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别无选择 看到眼前出现的不速之客,最吃惊的人莫过于上官长乐了,但是他很快就恢复 了镇定。 “贵客远来,篷室生辉,未曾远迎,多有失礼!” 只见那秃顶老人眼中就似有火花迸射,盯着上官长乐,道:“上官庄主,你好。” 上官长乐淡淡地道:“想不到阁下还能重见天日,实在是可喜可贺得很。” 那秃顶老人道:“说起来都是拜上官庄主所赐,老夫不敢有忘。” 上官长乐道:“不用客气。” 他口中说话,目光缓缓地转向李雪风,道:“请问这位公子,又是何许人?” 李雪风抱拳为礼,微微一笑,道:“在下李雪风,久闻上官庄主为人好客,是 以不请自来,如果有什么失礼地方,还请莫要见怪。” 上官长乐道:“李雪风?莫非就是‘十六联盟’的新任盟主李雪风李盟主?” 李雪风道:“不敢,正是在下。” 当下在座的人,无不耸然动容,而其中最意外的莫过于那秃顶老人了,无论如 何也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年,竟然就是“十六联盟”的盟主。 上官长乐目光闪动,道:“李盟主大驾光临,想必也是为了镖银而来的?” 李雪风道:“是的。” 上官长乐道:“既然李盟主是从地道中出来的,想必已经见过镖银了?” 李雪风点了点头,道:“是的,上官庄主说过,法治以据为本,现在是人证物 征俱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上官长乐没有回答,只是缓缓地倒了一杯酒,然后仰头一饮而尽,然后用力掷 在地上,“叮当”一声,酒杯立刻摔得粉碎。 这一下有个名堂,就唤做“掷杯为号”。 当下只见厅外人影闪动,几十条手持强弓利弩的大汉封住了去路,箭头是黑色 的,显然上面淬过剧毒,跟着有四个人飞身护在上官长乐的面前。 “上官庄主,有话好好说。”在场的客人尽皆变了颜色,纷纷失声惊呼。 只见上官长乐总是笑容可掬的脸色,此刻早已经不见了,冷冷地道:“既然你 们知道了我的秘密,难道还想活着离开这里么?” 他叹了口气,接着道:“这不能怪我上官长乐心狠手辣,只能怪你们来得不是 时候,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事情。” 李雪风不动声色,道:“乱箭是不长眼睛的,上官庄主难道想玉石俱焚?” 上官长乐道:“这个倒不用李盟主费心,本庄主自然有保命的法子。” 李雪风悄悄地逼近上官长乐,道:“上官庄主是不是想从后面的暗道出去?” 上官长乐没有否认,道:“不错。” 他顿了一顿,望着握着剑柄的李雪风,悠悠地道:“我知道李盟主打算出手制 住我,好让我手下的人投鼠忌器,不敢放箭是不是?” 李雪风也没有否认意思,道:“是的。” 上官长乐道:“好主意,只可惜我身边这几位保镖,一定不会答应的。” 李雪风道:“是吗? 上官长乐道:“此剑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见!我知道李盟主的‘天上七 剑’是天下无双的剑法,但李盟主想必还不知道这几位保镖的来历。” 李雪风道:“还要请教?” 其实他早就在注意这四个人了,他一直没有出手,就是因为他没有把握对付眼 前这四个人。 要知道上官长乐随时可以退入身后的地道,他只要一击不中,就不会有第二次 机会了。 第一个人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没有多少肉,但是一双手却如贵妇人一样白白 胖胖地,可以看得出来,这双手上必定练有极厉害的独门功夫。 第二个人的脸仿佛是刻出来的,不带半点表情,全身上下直挺挺地,就如僵尸 一样,没有半点生气。 