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迷谷血战 第二天日落时分,一行六人到了塔塔木部落的聚居地。苏格高举大旗,奔行如 飞,扯开喉咙大喊起来:“战老爷子和七公子都请来了!” 真是大旱逢甘霖!每一个帐篷都骚动起来,人们扶老携幼,拖儿带母,跌跌撞 撞地涌出来,呼天抢地地围上来。再没有宁静,再没有秩序,人们欢呼着,跳跃着, 嘈杂声惊天动地。好多的老妈妈跪倒在地感谢苍天,好多的铮铮男儿眼里涌起泪花。 跑在最前面的,是一个铁塔般的大汉,左臂还吊着绷带,头上还缠着白布,脸 上却是惊喜交集,热泪横流。战天山并不认识他,战七却知道他就是木里加,一个 曾经跟随他千里驰骋追亡逐北的铮铮铁汉。 木里加“噔噔噔”几步跨到战天山面前,“扑”地跪了下来:“老爷子,七公 子,你们来了就好了,我们有救了。苍天有眼哪!”说着,一个凛凛八尺的黑大汉 竟如小孩子般放声大哭起来。 战天山运气于臂,把木里加拉了起来,拍了拍这个比自已高了几乎一个头的黑 大个的肩膀,道:“好了,好了,这里发生的事情格伦克尔已经告诉我了,我会帮 你们把这些家伙赶走的。” 谁知不劝还好,这一劝,木里加反而哭得更伤心,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战天山正摸不着头脑,只见两个满头满身缠满白布的人分开人群,一瘸一拐地 走了过来,对战天山和战七拱手为礼,恭恭敬敬地叫了声:“老爷子,七公子。” 又转头向战中原道了声“小兄弟好。” 战天山和战七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不知道来者何人。 战天山小心翼翼地问:“不知两位兄弟贵姓?” 两人惊讶道:“我们是蒙巴都和格里木啊,老爷子不记得了吗?送小兄弟上天 山的就是我们啊。” 战天山大吃一惊:“原来是你们哪!你们竟然伤得如此重,我都认不出来了。” 蒙巴都接着道:“都是些皮外伤,早不碍事了。只是唉你老不知道哇,这两天 里又出事了” 战天山性子最急,不等蒙巴都说完,一迭声地问道:“什么事,又出了什么事?” 这时木里加已经缓过气来,接着道:“你老不知道,自从格伦克尔走了之后, 那些黑衣人连续两夜都来偷袭,我们措手不及,被他们杀死了三十七个人,有三个 还是小孩儿,伤的更是不计其数,又抢走了十几个女人和很多药材、食物。我们打 又打不过,追又追不上,请你老人家救救她们吧。” 战七怒不可遏,狠狠地骂了一声“该死”。 战天山更是目眦欲裂:“战某本不想再杀人,今天只好开开杀戒了。我要把他 们碎尸万段!”说着就要带战七、战中原杀入谷去。 一则天色已晚,谷中道路曲折,难以辨认,二则贼人暗器厉害,夜晚尤其难防。 众人恐有闪失,赶紧劝住,延入帐中歇息。 第二天天不亮,战天山祖孙三人就出发了,没带族中一兵一卒。 清晨的迷谷云雾缭绕,十步之外一片朦胧,树木岩石都难以看清。昨晚又下了 点儿小雨,崎岖的小道湿漉漉滑溜溜的,稍不注意就会摔上一交。战天山祖孙却没 有把它当回事儿,稍稍提气,便大步流星地往前走,松软的湿土上只留下几行若隐 若现的足迹。 入谷八九里,按照大家的说法已经进入黑衣人活动的区域了,祖孙三人放慢脚 步,提足功力,眼耳并用,小心戒备着,悄无声息地缓缓搜索前进。 战七在前,面寒如水,目利似刀,提起了八分功力,全神贯注于前方和两侧, 天山神剑连鞘握在手中,随时都可以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击。 战天山走在最后,双手拢在袖中,双目直视地面,如闲庭散步一般悠闲。可他 袖中的双手,却各自握了五枚石子,十丈之内任何风吹草动,也别想瞒过他的耳朵。 