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绝域惊魂 晨曦初放,群山在阳光下发出冷冷的刺眼的白光。 越接近山顶,罡风越是猛烈,积雪的光刺得人眼睛发痛,走不了两个时辰就要 闭上眼睛休息好一阵。战七把小中原紧紧系在背上,以剑作棍,运足全身功力,踏 着千年的积雪,迎着凛冽的朔风,向久别的家园和亲人一步步前进。 坚冰上留下了一串串寸深的脚印。 终于翻过来了!战七回首雪山,放声大笑,那么傲岸,那么豪迈。中原也跟着 大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他也攀过了生命中第一道高峰。 跨过雪山,展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天气不同了,太阳照得人心 里发毛,身上却感觉不到温暖。空气不同了,你大口大口地喘气,却好像没有吸进 什么,总是吸不够。人也不同了,一个个穿着奇怪的长袍,脸色黑红黑红的,背着 大包小包,赶集一样缓缓前行,一边走还一边跪下来叩头;几个小伙子骑着高头大 马,呼呼喝喝地从他们身边旋风般卷过,一直跑到天边去了;远远的一群姑娘唱着 听不懂的歌,唱得好大声啊,不像县城的大姑娘只在没人的时候轻轻哼上两句。还 有那么多的人背着大包小包,一边走一边叩头,络绎不绝地缓缓地向前涌动。战中 原又有些怀念小县城了,可他绝不会回去,绝不想再过那种肚子空空酸水直冒的日 子。 战七买了一匹马,一跃而上,把小中原抱在胸前,抖缰离开朝圣的人流,在无 边无际坦荡如砥的原野上尽情奔驰。白衣飘飘,长发飞扬,像雄鹰一样矫健,像猎 豹一样剽悍,引得小伙子们驻马狂呼,姑娘们欢呼雀跃,远远地向他挥手。 战中原还是第一次骑马,双手紧紧抓住马鬃,听着耳边呼呼风响,看着草地箭 一般向后射去,吓得脸青面黑,却也第一次感受到了极速奔驰的乐趣,不禁兴奋不 已。 几天之后,战中原已经渐渐习惯了马背生涯的颠簸,也能自己握着缰绳让马儿 小跑几步了。 两人日夜兼程,越过一群群朝圣的人们,一路西行。 到了拉萨之后,叔侄俩停了下来。布达拉宫就在眼前了,背山而立,高入云天, 雄伟庄严,在阳光下发出圣洁的光芒。布达拉宫外面的广场上,远远近近大大小小 的道路上,人海如潮,一团团,一簇族,坐着的,站着的,跪着的,拥挤不堪却井 然有序。没有人高声喧哗,没有人东奔西跑。到处都是喃喃的不知所云的念经声, 到处都弥漫着肃穆和庄严。叔侄俩在拉萨停留了一晚,购买了很多食物和奇奇怪怪 的物品,战七又给中原买了皮衣皮帽和一把锋利的小刀,这才折向北行,驰入渺无 人烟的莽莽原野之中。 行行复行行。这一日太阳西斜之际,一道高入云霄的山岭横亘在眼前。 战七把小中原抱下马来,指着高山说:“这就是天下闻名昆仑山!翻过这座山, 就到家了。”言下有几许欣慰,几许自豪,也有一丝丝的愁云。 回头看了中原一眼,中原赶紧点了点头,一副心领神会闻名久矣的样子。其实 天知道,他除了县城西北的小姑山之外,还没听过别的山的名字。 战七从马背上卸下一个大包来,又解下马鞍和笼头,轻柔地抚摸着马鬃,然后 在马臀上轻击一掌。马儿长嘶一声,向旷野中疾奔而去。 战七把包裹挎在左肩上,蹲下身来,用右手抱起中原,沿着崎岖小径向山上爬 去。 战中原看到叔叔背着那么大一个包裹,还要抱着自己,心里很是过意不去,转 头在战七耳边轻声地说:“七叔,我要自己走。” 战七想了一想,这山脚的一段路倒也并不难走,让孩子锻炼锻炼也好,反正也 耽搁不了多少时间。于是放下中原,让他走在前面。 战中原从小生长在县城,很少有机会爬山,这时看到路旁树木参天,茅草长得 比人还要高,海碗大的野花随处可见,偶尔还有一两只小鹿从草丛中窜出,看见人 影又惊惶地逃跑了,真是从没有过的新奇有趣,不由得兴奋异常,一路蹦蹦跳跳远 远地跑在前面,反而催着七叔快快跟上。 看着中原高兴的样子,战七的脸上也现出了笑容,愁闷的心情也顿时开朗了许 多。一边关照中原不要跑太快,一边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叔侄俩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天色暗了下来。