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污泥难染 一荷独放花正红痴情不变 片面相思叶儿绿 一般的高手相搏,无不是招式诡异,变幻莫测,而鬼得出奇的小神童曹玉,却 阴阳把一合,换招不换式,还是那招“乌龙出海”,出乎八手棍意料,枪扎近到陈 吉的咽喉,吓得八手棍亡魂丧胆地偏头甩脸,虽然勉强避开了要害部位,但左耳下 的脖子上,被小神童一枪挑开了一道血槽,热乎乎的鲜血,顺着脖子染红了后背和 肩头,险些儿丢掉了一条性命。 只气得瞎狼石老八暗暗跺脚大骂八手棍陈吉笨蛋。他将手中的雁翎刀一展,就 要扑出。 和瞎狼抱同一看法的流星锤金荣,先一步拧身扑出了。 金荣也是轻视小神童年轻毛嫩,认为曹玉根本不是挥舞大枪的材料,八手棍陈 吉所以负伤,应归咎于他自己的大意所致。当下一碰两柄八愣紫金锤,激撞出一溜 火花,刚想张嘴喝问对方的姓名时,受过缺德十八手人见愁李鸣亲传的小神童曹玉, 从来就会钻这样的空子,趁着流星锤金荣大咧咧地撞锤扬威,站桩喝问的一刹间, 一拧自己手中的七尺大枪,陡然化为一招“暗渡陈仓”,一溜寒芒,宛如恶蛟戏水, 扎向了流星锤金荣的小腹。 象这种暴然偷袭,武林中的一流高手也会心慌意乱,措手不及,何况金荣也是 棍锤之将,一贯都是以力取胜,空有两柄八愣紫金锤在手,失去了英雄用武之地, 百忙中只好一侧身,避开了小腹要害,却没能躲得开胯间,让小神童曹玉一枪挑去 了比巴掌还大的一片皮肉下来。 疼得流星锤金荣连晃三晃,几乎跌坐在地上。他输得比八手棍冤多了。 瞎狼一声怪吼,荡起了一大片刀芒,劈、砍、剃、削、挑,出手就是连环五刀。 小神童曹玉这才一声冷笑,亮出了乃祖铁笛仙曹鹏的独门绝技五虎断魂枪,摔、 砸、磕、崩、挡,一片金铁交鸣声中,将瞎狼石老八的连环五刀,一一给格退了回 去。 有道是一寸长一寸强。曹玉的枪长七尺,施展的又是招奇式疾的五虎断魂枪法, 枪法又是赛霸王钱刚亲手所教,招招诡异,式式迅猛。瞎狼的刀长仅三尺,名曰雁 翎,虽是江湖上夜行人的得手兵器,碰上了号称百兵之祖的七尺长枪,没有精绝的 近身搏斗功力,就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儿了。何况小神童曹玉又身怀“移形换位”、 “黄泉鬼影”、“烈焰趋阳”等三种上乘轻功。 红衣仙子见自己召集来的三个人,转眼之间已伤其二,且瞎狼石老八在自己的 手下还算得上是把硬手。她虽对小神童曹玉很有好感,总不能眼睁睁地瞧着瞎狼去 自投死路。看曹玉的嘴角隐约地噙着冷笑,大有置瞎狼石老八于死地的决心,她不 能坐视不管了。趁石老八连环五刀施展完,还没来得及变招,小神童曹玉又刚合阴 阳把,也在即将出枪之际,花正红冒险晃身插在二人的中间,带笑向曹玉说道: “你要的条件,我替老八答应了。” 有了这样好的台阶,小神童知道该收帆转舵了。他双臂一抖,将手中七尺大枪 抛出,从瞎狼石老八的头上飞过,插回了刀枪架子,然后才双手一拱,自报家门道 :“小可师兄弟三人乃千里独行的再传弟子,奉师祖之命,作为前站,先一步来到 长安向葛教主报到,请红绿二仙子代为先容。” 听小神童曹玉把话说得四面见光,八面见线,真不愧为名师门下。红衣仙子花 正红接口问道:“能否请三位少侠以姓名见示,也好去教主驾前禀告。” 小神童曹玉毫不思索地答道:“在下司谷玉。”,指了一下大头小鬼说道: “他是我二师弟刘祺。” 见化名司谷玉的小神童曹玉只介绍大头小鬼一人,就不再继续往下介绍,半天 没敢答话的瞎狼石老八好象逮住大理了,话中带刺地问道:“明明三个大活人,为 什么只报出两个名字?难道内里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说完后,从独目中闪 射出的溜溜凶芒,一直盯在了小秦杰的脸上。 送上门来的好生意,小秦杰当然不能不做了,他故作惊人之语道:“不是敝人 不愿通名,也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是我的名字奇异,不好让你们喊叫。如 此而已,并无其他。” 说完后调皮地闭上一只眼,只用一只独眼去盯视瞎狼石老八。 众人看了秦杰的滑稽相,包括曹玉和刘祺,都失声笑了起来。 羞刀难以入鞘的瞎狼石老八,一张黑脸泛成了紫羊肝,大怒说道:“普普通通 的一个名字,有何奇异的地方,岂有让人喊不出来的道理!我石老八就是不信这个 邪!” 鱼儿已经上钩,秦杰按着师父缺德十八手李鸣开的药方抓药了。他扑哧一笑说 道:“经过红衣仙子姐姐一说明,咱们大家已经成为一家人。