战中原走在中间,却是最紧张的一个。虽然练了这么多年的武功,又有战天山 和战七两大绝顶高手给他喂招,还轻轻松松地战胜了万毒门的小梅,可那毕竟只是 切磋锻炼,现在面对的却是生死之斗,性命相搏。战中原紧紧握住手中的标枪,手 心已经沁出了冷汗,双眼不停地左顾右盼,只觉得每一块岩石每一处草丛每一株树 木之后都藏着敌人。前行不过二三里,战中原感到仿佛过了一年,四周的静谧和迷 蒙让他几乎透不过气来。 也许是太紧张的原故吧,战中原只顾注意两侧,一不小心脚下一绊,打了一个 趔趄,右脚在地上重重地踏了一下,“啪”的一声泥土四溅。 山谷之中实在太安静了,这“啪”的一声只怕一里之外都可以听见。只听十余 丈之外有人暴喝一声:“谁?”等了一下无人回答,马上就是“嗖嗖”几支暗器射 了过来。 距离如此远,区区几枚暗器哪能对他们构成威胁,三人轻轻闪过,再不隐藏身 形,闪电般向前扑去。 十余丈距离,一发即至。人影初现,只听“哗啦”大响,飞刀、毒箭、七星镖、 梅花针交织成一张巨网,向三人铺天盖地地罩下来。 战天山右手一扬,五粒石子闪电飞出。 战七“唰”地拔剑出鞘,力贯剑身,缓缓挥动,顿时一道丈许的光轮在身前涌 现,“嗞嗞”的剑气逼得双方衣衫猎猎飞扬,浓雾翻翻滚滚退出数丈之外。说时迟, 那时快,黑压压的暗器扑面而来,撞在剑身上的,发出密如爆豆的“啪啪”脆响, 纷纷坠落地上,撞在光晕上的,却悄无声息地掉了下来,没有一枚穿过光轮。战七 也被巨大的冲力逼得退了一步。 战天山的石子可没有那么好挡了。只听“嗖”的一声,五粒石子同时出手,分 射五个方向,直取对方现身的五人。黑衣人本也是收发暗器的高手,可是这石子后 发先至,速度实在太快,闪躲不及,只好伸手去接,伸出兵刃去挡。手刚抬起一半, 其中四粒石子已经不分先后地击中了四人眉心,“扑”地一声,血花飞溅,四人仰 身就倒,巨大的冲击力令他们惨叫都没有发出一声,就此不明不白地送了命。 只有站在中间的一个中等身材四十余岁的汉子幸免于难,他的身手比那四人快 了很多,及时提刀一挡。石子击在刀锋边缘,“当”地一声把刀锋打了一个缺口, 去势稍缓,向下一折,又打在中年汉子胸口,发出“啪”的响声。那是一面护心铜 镜救了他的命。 这一瞬间就只战中原没有出手。当他刚要冲出去的时候,不意战七突然退了一 步,两人差点儿撞在一起,战中原赶紧停下。就这一停,战斗已经结束了。 此时双方相距不过一丈多远,四个人一言不发地对站着。 那个中年汉子浓眉大眼,个子不高却很结实。这时面对三人,脸色苍白,握刀 的手也有点儿微微发抖。等了好一会儿,中年壮汉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来:“你 你们”停了一下,深深吸了一口气,突然大声说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杀我 的手下?” 战天山等人还没回答,远远地就有一个声音问道:“老四,怎么了?” 战天山哈哈大笑:“他也没怎么,只是怕我杀了他而已。” 话音未了,只见浓雾翻卷,雾中“嗖嗖嗖”跳出十几个人来,好几个头上身上 都缠着白布,白布上血迹斑斑。当先一人,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双眼似闭非闭, 须发灰白,身材瘦削,一件黑色长袍空空荡荡地挂在身上。 那个叫老四的顿时神气起来,趋前两步,凑在老者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几句,又 向战天山等人指了指。 老者双眼豁地睁开,精光四射,回头向四具尸体看了一眼,又在战天山等人身 上扫来扫去。 