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寂寞清秋 既然凌烨之还活着……“谌垚低低的发出笑声,”那就把他的剑还给他。“ “可是……” “他是个值得尊敬的人,无论是作为朋友还是对手。”谌垚道,“我们会再次 见面的。” 知道么……把你的另一半身还给你…… 等待着决战的那天……这已经不仅是因为她了。 你知道么……烨之…… 谌垚望了望天空,难得的晴天。 所谓的秋高气爽或许就是如此。 只是这秋天实在有些寂寞。 “你不来找我么……我便找你去好了。”轻声自语,谌垚按住剑柄。 天宇……一柄普通的剑而已。 他又想起了雲碧,想起了墨舞剑,想起了那沧蓝的颜色。 那剑上是有字迹的,三柄剑都有。长久的岁月使它们都变得模糊了。 如同过去一样被湮没的字句。 被湮没的过去…… 他笑了,他又能说什么呢?烨之才应该说些什么,烨之没有再出现过。 他伤了烨之的心,他伤害烨之。 但是如果可以再次选择,他还是要选择这条背叛的道路。 仅仅是为了她而已。 雲碧…… 即使她会离开,他也一样会选择这条路。 即使朋友成为仇敌,结局是永恒的针锋相对。 其实…… 真正希望的,大概是与凤翔过几招的,自从最初的背叛。 但是烨之总是逃避。他甚至放弃了可以杀死谌垚的机会。 “知道么……烨之。”清俊的面上浮起一丝冷峻的笑,“其实你总会醒的。” 他低声自语,“我已经醒了。” 从那个费尽力量才完成的梦中,从那个不受控制的梦中。 从那个江南之梦中。 “不久就会再见了……烨之。” 他轻笑了,天宇剑出鞘,在空中划出一道虹光。 “不久就会再见的……” 不久…… 也许,就在这寂寞的秋日之后…… 凌昀望见了炊烟:又是一个晚上了。 在这城中,他的晚上总在同一家酒店度过。就是他第二次碰到邵隐的那家。 酒并不是好酒,他喝的也不多,想要忘却一些东西、一处地方、一些人,但总 是无用。 他无法忘却。 早已烙印在心口的伤痕又如何能抹去? 江南。他自语,江南。 让人伤心的地方。让人心碎的地方。让人心死的地方。 连绵的梅雨。 被淡薄的血色铺满的视野。 染血的剑。 凤翔天宇。 忻瑞为什么要送回凤翔?为什么? 他就那么想战斗? 没有再下一次赌注的筹码了……死人什么也没有。 死人…… 或许罢。 回过神来,酒店的灯已经点上了。暗淡的昏黄的光,凌昀皱了皱眉。 门又开了,走进一个人来。凌昀嗅到了旅途的气息。那是个中等身材的人,书 生的装扮,腰间却别着一柄剑。 “没有座儿了,客官转去别处吧。” “但是别处似乎也客满呢,老板通融通融吧。”那个人的声音中似乎有些惋惜, “至少给个坐处吧,我今天一直在赶路。” “店家,结账了。” 那人有了如释重负的神色,与凌昀擦肩而过时,凌昀望见那人的眸子里如闪电 一般闪过一丝淡蓝的光。 他微微一惊,回过头时,那人只对他轻轻一笑,早已坐在他原本的位置。 那是双黑色的眼睛。 “是他。”走出酒馆,凌昀低语,“他回来了。” 中原兵器谱排行十三,剑,无名。 叶青。弑师者,杀人如麻,冷酷无情。 这只是传言,传言从来不可全信,也不可一丝不信。 比如说飞鸟……从来没人见过他出手,那个只对敌人出手的孩子。那个孩子的 搭档。永恒蓝。不知从何而来,向何而去…… 还有忻瑞。事实上他没有再听说过关于忻瑞的事情。但是忻瑞总留下自己独有 的痕迹。 想着这些的时候,凌昀已到了客栈门口。月在天顶冷冷的闪着,一块黑斑在它 的面上。那里有人。一个逃离自己爱人的人。 