我说我的名字不能喊, 你石老八还是不喊的好!” 起的名字不能喊,世界上也少有这种新鲜事。瞎狼石老八更不相信了:“我说 不信邪,就是不信邪!你不管叫什么名字,我非得喊上十声八声不可!” 小缺德秦杰怕钩子钩得不结实,又放出了一截线头道:“你能喊不能喊,我心 里清楚,又何必强你所难呢。” 瞎狼石老八一跺脚说:“就让你的名字是骂我石老八的祖宗十八代,我姓石的 今天也是喊定了,这个邪我今天也是不信定了。快说出你到底叫什么?” 秦杰脸色一整,斩钉截铁地吐出了三个字:“亲妹夫!” 在场的众人先是一怔,紧接着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瞎狼石老八这才知道上了这个小缺德的大当,世上哪有起名叫“亲妹夫”的道 理!独目中顿时闪射出饿狼一样的凶芒,大声吼道:“你小子胆敢谎言辱骂石八爷, 我非得宰了你不可!”雁翎刀一立,就要上前拼命。 突然一个锦衣英俊的年轻人从对面大殿上一跃而下,先止住瞎狼石老八的扑出, 又示意他逼秦杰把话解释清楚。 小缺德秦杰理直气壮地争辩道:“我说名字不好喊,是你自己偏说不信邪,能 怪谁来! 我乃诗书世家,哪有起名字骂人的道理!只是有些拗口罢了,干么拿刀动枪的? “ 那锦衣英俊少年出面干涉了。他不怀好意地说:“只要小兄弟的名字在字义上 能说得过去,不是明显地故意骂人,我沙不仁准让石老八遵约喊上十声八声的。倘 若真的想骂人不带脏字,阴阳教的人绝咽不下这口恶气。” 听说锦衣少年就是追魂剑沙万里之子沙不仁,小缺德秦杰胸脯一挺,不慌不忙 地说道:“在下姓秦,山东好汉秦叔宝秦二爷的秦。双字梅夫,梅花香自苦寒来, 梅占百花魁的梅,男子汉大丈夫的夫。名字是先父所起,好是真好,只是一不小心, 准会喊成亲妹夫,我有时让人喊得不好意思。”说完,两只小手一摊,还作了一个 无可奈何的样子。 经秦杰这么一解释,不光沙不仁无词可藉,瞎狼石老八也傻眼了。 这一回真应了小缺德秦杰向曹玉说的那句话了:鲜花再好,也得有绿叶扶持。 到了这个份上,秦杰再是小缺德,也不好开口硬逼石老八用谐音喊“亲妹夫”,该 小神童出头的时候了。 他猛地向前迈出了两步,欺身到了红衣仙子花正红的身前,冷冷地说:“仙子 是群龙之首,理应事体分明,司谷玉请仙子履行诺言。” 江湖上的人物,有几个不是人争一口气,佛受一炉香的!负气斗口时,说出来 一句话容易,难道真在众目睽睽之下逼着瞎狼石老八连喊十声八声“亲妹夫”?沙 不仁自悔不该强出头了。 他偷偷地瞟了一眼红衣仙子花正红,得到的指示是:坚决履行诺言。他再将眼 神投向瞎狼石老八时,见石老八面如死灰、浑身抖颤,从那只独眼中露出了宁愿拼 死也不肯受辱的凶残目光。沙不仁倒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小神童曹玉此次化名打入阴阳教,就是要伺机分化瓦解、彻底颠覆这个淫邪的 帮会。只要有一线可乘之机,他是绝不会轻易放弃的,再次沉声向沙不仁质问道: “刚才那句‘只要字义上能说得过去,不是明显地故意骂人,让瞎狼石老八遵约喊 上十声八声’,是你沙不仁亲口所许。 话再说回来,我师弟真要交代不出个子丑寅卯,证实了是他谎言骂人,在众目 睽睽下,你能让他轻易过关吗?我们师兄弟三人再不济,也是千里独行吴尚的再传 弟子。别人不说,我司谷玉真要一声不响地就咽下了这口窝囊气,江湖上凡是扶竹 竿的人,谁也看不起我这条井绳。“ 红衣仙子点了一点头接过话头说:“依司谷兄之意,打算怎样?” 到这个时候,小神童哪里还肯罗嗦,一字一顿地说出了“履行诺言”四字。 红衣仙子真不愧是阴阳教中的二号人物,当机立断地向沙不仁下令道:“石老 八是你的副手,快让他履行诺言!” 在一边旁观者清的绿衣仙子叶正绿,妩媚的妙目中露出了一丝诡异的阴笑,她 仔细地端详了曹玉一番后也跟着帮腔威逼道:“一言既出,如白染皂。你沙不仁不 要贻笑江湖。” 两下一夹攻,近年来已有小追魂剑之称的沙不仁面现难色了。 脸色大变的瞎狼石老八,突然将身躯闪到了后殿门口,双手一拱,语带颤音地 向沙不仁说道:“半年前愚兄追随贤弟初来投靠阴阳教时,受到的礼遇是何等的优 厚!如今阴阳教羽毛丰满,又请来了千里独行,你我兄弟已变为可有可无之人了。 何处黄土不养人!请贤弟念咱们交好多年,放愚兄一马,任我水里火里去闯吧!” 他前脚一点,身子陡然向后一纵,变成了金鲤倒穿波,落到了院中。 大头小鬼刘祺怕瞎狠跑了,右手一伸一缩,抓出了一把七星石,刚想振腕打出, 富有心计的小秦杰阻止了他。让阴阳教中的人自己窝里反,比他们这里出手强得多, 也容易瓦解对方的教众之心。 