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卧底的人)第四节 (四)怀旧之情这里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一个房间。 没有一丝奢华的气息。 普通房间里该有的,这里都有,普通房间里不会有的,这里也不会有。 这里简洁,朴素。 是一个小头目的住所。 但现在里面坐着的人,却不是一个小头目。 虽然他穿作也很朴素,但他的脸上却戴着一个面具,一个虽不狰狞但却很严肃 威武的青铜面具。 在圣云峰上,有资格戴面具的人并不多。 在金蚕教教众眼里,只有两人戴面具才是合法的,那就是天主与天二。 但这人是天主还是天二呢? 没有人知道。 现在他手里拿着一把木梳,一把漆已磨落,已经很破旧的木梳,但这把木梳虽 然已经很破旧,但仍不失精雅别致。 他仔细摩挲和把玩这把木梳,因为此时此刻,他想起了一段很久了的往事,一 个分别已久的女人。 那是一个美丽而仍有魅力的女人。 有人说,上天是公平的,所以有美丽的女人很少再有魅力,有魅力的女人就很 难再拥有美丽。这句话说中了这世界上的大多数女人。谢天谢地。幸好这句话也说 中了这世界上的大多数女人,否则真不知道这世界会变成一个什么样子。 但这世界什么事都有例外的时候,——除了这句话本身没有例外。 因此,这世界上有一种女人,既没有美丽也没有魅力,而另外有一种女人,似 乎上天对她们特别优厚一些,她们既有美丽又具有魅力。 今夜这个戴面具的人思念的人就是这样一个女人,一个既有美丽又有魅力的人。 二十年前,她把这把梳子送给了他。 那时候,她正在梳头。 青砖绿瓦,朱漆柱子,六角亭台。 她梳头的姿势竟让他看得痴了。他于是苦涩的说:“只可惜我现在既没有地位, 也没有财富。” 她嫣然回首,宛尔笑道:“那你就应该去寻找财富与地位,对吗?” 他无言以对。 她轻轻从头上取下那把木梳,把它放在手里凝视了片刻才将它递给了他说: “你想有那一天吗?” 他问:“哪一天?” 她温柔的笑了一下,眼睛却透过窗外,落到天边。满是憧憬的道:“那一天我 不但让你看我梳头,而且要你亲自为我梳。” 他心情复杂而惆怅的接过了那把木梳。什么话也没说。 她却还在鼓励他:“那一天会很长吗?” 他低头,轻轻的闭上了眼。 她却幽幽叹了一口气,道:“但我依然相信始终有一那一天的,对吗?” 他忽坚定的抬起头来,道:“对!” 她仿佛满意的笑了,道:“只是我希望这一天不会太远。” 他马上说了一句话:“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说完了这句话,他就转身走了。他没有回头,他怕自己一旦回头,就永远失去 了那股走出去的勇气。外面,江山如画,夕阳如血。 这世界上许多人只所以失败了,也许也是在那关键时刻回了头的缘故。 这一走,二十多年,弹指挥手间就过去了。木梳依旧,佳人何在? 人生许多时候就是一场梦,谁也不知自己此时究竟是梦中还是梦醒。 可是对于他来讲,无论梦中还是梦醒,让他始终忘不了的还是一个人,一个女 人。 夜已深了,他依然一个人独坐。 为什么一个男人独醉或深夜不眠的时刻想的总是一个女人? 有一种女人,从你眼前走过时,你会忍不住看她几眼。而有一种女人,从你身 旁边擦肩而过时,你也许不会太注意,但当她走了一截后,你却会对着她的背影怔 上半天。前一种女人拥有的是美丽,后一种女人拥有的是魅力。 有一种女人,你每天都想跟她在一起,但一旦与她分开一段时间后,便不会再 去想她,而有一种女人,你跟她相处在一起时,时常想离开她远走,可一旦真的离 开后,你便会忍不住会去想念她,牵挂她。前一种女人给你的是温柔,是你的情人, 后一种女人给你的是安全,是你的伴侣。 