两人速度虽然不快,这一路行来也 走了二十来里山路。小中原虽然满脸通红,汗水盈盈,却也并不是疲惫不堪的样子。 战七不由暗暗高兴,这孩子实在很有天分,这一个多月来内功已经大有进步了。 叔侄俩在一面高高的山崖下找了一个干燥的地方,升起一堆火来,将一块油布 铺开,兴高采烈地分享着他们丰盛的晚餐。 第二天东方刚刚露出一丝曙色的时候,叔侄俩又束装上路了。 这一段路上已经看不到山脚下那种枝繁叶茂的大树,只剩下松柏一类树干笔直 针形叶子的树了,树下的茅草也渐渐稀少。 到了第三天,连小树都没有了,只余遍地浅浅的青草,冰雪已经遥遥在望。走 过青草地,山势渐渐陡峭起来,大部分地方根本无路可通。战七停了下来,再一次 找开包裹,取出那捆带铁钩的长绳,将无钩的一端打了一个结,又做成一个活套系 在腰上,然后把绳子一小圈一小圈仔细地卷起来,用一条细绳捆住,扎在腰畔。接 着取出一双底下钉着铁钉的靴子,换下原来那双鹿皮快鞋。又把两块烤羊肉和一袋 青稞酒用油布包起来,跨过肩头背在胸前。最后把中原身上的皮衣扣紧,为他戴上 皮帽,又拿出一条腰带,让战中原伏在自己背上,用腰带紧紧扎住。 一切结扎停当之后,这才说道:“中原,过了上面的乌颜巴拉山口,就到我们 的家了。可是上面的路很不好走,风又比较大,七叔也要很小心才能过去。所以你 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不要出声,免得七叔分心,知道吗?”他是怕吓着孩子,所 以才如此轻描淡写地说出来。其实前面山口,在边疆一带是大大有名,一般称为鹰 愁崖而不名。鹰愁崖有三道天险,一是百丈冰壁,必须凭借精纯的内劲,以大鹰爪 力抓破冰面,以手代足攀缘而上,没有任何取巧的机会;二是断魂蛇径,绝壁之下 一条手掌宽的小道,长达一里有余,有的地方还断开了,需飞跃过去,非艺高胆大 经验丰富者不能渡;三是阿拉山口,终年罡风怒吼,非千斤坠身法炉火纯青难以立 足,又兼冰雪千年不化,滑不留手,已不知埋葬了多少武林豪杰。 当然,以战七的一身功力,要孤身渡过并不是太难,现在加上一个小孩,就冒 险多了,必须分外小心才行。 当时人们从中原到西域的,都是穿过甘肃、青海,出玉门关,那一条路常年商 旅不断,又没有什么高山险阻,可是比起战七所走的路线却远了两千余里,战七是 回去救命的,又怎么浪费得起那么多时间,只有冒险了。 战中原从来没有看到过七叔这么严肃的样子,心中突突直跳,默默地点了点头。 上行不到五里,一面冰壁挡在眼前,这就是第一道天险了。战七又把全身检查 了一遍,开始手脚并用向上攀登。在冰屑纷飞中,战七上升得很快。 攀到一半的时候,呼呼的风声已经刮得人脸面生疼。战七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最后左手吊在冰壁上,右手从腰间抽出宝剑来,唰地插入冰壁,就这样一步一步向 上爬。 足足半个时辰之久,才攀上了这百丈冰壁。在一个小小的平台上,战七将宝剑 深深地插入冰里,单膝跪在冰面上,大大地喘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冰壁之上寒风怒号,云雾翻卷,三丈之外一片朦胧,什么也看不见。 抹去额头汗水结成的冰屑,战七扭过头轻声地说:“中原,你冷不冷啊?” 战中原虽然冷得牙关打颤,瑟瑟发抖,却咬着牙说:“不冷。” 战七左手从肩头伸到背后,轻轻拍了拍中原的肩头,说:“好孩子!专心运气 吧,可以暖和一点。咱们很快就会过去的。”说着站起身来,弯着腰又开始更加艰 难的攀登。 风越来越猛了,呜呜地尖啸着从身前身后狂奔而过。这是一个与山下截然不同 的世界,眼中只有白色,耳中只有风声,天地间的一切色彩和声响都不再存在。 很快来到第二道天险之前。这是一段平滑的绝壁,没有岩石,没有冰缝,上不 见顶,下不见底,光滑绝伦,坚硬异常,凭人力是不可能攀上去的。 壁下有一条长长的小道,宽仅容足,时断时续,胆力不足者根本不敢上道。