和秦杰息息相通的小神童曹玉,当然也能想到这一点,更不会去截杀石老八, 只把眼神注视在红衣仙子花正红的脸上,看她如何处理此事。 哪知,他们师兄弟的这种举动,却引起了一个有心人的极大警觉。这个人就是 绿衣仙子叶正绿。在兴庆宫茶楼上第一次见到小神童时,她的心就狂跳不止,迷上 了这个美如少女的英俊少年。由于她的一颗心始终都放在曹玉的身上,当然最容易 看出些蛛丝马迹来。特别是小神童假装迷上了妙手慈航,甘当护花使者,去拼死恶 斗瞎狼石老八、八手棍、流星锤等三人,更让绿衣仙子看出来这是有意做作。她暗 笑大师姐花正红大吃赵小贞的干醋。 为人比较正派的红衣仙子见瞎狼石老八竟敢这般地放肆,俏脸一沉,瞪了沙不 仁一眼说道:“教主已受聘为峨嵋教中的总巡查要职,凡属峨嵋派中的舵主以下, 无不俯首听从教主的号令。今天石老八所以敢这等目无教规,都是你沙不仁平日纵 容所致。我命你速将叛教孽徒石老八缉拿回舵,听候我亲自制裁。快去!” 小追魂剑沙不仁一怔,真想不到为了三个刚来教中的年轻人,花正红会这般地 较起真来。 仗着平素和红衣仙子相处不错,暗中还隐有巴结求爱的野心,开口替石老八求 情道:“石八哥乃先父追魂剑记名弟子,一向忠心于本教,也反对先天无极派最力, 为了一些口舌之争,请二当家的暂时放过他一马吧!稍过几天,他准会自投驾前请 罪的。” 小追魂剑的这些话,要是放在以往,甚至昨天,准会被红衣仙子采纳。可今天 她一来怕小神童拂袖而去,二来也想在曹玉面前亮一亮威风,对沙不仁的话哪里还 能听得进去。等沙不仁的话一落音,她突然从腰间取出了一面金牌,向沙不仁晃了 一晃,再次下令道:“限你两个时辰内,将叛教孽徒石老八押回化觉寺。逾期不到 者,一并以叛教论处!” 小追魂剑沙不仁脸色一变,脱口说了声“遵令”,弯腰行礼后也一个倒纵出了 后殿,缉捕石老八去了。 小神童知道红衣仙子花正红所以这样做,主要是想讨好自己,故意又将她一军 道:“二当家的命令是下了,不知沙不仁能否追得回瞎狼石老八?” 红衣仙子还没有开口,受过小神童恩惠的赵小贞抢过来话头说道:“瞎狼石老 八和沙不仁亲如手足,又受过追魂剑沙万里的救命之恩,绝对不会就此天涯海角, 保险沙不仁一找就到。” 红衣仙子本来就气曹玉拼命护着赵小贞,如今见她美目流盼地向小神童大献殷 勤,哪里还能容得,甩手一掌将妙手慈航赵小贞打得连连后退了四五步,那柔嫩的 左腮上顿时红肿了起来,顺着樱口流出了一滴滴血水。 小赌神褚品心疼姘头女人,连忙屈下一膝求道:“请仙子念属下曾为本教出力 不少,就请仙子高抬贵手,饶了她这一次吧。” 正在气头上的花正红一听火了,右脚抬起将褚品踢翻在地,指着鼻子骂道: “你褚品在长安城中,好歹也是个人物,放着明媒正娶的老婆不要,偏偏姘上赵小 贞这种下贱货,大睁着眼看她跟野男人睡觉,心甘情愿地当缩头王八,你简直把你 们老祖先的脸面都丢完了。再敢多嘴,我马上屠了你!” 一顿臭骂,骂得小赌神褚品垂下了脑袋,不敢再吭声了。 红衣仙子的怒气这才好象消了一些,下令从即日起,关闭东岳庙中的这片赌场, 严令所有赌场中的人都不准外出,等候调遣。安排已毕,问小神童说:“贤昆仲住 在客栈多有不便,请到化觉寺暂歇。容我请示过教主,再行好好安排三位的住处。 随我来吧!” 众人一齐来到了东大寺,在朝阳殿中摆设了极为丰盛的席面。服侍葛伴月多年 的四个蓝衣少妇,分执烹调、服侍之责,比象样的酒楼饭庄,还要让人痛快舒服得 多。 三杯酒过后,红衣仙子亲自执壶为小神童斟酒,衣袖一掀,竟然无意中露出了 右腕上的一粒鲜红小痣,被小神童看了个一清二楚。他不禁暗暗稀奇起来。 原来花正红的右腕之上,一般人看起来极象是一粒红痣,可曹玉一眼就可以分 辨出它是一点守宫朱砂,也是黄花处女的标记。淫秽不堪、恶名昭著的阴阳两极葛 伴月门下,保留有红衣仙子这样的圣洁处女,真比一大群茹毛饮血的野人中钻出一 个圣人来,还要让人感到惊奇。小神童曹玉对花正红刮目相看了。 酒席吃罢,刚刚送上来香茶,小追魂剑沙不仁已押着垂头丧气的瞎狼石老八回 到了朝阳殿外。 瞎狼石老八瞟了一眼殿内,压低了声音向沙不仁说:“愚兄既受你父的救命大 恩,又蒙老人家的传艺之情,自老恩师死于江剑臣之手,愚兄就各处投奔,企图借 他人之刀来报咱们兄弟之仇。 我原要直接投靠峨嵋派,你偏偏死心塌地投靠葛伴月,还老梦想着博取花正红 的欢心,永偕百年之好,连我也因为你而对她忠心不二。哪知,压根儿她就没将你 沙不仁放在眼中,反倒和司谷玉一见面就眉目传情。你的希望已成泡影,干脆血拼 它一场,也好出出这口闷气。 难道你还真将愚兄交给面善心毒的花正红?