第三个人是一个身高不足三尺的侏儒,眼睛鼻子嘴巴好像是连在一起的,看起 来就似造物者失败的作品,但又一个不小心,给投下人间了。 第四个人玄服高冠,是一个出家的道人,长得同样不敢恭维,只有三分像人, 倒有七分像鬼。 只见上官长乐用手指着那瘦得不成人形的人,悠悠地道:“武林有七毒,开碑 裂石摧心掌,这一位就是武林七毒中的‘摧心掌’。” “‘僵尸拳’杀人不见血,这位就是‘僵尸拳’的唯一传人。”指的是那长得 跟僵尸一样的人,看来真的是名副其实,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练这种拳的缘故。 “‘天残地缺,天地双绝’这位就是老大天残子。”指的是那不足三尺高的侏 儒,看来的确是先天所残。 “这位是东海的第一高手‘鬼道人’。”指的是那满身鬼气的道人,难怪长得 像鬼多于像人。 听到上官长乐的介绍,在场的人无不吸了口冷气,眼前这四个人,没有一个不 是厉害的角色,其中的“天残子”与“鬼道人”,更是极可怕的人物。 最后只听见上官长乐悠悠道:“李盟主,不知道你有没有闯过他们这一关呢?” 李雪风道:“没有。” 他说的是实话,要打败这四个人,已经不是很容易的事情,更别说一击得手了, 是以他的手虽然紧紧地握着剑柄,但是迟迟不敢出手。 上官长乐挥了挥手,神情悠闲地道:“既然如此,我只有祝各位好运了。” 眼见上官长乐已经准备走了,到时乱箭一发,只怕在场的人,没有几个可以活 着离开这里的。 现在李雪风已经是别无选择了,现在李雪风只有选择拨剑。 长剑化作一道光华,首当其冲的是“天残子”,只见剑光一闪,长剑已经刺入 对方的喉咙,剑势未尽,跟着直取“鬼道人”。 “鬼道人”双袖就如流云般挥卷,迎向长剑,但是剑光闪烁间,双袖立刻化作 片片飞舞的碎片,而他的人就带着血光倒下了。 突然“啪”的一声,“摧心掌”白白胖胖的双手伸出,夹住剑锋,而杀人不见 血的“僵尸拳”立刻趁虚而入。 只见剑光再闪,“摧心掌”的一双肥胖手掌立刻齐腕而断,跟着“僵尸拳”的 十根手指,一根根被削断,血淋淋地掉在地上。 当长剑停顿的时候,剑尖就指着上官长乐的喉咙,后者并非真的不会武功,但 李雪风出手之快,让他根本没有闪避的余地,更别说招架了。 可以说,这一剑没有变化,没有力量,有的只是速度,不可思议的速度。 此刻李雪风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是一颗心却在不停地跳动,握剑的手上 都是冷汗,方才生死胜负,虽然不过是刹那间的事情,但事先连半点把握都没有。 事实上,人只有在危难的时候,才会发挥本身最大的力量,做出很多平时做不 到的事情。 所以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的奇迹,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发生的。 虽然大家早就知道听说李雪风的剑法天下无双,但是在座的人毕竟没有见识过, 此刻方知盛名之下无虚士,当下尽皆高声喝彩。 就算是上官长乐,也不得不服气,道:“好快的出手!好快的剑法!难怪连赵 白鸽都败在你的手上。” 李雪风道:“上官庄主过奖了,现在是否可以叫你手下的人让开呢?” 上官长乐虽然脸色发白,但终究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并没有显得惊慌失措, 道:“李盟主,你想用我的一条命换这里几十条命吗?” 李雪风道:“是的。” 上官长乐道:“我如果不答应呢?” 李雪风道:“如果上官庄主觉得吃亏的话,在下绝对不会强人所难的。” 此刻上官长乐是肉在俎上,只有下令道:“让开!全部给我让开!” 