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浮出水面 理清思路后,文高明心情好了一些,决定现在就去池生的屋子再检阅那本蓝 封皮的古怪册子。心想:如果池生真是凶手的话,那里面也许能找到他对家人仇 恨的字句! 沿着小路向池生从前居住的那间小屋行去,不多功夫,来到篱笆院外,猛吃 一惊:小屋里竟然亮着灯火!“是谁?为什么这么夜深了还偷到这个幽僻的小屋 里来?”文高明立即蹲下,藏身于篱笆院外一丛荆棘后,一边紧张地看着窗口, 一边不安地思索。 过了一会,窗纸上终于现出一个诡异的剪影。影子头戴宽边斗笠,身形虽不 高,却很大,好象穿着蓑衣。因为屋子里光线很昏暗,这影子又背对着窗户,且 穿着宽厚蓑衣,掩盖了其本来的身形,所以无法无法辨别是谁。影子一动不动, 好象被人使了定身法一样,却更显恐怖和神秘。文高明一瞬不瞬地瞪着那个幽灵 般的影子,冷汗大颗大颗地从前额流下,和雨水混合在一起,真是说不出的难受!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影子才终于动了一动,然后从窗户消失。文高明还没来 得及决定要不要冒险走到窗户外去偷窥,便听见板门咿呀一声开了,那个身影走 出屋来。借着其手里提着的马灯之光,文高明终于看到了她藏在斗笠下的脸,心 里不由暗呼口气,“想不到是她!” 原来这个神秘的女子竟是高曼!紧张和恐惧感尽去,好奇心更增,凭直觉, 他感到高曼今夜来此绝不只是因为怀念儿子。她一定隐藏着什么秘密,而且很可 能是不能与人共享的秘密! 高曼显然毫未察觉自己的一举一动全被人监视中,从容地将门锁好后,然后 提着马灯默默地出了院子,沿着篱笆院后一条小路向后山方向快步而去。 “深更半夜,她去后山做什么?”文高明迷惑不解地盯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 直到她行出二十余丈远后,才小心地尾随上去。两人一前一后,不即不离在斜风 细雨中行了小半个时辰,便到了山下千尺潭边,只见高曼钻进潭边一丛灌木丛后, 在一个长满乱草的小土丘前停下来,默默地注视了一会那个有点象坟头的土丘后, 将马灯放在地上,然后蹲下来用剑挖那个土丘。 如果是别人看见了,一定以为她是在盗墓!但文高明却想的是:她一定在这 个土丘里埋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是什么秘密?文高明也猜不到。但他可以肯 定那是一个十分可怕的秘密。他不禁在心里暗想:“看来,他们夫妇俩都在这千 尺潭边埋藏着一段故事。” 他看见她挖了好一会后,方才停下,默默地看着自己挖出的那个三尺多深的 小土坑。然后象明白了什么似的,长叹一声,又用剑将土填回坑里,直到基本恢 复原来的样子后,才准备离去。就在这时,忽然千尺潭对面的树林中传来一声低 咳声!听来是一女子,两人都是一惊,一齐向声音发出方向看去。四周一片漆黑, 马灯光所及有限,无法照亮潭水对岸,两人全神贯注地盯着那片黑暗,都紧张得 握紧了兵器。高曼又惊又惧,尖声喝问:“是谁?给我站出来!” 没有回答。 呼呼呼,高曼挽了一个剑花,长剑平伸,指向前方。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恐 惧,声音已发颤:“来吧!你不出声我也知道,你必是那个可恶的凶手!你必是 我派一名女弟子!把你学到的全身本事都施展出来吧,看今夜是师娘杀死你,还 是你杀死师娘!” 那人仍然不答话,但却又忍不住发出两声低微的咳嗽声。高曼为了免遭暗器 袭击,忙将手里的马灯用力扔出去。嗵地一声,马灯投入了潭水中央,立即熄灭, 四周顿时一片死黑。 双方都屏住呼吸,竖耳倾听对方的声响。但彼此都没再发出声响,只有灌木 和树叶在风雨中呼呼地响,象在战抖,象在号哭,又象在疯狂地叫喊。 高曼正自后悔刚才没有先脱掉背上宽大笨重的蓑衣,忽觉劲风扑面,似有暗 器射到面前!