最 为可虑的是,在这条小径上行进,脚下用力要不轻不重,轻了站立不住,重了又会 千百万造成小径坍塌,必须在提气轻身的同时力贯足尖,只有经验丰富之人才能把 握这种用力的分寸,只有功力炉火纯青的人才能同时施展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功夫。 幸好战七正是这样的人。他缓缓吸了口气,运气一周,待一口真气至清至纯之后, 这才把内力一分为二,七分上提,使自己轻如羽毛,三分下行,力贯足尖,然后把 自己紧紧地贴在壁上,右手一剑刺入冰壁,重心移在右手上,脚尖缓缓踏上那道小 径,试了一试力度,方把右脚跨了过去,脚掌着地,再把左脚跨过去。微微一停, 便脚尖着力,手剑并用,一步步横移过去,每一步都在坚实的冰面上留下五点浅浅 的圆痕。 前行不到二十丈,前面小径就断开了。断口也就两丈来宽,以战七的功力,一 跃六丈并非难事,可那是在平地而言。在这绝壁之上,就不是那么简单了。主要有 三个难处:一是跃起之时用力不能过猛;二是落足之时力量要轻,脚下却要适量加 重;三是增加了一个战中原。战七闭上眼,调匀内力,左手化指如铁,嵌入冰壁, 缓缓抽出右手长剑,脚下轻轻一点,左手同时一挥,冰屑飞溅中,人如大鸟般飞起, 瞬间越过断口,右手一伸,宝剑入壁盈尺,全身如轻絮飘落,脚下叮叮两声,鞋钉 浅浅钉入冰面。待冲力完全消失之后,战七又开始新的横移。 就这样一步一步地移,一尺一尺地挪,走完蛇径已经过了两个时辰。爬上一处 较为平坦的冰面之后,战七已经筋疲力竭,一动也不想动了。他把剑插在冰上,单 脚抵住剑脊,在冰冷沏骨的寒风中一屁股坐下来,一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边闭 目调息。运气三匝,战七的气息平静下来,已经恢复了几分气力,这才开口问道: “中原,还好吧?” 战中原已经麻木了,上下牙嗑得格格直响,好不容易才从牙缝中挤出一点声音 来:“还还好。” 战七活动了一下手脚,从包中取出一块石头一样的烤羊肉来,合在掌中,运起 纯阳功力,不一会儿,羊肉冒出丝丝热气来。战七两指一夹,将羊肉一分为二,递 了一块给战中原。两人都饿极了,就在这绝域高寒之地,冰天雪地之中,狼吞虎咽 地啃起羊肉来,只觉世间美味莫过如此。 战七就着青稞酒,三两下吃完羊肉,又把酒袋递给战中原,让他也喝两口御寒。 中原本不喝酒,可实在受冷不过,不得已拼死拼活灌了两口下去,虽然涕泗横流, 却也感到一股热气流遍全身。 战中原咂了咂嘴,意犹未尽,战七笑着说:“你就将就着一点吧。在这种天气 里,吃得太饱,被冷风一吹,会拉肚子的。”说着活动了一下手脚,又恢复了几分 气力,就抚着宝剑,站起身来,准备继续赶路。 需知在这样的环境中,人是最容易疲劳的,只想好好地睡一觉。 可是战七知道,这一睡下去,只怕永远都不能起来了。只有不停地走下去,才 能保持体温,不被冻僵。 接下来的一段路倒还不太陡峭,很多地方都有黑凛凛的岩石露出,可以纵跃前 进。有时地面下陷,风从头上吹过,身上还能感到一丝温暖。 渐渐接近阿拉山口了。风也更加猛烈起来,直欲将人吹得飘飞而去。 战七掏出酒袋猛灌了几口,又把全身装备检查了一遍,扭过头对战中原说: “前面风很大,比现在还要冷,你把头埋在我背后,千万不要抬起来。” 中原乖乖地照做了。 战七满意地点点头,以剑作杖,开始向最后一道天险挺进。 干冷的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发出凄厉的呜呜怪响。鹅毛大的雪花在空中随风狂 舞,打在皮袍上扑扑有声。战七的腰弯得像一张弓,几乎把全身功力都运在了双脚 之上,凭着深厚的内力、顽强的意志和手中的宝剑,一步一步向前挪动,似乎每一 步都要用尽全部的力气。 寒风利箭一般穿透皮袍,像千万支钢针扎在皮肤上。雪花疯狂地击打着手脸, 打在脸上、皮袍上啪啪作响。战七必须运起护体神功,才能不被击倒。这一刻要是 能够停下来易人歇多好!可他不能停下,更不能后退,只能冲风冒雪义无反顾地前 进。就这样一步一步地走,一寸一寸地挪。近了,更近了,终于接近了山口。在轰 轰雷鸣的凛冽罡风中,战七拼尽全身之力猛地向前一跃,顿时脱离了罡风控制,冲 进了山口之内。 山口两边风势如此猛烈,山口之内却是一片平静,就像龙卷风一样,大自然的 造化就是这么奇妙。