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最后的使者 江湖充满着险恶,这是个教训。 “烨之……忻瑞……为什么?”在睡梦中仍旧流了泪,谌垚望着雲碧,清俊的 面上有忧郁的神情。 “烨之,你永远也不会得到她,我尊敬你,信任你,你和我的兄长一样,但是 为了我唯一深爱的女子,背叛你杀死你我也无所谓。” 轻轻抚过雲碧的额,从床头拿起天宇剑,谌垚走出了小屋。 拔剑的一刹那,剑气凌空! “总有一日会再见,如果你还要和我抢她,我就杀了你。” 凤翔。天宇。 每一柄剑都是一个年轻剑客的半身。 他们本是双剑,是最好的朋友。 但朋友最终变成了敌人。 凤翔天宇分开之后,凌烨之和谌忻瑞二人也只是江湖中淡漠的传闻。 红袖招,深夜。 仍有琴声传出,抚琴的紫眸少年望着琴身,顺手一拨就有剑一般的压迫从琴声 中涌出。酒店里只剩下一个人,琴声便渐渐转了凄切。少年的紫眸里也似有了水般 的波纹,烛光忽明忽暗,然后熄灭了。 “要打烊了。” “刚才……你弹的那曲,可不可以再弹给我听?” “抱歉。” “没什么,我这就走了。”凌昀起身,有些步履不稳的向外走去。 “等等。”少年开口了,“勿扰了韩大哥和莫丽嫂子,要听琴出去也罢。” “……多谢!” 月色很冷,金陵城中也渐有了凉意。少年抱着赭色的长琴,在冰冷的月中走着。 凌昀跟在他的后面。 “不知为什么,我觉得你可以信任。”少年轻声道,“从第一次见面时便如此, 我不常相信什么的。” “最好的朋友也会背叛,不要相信任何人。” 琴声一顿,“如果蓝背叛我的话,让他杀死也没什么。我本就是他的敌人,并 且始终也活不了多久,不管怎么样最终会伤心的还是他罢,但是他不可能背叛我, 他的为人我很清楚。” “现在我没有可相信的了,最终只不过是在做梦。”凌昀微微笑着,眸子里有 着酒意,“一直不会醒来的梦。” 琴弦微微一震,少年的眸子里便多了种孤寂与落寞,“凤翔剑已回到你的手中, 你为何不把属于你的东西夺回来?” “因为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属于我了,凤翔剑也一样,是我属于它。”凌昀回答 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黯然,“我做梦的话,自己一个人做就行。” “我以前也在做梦,但是那个时候却意外的醒了,人生就是这么短暂……”少 年轻轻笑了。 “但是我不想醒。” 胸口蓦的一冷,凌昀只是低头看了看,少年的玉笛正抵在他的胸口。 “懦夫。” “你说对了。” 少年收回玉笛,“我可没有出手,你没看见吧。” 然后他抱起琴,“明日还要工作,失陪。” 凌昀只是坐着,望着天空直到天亮。 凤翔剑出鞘一寸。 “忻瑞,你为何要骗我?” “因为我不想让你太伤心。”谌垚道,他没有望雲碧,雲碧看不见他的眼睛, 那眼睛里面的迷乱甚至到了可怕的地步。 “但我还是伤心了……对不起。” “不管如何……我对你的感情你还不能了解么?” 雲碧艰难的笑了,她望着谌垚,想要捕捉什么,但是最终什么也没有看到。 “烨之要是回来就好了,我想知道这些年来,他……” “他不会再回来了。”谌垚用冰冷的语调回答。 “你又是在骗我么?”雲碧只是轻轻摇头。 “根本没有凌烨之这个人,只是一场梦罢了,”谌垚笑了,那双深黑的眸子里 面有着一丝清澈的悲哀,“与你,与我,都也只是一场梦。” “前些日子的那个孩子呢?” “那也只是一场梦。”谌垚回答,“她本就不应该来这里。” “那烨之呢?” “我什么也不知道啊。”谌垚的声音黯淡疲累。 以剑作为自己的生命,真正的剑客或许都是如此的。 至少叶鸣翮这样。 不过她不是一名剑客。 她用刀。 一把一尺长的短刀。 夜歌,不常出鞘。 叶鸣翮不喜欢常常出手,因为下人总是帮她摆平一切。秋婕和夏潜云更是她得 力的伙伴。 然而她孤独。 她肩负的担子比任何人都重。 轻轻咳了咳,叶鸣翮轻拭了嘴角的一丝血迹,下了马。已经有人站在她面前。 有些嘲讽似的轻笑了,叶鸣翮抬起头来,“找叶某有什么事情么?” 没有回答,只有一抹刀光轻轻拂过。 叶鸣翮望着那个有一双奇异的蓝灰眸子的年轻人,刹那间,夜歌破鞘而出。 刀光划破她衣襟。 又一抹绮丽的刀光冲天而起,那个年轻人后跃一步,“好刀法。” 他轻轻喘息着,“但我不得不杀你,见谅!” 长刀轻转,又一抹刀光袭来,叶鸣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寒光。 夜歌正刺在那人心口,深深的。 “说对不起的人应该是我。”叶鸣翮冷声道,收了夜歌,看着血溅在自己身上, 目光里却闪过一丝奇异的凄凉。 “你在这里伤感什么啊?”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叶鸣翮转身,看见曾在红袖招 见过的少年,“他自己来送死的啊。” “你管不着。” 少年轻轻笑了,紫色的眼底多了一层神秘的光环,“满满充盈着悲哀的,是你 自己的心吧。” “你猜错了,飞鸟。”冷声说着,叶鸣翮却没有看那个少年,“自由的人是不 会了解的。” “但是快死的人了解。”迪卡望着对面的少女。 他拿出了玉笛,轻轻在手中拍打,“把灵魂卖给魔鬼的人了解。” 气氛越来越冷的同时,少年突然笑了起来,“浪迹天涯的悲欢,你又怎么会了 解呢?” “你为什么要缠着我?” “另一个人要走了,我不想去送他。”少年微微露出一丝黯淡的神情,“我怕 会忍不住说出真相。” “你是个懦弱的人。” “如果真的很懦弱,就不会这样了。” 露出有些古怪的笑,少年纵身上了一棵树,足尖又轻点一下,纤细的身影已湮 没在了林中。 叶鸣翮亦笑了,转身。 “还要赶路呢,土豆。” 怜悯不会伤害任何人,除了自己。 身在江湖,不得不如此。 但是凌烨之不是冰冷的人。 他只是在做梦而已。 一个很长很长的,不知道是美梦还是噩梦的梦。 也许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江南之梦。 ------- 铁血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