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朝之梦 “你一直那样的说着,是不是你希望有一天,自己再也不回来……” 邵隐静静的望着少年,少年沉默的注视着一片叶子,两个人都不再说什么的时 候,清冷的女声响了起来。 “樱桃,你在哭吗?” “不,樱姊姊。”少年回答,“你不是和猫大哥在一起了吗,还是……” “我来,是有另外的事情。帮主有令,嘱我杀你。” “是么……”少年轻轻笑着,面色却苍白如死,“但是玛思呢?玛思为什么不 和你在一起?” “玛思要去做什么,我怎么会知道。樱桃,你准备好了吗?” “那么动手罢,樱姊姊。我不会反抗也不会逃避。” “你是在等待着这一天吗?自己也被吃掉的那一刻……飞鸟。” “我不想孤独的死去。”少年回答,“但是,因为‘飞鸟’是因为樱姊姊的存 在而存在一样……这条命也可以随时还给她。她如果不杀了我,也许会被……当成 帮中叛徒罢。” “活着的时候以为自己死了,快要真正死去的时候才活过来吗?” 少年轻微的笑了,笑容中有些许萧瑟的意味,“隐哥哥,休要再挖苦迪卡了啊。” “那你就活下去,为什么你不选择这样的路途呢?”邵隐问,他皱起了眉。 “我……没有资格。” “樱桃,告诉我一年前……最终的结果是什么?”樱问,但是她的表情和原先 一样的镇定,“你宁愿死也不愿蓝筠清与我为敌,这是为什么? 樱桃……蓝筠清是你的哥哥,帮里的每一个人……都可以说是你的敌人,但是 你为什么……?“ “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用不着再提了。迪卡这条命是可以还给姊姊的,因为 蓝枫洁已经死了啊,是姊姊让‘迪卡’活下来的。”少年笑道,“即使帮主让十年 前的破灭发生,承担仇恨的蓝枫洁也早已死去。迪卡不喜欢被仇恨所桎梏,因为死 人永远不可能复活。” “你是在嘲笑我吗?”邵隐苦笑道,“仇恨……它对于我来说非常的重要……” “而樱姊姊对于我也非常的重要。”少年道,“樱姊姊,多的话不用说了,请 便。” “你为什么总是那样相信我?”樱问,“樱只是一个杀手……樱桃,你不应该 阻挡那场战斗,因为樱本身就是一个药人,根本不会活太久。” “但是我会死在你前头。”少年望向樱的眼睛,两双紫色的眸子相对着,“我 不怕死,我只是怕……但是即使我说我要叛离,那时候我就想死,但是你……” “但是这对你不公平!”邵隐终于几乎按捺不住,“你真的要把这个公开的秘 密保守到死为止吗?承认自己是蓝枫洁就那么难吗?” “凤翔剑凌昀曾经给我说过,他是在做一个一直醒不过来的梦,而我……我早 已死了,死人不会做梦。我一直这样告诉自己,但是……这也许是我的梦吧,只是 我以为我没有做梦而已。”少年低笑,跳下了树枝,“我原本……也是一个懦弱的 人啊。” “是么……既然你自己都认为自己是懦弱的……我也不会再管你这摊事情了。” 邵隐冷笑,“血樱,你要记住,如果必须杀人,就一直做下去。” 他不回头的离开,少年望着邵隐的背影,古怪的笑浮上嘴角,“樱姊姊,我也 终于把他气走了呢。那么动手罢,现在没有什么事情可以阻碍你了……” “樱桃……”樱沉默半晌,终道,“他说的很对啊……告诉我,你是不是哭了?” “……是的。”少年道,“我还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哭了,但是……他问我是不 是在等待有人杀了我……他知道那一点又不自己……而我也是……”他惨淡的笑了, “所以你杀了我好嘛?樱姊姊……” “我并没有那么仁慈……以至于杀一个濒死的人。”樱道,“所以你活下去罢, 那曲《风雨》,可否让我再听一次?” “暂时是没有吹《风雨》的力气了,樱姊姊,我们去喝酒吧。” 少年微微的笑着,樱静静的望着他紫色的眸子,许久,才叹息般的吐出回答, “好的。” “我不会再见蓝了。这样下去,大家都会伤心。”