“ 说实在的,不需瞎狼石老八饶舌,沙不仁也看出了红衣仙子对小神童极有好感, 但始终沉溺在单相思之中的沙不仁,总认为红衣仙子对他沙不仁也不错,他哪能因 瞎狼的几句话就顿时醒悟? 低喝一声道:“再敢叛教犯上,小弟我就处你以应得之罪。快去向二当家的求 饶!”说完,一脚将瞎狼石老八踹进了朝阳殿内。 这时,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的红衣仙子,正盯着小神童那粉嘟嘟 的俊脸,十九年来所积蓄的如沸热情,近几年来拼命压抑的青春欲火,让几杯烈酒 一烧,突然一齐爆发了出来。她见小追魂剑将瞎狼石老八捕回,看出沙不仁以异常 狠毒的目光怒盯着司谷玉,一种异样的奇想顿时萌生。 她先向沙不仁点了点头,报之以一笑,算是嘉奖了他大义灭亲的忠心赤胆。然 后俏脸一沉,抖手抛出一粒大如雀卵的药丸命令沙不仁道:“石老八淫人妻女,寻 衅滋事,不服帮规,叛教潜逃,责其服药一丸,罚劳役半年,以观后效!” 花正红抛出的药丸,就是致青城三豹瘫痪不起的软骨丸。红衣仙子既有随意使 用此药的权限,必有解药在身。只要能取得她的信任,骗取解药就易如反掌。小神 童曹玉心中有数了。 毕竟是多年的兄弟之情,沙不仁接过了软骨丸,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冷眼旁观的绿衣仙子叶正绿陡然斥道:“我们姐妹亲口传下的命令,沙不仁你 竟敢不遵,难道还要我们请出金牌不成?” 小追魂剑沙不仁脸上的肌肉一阵子收缩,牙关一错,抬手一指,刚想点了石老 八的穴道,逼其服下药丸,忽然从朝阳殿外飞身闯进来一个人,扬手喝斥了一声: “且慢!”人已站到了小神童曹玉的面前。 小神童曹玉心中一震,知这个人绝非泛泛之辈可比。等对方欺身到自己的面前 时,才飞快地扫了他一眼。只见他三十岁左右的年纪,看长相活活能把人吓死:两 耳一大一小,双眉一粗一细,鼻子塌进了肉内,嘴唇鼓起来老高,左眼大如铜铃, 右眼小如樱桃,两眼之间的距离宽有一巴掌之多。 看罢了奇丑怪人的长相,小神童曹玉当即便知他准是陆地神龙辛独之子小神魔 辛不足。 知他藉其父陆地神龙的名头,极得阴阳老妖葛伴月的宠信,甚至连葛伴月每事 都要让他三分。 这小子一头撞来,分明是夜猫子进门,必无好事。 小神魔辛不足阴森森地说:“教主有令,唤大小姐立即前去听取谕令,改由二 小姐绿衣仙子招待三位来客。 另据眼线密报,有一武功极高的蓝衫年轻人,自称是小神童曹玉,出现在长安 城中,传谕全教上下都要谨慎行事,不准互相倾轧。沙不仁、石老八由我带回总舵。 “话一说完,扫了沙不仁和瞎狼一眼,就要将二人带走。 小神童知辛氏父子都是以神魔著称,举凡江湖上的事情,很少能瞒得过他们。 故意找碴跟辛不足正面交锋,虽然保不住能让他瞧出了破绽,其好处是能暂时消除 他的疑心,一言不发,任其将瞎狼石老八带走,不仅降低了千里独行的身份,也能 让他们从自己的虎头蛇尾中嗅出点什么。两件事情一相衡,他立即一个“乳燕穿帘”, 轻捷地蹿出了朝阳殿,阻住了小神魔辛不足的去路。 辛不足睁着一大一小的两只怪眼,冷然说道:“无故阻住辛某的去路,不觉得 可怕吗?” 比小神童更鬼的小秦杰出头掺和了。他一连几步,抢在大师哥曹玉的身前,抢 着以问代答道:“你老兄自觉得有让人可怕的地方吗?” 小神魔辛不足见秦杰虽然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大孩子,可出言锋利,傲然自得。 他心中一火,不怀好意地向前贴近了两步,深吸了一口真气,将内力贯注于两掌之 间,笑嘻嘻地说:“暂时先不谈可怕不可怕,你听说过小神魔这个名字吗?” 有空子就想钻的秦杰立即装憨,讹人地骂道:“不是人玩意的小神魔,我哪能 不知道! 听说这小子欺娘奸妹揍亲爹,别提多不是个东西了!“ 秦杰骂到这里,见小神魔怪眼喷火,双掌上提,知他马上就要挥掌伤人,连忙 又接着说道:“我听说外号小神魔的一共有两个,还有一个小神魔和我骂的这个大 不相同了。” 听小缺德这么大喘气地一说,小神魔辛不足情不自禁地停手不打了,把头又伸 进了小缺德打好的圈套,说道:“快说说另外一个小神魔的为人!” 秦杰趁此机会,一下子躲出去老远,逃脱了辛不足的掌下,把头摇得象波浪鼓 似的说:“你动不动就拉架子,怪吓人的,我不敢说了。” 小神魔辛不足凶残成性,岂能让一个小孩子白白地臭骂了一顿!他又向前欺近 了两步,再次逼到了伸手可及的部位说:“我不拉架子,你只管大胆的说吧!”他 睁大了两只怪眼,死盯着小缺德的后退之路。 