战七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全身泛起脱力的感觉。 就在这时,突听一声“打”,数十百件暗器带着凌厉的劲风扑面而来,飞钹、 飞刀、飞蝗石、钢钉、袖箭、梅花针五花八门,应有尽有,如一面大网般向他当头 罩下。 就在战七筋疲力尽精神松懈之际,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实在让他措手不及。这时, 近二十年坚持不懈的严格训练发挥出了令人惊叹的潜能,战七本能地作出了反应, 趁着前冲之势未尽,脚下猛一用力,箭一般向前冲去。他不能退,一退就进入了罡 风的范围,就算不被铺天盖地的暗器击中,那暗器的冲力也会让他收脚不住,势必 被狂风卷走。 战七前冲之际,身形一闪,瞬间脚下连踏七个方位,暗含北斗七星之意,手中 宝剑一震,闪电击出,一剑化千锋,空中连珠般爆响,暗器横飞,打得冰屑四溅。 有的甚至倒飞而回,偷袭者正从冰岩后面闪出,猝不及防,刹时被打翻四五个。 战七仓促出手,又受到客观条件的限制,虽然击飞了大部分暗器,自己也被大 力一冲,连退五六步,腰上添了两道血槽,右腿插了一把飞刀,最严重的是一面飞 钹从左肩划过肩头,虽然只划了一道浅浅的口子,却割断了捆住战中原的带子。 这时战七已经退到了山口边缘,罡风扑背如割,顿时将战中原一卷而去。 战七背上一轻,大惊回身,只见中原小小的身影被风力向上一抛,顿时陨石般 向万丈深渊投去。 战七左手一抹,扯断细绳,解下绳钩,一抖腕将绳钩向急坠的战中原抛去。 这时偷袭者已旋风般扑了上来,两道急风一射后心,一指右肩。 战七不敢回头,左手控制绳钩直抓中原腰带,右手反手一剑削出。剑光一闪, 右面汉子手中钢刀一折两断,剑势不衰,铮的一声削中另一件兵器。 可惜这是一根九节钢鞭,宝剑虽利,却削之不断,只是撞歪了来势。 战七全力救人,不能躲闪,只好功凝左肩,硬接一鞭。幸好宝剑一削,减轻了 钢鞭的力道。只听嘭的一声,钢鞭击实,打得战七身形一晃,痛沏心肺。正是因为 这一晃,战七左手一抖,绳钩偏了半尺,没有抓中战中原的腰带,只抓住了背心皮 袍。战中原下坠之势缓了一缓,哗的一声,背心皮袍撕裂,再一次向下坠去,瞬间 被云雾吞没。 战七急怒攻心,哇的一口鲜血喷出。猛地回过身来,双眼血红,目眦欲裂,大 吼一声,如雷霆震怒,虎啸龙吟,一股凛冽的杀气顿时弥漫开来,刹那间风停雪住。 几个正欲扑上的偷袭者心惊胆裂,不由“噔噔噔”连退数步。 “混蛋!”战七又是一声怒吼,腰间本已冻结的伤口鲜血狂喷,腿上飞刀随着 血泉激射而出。 那一群人哪曾见过如此威势,一个个面如土色,畏缩不前。 战七呀的一声大叫,一跃而起,手中宝剑如蛟龙出海,怒射而去,山口内顿时 惨叫之声四起,混合着金铁交击声、狂风呼啸声和阵阵怒吼声,组成一曲恐怖的乐 章。 战七终于停了下来,全身鲜血淋漓,如天神般屹立在山口之中。 地上血污狼籍,几乎没有一具完整的尸体。战七这才看了看那些死尸的面容, 原来是一伙曾被自己击溃的马贼和十来个红衣喇嘛。该是来复仇的吧,也许是为了 天山神剑吧,战七不知道。不过现在这一切都不重要了,他只知道他们本是冲着自 己来的,却害了小中原一条性命。他暗暗发誓,哪怕走遍天涯海角,也一定要把把 这些流寇消灭干净。 想到战中原,战七不由心痛如绞,顾不得自己伤痕累累,筋疲力竭,舍生忘死 爬回山下来。 战七在山岩下狂呼夺走,寻了整整两天,找遍了每一个角落,不见战中原的踪 迹,连一片衣物、一点血迹也没有。眼望着千丈绝壁,直出重霄,禁不住血泪交流, 可怜的孩子,难道就这样尸骨无存了吗?想着当年师父带着自己,千里跋涉,远渡 关山,平平安安地到了天山。自己却让小中原葬彼身在万丈深渊之下,真恨不得一 剑刺透自己的心脏,与小中原一起长眠在万里雪疆。可是他不能死,还有千千万万 的采药生命在等待他的嫠援。带着满身的伤痕,带着满心的疲惫,怀着悲痛欲绝的 心情,战七擦干眼泪,重新翻过山口,召回坐骑小白龙,不饮不食,不眠不休,日 以继夜地赶回天山,把破毒冰蝉送到师父手中。 -------- 铁血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