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天命·轮回 走了也有一些日子了。远处的城逐渐变得近了些。江北的秋与江南似乎是不同 的,见到的多是黄叶,就那样的被风吹下,然后被践踏入泥土,最后被忘却。 凌昀这个名字,也只有一少部分人知道了罢。隐出江湖是也上了年头了,但是 仍然有人知道他,至少也要忘却面容罢,但是他们不忘记。但是凌昀希望他们忘记。 因为他死过一次了,现在的凌昀不过是具会做梦的尸体。 因为心已经不在了,作为凤翔剑主人的凌烨之的心已经不在了,那颗只会做梦 的心也已经留在了江南,没有随着他。 进了城,城里的人与江南的人没有什么不同,语调却已经硬了起来。这还不是 真正北方的地界了呢,为什么语调却已经不同了呢? 看见了一个人,觉得有些熟悉的样子。摸出了四处颁发的通缉令,那个人的面 容就在上面。虽然不太像,但是确定了就是那个人。七百五十两银子。 悄悄的走过去,他的脚步甚至惊不起一只苍蝇,随即出手点了那人穴道,轻轻 笑着,“真是服了你了,一个人在大街上逛着,又想要偷什么了呢?” 那个人没有挣扎,因为他无法挣扎。但是没有点他哑穴,他居然不辩解什么, 凌昀有少许的不解。 那个人望了望凌昀有些破旧的袍子,用平静的声音道,“你不用顾忌什么的, 如果我可以让足下吃饱的话,便交我出去也无妨。” “这么好心肠啊?” “有些人不需要用钱,有些人需要用钱,我也不过是做个周转。” “哦?我把你交上去如何?” “大不了便是一死,他们想抓我有一两年了。但是如果能给足下带来好处,这 没什么。” “这么一来,我反而不想把你交上去了。”凌昀轻轻笑了一笑,拍开了那人穴 道,“你叫罗宾是吧。” “是的。”那人亦轻轻笑了,凌昀这才注意到他的年轻——仍然是个少年人, 有着一张不太有特色的面孔。 “伤心的事情不必让别人承担,是什么时候都一样的。我放走你,是不想让你 也痛苦。” 凌昀转身离去,罗宾望着他,忍不住喊道,“但是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凌昀……一个没有用处的人。” 眼前一阵阵的发黑,自己知道是中毒了,却不想做任何无谓的挣扎,如果想要 活命的话,一般的毒药是对自己没有办法的。只是任了那姑娘去做,或许是不愿意 再活下去了。 对面的孩子有些古怪的神情呢,是你胜利了,樱,一直知道你是谁。你是个成 功的杀手,这一次又成功了,不是么? 走到这一天太累了。连用自己的手结束生命的力量也失去了,所以这样的时候 是很让人高兴的。小姑娘,你不会了解的,你的日子还长。亦或……也许是我自己 不了解什么。 只是……谢谢你,姑娘。 天黑天明这么几个轮回过去,只是躺着静静的望着天空。知道发生了什么却不 愿意说出来。那个小姑娘,她没有仁慈的让自己死去,她残忍的让自己活下来了。 残忍么?仁慈么?本来也是没有多大仇恨的。 但是累了。 没有心也累了。 一切的一切,不过是在做一个梦。 一个让自己也觉得疲倦的,江南之梦。 “我唯一不杀的,是自己寻死的人。”那个女孩说过。或许命运就是如此,希 望死的人死不了,不希望死的人却一个个的迈入黄泉。 命运就是一个玩笑。 生活,也不过是一场梦。 不管对谁,都是一场梦。 临安清鋆楼“今年,是又误了荷花的时节了。” “每年一入夏你就出门,到了快入冬才回来,这荷花也是孤单了呢。”青衣的 男子轻轻笑着。 “你又在笑我了。”叶鸣翮笑道,“林若离,别忘了你每年夏天都在干什么。” “三年前的夏天,你一人骑马到洛阳找我,那时候真招摇。” 林煜笑道,“现在的你我,都已经没有从前的锐气了。” 少女的唇角稍浮起笑意,“过去真像一场梦。” “总是忆着过去的话,就会变老了。” “你在笑话我。”叶鸣翮撇撇嘴,“记得午夜门么?” “这个地方用‘记得’这个词你觉得合适么?” “午夜门三高手一年前不辞而别之后午夜的力量就弱了下来。”叶鸣翮道, “但是前几天我见到了永恒蓝和暗夜,他们根本就没走多远嘛。” “永恒蓝?他现在有个小跟班哦。” “还不知道谁是谁的跟班呢。”叶鸣翮笑着,“我也见到了那个孩子,他…… 不像是一个孩子,太老成了,太忧郁了,眼神就和狼一样,但是看上去又很开朗的 样子,让人搞不清楚他到底在想什么,总之他不是简单的人物。” “现在为止好像还没有人见过他的出手,所以他武功的水平现在还没有人知道。” “不,有一个人见过还活下来了。”叶鸣翮道,“永恒蓝本人见过,但是他对 此讳莫如深。” “好有趣啊。”林煜的眸中闪过一丝好奇的神色,“据说他从来不用自己出手 就有好多高手帮他打架呢。” “是啊……君毅他们,现在有情报么?” “不知道,也许他们在关外,也许在中原,也许……仍然在江南。” “自从他们被清鋆楼除名,报复的心思就没有丢掉呢。” 叶鸣翮笑着,“也好,若离,告诉阿婕和小夏,要他们密切监视。” 她顿了顿,又道,“若离,我见到凤翔天宇了。” “凌烨之……和谌忻瑞?” “是的,两年前他们决裂之后,这是我第一次在江湖中看到他们,不,只是在 江湖中看到凌烨之。”叶鸣翮道,“他没有什么变化,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忧郁,但 是谌忻瑞不同了,他……也变得忧郁了。” “现在很流行忧悒这一套么?”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两个决裂是为了凌烨之的……呃,但是她不是那么喜 欢谌忻瑞,所以就弄成现在的局面。” “也许都是因为凌烨之的天真吧。” “他现在不再天真了,若离,我们也是,或许在这江湖中耽搁的久了,我也想 过一下隐退的日子。” “你要记住你是什么人啊,你我都不是什么好人,好人在这江湖中始终是无法 立足的,什么时候都无法立足,说句不好听的话,君毅他们就是不够狠才会被放逐, 虽然……他们比起我们更不能算好人。”林煜轻轻一笑,“一切只不过是幻梦一场, 最终都会变成空虚的。” 也就是江南之梦。 ------- 铁血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