哄死人不管抵偿的小缺德,先冲着辛不足的身后一眨眼,骗得小神魔怕身后有 人暗算,扭头去看时,小缺德秦杰已哈哈一笑说:“两个神魔一个叫辛独,一个叫 辛不足,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没有两样,都不是他妈的好东西。”一口气骂完, 等辛不足转过脸来再想扑出时,这小冤孽早已飞快地躲入了曹玉的身后。 辛不足气得疯狂如虎地再一次扑出,小神童看关定式地护住了秦杰。一场殊死 拼斗即将正式展开了。 处处讨好小神童的红衣仙子不答应了,粉面一寒,活象是能刮下来好几层霜。 她沉声向小神魔辛不足喝道:“请问辛总管,教主驾不在此,是由你当家还是归我 花正红做主?讲!” 小神魔只不过是阴阳教中一个总管,论身份、讲地位怎及得上掌门大弟子红衣 仙子!花正红这下撕开脸发火,辛不足只好收式躬身而退了。 红衣仙子对小神魔之父陆地神龙辛独,确实也有几分顾忌,见好就收地又向辛 不足道:“不是小妹对你无理,泰山再重也压不过理字。以上的事情,确是错在石 老八身上,辛兄刚才也有气大腔粗之嫌。大家都是为阴阳教出力,退让一步又有何 妨!快随我去参见教主,此地的事情让二师妹多偏劳吧!”她向小神童曹玉点头告 别后,带着辛不足、沙不仁、石老八等人一阵风似的走了。 绿衣仙子叶正绿唤过一名蓝衣少妇,打发她先将秦杰和刘祺送去讲经堂安歇, 她自己亲自陪着小神童来到了省心楼上。随后跟来的蓝衣少妇捧上了刚刚泡好的一 壶香茶,就悄然地下楼而去。 楼上的一切陈设和使用之物,无一不带有脂粉气息。小神童刚想托词提出和秦、 刘二人同住讲经堂,连眼睛都会说话的绿衣仙子抢在前头说道:“讲经堂内只安放 一张床铺,两位令弟合睡已有些不象话,仓促之间又无处筹措,只好委屈司谷少侠 在我的卧房中暂住一夜。 我自会去后殿陪大师姐同住。请司谷少侠不要以‘鸠巢雀占’来取笑于我! “说完笑着告辞退出。 仲春虽已逝去,气候还深有寒意。小神童孤身独处,更觉得夜冷似水,烛光如 豆。自己率两弟冒险入虎穴,来对付狡猾如狐的阴阳老妖、玄阴绝户指的拥有者, 稍一不慎,必遭灭顶之灾。 有道是欢娱嫌夜短,愁闷恨更长。陷入深思的小神童曹玉情不自禁地斟上了一 杯香茶,捧在手上,有一口没一口地呷着,直到一杯茶喝去了三分之二,才陡然想 起不该喝没经试验过的茶水。 突然楼门一启,去而复回的绿衣仙子翩然地闪入,瞧着小神童手中的茶杯,抿 嘴一笑,和小神童隔桌在对面坐下了。 自知上当的曹玉霍地站起身来,一下子欺近到叶正绿的身侧,右手刚想探出, 绿衣仙子叶正绿得意地一笑说:“能和你这样的英俊男人作同命鸳鸯,岂不是做鬼 也风流!” 可叹小神童曹玉出世以来,就以灵巧机智、刁钻缺损取胜,多少大江大海都闯 过来了,今天反倒跌翻在阴沟之中。他第二次探身出掌,想先下手为强。 绿衣仙子突然收起了笑容,正色向小神童说道:“凭你这样的嫩角色,想打我 师父的主意,岂不是异想天开!由于你太聪明了,反而留下了蛛丝马迹。在城隍庙 中,你察觉出我们姐妹在侧,故意当起护花使者。请问司谷少侠,那赵小贞有值得 你一爱的价码吗?你的眼睛告诉我,你不是个好色之徒,你的神韵告诉我,直到现 在你还是原封不动的童子之身。在这些事情上,阴阳教中的人可是独具慧眼呀!” 耐心听完了叶正绿的这一套话,小神童曹玉知道跟头栽大了,俊脸一红,昂然 道:“千里独行的门下,当然不会有好色之徒。你背着师父师姐以药毒我。司谷玉 虽不才,虎死余威在,追去仇人之魂,夺去你的性命,当不会太难。一生一死路两 条,任你选择吧!” 绿衣仙子眉头一皱说:“你这个人真是死心眼,干嘛开口闭口地老是琢磨一个 死字,你就不会在活字上多想想吗?” 小神童曹玉可不是个傻子,对绿衣仙子茶中下药的用心,早已了如指掌,知道 只要自己肯厚颜无耻,愿意作裙下之臣,不光解药可以立即到手,说不定还可以相 机杀之,再图大事。 可本派的戒律和祖父铁笛仙曹鹏的教诲,能准许自己对一个浪女淫娃先奸后杀 吗? 误认为小神童有活动心眼的绿衣仙子芳心一喜,玉臂一伸,刚想去抓曹玉的手 腕,目光如电的小神童早又一眼看见叶正绿伸出的右腕上,也有一颗鲜红夺目的守 宫砂痣,证明绿衣仙子也和他的大师姐同样是“小姑独处犹无郎”的处女。小神童 曹玉甚觉奇怪了。 绿衣仙子见曹玉注视着自己的玉腕,神情连连变化,先扫了一眼墙壁上自己的 身影,不无自怜地叹息了一声说:“妾身能有今日的清白,皆大师姐一人之力。否 则,早被教主强行占有了。” 小神童心中一动,别有用心地问:“同为一师之徒,花正红有什么力量能兼顾 于你?她自身难道就不会遭受葛老妖的凌辱?” 绿衣仙子又叹了一口气说:“这件事说起来也真怪,连大师姐自己也不明白。 