他仍凝视着那把旧木梳,但那个女人是他的情人还是他的妻子呢? 正在这时,有人走进了他的房间。 任何人在这个时候思绪被人打断,心情都不会很高兴的。 但在他的脸上却没有显出一点愤怒的表情。 他仿佛早料到这个人会来这里。会在这个时候来找他,他只淡淡的问:“事情 办得怎样了?” 进来的那人赫然是石通海,他躬身道:“回天尊的话,肖云风被我骗到牢狱中 去了。” 天二目光依然没有离开那柄木梳,口中问:“他没有起疑心?” 石通海道:“应该说没有。” 天二似乎对这句话不太满意,道:“什么是应该说没有?” 石通海想了想才道:“属下的意思是说,如果他真对属下产生了疑心的话,他 就不应该将自己亲自投身天牢狱之中。” 天二问:“你相信今夜自己遇上的肖云风就一定是真肖云风?” 石通海点头。 天二问:“为什么?” 石通海道:“今夜属下在与他见面时,曾用了三种不同的武功向他动手。” 天二问:“那他还手了?” 石通海道:“没有。” 天二道:“那你?” 石通海道:“他虽然没有还手,但却被他轻描淡写的化解了。” 天二问:“你说这句话是不是想说在武林中能够轻易化解你的招式的人并不多。” 石通海道:“属下武功低微,本不敢在尊主面前这样说。” 天二沉吟了一下才道:“能够轻易化解你的招式的人纵然不是肖云风,也绝非 一个等闲之辈。” 石通海道:“属下也是这么想的。” 天二问:“据毛贵说,天狼星从京城请来那个著名的戏子甄一甲,是想伪装一 个人到天坛来,除了肖云风以外,他还会伪装谁呢?” 石通海道:“以属下之见,应该不会再有其它的人。” 天二道:“可毛贵说,甄一甲不懂武功,就算懂一点,也只是略知皮毛而已, 绝不会是一个武学高手。” 石通海道:“因此属下认为今夜里遇见的那个肖云风是真的。” 天二道:“可是今天上午化装成肖云风的那人是谁呢?这人就令老夫想不透了。” 石通海问:“天尊认为他不是甄一甲?” 天二缓缓道:“这人步履坚定,沉稳有力,并且谈吐不俗,往那里一坐,宛如 虎踞龙潜,稳岳凝渊,武学修为绝对不低,甚至不低于真正的肖云风。” 石通海问:“天尊的意思是……?” 天二道:“这两人是不是贾生或者路不平?” 石通海摇头道:“不会的。” 天二问:“为什么?” 石通海道:“贾生等人自上圣云峰以来,一直处于我们的严密监视之中,而且, 今天上午他们一直住在会馆之中,根本没有出来。” 天二问:“那此人会是谁?” 石通海问:“天尊的意思是不是说,我们今夜的行动也许将真的肖云风换了出 来?” 天二问:“没有这种可能吗?” 石通海闭上了嘴。 天二道:“如果我们今夜的确这样做了,且不是作茧自缚?” 石通海迟疑道:“这个……。” 天二道:“现在我们的事已做到了这一步,后悔也没用。” 石通海道:“不过,属下认为还有一个办法可以找出真正的肖云风。” 天二问:“什么办法?” 石通海道:“我们现在可以去试一下关在牢狱中的肖云风就知道了。” 天二问:“怎么试?” 石通海道:“试他的武功。” 天二摇头道:“不妥。” 石通海道:“为什么?” 天二道:“此人如果是真的肖云风,那么他中了我们的计自己还不知道,他一 定认为我还不知道他是真正的肖云风,这样且不正中了我的计?如果冒然去试他, 肖云风是何等聪明的人,倘若让他起了疑心,我们且不是功败垂成?” 天二道:“只有一个办法。” 石通海道:“什么办法?” 天二道:“要知道现在在狱中的人是不是真的肖云风,我们只有找着那个人。” 石通海问:“谁?” 天二缓缓道:“甄一甲。” 石通海疑道:“找他?” 天二点头道:“不错,要查到他究竟在扮演谁的角色!” -------- 春秋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