不及多想,听声辨位,长剑连拍,只听丁丁丁丁四声清脆的金属碰 撞声响,攻来的暗器全被打落下地!伏在暗处的文高明已由暗器的破空声辨出了 对方藏身方位和距离,也发出了自己的独门暗器“追命九飞刀”!对岸那袭击者 知道自己已经暴露方位,为避飞刀,只得向旁边滚出,文高明正要再发暗器追击, 却听一阵淌水贱泥之声,那人已经逃远了。 文高明虽然带有火折,但无灯具,追击恐反遭不测,故不穷追。走到高曼身 边,问道:“舅娘没受伤吧?” “没有。多亏你跟在后面,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两人点亮火折子,在潭边搜索那人射发的暗器,因地形复杂,火折光又难持 久,所以找了半天,只发现一个暗青子。这样的暗器在武林中最是寻常,青城派 十人九会,单凭此物证,实难断定对方师承来历。高曼道:“估计另外三个暗器 也是一样,不找也罢,我们回去吧。”于是两人并肩向山上行去。离开千尺潭不 短距离后,文高明才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吧,那个土丘下面本来埋藏着一 口宝剑吧?” 高曼轻叹一声,道:“既然你已经猜到,我也不用瞒你了,我本来在这里埋 葬着一口锋利无比的宝剑,但那口宝剑有一个很不吉祥的名字:伤心剑。听说它 的每一代主人都没能善终。因为觉得它不吉祥,所以我一直不敢用它,而把它埋 葬在这里,谁知它还是给我的家人带来了不幸!”想到女儿池兰多半就是惨死于 这口凶剑之下,悲从中来,失声痛哭。 文高明轻轻叹息。 高曼情绪得以宣泄后,渐渐稳定下来,文高明乘机问道:“舅娘又是从何处 得到这口宝剑的呢?” “高明,我知道你心里一定在怀疑这段时间发生的种种凶杀事件与这口宝剑 有关。但是,我可以告诉你,其实并无多少关系。充其量只是被凶手发现,并拿 去做杀人凶器了。”文高明将信将疑道:“哦!舅娘的意思是不是说这口宝剑原 来的主人已经死了,也没有亲人或者朋友?” “跟你说实话吧,这口伤心剑原来的主人就是十五年前在武林中‘侠名’远 播的曾英雄。他虽然名字好声誉好,但其实是个既无聊又……贪婪的下流坯子! 他平日那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只是做给别人看的。” 文高明微微一震,他确实做梦也没想到这件事情竟然和十五年前一位江湖名 侠有关。更令他惊讶的是高曼对曾英雄的评价,似乎此人不但是个可怕的伪君子, 而且还和高曼有某种瓜葛。 高曼沉思片刻,讲道:“他因为偶然原因,抓住了我的一些把柄,并且在一 次武林大会里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可能是出于虚荣以及……好色原因,他就从 此盯上了我。武林大会结束后不久,他便悄悄来到青城山上威胁我,要……要我 答应他的种种无耻要求,我忍无可忍,终于对其生了杀意。我故意约他在千尺潭 边密林里相见,并乘他不备,将其杀了,然后将尸首和一块大石头捆绑在一起, 沉入了千尺潭里。因为他来找我这事情,除了天知地知我知他知外,天下再无第 三个人知道,所以他突然‘侠踪消失’,没有任何人知道他其实已死于我青城山 下!” 文高明点点头,道:“你怎么就那样肯定这件事情绝无第三个人知道?” “是他自己说的。他告诉我这一点,也只是想让我放心。我也相信他是一个 行事小心的人,否则不会骗过天下人的耳目,混得一个好名声。” 文高明感喟道:“我小时也听说过这位‘曾大英雄’的事情,听说他失踪一 年后,他的家人就被以前的仇家寻上门杀光了?” 高曼淡淡道:“是那样。他全家的惨死当时在江湖中引起了很多猜议,不过 我可以告诉你:绝对不是我派人下的手。” 文高明苦笑不语。 这时雨下得急了起来,文高明没带雨具,顿时被淋成落汤鸡,狼狈不堪,两 人不再交谈,同时加快了步伐。到后山门时,高曼说道:“你别和我一路,万一 被人看见了不好。”顿了顿,又道:“今晚之事请不要对人讲。”说完快步离去。 ※※※※ 高曼刚走到自家院门口,便见池归田戴着斗笠提着宝剑神色惊惶地走出来, 见到妻子,池归田吃了一惊,长吐口气,粗声道:“你刚才上哪儿去了?我还以 为你出事了,正准备出去找你!” 高曼看也不看他一眼,只冷冷地丢下一句:“你想我出事么?刚才上茅坑了。” 然后头也不回地走进屋里,关上了门。池归田又尴尬又纳闷,一时竟不知要不要 追进屋去。 原来他刚才醒来,本想和妻子商量一件事情:女儿已死,夫妇再分开住已无 多大意义,不如让自己和儿子都搬过去,一家人共住一屋,也好照应。不料去拍 妻子房门,竟然一拍即开,吃了一惊,心里不禁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抢步入内, 晃亮火折子一照,哪里有人?心想:“莫不是上厕所去了?”因为担心,也顾不 得许多,便闯进女厕找人。结果自然落空,心中更加不安:“现在已是深夜,又 在下大雨,她会去哪里?难道她已遭到……”不敢深想下去,立即回屋里取了长 剑,穿上蓑衣,要去找妻子,结果正好撞见受惊回来的高曼。 池归田不是小孩子,当然知道妻子没说真话,本想忍气去质问妻子到底去了 哪儿,但当他看见妻子留在屋檐下的脚印后,忽然改变了主意。无声无息地提着 气死风灯,默默出了院子,照着妻子留在泥泞路上的脚印,穿廊过院,来到了后 山。池归田的脚步犹豫了,虽然高曼的脚印还是一路往前,但他却不敢再跟踪下 去! 看着地上脚印,眼前仿佛出现了妻子披着蓑衣,孑然而走的样子。这样骇人 的雨夜,她去后山干什么?池归田虽然十分想解开这个秘,但是他却无论如何没 胆子再往前走一步。他不是一个胆怯的人,更自负自己的武功,在这青城山上, 绝没有人能击败他手里的长剑。可是他还是怕得要命!因为十七年前,也是一个 雷雨夜,在后山发生了一件令他终身都感到恐怖的事情! 他呆呆地看着妻子留下的脚印,看着看着,眼前仿佛又出现了十七年前的那 个雨夜的情景,突地大叫一声,然后象头受惊的猛兽一样,掉头飞也似地往听雨 观逃去。因跑得太快,雨声又特别地大,所以他竟没有听见在他刚才驻足的地方, 一丛荆棘后,文高明在轻轻叹息。 “他怕什么呢?是不是在怕十九年前遇害的陈寡妇?看来他真是杀害陈寡妇 和欧阳剑的凶手!” 次日清晨,池归田派一名徒弟来召文高明,说昨晚观子里发生了一件怪事, 请他马上去花厅调查和商量。文高明随这名弟子来到花厅,只见除了舅舅一家人 外,十一名女弟子都在座。 “高明,昨晚那个凶手袭击了所有的女弟子,将她们全部用匕首刺伤了!” 文高明刚一落座,池归田就迫不及待地直奔主题。“嗯,我刚才在路上已经听说 了。”文高明不动声色地说道。高曼低咳一声,飞快地和高曼交换了一个眼色。 显然她也感到这件怪事和昨晚发生在千尺潭边的袭击事件有关。 “谁能讲一下详细情况?”文高明避开高曼犹豫不决的目光,看向十一名神 色不安的女弟子。女弟子们面面相觑,都不肯先开口。池归田于是命令:“林煜, 还是你先说吧。毕竟你是第一个发现大家都遭到袭击的人。” 林煜嗫嚅地看了师父和文高明一眼,低声讲道:“昨天深夜,我本来已经睡 着了。突然感到被子被人掀起,猛吃一惊,睁开眼睛一看,只见床边立着一条黑 影,立即明白到对方就是那个可怕的女鬼!当时就吓得要死!本想大声呼救,却 发现自己已经吓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全身也软得没有一点反抗的力气! “我闭上眼睛,不敢看对方,本以为自己已经死定,不料那女鬼却只用一把 尖刀猛地在我右臂上刺了一刀后,然后夺门而去!我又痛又惊讶,不明白她为何 竟不杀死我。呆了一会,才想到要逃生,顾不上包扎伤口,甚至连衣服鞋子都来 不及穿上,就跳下地来,跑到门外去猛拍隔壁肖晓师姐的房门。结果让我很吃惊 的是:师姐的房门一拍就开!虽然很感奇怪,但那时我也不敢多想,深怕那个女 鬼还没离去,正躲在某个角落看着我。于是冲进肖师姐的房间,因为这时候我喉 咙里还发不出声音,所以不能呼叫师姐,只是拼命地摇动床上的师姐,摇了一会, 发现师姐竟不动弹!