据说她是师父从小收养的一个孤儿,师父宠爱她几乎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尽管他 自己浪荡不堪,朝朝秽乱,夜夜春宵,大白天也公开宣淫,却对大师姐管教特严。 声色犬马之事,都让她远远避开。 教中有些人平素说顺了嘴,偶尔在大师姐跟前露些邪词,也必遭师父的无情毒 打。甚至有几个想打大师姐主意的人,都被师父处以极刑,绝不手软。所以私下里 有很多人都传说大师姐是师父的私生女儿,只是瞎猜乱想,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凭据。 就这样,连我也受其恩泽了。“ 听绿衣仙子讲完了这一大段奇闻秘史,小神童原打算利用红绿二仙子倒反阴阳 教的念头打消了,刚想再说以游词,相机索取解药,绿衣仙子又接着说道:“你别 认为我们姐妹都是天生下贱的人,自甘在阴阳教中堕落。对‘鸟伴良禽身价高,与 虎狼同穴必非善兽’的古训,我们也不是不懂,只是受师父恩养教诲,也知他必有 遭报的那一天,但思前想后,总不忍心弃之而走。” 小神童真想不到在阴阳教这片污泥秽土中,竟能长出两朵洁白的莲花,出污泥 而不染。 葛伴月老妖天良并未全泯,是始料之所不及。 叶正绿见曹玉陷入了沉思,以为小神童已为己所动,猛地伸出纤纤玉手去握小 神童的左腕。 曹玉无可奈何,只好任其捉住了手腕,却把脸色一正说:“在下的师祖千里独 行吴尚门规素严,何况我的两个师弟又都在此地,望仙子容以时日,徐图后期可好?” 小神童怕拒绝太甚使解药无望,自己性命虽不在话下,怎忍两个刚刚踏上江湖 的小兄弟也同归于尽?这就是缺德十八手所主张的:两害相衡取其轻,两事相衡则 从权。绝不是小神童怕死变节,贪淫好色。哪知却从这件事情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几乎闹了个天翻地覆。 绿衣仙子年已十八,身在阴阳教中,平日里跟随大师姐虽持身如玉,但耳目所 及,无不是双双对对、卿卿我我,较比平常人家的儿女要早熟得多。师父身边的那 些侍妾,十三四岁就遭奸污,甚至有十一、二岁的。二十多岁以后的女人,在阴阳 两极葛伴月的眼中,已变成人老珠黄不值钱了。 所以情窦早开的绿衣仙子早就独对春风,自叹落花无主,为自己的年华虚度而 顾影自怜。 今天突然见到了美如少女而又雄武如狮的小神童曹玉,有如失足溺水的人,抓 到了一根救命木棒,她就死也不肯撒手了。 志在骗取解药的小神童,一时失神显出非常同情的样子说道:“天作孽,犹可 违,自作孽,不可活。葛伴月的所作所为,无一不遭天怒人怨。你们姐妹还是速速 离开这是非之地为好!” 绿衣仙子脸色一变,右手将曹玉向自己身前陡地一带,左掌正好贴上了小神童 的后心,毅然说道:“从各种迹象表明,你可能是先天无极派第五代传人小神童曹 玉,为了你我可以铁下心来叛师离教。你马上拿出能让我放心的凭据来,我这就解 去你身上之毒,泄露出总舵的所在地方,任凭你们去捣毁阴阳教的老窑,否则,你 只有和我作一对同命鸳鸯了。” 从绿衣仙子玉面上所呈现的坚毅之色,小神童曹玉确信她说的都是真心话,也 相信有她作为内线,捣毁阴阳教总舵,捕杀阴阳两极葛老妖,会是易如反掌。但自 己能答应她的条件吗?小神童束手无策了。 急于得到如意郎君的绿衣仙子左手一带劲,已将小神童揽入怀内,恨声威胁道 :“咱们二人已是蚂蚱拴在蛐蛐腿上,我不能飞,你也别想蹦。别说你肚腹中已经 服下了软骨散,发挥不出内力来,就是光凭我的玄阴绝户指力,举手之间就能置你 于死地。是作恩爱夫妻,还是作同命鸳鸯。我要你一锤定音!” 图穷匕首现。小神童已无一丝一毫的回旋余地,吃下去的软骨散可能快要生效 了,只急得他六神无主,两眼发黑。 突然,一条人影鬼魅也似的从南面窗户中飞纵而落。 绿衣仙子突然一怔,失手放开了小神童,粉面一寒斥道:“深更半夜,穿窗入 户,本教对这种以下犯上的教众是要杀头的!” 烛影摇红之下,小神童看清穿窗进来的人是小追魂剑沙不仁。 只见小追魂剑淫荡地一笑说:“二小姐教训得对,本教果有对以下犯上者该杀 的规定,不过你二小姐在卧房中私自窝藏大男人,也犯了本教的‘不经教主允准, 暗中私自苟合者残’的大罪。依我看咱们干脆小秃别笑话不长头发的,痛快地开一 次无遮拦大会,要快活三人一齐快活,否则我沙不仁立即到教主驾前去告发,有罪 也三个人一齐去受。” 这淫徒垂涎红绿二仙子的姿色已久,只是沾不上边儿,急得他心痒难熬。临离 开化觉寺前,看出了绿衣仙子春情盎然,很有意于名叫司谷玉的年轻人。一阵醋性 大发,才偷偷地折了回来,果然被他一头撞破,这才穿窗进来威胁。但他哪里知道, 在他之前,早有一个人隐身在北窗之下多时了。 