他的命令一下,手下的人立刻让出一条路来,但利箭依然在弦上,对准着众人, 随时可以发出。 李雪风道:“常言说得好,送佛送到西,还得有劳上官庄主送我们出去,当然 别忘了把镖银物归原主。” 就在这个时候,眼前的灯火突然同时熄灭,通明的大厅立刻充满黑暗。 但就在灯火熄灭的刹那间,李雪风的左手立刻伸出,疾扣上官长乐的手腕,以 他的武功,自然是手到擒来,以防对方趁机逃脱。 几乎是同时,李雪风突然感觉到黑暗中,有一股凌厉的寒气直逼眉睫。 当下指着上官长乐的长剑圆转,护住脸面,但左手依然紧紧地扣着对方的手腕。 只听见“叮”的一声,是金铁交鸣的声音。 火星溅起的时候,依稀可以感觉到迎面而来的是极尖锐的利器,而出手的人一 击不中,立刻全身而退。 眼前发生的事情,笔下说来虽然长,其实不过是瞬息间事,只要李雪风反应稍 缓,势必难逃毒手。 而其中的凶险,比起前面那一仗,可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虽然在黑暗中,李雪风并没有看清楚对手是什么人,但从他的身手可以认得出 来,应该就是那个曾在林君侯墓边救过他与林诗吟一命,后来又想置他死地的人。 只听见黑暗中尖叫惊呼之声此起彼伏,乱成一团,但很快有几个比较镇定的人 燃起火折子。 火光亮起的时候,大家突然发现李雪风手上的上官长乐,已经变成一个死人。 只见致命的伤口就在眉心,淡淡的血痕,排列成一弯初升的新月。 ——死亡请柬! 这岂非就是接到“死亡请柬”邀请的死亡标志?刚才黑暗中的人,难道就是 “死亡请柬”的主人? “他们杀了上官庄主,不要让他们走了,弟兄们,放箭!” 此刻依然守在外面的弓箭手,眼见上官长乐已经死了,再也无所顾忌,毒箭就 如飞蝗般射了进来。 当先几个人立刻中箭倒下,余下的人不是挥舞兵刃护身,就是寻找东西作掩护。 李雪风见势不妙,手上长剑闪动,化成一片光幕,就要冲出去。 就在这时候,突然有一条人影抢在他的前面,却是那秃顶老人。 弓弦响动,乱箭如雨。 只见那秃顶老人就如生了十七八只翅膀一样,所有的来箭,竟然都给他一一接 住,然后反手掷了出去,而出手的力量,一点也不比对方用强弓发射差多少。 这时候,李雪风身形几个起落,趁机抢入对方的阵中,当下弓箭手就再也没有 用武之地,不过几个照面,就纷纷化作鸟兽散了。 眼见终于死里逃生,在场的人无不喜出望外,纷纷上前谢过李雪风他们的救命 之恩,然后立刻离开这是非之地,以免夜长梦多,再多生是非。 而“振威镖局”的人取回镖银,也跟着李雪风他们分道扬镳了,胡大先生依然 在暗中保护。 至于“富贵山庄”的名字,就从此在武林中消失了。 就在李雪风与林诗吟离开的时候,东方渐渐泛起鱼肚白,已是佛晓时分了。 晨风拂面,吹得人一身凉意,昨天虽然发生了很多事情,但总算已经过去了, 现在已是打新的一天了。 就在这时,只见那秃顶老人从后面追了上来,道:“两位且慢走!” 李雪风道:“请问阁下有何见教?” 那秃顶老人双手抱拳,道:“承蒙李盟主相救,尚未言谢,又岂可一走了之?” 李雪风躬身还礼,道:“阁下言重了,不过是举手之劳,又何须挂齿。” 那秃顶老人目光转向林诗吟,道:“这位想必就是李盟主的红颜知己林姑娘了?” 林诗吟合裣作礼,道:“小女子有礼了。” 那秃顶老人道:“老夫刚才听别人说,林姑娘中了蜀中唐门的暗器?” 林诗吟点了点头,道:“嗯。” 那秃顶老人道:“李盟主此行前来蜀中,就是为林姑娘求取解药的吗?” 李雪风道:“是的。” 那秃顶老人道:“老夫跟蜀中唐门还有些渊源,两位如果不嫌弃的话,老夫愿 意陪两位走一趟,尽尽绵力。” 李雪风大喜道:“如此就有劳了。” 那秃顶老人道:“不敢。” -------- 春秋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