呼吸十分急促,心里又害怕又吃惊,慌手慌脚地在床边板桌 上摸到火刀火石,点亮了桌上油灯,这才发现肖师姐比我还惨,不但左肩被那女 鬼刺了一刀,还被点了穴道! “虽然师姐不能帮助我,但到底身边有个人,所以我胆子渐渐恢复,胡乱在 师姐屋子里找块白布将自己的伤口包扎好,然后又帮师姐包扎了伤口,这才开始 为师姐解穴道。这时,罗娅也冲进门来,看她神情,我立即明白,她也有一场惊 险遭遇!于是我们合力解开了肖师姐的穴道。肖师姐说:‘可能别的师姐妹也被 袭击了,我们看看去。’于是我们立即拿起各自的兵器,去各屋查看。结果正如 所料,每个人都被袭击受伤,除了我和罗娅师姐外,她们全部被点了穴道。至于 为什么只有我们两人没被点穴,大家都不明白,只能猜测是因为我们两个武功太 低微,点穴道与否都没关系。 “大家都很害怕和迷惑,不明白那个女鬼到底在弄什么玄虚。都说幸好她没 封住我两人的穴道,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这时谁也没胆子回自己房间睡觉,全部 聚到廖师姐张师姐她们两个合住的房屋里,坐了一夜……” 听完怪事后,池归田纳闷问道:“高明,你是怎么想的?”“这件事情实在 古怪,我要好好想想……”话音未落,忽然虚掩的厅门砰地一声被人推开,满脸 惊怖之色的男弟子花子云进屋说道:“师父!师父你快去看看!池生师弟的尸体 浮出水面了!” “什么?尸首浮出水面了?!”池归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波未平, 又起一波!女弟子个个震惊得呆若木鸡。高曼激动得全身发抖,好象随时都会晕 过去的样子。最后还是文高明首先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舅舅,我们去看看!” 池归田也镇定了一些,担心地看了妻子一眼,说道:“好,我们马上去看看!林 煜、钟梅,你们两个留在这里照顾师娘。” ※※※※ 这时正下大雨,池文二人因走得急,未及带雨具,还没奔出后山门就被淋成 两只落汤鸡,十分狼狈,但两人还是飞快地奔跑着。紧随其后的花子云不禁暗暗 佩服文高明:“想不到一个左腿已跛的人,轻功竟比正常人还要高!”一路上他 们不断追上正往山下千尺潭赶去的弟子。虽然他们大半带有雨具,但还是被雨水 淋了个透湿,可是他们一点不在意,反而更兴奋地在大雨里奔跑着。 小半个时辰后,到了千尺潭边。只见十余名弟子正围着潭边一块大石发怔― ―他们先到现场,并非是说他们轻功比师父和文高明还要高,而是因为他们先得 到讯息。看见师父和文高明走来,大家无言地往两边散开,于是文高明就看见了 平躺在大石上的一具无头男尸,身上只穿了一条内裤,尸体已经毁坏得惨不忍睹, 内裤也烂得几乎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大家都沉默着。虽然淋着大雨,但谁也没有要离开或者退后到崖壁下找避雨 地方的意思。池归田也沉默着。好象在等文高明发表意见。池和看着兄长的尸首, 神情十分激动和不安,好象从兄长身上看到了自己的下场。过了好一会,池归田 才首先开腔:“很奇怪呀,想不到昨夜一场暴风雨,竟会把娃娃的遗体送出水面!” “是谁第一个发现的?”文高明不动声色地问道。“是我。”一个男弟子上 前一步,心有余悸地说道。池归田道:“他叫温怀玉。”文高明点点头,问道: “你怎么会来这儿?”池归田代答道:“是我吩咐的。”干咳两声,又解释道: “因为在后山门发现了可疑的脚印,所以就叫他和花子云两人跟着足迹下来查看 一下。”文高明心道:“看来舅舅心里一直在思考舅娘昨晚去了哪儿,所以才托 词让弟子追下来查看。” 温怀玉道:“我们追着足迹到了这里,就……就看见了浮在水面上的尸首!” 文高明带着深思的神情,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又对池归田说道:“如 果这个尸体果真是表弟的话,那么显然他不是被淹死的,而是被袭击的第一个遇 难者!” 