绿衣仙子故意装作词穷理短,低垂了粉颈,似有屈服默允之意,刺激得小追魂 剑沙不仁兽性大发,“呛”的一声拔出了追魂长剑,刚想扑过去杀小神童曹玉,绿 衣仙子趁机惊呼:“不能在我房中杀人!他已吃了我下的软骨散,弄到外面去吧!” 一番话诓得小追魂剑沙不仁面现喜色,连上三步,刚逼到曹玉的身前,没容他 扬起剑来,后心要害上早中了绿衣仙子的玄阴绝户指,顿时抛剑倒地了。 绿衣仙子第二次贴近了小神童曹玉,凄然叹气道:“几年来拜倒我叶正绿裙下 的人,不知道有多少,我都毫不动心。不料第一次看到你,竟然不能自己!我又何 尝想不到你会嫌我出身污秽,偏偏我会叛师杀人!如今死活我都认了。”一边说话 一边取出一包药粉,搬住小神童的肩胛,亲自给他服下,趁机贴到了小神童的怀前。 小神童俊脸飞红,刚想将她推了出去,突从北窗外面射进来一道寒芒,正好钉 在了绿衣仙子的后背之上,接着一声冷笑,轻灵地跳进了一个蓝衫少年。 一眼看出那蓝衫少年是云海芙蓉马小倩所扮,只吓得小神童曹玉炸开了当顶, 冒出了丝丝的凉气,知道塌天大祸临身了。 云海芙蓉马小倩脸罩寒霜,指了指绿衣仙子对曹玉说:“我是用你记名师父南 刀桂守时的飞刀伤的她,没有活的指望了,别再搂着抱着惹我生气。丢开她,跟我 走!” 小神童曹玉探头一看,绿衣仙子的后背上方果然插着一把薄如纸片的弯形飞刀, 正是自己记名师父外号鬼守尸的独门飞刀。这种弯形飞刀一共有二十四口,其中从 峨嵋后山幻波池中得到的只有九口,下余的十五口是桂守时仿造而成。真正的大小 淬毒弯刀共计十口,连同解药现时都在云海芙蓉马小倩的身上。 他低头看了看奄奄一息的绿衣仙子,知道任凭自己舌尖嘴巧,说下大天来,也 别指望云海芙蓉马小倩能舍出一粒解药。自己所中的毒是让怀中的这个可怜女孩给 解了,而叶正绿的一缕香魂,恐怕要永埋地下了。 娇狂任性的云海芙蓉见小神童怀抱快要断气的绿衣仙子,对自己所下的命令置 若罔闻,错误地认为小神童曹玉已对叶正绿产生了真情挚爱,只气得玉面煞白,手 脚冰凉,拍手一掌向曹玉的面颊拍去。她真的快要气疯了。 小神童曹玉知道她不可理喻,只要自己一躲,准能惹出更大的风波,只好纹丝 不动地挨了马小倩一巴掌,左边脸腮顿时红肿了起来。 见小神童曹玉不闪不避地挨了自己一巴掌,连脸腮都红肿了起来,云海芙蓉马 小倩才消去了一半怒气,还是立逼小神童抛下绿衣仙子,马上离开化觉寺。 绿衣仙子强自忍受着巨大的伤痛,在小神童的怀中抬起了螓首,气息微弱地向 云海芙蓉求道:“此事非曹玉之错,全是我用毒威胁所致。求求你不要逼他离开此 地,否则会前功尽弃。惊走了阴阳教主,再想寻找他,可就难了。” 云海芙蓉毕竟不是平常人家的普通闺秀,两位祖父也都是当代的武林奇人,在 长安城中盘桓了几天,费了千辛万苦之力,好不容易才找到阴阳教的两处据点,又 经过师伯六指追魂久子伦的劝说,也知道叶正绿所说的话有理,只是在气怒头上, 不好马上改变态度而已,随即接口斥道:“既知错皆在你,足证明死有应得,死缠 着曹玉不放,还想做同命鸳鸯?别做你的春秋大梦了。” 绿衣仙子的面庞更苍白了,连殷红的嘴唇都失去了血色。她又断断续续地说: “趁消息还没传进总舵,让曹玉抱着我快去求见我师父,由我亲口告发沙不仁求爱 未遂,勾结匪类企图将我劫去,幸被司谷玉发觉拼死救下了我,混战中我一指击毙 沙不仁,也中了匪徒们的致命毒刀。用我这口残存的气息,换取教主对曹玉的信任, 我虽长眠于地下,也为他尽了最后的一片心意。求求你成全了我吧!” 一个陷身魔窟的女孩子,难得她天良未泯,还能保有这么纯真的爱情,小神童 曹玉的两眼湿润了。 和小神童正好相反的是云海芙蓉马小倩,绿衣仙子越是字字血、声声泪地痴情 苦恋,让她听了越觉得刺耳难耐,俏脸一寒,恨声责骂道:“谁希罕你多此一举! 在姑奶奶我的监视下,葛伴月插翅难以飞出长安城。如果你那罪该万死的妖人师父 起了疑心,曹玉岂不是白白地送死!反正你是死定了,还是亡人见土亲,早走一步 吧。”随着话音,玉手一仰,竟起下了那口弯形飞刀。 疼得绿衣仙子一声娇啼,又昏死了过去。 小神童曹玉只气得两眼冒火,恨不得过去扇她两巴掌,煞煞马小倩的娇狂傲气, 终因关切怀中的绿衣仙子,慌忙扯下了半幅罗帐,为她包扎了伤口。 绿衣仙子叶正绿又苏醒了过来,刚刚闪开秋波,再次向云海芙蓉马小倩求道: “从女侠对待曹玉的情分上,不难猜出你们的关系,请你千万不要误会,请你们也 千万不要因为我而发生破裂,这也算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吧,请你答应我的要求, 速叫曹玉带我去总舵,迟则来不及了!” 