战天山上前一步,大喝一声:“呔!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到此横行霸道?” 老者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不紧不慢地说:“你不必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只要知 道我们来自中原武林就行了。现在告诉我,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到此?” 战天山数十年来一直受人尊敬,不由大怒,也冷冷地说:“你也不必知道我们 是什么人,只要记住我们来自塔塔木部落就行了。” 黑衣老者脸上肌肉颤抖了两下,依旧不紧不慢地说:“那好,老夫也不想问了。 你们杀了老夫四名手下,就拿命来赔吧。”口中说着话,右手突然一动,一支蓝幽 幽的钢针无声无息地射出,直取战天山咽喉。 两人相距不过八尺,钢针又是突然出手,待到发觉之时,已离战天山咽喉不足 两尺。战七和战中原都看见了,却是措手不及,心头一沉。战天山虽然身手高强, 却因变起仓促,挡与闪都已不及。危急之中,战天山力聚舌尖,“呸”地一声,一 股气流冲口而出,钢针在空中缓得一缓,战天山赶紧侧身摆头,钢针擦着发际掠过。 三人都惊出一身冷汗。 战七见师父无恙,心中稍定,满心惊骇顿时化作一腔怒气,天山神剑向前一指, 就要冲过去。 战中原也是义愤填膺,一把拉住战七:“七叔,让我去。” 战天山摇了摇头:“让你七叔先去试试吧。” 战中原只好放手。 战七大吼一声:“老贼该死!”一招一剑七星就攻了过去。 他也知道这老者不好对付,出手就用上了七分功力,天山神剑幻出七彩的虹霓。 老者是个识货的人,战七剑一出鞘,他就想起了中原武林的一个传说,不由自 主地后退了一步,脱口惊呼道:“天山神剑!” 对于这样一把素未谋面却耳熟能详的名剑,他可不敢再大意。趁退身之际,从 一个黑衣人手中夺过一把厚背刀,与战七对攻起来。 战七心中愤怒,剑势如长虹贯日,出手凌厉无匹。老者竭尽全身之力,使出了 浑身解数,仍然被逼得步步后退。可他没有下令,一众部下虽然心急如焚,也只能 干着急,不敢插手。 刚开始之时,老者死要面子,不肯开口叫人帮忙。十几招之后,全力应付犹自 不及,想叫人帮忙也开不了口了,只得咬牙苦撑,过得一时是一时。 正在手忙脚乱岌岌可危之时,战七突然收手退下,向战中原挥了挥手:“你可 以上了,小心一点。” 战中原手持标枪,一跃而出,直挺挺地站在老者对面:“你出手吧。” 老者得这一缓,喘了一口气,扭头对一众部下大喝道:“你们是死人哪,还不 一起上。” 黑衣人顿时一涌而上,钢刀暗器纷纷出手。战天山和战七也迎了上去,双方斗 面一团。 战中原站了片刻,见老者没有理他,还扭头和部下说话,大怒道:“你不上我 上。”呼地一枪就刺了出去。 老者本未将这么一个毛头小子放在眼里,这时听得风声劲急,赶紧转过身来, 只见标枪离面门已不足一尺,枪身乌油油的,也不知是钢是铁。 老者大吃一惊,招架不及,一式铁板桥仰身向后倒去。 战中原一枪刺空,擦着老者面门掠过,心里暗叫可惜。见老者向下倒去,也不 管什么招式,随手向下一压,枪头“啪”的打在老者额头上,顿时肿起老大一块。 老者身经百战,经验老到,怕战中原追击,也顾不得头痛,双脚一蹬,蹭地倒 射两丈多远,这才挺身站起。伸手一摸,额头肿起好大的个包,已经皮破血流了, 不由气得脸青面黑。 战中原一招得手,得意非凡,提枪哈哈大笑。 这时四周惨呼突起,一声,两声,三声不绝于耳。战中原知道爷爷和七叔已经 得手了,心中一急,挥枪直扑过去。