迪卡道,向城中走去,“而 我,不想为了自己,或者别人哭泣。” “其实你有哭泣的权利……樱桃。” 少年只是摇了摇头,淡淡的笑着转过头来,“我怎么会有呢?我不会有的。” 他那样笑着,突然就咳嗽起来,樱看见少年琴师纤细修长的指节被血染污了, 但是她并没有露出关注,只是略带忧虑的望着他,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城。这时城 墙上的黑衣人冷冷笑着,揭开了自己的斗篷。 纸条是已经写好的。“樱与叛变者同流合污。”她放开了那只鸽子,鸽子扑扇 着翅膀飞向天际,这时她已褪下了她的斗篷。 淡青的衣裙,黑色的长发,一双眼眸闪着纯金的光泽。 手中,一朵湛蓝的花。 微笑。 “乔乔……参上。” 凌昀并没有去管别人的事情,他只是没有中断的饮了碗中的酒。酒不是好酒, 这里没有什么好酒,但是酒是可以让人醉的。 应当回去了吗?他是有这么想过的,但是,那过去,那过去的梦魇…… “碧。”他喃喃道,“你我都逃离了过去,但是现在,是我们一起回还的时候 吗?” 没有回答,因为他只是一个人坐在酒桌旁,于是他苦笑着,再次饮尽碗中酒液。 已经到了非借酒不能消愁的地步吗?雲碧已经回来了,但是…… 但是他们之间有了无形的隔膜,那道隔膜让他们无法靠近,那是时间造成的, 所以他没有能力挽回。 什么,也无法挽回。 那么便忘却。 但是,无法忘却。 附近有着清澈的声音在歌唱,无法分辨性别的声音,只是清澈却苍凉的,淡淡 的蕴在酒店的空气中。 “清对酒,酒深难得心热;余恨寄于琴韵,奈何风雨独默默?” 那是相似的感受,但是凌昀却无法言述。从少年琴师的口中缓缓唱出的时刻, 他凝望着桌上的白瓷碗,手指渐渐用力的握上了它。 “难及君颈上璎珞,赤羽鸣翮……” 他无法再听下去了,于是起身出了酒馆。在有着匆匆行人的街道上,他突然感 到了无法言述的寂寞。 凤翔剑,那柄铭刻着忘却的长剑,似乎已经彻底的抛弃了他。现在的凌昀是只 会借酒浇愁的人,他没有朋友,也没有……未来。 前行的时刻,风吹起他的一缕发丝。草字烨之的凌昀抬起头来,想说什么却最 终没有出口、 一柄长剑架在他的脖子上,凌昀微微苦笑着,望向对方。 “好久不见,忻瑞。” “这很好,让我不用为那个无聊的赌注多费工夫。”谌垚道,他的眼神冰一般 寒冷,“你在这里,雲碧在哪里?” “她不爱你,她不会爱你的。” “那不重要,她现在在哪里?” 凌昀笑了,“我早便知道你回来,却没有料到你会用这样的方式问我呢……你 这个懦夫。” “你又何尝不是一个懦夫?你不是一直想死想到发疯吗? 如果那样,就让我来成全你好了。“ “但是……”退后的同时猛然拔剑,双剑相击。凌昀望着谌垚,他的眸子平静 如水。 “她让我活了过来,然后自己杀了我。我在觉察到以前就已经死了,所以现在 你没有必要杀我。” 微微一愣的同时,自己反而被逼退了几步。谌垚低笑道,“果然又是一个死人, 我遇见的每一个人都是死人,这真让我觉得恶心。” 剑,最终还是举起了。 凌昀握剑立着,淡淡道,“今日我不想动手,师傅不会愿意见到我们决斗。” “我本来便不在意什么。”谌垚道,“但是即使你死了,她也不会爱我。”他 的眼神冰冷却悲哀,“我只想为我自己得到什么,但始终,什么也……” 他不再说什么,天宇剑依旧没有入鞘。最终两人不约而同的叹息,凌昀转过身 子,“你会再来对吧……忻瑞。” “当然,只要我活着,总有一天我要杀了你。” “那现在为什么不呢?我背对着你。” “这不是时候。”谌垚道,“这还不是时候……如果你现在死掉,就看不上好 戏了。” 他笑了,带着恶意与残酷的笑,“那,可是一场壮观的戏呢。” “忻瑞?” “你走罢,在我反悔之前。” 话是那样说着,但谌垚只是收了剑,顾自走开。 凌昀转过身子,目中一丝淡淡的迷茫。 “为什么?”他无声的问。 没有回答。 ------- 铁血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