云海芙蓉马小倩的心虽然也有些软了,但让曹玉孤身去龙潭虎穴,怎么也放心 不下,刚想再一次厉声拒绝,小缺德秦杰、大头鬼刘祺在前,六指追魂久子伦、秦 岭一豹许啸虹在后,走进了省心楼。云海芙蓉马小倩蔫了下来,不敢再行发横了。 小神童一见来了主心骨,连忙将经过的情况一一告知了许、久二人,请二位老 人家决定行止。 六指追魂久子伦毫不迟疑地答应了绿衣仙子的要求,并取出三粒朱红如火的药 丸,给绿衣仙子服下,催小神童赶快动身。 主意是师伯拿的,云海芙蓉才没敢发出异词,眼睁睁地看着小神童曹玉带走了 绿衣仙子叶正绿,才随着师伯久子伦离开了东大寺。 小神童抱着绿衣仙子离开了化觉寺,按叶正绿所说,直奔长安城西南隅的未央 宫遗址而去。 未央宫这座西汉时期的宫殿,因汉高祖刘邦之妻吕后三宣韩信,害死在未央宫 中而博得妇孺皆知。未央宫是长安城中的主要宫殿之一。建于汉高祖在位时,由承 明、清凉、宜室等四十多个宫殿台殿组成,周长近三十里左右。 唐代以后,逐渐废弃,目前只有前殿、石渠阁、承明殿、天禄阁等留存,很多 地方草深没腰,狐鼠出没,鸟粪遍地,大白天都无人敢来。 按绿衣仙子的指引,小神童抱着叶正绿来到了天禄阁下。还没容他站稳脚步, 唰、唰、唰、唰,一连蹿出四个年轻壮汉,清一色的锦衣缎袄,各持短剑,抢占了 四方八位,手中的短剑一齐指向了曹玉、绿衣仙子二人。 从绿衣仙子口中早已获悉内情的小神童曹玉,修长的身躯一挺,压低着声音说 :“在下司谷玉护送二小姐叶正绿求见教主。” 一个领头的年轻壮汉,沉着喝斥道:“哪里来的拆翅孤雁,竟敢任意乱闯宫门, 并肩子,先废了他再说。”随着话音,四人四剑一齐欺向了小神童。 生死已置之度外的小神童曹玉施展开“黄泉鬼影”和“烈焰趋阳”步法,穿行 在四人四剑之中,不仅没被逐退,反而越发靠近了天禄阁的高大台阶。 领头年轻壮汉心中一火,撮口发出一声呼哨,四口短剑组成了一片剑幕,硬逼 小神童再退下去。 突然一个苗条的身影,出现在天禄阁台阶上,娇声喝道:“什么人擅闯天禄阁 重地,报出万儿!” 听出是红衣仙子花正红的声音,小神童急忙叫道:“在下司谷玉救护绿衣仙子 到此求见教主,请大小姐做主。” 听说来人是司谷玉,红衣仙子花正红宛如彩凤凌空,从台阶上翩然落下,先喝 退了四名年轻壮汉,才看出绿衣仙子已一息奄奄,即将丧命,愕然一惊,伸出双臂 想从曹玉的怀中接过来师妹。 小神童惨然说道:“二小姐伤在致命,已不能转手换人,快带我去叩见教主, 她还有话要亲自向教主禀告。” 毕竟多年的亲师姊妹,见绿衣仙子伤成这个模样,花正红心头一酸,只说了一 声“随我来”,就抬腿上了天禄阁。 高台上的两名黑衣护卫刚向前一挡,企图不让曹玉这个脸生人进入总舵,红衣 仙子哪里还有功夫和他们分说,双臂一展,早将两个黑衣人震退数步,保护着小神 童走进了宏伟高大的天禄阁。 花正红一直将小神童和绿衣仙子带到了一处暗门之前。曹玉心想这里肯定是阴 阳两极葛伴月的起居处所了,即将和宇内第一号的妖人会面,胆子再大的小神童也 不禁心往下一沉。 只听红衣仙子花正红低声叫道:“二师妹伤重奄奄,急需面见恩师。请准许红 儿进见。” 尽管红衣仙子把事情报告得这么严重,一个中气极足的男低音不耐烦地说道: “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绿儿有伤,可送石渠阁包扎医治,不准打扰我的清兴。” 曹玉猜知阴阳两极葛伴月准是正在淫乐,天塌下来的大事情都不想过问了。他 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绿衣仙子,只见她雪白的牙齿紧咬着泛青的嘴唇,连血都咬出 来了,知道她正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争取多活一时片刻,为自己铺路搭桥。他心 中一疼,俯下脸去,用自己的右腮贴了贴绿衣仙子冰冷的香腮。 只听叶正绿用已渐嘶哑的声音催道:“事已急矣,冒死直闯进去,有我三寸气 在,会尽力保护你的,放心吧!” 小神童也知道绿衣仙子的生命即将终止,不能让她亲口去告知葛伴月,岂不前 功尽弃! 心中一狠,一个“扁踩卧牛”踹开了暗室的小门。 只扫了一眼,就羞得红衣仙子掩面而退。小神童却顾不得许多了,侧身进入了 密室,张目望去,也羞得几乎抬不起头来。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 -------- 至尊武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