黑衣老者阴沟里翻船,又听见手下死伤甚重, 双目之中似要喷出火来,也大叫一声挥刀冲上。双方在空中乒乒乓乓已经交手三招。 落下地来,老者还没站稳,又是一刀攻出,战中原急忙架住。不提防老者左袖 一扬,一枚钢针射出,差点射中脖子。战中原大怒,双手紧握标枪,古怪棍法施展 开来,顿时把黑衣老者逼得节节败退。两人一来一往打得甚是激烈。 转眼间过了三四十招,四周打斗声已经渐渐平息下来。老者知道不好,怒发如 狂,目眦欲裂,招招都是进手招数,不要命地攻过来,暗器也无休无止地射出来。 战中原何曾见过这种阵仗,心中一虚,手下就慢了。两人原本势均力敌,这一缓手, 立即被逼得节节败退。 正在手忙脚乱之时,只听战天山的声音传来:“中原不要怕,爷爷在看着呢。” 战中原心中大定,胆气一壮,又渐渐扳回了平手,占到了上风。 老者偷空一看,一众手下横七竖八躺了一地,心中知道什么都完了,猛攻两刀, 左手射出一大把钢针,战中原被迫后退一步,急舞标枪把钢针挡住。老者却一个鲤 鱼倒穿波,转身就逃。 战天山大喝一声,从身旁的坚岩上抓下一块石头,微一用力捏成千百颗碎粒, 一把石子打出,如下了一场石雨,黑衣老者逃出不过两丈多远,就惨叫一声,摔在 地上,身上乒乒乓乓不知中了多少枚石子。 三人赶上一看,老者全身如马蜂窝一般千疮百孔,早已七孔流血一命呜呼了。 这时太阳已经爬上了山头,雾渐渐稀薄起来,十数内外景物清晰可辨。 战天山黯然一叹,唏嘘不已,道:“这老者倒也有一身好功夫,可惜竟丧命于 此。” 战七道:“这些人作恶多端,师父也不用惋惜他们了。我们还是尽快去找被掳 的人吧。” 战天山笑道:“也罢。依我看这一帮黑衣人尽在附近,被掳之人也不会太远。 中原,你就叫一声试试。” 战中原答了一声“好嘞”,扯开喉咙大叫起来:“塔塔木族的人可以出来了, 我们是来救你们的,坏人已经杀光了。” 等了片刻,无人回答,战中原正待再叫。战七笑道:“你这样叫,谁知你是什 么人?最好把爷爷的名头带上。” 战中原“哦”了一声,又大叫道:“天山神剑战老爷子和七公子来救你们了, 快出来吧!” 这一下可有反应了,二三十丈外的云雾中顿时传出阵阵哭声,叫战爷爷的,叫 七公子的,夹杂着零乱的脚步声,向着三人奔来。不一会儿,只见十多个披头散发 衣衫破烂的年轻女子跌跌撞撞地奔出来,见到战天山和战七,就像见到亲人一样, 拉着两人衣袖号啕大哭。 看到这副景象,战天山心中一酸,禁不住潸然泪下。待大家哭声渐渐小了,他 才强颜一笑,道为:“好了,好了,不要哭了。贼人都已杀死,大家就跟我出谷去 吧。” 战七是个年轻人,被大家你拉我扯,有的还伏在肩上哭泣,推又不好推,说也 不好说,不禁闹了个手忙脚乱,面红耳赤。这时得师父一句话,赶紧接下去道: “对,对,对,大家不要哭了,跟我们回族里去吧。”众人这才松开了手。 战天山又道:“有一件事我一直很奇怪,这些人不远万里来到迷谷,又杀人又 抢劫,到底是在干什么呢?”他这话既是问大家,又是问自己。 话音未落,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抢着说:“战爷爷,我知道。” 战天山愣了一下:“你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小姑娘说话又快又清脆:“他们是来采药的,那边的山洞里藏了好多药材呢! 有一棵雪参足足有一尺长,还有的我们连名字都不知道。” 战天山叹了口气:“药材,又是药材。这样吧,大家跟我一起到山洞中去看看, 出谷后叫人搬回去,作为死伤族人的安家费用吧。小七和中原去把这些尸首埋了, 他们身死异乡,也应该有个葬身之地。” 大家答应一声,正准备分头进行。突见死人堆中一道黑影“嗖”地射了起来, 向着出谷的方向狂奔而去。