道。 只见那秃顶老人虽然满脸憔悴,但是一双眼睛还是很有神,上下打量着李雪风, 道:“你是什么人?看来你不是‘富贵山庄’的人?” 李雪风道:“我不是,阁下呢?” 那秃顶老人苦笑一声,道:“你应该看得出,我只是‘富贵山庄’的阶下囚。” 李雪风道:“不知阁下贵姓?” 那秃顶老人脸上充满黯然之色,沉默了半响,道:“老夫在这里已经有十四年 七个月二十九天了,哪里还记得自己的名字?” 往事不堪回首,既然别人不想说的事情,自必有他的苦衷,事实上,经过十多 年的囚禁生活,没有人愿意再提自己名字的。 李雪风当然不会再问,当下沉默了半响,道:“在下如果没有看错的话,阁下 是给人以至阴至柔的内劲封闭了全身经脉,以致武功尽失。” 那秃顶老人道:“是的。” 李雪风道:“据在下所知,如果能够以至阳至刚的内劲打通封闭的经脉,那么 应该可以恢复武功。” 那秃顶老人点了点头,道:“不错,只可惜当世除了诸葛天骄,只怕没有第二 个人有此修为,而老夫身为阶下囚,诸葛大侠神龙见首不见尾,更是可遇不可求。” 李雪风沉吟道:“天下能够把至阴至柔内劲练到这种地步的并不多,不知道是 什么人下的手?” 那秃顶老人道:“哥舒遮天。” 李雪风脸色微微一变,道:“哥舒遮天?‘横斩真劈一刀杀’哥舒遮天?” 那秃顶老人道:“是的。” 李雪风道:“不知道这里的上官庄主与哥舒遮天又是什么关系?” 那秃顶老人道:“听说他们是同门。” 李雪风沉默了半响,道:“如果阁下不嫌弃的话,在下不自量力,看看是否可 以帮助阁下恢复武功。” 那秃顶老人道:“如此有劳了。” 话是如此,但是他心中却是不以为然,眼见李雪风年纪轻轻,说什么也不会相 信他有此能奈。 只是别人终究是一番好意,他也不便拒绝,就算是死马当活马医吧。 李雪风是个聪明人,当然知道别人在想什么,当下他也不言语,只是盘膝坐在 那人面前,双手贴着对方的小腹,气凝于掌心,以行动说话。 那秃顶老人立刻感觉到一股浑厚无比的真气自丹田直冲体内,当下心中又惊又 喜,急忙抱元守一,全身虚怀若谷,引导真气融会贯通于经脉之间。 真气所到之处,所有封闭的穴道立刻迎刃而解,最后海纳百川,万流归宗,就 是功德完满的时候。 那秃顶老人气凝丹田,纳于全身,所有的经脉已经是通行无阻,内力涌发,只 听“呛啷”几声轻响,手足上的铁链立刻断成了几截。 当下站了起来,一揖到地,道:“大恩不言谢,还没有请教公子大名?” 李雪风躬身还礼,道:“阁下言重了,在下李雪风。” 那秃顶老人道:“原来是李公子,当真是英雄出少年,看来今日的江湖,必定 是李公子的天下了。” 李雪风道:“阁下过奖了,在下还有几位朋友在上面等着消息,我们还是先上 去再说吧。” 那秃顶老人望着堆放在眼前的镖银,道:“请问李公子,你是不是为了这些镖 银而来的?” 李雪风道:“是的。” 那秃顶老人道:“据老夫所知,这里有一道门户,可以直通‘富贵山庄’的大 厅,而此刻正是长官长乐大宴宾客的时间,我们不如从那里出去,到时候人证物证 俱在,可以当众揭露上官长乐的真面目。” 李雪风道:“如此甚好。” 只见石室深处是一条曲折的地道,尽头有一道石壁挡住去路,上面有个绞盘, 正是开启门户的机纽。 李雪风轻轻地转动绞盘,眼前的石壁立刻无声无息地分开,然后就听到上民长 乐说话的声音。 “法治以据为本,胡大先生既然身为公门中人,想必应该知道没有真凭实据, 就是诽谤。” 当下李雪风立刻应声而出,道:“上官庄主要证据吗?证据就在这里!” -------- 春秋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