池归田有些惊讶地问道:“如果是池生?你怎么会这样说?难道你怀疑这尸 体不是池生?” 文高明苦笑道:“因为毕竟没有了头。” “可是这具尸体虽然没有了头,但观子里并无男弟子被害,也没听说山下镇 子里有人失踪。” “说的也是。”文高明弯下腰去,又仔细地看了一会那具无头男尸。道: “从其身高来看,好象和池生也差不多。”说到这里,猛然想起一事,虽然自己 也觉得这念头未免有点恐怖,但为慎重起见,他还是对池归田附耳说了自己的想 法。池归田听了脸色也十分不安,嗯嗯连声,不住地点头。 这时,一名男弟子忽然惊呼道:“师父,那里有一样东西在闪光!” 众人一惊,顺着他手指方向看去,果然看见潭边那面长满藤蔓野草的石壁脚 下的一丛荆棘中有一件金属类东西在发光。文高明走上前去,小心地拾起来一看, 原来是个心形铜坠子。看样子它原来是系在项链上的,因为链条断开才掉落在此。 文高明暗忖:“这显然是女人不小心遗失在这里的。她是谁?是不是昨夜袭击舅 娘的那个女子?” 池归田看后,虽然明知女弟子们没有这样的“奢侈饰物”,但还是问道: “是谁掉的?”女弟子们你看我我看你,谁也没有人回答。由于还有几名女弟子 未到现场,所以池归田说道:“回去后,我一定仔细问问这事。” ※※※※ 不出文高明意料:每名女弟子都否认那个心形铜坠子是自己的。也没有看见 同门中有谁戴过这样的“奢侈饰物”。文高明因为早知道结果会这样,所以没有 多纠缠这个问题。而利用个别谈话的机会,重点调查了另一个问题:谁与崔雪有 矛盾,谁最有可能对崔雪心怀杀意?结果很失望,没人想得出有谁会这样恨崔雪。 “难道凶手真的是池生?可是刚才发现的那具无头男尸又是谁呢?而且,池 生真的那样变态,能亲手杀害自己的妹子?虽然可能不是亲生妹子,但大家从小 到大,生活在一起,和亲生的有什么区别?他就算怀疑自己的身世,就算不喜欢 甚至憎恨家人,但真的能下得了这个毒手?” “还是去看看那本神秘的册子吧,也许只有那里面才藏着他最真实的心灵!” 于是他又悄悄潜入池生的小屋,并取出那本未看完的蓝色封皮的小册子。逐页仔 细翻阅―― …… “我买了一个漂亮的蝴蝶形状的橘子色发夹,本来想要送给她,但最后还是 没有机会送出!” “我听见白师兄和马师兄的密谈,说有名男弟子想和唐珍好,并打算向她表 白!” …… 文高明苦笑着偷窥表弟的心灵,感到既有趣又有些无聊。正想飞快浏览过这 些与案子并无什么关系的小秘密,突然,一行字跳入他的眼帘―― 我真恨她!我发誓:将来一定要雪此大辱! 她是谁?是不是崔雪?文高明看着这行充满怨气的句子,不禁打了个寒战。 接着看下去,浪漫的小秘密、可笑的句子越来越少,充满怨恨和诅咒的句子 越来越多: 她有什么了不起,敢看不起我!我发誓:我若是有一天当上了掌门人,一定 要她好看! 她们两个竟然在背后说我的笑话,竟然那样轻视我,我发誓:一定要她们为 她们说的话付出代价! 我发誓:我再也不喜欢谁了!要是我心里再喜欢一个女人,我就不得好死! 我终于彻底看清楚了:在这青城山上,没有一个可爱的女人!我只恨自己以 前有眼无珠,恨自己竟然会错误地喜欢过她们! …… 越往下看,这样激烈而偏激的句子也越多。文高明边看边叹息。“表弟真是 一个偏激狂!” 虽然这些秘密正是自己想要看到的,也可说是很重要的证据,但文高明还是 不想太仔细阅读,于是飞快地浏览,飞快地翻页,眼看就要翻到最后一页时,忽 然看见这样的内容: 我得再骗妈妈一次,悄悄去成都一趟,如果我确实得了不治之症的话,我一 定要在自己病死前先杀死她们!我在此郑重写下她们的名字:崔雪、秦菊、文美 丽、覃娉、郑冰、袁清、李无病、池兰。 天!那死去的八名女弟子的名字全部写在上面!并且,被害的顺序也是按照 名字的顺序排列的! 文高明默默地看着册子上那八名遇害女弟子的名字,长久地陷入沉思……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