大家吃了一惊,胆小的已经叫出声来。原来这人正是那 个叫“老四”的家伙,躺在地上装死,原想等众人离开之后再悄悄逃走。不想战天 山竟然要埋葬尸体,他可不想被活埋,只好爬起来就跑。 战中原人小胆大,倒是反应最快的,大叫了一声:“站住!” 飞身追了下去。 战天山怕他有失,匆匆对战七说了一句:“小七,你带着她们随后赶来,我先 跟去看看。”话音未落,人已不见。 谁知那个“老四”武功虽不怎么样,轻功倒甚是了得,人又滑溜得紧,一路上 跟祖孙二人捉起了迷藏,虽一直未逃出两人视线,两人也抓不住他,就这样一路追 追逃逃躲躲闪闪出了谷口。 却说战七吃那一惊,生怕还有装死的,又在每条死尸头上补了一石子。加上谷 中地形复杂,贼人暗器又厉害,他放心不下,又不便抛下这一群受害女子独自追出 去,只好带着她们一起走。 幸好这群女子从小就在马背上打滚,草原上奔跑,虽然不懂轻功,脚下倒也甚 快,不过两刻钟光景,已经出了迷谷,居然与祖孙二人追了个首尾相接。 战七猛一提气赶了上去,只见黑衣人在祖孙二人前面十来丈狂奔,那种生死之 际爆发出来的速度连战七也吃了一惊。三人追出数十丈,竟再也不能拉近一点距离。 战天山可不信邪,他不相信自己竟追不上一个小毛贼,正要拼出老命赶上一程, 突闻远处蹄声雷动,是木里加带着族人赶来了,他不由呵呵大笑起来:“小伙子们, 快把这毛贼给我拦住!” 百十骑轰然响应,如叼羊大会般你追我赶围堵上去。 黑衣人心里一寒,胆力顿消,虽然拼命想跑快一点,速度却不由自主地慢了下 来,顷刻间被众人团团围住。 战天山哈哈大笑,众人喊声如雷,黑衣人团团乱转,面如土色,浑身瑟瑟发抖。 战天山兴奋不已,大喝道:“孩子们,把这混蛋给我乱刀分尸,为死伤的兄弟 报仇!” 众人怒火如潮,高呼响应,一涌上前,人人都想砍上一刀。 正要动手之际,黑衣人突然“扑通”一声跪在战天山面前,汗如雨下,涕泗横 流:“老爷子,老爷子,你老饶了我吧!我三个哥哥都死在谷中了,我家中还有八 十岁的老母哇!” 数十百骑刹那间沉寂如死,鸦雀无声,草原汉子头可断,血可流,却从未遇到 过这种情形,一时间手足无措,面面相觑。 战天山一生追亡逐北,杀敌无算,即使是最无耻的马贼流寇也没有向敌人跪地 乞命的。如今面对这种情形,他也不知道怎么办好。要说杀了他吧,实在下不了手。 要说放了他吧,数十个兄弟的鲜血也不会答应。怎么办? 黑衣人还在那里痛哭流涕,从八十岁的老娘到两三岁的儿子一一数说。 战天山叹了一口气:“也罢,也罢,你起来吧。老夫放你回去,从此不可再作 孽了。你去吧。” 黑衣人匆匆磕了一个头,翻身抱头鼠窜而去,在众人嘘嘘声中眨眼间跑出三十 来丈,到了一座密林边缘。众人正要回头之际,他突然不跑了,转身狞笑道:“你 们这群蛮子听好了。大爷是四川唐门的人,来日必报今日之仇,大爷要让你们全族 鸡犬不留。” 战七听得四川唐门,心中一寒,他们祖孙三人虽不怕,塔塔木族的人可就堪虑 了,绝不能让他回去。当下大喝一声:“中原,杀了他!” 黑衣人听得这话,再不敢多言,转身就向林中扑去。 战中原答应一声,踏上一步,气贯右臂,标枪飞射而出,如一道黑色的闪电划 破长空,刹那间鲜血飞溅,将黑衣人穿心而过,钉在林缘一棵大树上。这时“呼隆 隆”的破空声才爆散开来,接着是“当”的一声大响,那是标枪穿透护心铜镜的响 声。 众人顿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声,战天山和战七也惊讶不已,想不到这小家 伙的标枪居然比声音还快。整个草原都沉浸在欢乐的海洋里。 -------- 铁血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