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 “砰”的一声,有着浅淡得好似透明的大眼的少年,在圆桌上搁下一白瓷瓶, 打破了屋内延续已久的沉默,也成功引起桌边沉思不语的男子的注意。 那瓷瓶是上好的白铀瓷,工夫入火,光滑透亮,饱满盈润。鼓出的瓶肚子上刻 着精巧的鸳鸯戏水图。两只水鸟栩栩如生,精致传神,毛羽细密,色泽鲜亮。瓶口 用一截水红色的绸子密密的塞住。 男子盯着它端看了半晌,又瞪向少年,无声的询问。 从那做工一流的瓶子表面也许能猜测它是出于名家之手,但针对现在屋内沉闷 的气氛,及所讨论的棘手话题,男子着实无法从其外表参悟少年拿出它的用意究竟 为何。于是,闷声开口: “这是什么?” “一夜春澜” 少年稚气如女子的清秀面庞却有着超乎年龄的成熟,严肃却如吟诗般吐出四个 字。 “什么?”男子显然还是不明白。 “一级春药。” 少年突然咧开嘴,爆出了一个更通俗的解释。 一阵抽气声响起,男子不禁瞪圆眼: “你让我对她用这个?!” “那倒不是。” 少年老神在在,仿佛万事皆在掌握。 男子亦没敢呼出那口气,也不知是因对方的答案而心安放松下来,亦或是不免 略有惋惜的自顾懊恼,还是有所期待的心提到嗓子眼儿,他一声不发,狭长而黝黑 的眼直盯少年。 处在对方锐利眼神之下的少年丝毫没有惊惧,只笑笑的解释道: “我去对她下药,然后师叔姐夫你,就可以行动啦!” …… 半刻钟后,男子才找回声音,似乎是很愤怒的大声斥道: “她是你姐姐,你……竟然要对她做这种事!!” “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她好! 其实姐也不是心甘情愿留在那里当女魔头的,不正等着给师叔姐夫你去救嘛! 不过姐也有姐的难处,你若真直接找去,她免不得还是要与你拼杀一场,劳神伤身。 况且如今神功已成的姐与你这终日虚度的过弃盟主也能拼个平手,不如……嘿嘿! 我早猜到了——姐她武功承自那老妖婆,一样阴柔至极。根据老爹和那妖婆的 旧帐,以及另两位宫主习不了此武功的情况来看,此功必是只有处子之身方能修习。 若破此功,最有效率的办法就是先破那人的身。 你想想,咱们这么做了之后,一来可以灭无恋神宫这一毒瘤,二来可以解救姐 于水火之中,三来可以成就你与她的一段因缘,四来可是天下武林回归正统,也算 完成千变师公之托,而江湖人士亦会以此称道……真是‘一石天下鸟’之计啊!“ 话到此,男子真的开始思考这项诡异的提议了。当然,他考虑的不会是天下, 而是……那个不知何时已印在心底无从抹去的身影。 思绪逐渐飘远——那个似乎很快就能占据男子整个心神的人。他痴痴的回忆着, 以至于忽略了同处一屋的少年变得怪异的脸孔。 “等灭了无恋宫之后,就没人可与我为敌,这天下终究还是伍家的——虽说姐 也是伍家人,但那无恋宫到底是老妖婆的啊! 别怪我呀,姐~~老爹虽放弃了,可我也得把这仇天门发扬光大啊!“ 摇曳不定的烛光下映出男人深沉的脸,他身侧的少年笑得媚如妖狐,白色瓷瓶 也晕出淡青色诡异的光芒。 祸源 20年前,长白山。 “心化为息,息吐……不对……息止……也不是……啊,对了对了,是游神… …呃……” 年约6 岁的男孩稚气未脱却老气横秋,很不屑的瞄着树下支支吾吾的老人,自 言自语了快半个时辰,也背不清一句心法……那真的是他自创的武功吗?男孩免不 住要去怀疑。 “够了……你不是写了心法秘籍?把它给我,我自己看着练就好,听你背给我, 迟早走火入魔。” “什么~~~ ?!”老人怪叫着跳起半丈高,本想训斥些几句,又突然想起什么 亏心事似的,别别扭扭的压下了火气,吞吞吐吐的道: “呃……那个……徒弟啊……那个心法、剑法的书谱……都不在了……” “不在了?”男孩翻个白眼,不信道:“今年冬天的木柴是我上山砍的,没让 你用过什么纸去逗火炉子啊!” “呃……不是……冬天……早就没了……” 见男孩没吱声,老人假咳了一下,摆出个仙风道骨的POSE,迎风吟道: “六年前,我云游路过黄河一带,偶见一少年身形枯瘦、面容憔悴、两眼无神, 似要寻死觅活,便将他救下。攀谈一番才知其遭遇悲凉,可惜杀他妻子、屠其全家 之仇敌太过强大,他无力报仇又忿忿不甘,随波逐流飘荡至此。 为师很是欣赏他行事作风,胸怀坦荡不受世俗所束,又性格乖张疾恶如仇,做 事手法独特狠辣——他虽武功不敌仇家,不过皮囊比人家好,所以勾引了人家未婚 妻再始乱终弃——这招狠吧! 为师一看他筋骨特异,天资颇高,便把身上带着的武功秘籍都送予他……助他 早日功成名就……“ “所以,你就这样给他了?你忘了还有我这个徒弟了?”男孩挑着眉毛问。 “哎……我那时还没收养你嘛……我那趟云游回来的路上才拣到你的……再说 ……我以为我记得的嘛……唉,人老不中用咯~~几句心法都背忘,我回去面壁,面 壁哦~ ” 白秋原实在不容易,短短十年间,他共走火入魔八十三次,终于学艺有成。 “小原原真没用,把武尊玄武令给他带下山这么久了,江湖上还是安静得连个 屁响都没有,他就顾跟那西门家的臭小子逍遥自在了……哪像人家小天天,我不过 把三本秘籍送给他,他就把整个江湖翻过来了……唉,他怎么就那么想不开,到最 后还是跳崖了呢?” 拿着芭蕉扇捂住大半张脸的老头,偷偷摸摸从从豁楼外的墙角伸出脑袋来,边 念叨边四处张望着。 -------- 西子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