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惟能随君去 昀浅浅笑着,眼里却露出一丝凄凉。 他没有问为什么,他不必问为什么。他只是轻抚着胸口的伤,任血从指间滑过。 “你为什么不问我……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这样对你?” 凌昀微微笑了,笑容中有一丝痛苦的神色,“还用得着问么……我懂你的。” 雲碧望着他,泪水充满了她的眼眶,她摇了摇头。她不允许心中有哪怕只有一 丝的软弱或迷惑。 她在伤害他,她要伤害他,同时也在伤害自己。她不会承认,她不可能承认, 但是有些事情承认不承认都是一样的。 叹了口气,雲碧又抬起了头望着凌昀,她的目光充满迷乱,但是她自己没有发 觉,即使发觉了,她也不可能掩饰得住。 凌昀抬起手想要安慰她……但是痛。毫无疑问的痛。他退缩了,但是他又不能 退缩……“这是一个误会……这肯定是个误会。我懂你的。我们肯定是误会什么了。” 他的目光黯然凄凉,他的笑容也一样。 “我们肯定是误会了……告诉我我做错什么了?那块玉佩是在我这里……” 他从衣中取出一块玉佩,一处缺口,还有染上的血。 “对不起……”垂下眼神,雲碧有些颤抖。 “碧……”凌昀望着她,笑了笑,“我没事的……真的没事。你没有打算杀我 的……这是个误会,只是个误会啊。” “不……不。”她轻声道,然后丢下手中的剑,凤翔剑,抱住了凌昀。 他的血染上了她的衣服。 “或许有些事情让你迷惑了……”凌昀的声音低沉温和,“你一定是迷惑了。” 猛的醒来,凌昀微微喘息着,又抚上了那处旧创。 他不止一次的梦见过去。 向着过去做一个梦,即使是一个恶梦,因为仍然活着的是一个只会做梦的凌昀。 但是梦中的痛楚仍然非常真实……非常真实。 那颗心不是仍在江南么……为什么在这里也会继续做梦呢? 凌昀浅浅笑了,嘴角流露出一丝苦涩。 不能再天真了,天真的孩子在江湖中无法立足。 而那个都是孩子的地方……也许都是天真的孩子,那个流星门。 他又想起了那个小萧。褐蝶。 他听说过这个名字。一个杀手,流星门主的得力副手。传说他冷酷无情,并且 从未失手。 那个腼腆的孩子?那个有着茶褐色眼眸的,话不多的少年,就是褐蝶么? 褐蝶……小萧,褐蝶,他念叨着这些字眼,双手枕在脑后。 然后他又想起了另一个孩子,另一个过于老成的孩子,那个飞鸟。那双有些不 可思议的浅紫眸子。 “你和他总会针锋相对……”那个飞鸟这么说过。 总有一天会那样,他也知道,他不想逃避,他不能逃避。 只不过…… 他希望这一天能晚点到来。 越晚越好。 因为他还不想结束这个梦。 留在江南的梦。 叶鸣翮轻轻叹息,她跳下马,拍拍马头,“土豆,你自己先走,我叫你再过来。” 黑马望了望主人,然后跑开。 它也许也意识到,在这里只是一个累赘。 叶鸣翮的神色严肃了起来,她握紧了刀柄,站着,等着。 她是清鋆楼主,也是很多人的仇人。 她早就知道有人在跟踪自己。 “叶楼主。” 叶鸣翮转身,那个人的声音她很熟悉。 平静的声音,微微憔悴的面容,一个中年男子。 “我记得你们已经被放逐了,我不想见到你们。” “有些事情不取决于你的愿望,虽然你是叶楼主,我们来这里只是为了还债。” 叶鸣翮怒视着他,“君毅……” “不止是君毅。” “章旻,第五涘,壹易,安燚. ”叶鸣翮道,望着围上来的人,“你们……” “我不是说过了么?我们来这里为的是还债。” 五个人,没有退路。 只有战斗一条路可走。 叶鸣翮了解那五个人,她不再说什么,只是更加握紧了刀柄。 一触即发。 蓦的传来笛声,一旁的树枝上便出现了吹笛的少年,微微的笑着。 “哟哟,五个人欺负一个小姑娘,这是侠义之举么?”少年的声音带着一丝笑, “这是我的地盘哦。” “她是叶鸣翮,不是普通的小姑娘。”君毅冷冷道,“她与我们有仇,我劝你 最好不要插手。” “仇恨不能代表什么,你们很无耻是个事实。”少年笑道。 “局外人……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当局者迷,其实什么也不懂的是你们,如果你们动手… …“少年轻轻打了个呵欠,”就是我的敌人。“ 他重复了一遍,“就是飞鸟的敌人。” 他笑得很俏皮很可爱的样子,叶鸣翮忍不住望了一眼。 但她不能分神。 高手过招,一式可决胜负。 笛声又起了,树上的少年望着下方,嘴角露出一丝不羁的笑容。 那五个人没有动,叶鸣翮也没有动。汗水从他们的前额滑过,也从她的前额滑 过。 时间就这样拖长着又凝固着,已经有几首曲子结束了。 “很难得手的。”少年的声音取代了笛声,“如果你们觉悟了,就快点离开罢。” 章旻向后摸去,他唯一的一把飞刀。他的飞刀从不虚发,因为他很少用,他知 道这一点叶鸣翮不知道,这就足够了。 这一次只能用它。他自语着,即使不得不死,也要拉她一起上路。 只要能还清…… 他的出手叶鸣翮没有看见,迪卡也没有看见。 但是叶鸣翮挡了那一刀,用她自己的左腕。 同时,君毅第五涘壹易安燚三柄剑一把刀外加已经拔刀的章旻同时攻了上去。 迪卡却没动,他只是望着。望着,轻轻笑着。 咬紧了牙,叶鸣翮挥刀。 能相信的只有自己而已。 一个。她的衣上沾血,肩上挨了一剑。 痛,无法避免的痛。两个。又一处伤。三个。 刀剑交击,夜歌掉落。 不假思索,叶鸣翮拔出左腕上的刀,掷了回去。四个,痛。 四个。还有一个。君毅。一个老狐狸。五个对一个。一个对五个。足够了?足 够了。这可不像是那次误会引起的决斗。对方不是谌忻瑞。谌忻瑞是个强者,文雅 的强者。这只只是个老狐狸。飞鸟说过会出手。他没有出手。 飞鸟不让除了他敌人以外的人看他出手。那就不看。很痛。实在很痛。 来吧,老狐狸。 其实章旻他们只是工具。 他们只是工具。 对吧。 一声惨呼。 老狐狸似乎还是没有看见飞鸟的出手。 自己也没有看见。 狐狸死了。 飞鸟不让自己的敌人活下来,除了一个人。 飞鸟从不轻易出手。飞鸟是飞鸟,叶鸣翮是叶鸣翮。 “喂,没事吧。”是那个少年的声音,干净,平稳。 叶鸣翮笑了笑,痛。 “我没事……谢谢你了。” “谢我干什么,我什么都没干。”少年轻轻一笑,“你一个人干掉了他们这么 多人,真厉害。” “我清楚他们的一切啊……除了你干掉的那只,那只老狐狸。” “我没有出手。”少年重申道,“我只是个琴师,只会弹琴吹笛子,除此之外 什么都不会。” “啊,或许吧。”叶鸣翮轻轻笑了笑,有些软弱无力,“但是还是谢谢你。” ------- 铁血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