走进了客栈,到自己客房以后,凌昀插上了门,从窗子溜了出去。 就像他是个小偷一样。 这样其实很有趣,如同童年时时常做的事情。 他还年轻,但是他也许已不再年轻…… 那个叶青,和他同年的叶青,中原兵器谱,弑师杀手…… 两年前的中原一战,很多人都销声匿迹了。 两年前…… 第一次死亡的时候。 他不想想起,他又不得不想起。 正如当时。 不想放弃,又不得不放弃。 凌昀甩了甩头,努力的压回了那些回忆。 他实在是太好奇了,就坐在酒馆对面的树上,望着门口。 弑师者叶青…… 凌昀突然想起了师父。那个有些多话的老人。那个将凤翔天宇交给不同人的老 人,传授不同的剑法,告诉凌昀不要天真。 师父告诉忻瑞的又是什么呢?他想知道,又不想知道。 多久没见到师父了呢?六年,七年,还是更长?他还健在么? 师父从来没有名气,但是他的剑术精湛,他的剑术精湛但是他没有名气。 名气又不能吃。 他这么说,然后告诉自己手的位置不对。 “你这样露出的破绽很大,一招就足够击倒你。” “烨之,你足够出师了。” 在那之后,便没有回去过。起初是因为没有成名,到终于有了名气,又不能回 去了。 不想给那个老人带来混乱。 并且,在那件事以后……也不敢回去。 有些想回去了……又不能回去。江南,那个充满回忆的地方。必须从中逃离。 无法去面对而已。 月已到了天顶,冰冷的光线洒在凌昀的身上,凌昀望着酒馆的门,叶青走了出 来,微微咳嗽着望了望月亮。 “快来啊,我等你呢,妖精。”叶青自语,“若你不来,我为何回来?” 凌昀又打量了一番叶青,他已似乎有了打量别人的习惯。 中等偏瘦的身材,书生气的面庞,那双似乎是漆黑的眼睛。 那双眼睛……凌昀认出他来也就是为此。那双眼睛太有名了,闪着浅蓝光线的 黑眼睛…… “哦哦,也该找个地方休息了。”叶青的声音如一丝秋日的风,穿越无人的街 道。 他走上街道,似乎因为寒冷而有些瑟缩,轻轻咳嗽着。 这一刻,他看起来全然不像那个中原兵器谱排行十三的冷面杀手。 看起来也不过是个平常的潦倒书生…… 此刻,没来由的,凌昀对那个人生出了少许怜悯。 虽然根本没有什么可怜悯的…… 黄叶缓缓落下,金陵中仍然什么人都有,酒楼不管季节的变换,总是宾客盈门。 叶鸣翮站在窗口望着下面的人群,她轻轻动了动肩膀,面上露出一丝抽痛的表 情。 “还不灵便……”她轻轻咕哝一声,嘴角露出一丝无奈。 算算日子,若离也快要到了呢,但是不能让他发现…… 她轻轻往下拉了拉袖口,遮掩住腕上缠绕的布。 该出去了。 夜歌在鞘中静静的等待。 她抽出它。一丝刀光迷了她的眼睛,她眨了眨眼睛,夜歌仍然在她手中。 毕竟是多年的朋友了……夜歌。 她笑了,又想起了两三年前的事情。那时她还是个孩子,无忧无虑。 但那时便已必须战斗…… 她总得战斗,一直以来…… 她突然有些厌倦了作为清鋆楼主的日子,她想起了那个飞鸟的话。 “浪迹天涯的悲欢,你又怎能理解?” 浪迹天涯的悲欢又怎能理解? 浪迹天涯的悲欢…… 但她又必须负起责任,作为一个世家的一分子。 有些事是不得不接受的。 因为当初便无从选择。 如能选择,又当如何选择? 摇了摇头,赶走纷乱的思绪,叶鸣翮叹了口气。 将夜歌插回刀鞘,她走出了客房的门。 有些事情……一些无法逃避的事情等着她。 一些她必须为之负起责任的事情。 作为清鋆楼主…… ------- 铁血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