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三峡风云 八月二十一日,大吉,利远行。 辰牌时分,朝阳初升,惠风和畅,万毒门及战七一行,尽皆怒马鲜衣,刀剑生 辉,精神抖擞,整装待发。那合门弟子都来送行,一时间夫妻话别,兄弟执手,师 徒相嘱,母子连心,哭的,笑的,喊的,叫的,说的,唱的什么人都有,闹闹哄哄 好一阵子,看看已到辰正,还是老祖宗一声令下,才依依惜别,得以成行。 一行三十二人,老祖宗与两个丫头共乘一车,战天山病体未愈,也与战七、小 妖怪乘得一车,其余尽皆骑马,车前五骑开道,车尾十余骑断后,白凤娘、郑方和、 何方杰、白方明四人左右防护,前呼后拥,人喊马嘶,浩浩荡荡向北而行。战中原 自与小梅远远跑到前面探道去了。 云南是万毒门的势力所在,外围组织无数,一路上自然风平浪静,波澜不惊, 不过两日功夫,轻轻松松到达元谋地界。于是弃了车马,换乘大船沿江而下。 一路行来,虽是风向不对,扬不得帆,却也顺水顺流,快速异常。不止一日, 到得三峡地界。 长江三峡全长300 余里,西起四川奉节的白帝城,东到湖北宜昌的南津关,跨 奉节、巫山、巴东、秭归、宜昌五府县,因瞿塘峡、巫峡和西陵峡而得名。众人一 路行来,细细观那景致。 却见瞿塘峡口,江面不过二三十丈,两岸山势险峻,壁立千仞,水急浪高,云 天一线,沿江而下,孟良梯、凤凰饮泉、倒吊和尚、犀牛望月处处奇景,美不胜收。 山岩上布满了篆、隶、楷、行历代碑刻,又有“夔门天下雄” 五个大字,或刀戟森严,或洒脱飘逸,或龙飞凤舞,或端庄秀丽,一篇篇气势 磅礴,一字字笔力千钧。只是众人大多不习笔墨,好多字都认不得,只顾看那美景, 谁耐烦理那些文诌诌的东西。 进入巫峡之后,又是另一番天地。但见两岸青山连绵,群峰如屏,江流曲折, 秀丽幽深,真个是人在画中游。夹江两岸,又有巫山十二峰。 据说沿江而下,北面为登龙、圣泉、朝云、神女、松峦、集仙六峰,南面为净 坛、起云、飞凤、上升、翠屏、聚鹤六峰。但大家数来数去,只见得九座。最后问 那船家,道是其中南岸的净坛、起云、上升三峰要在青石溪上才能见得。众人时间 紧迫,哪有空闲再去绕上一圈,只得罢了。至于古人说的“巴东三峡巫峡长,猿啼 三声泪沾裳”,他们倒是听得了几声,也颇凄厉,只是正在兴头上,哪得什么眼泪 出来? 西陵峡向以险峻著称。众人一路行来,先后经过了兵书宝剑峡、牛肝马肺峡、 崆岭峡、黄猫峡、灯影峡、青滩、泄滩,峡中险峰壁立,悬崖横空,奇石嶙峋,银 瀑飞泻,水势湍急,浪涛汹涌,果然是惊险无比。好在那船家颇称能手,众人虽是 惊恐了一场,却也禁不住击节赞叹,心神俱醉。小妖怪自爷爷苏醒以来,只道爷爷 已经完全好了,又开始有说有笑,好吃好玩,一张小脸也日逐一日丰满起来,渐渐 有了几分血色。这时见得如此惊险奇丽景色,虽也害怕,好在有爷爷、七叔、中原 哥哥在身边,哪里还顾得危险,一路上大呼小叫,一手拉了爷爷,四面指手划脚, 说不尽的兴奋踊跃,活蹦乱跳。又得船家讲那白帝托孤、屈原投江、昭君出塞种种 典故,只喜得手舞足蹈,抓耳挠腮,手脚都没了放处。 行得两日,已到崆岭滩了。这是三峡最著名的险滩,船家多以鬼门关称之而不 名。过得鬼门关,无异就是阳关大道,再无凶险可言。 进入崆岭滩,只见得双峰夹峙,礁石嶙峋,水深流急,白浪滔天,比前番惊险 更胜了千万倍。这种大船,本自有专门的舵手,不必船家亲自掌舵。到得此时,那 船家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赶紧上前帮着掌舵。 行未多远,只听得前面隐隐传来呼喊声。定睛看去,远远的有一艘大船,正在 冒着滚滚浓烟,在江面上摇摆不定,随时都可能触礁沉没。船尾有三五条人影,正 自腾挪闪跃,护那舵手。两岸悬崖之上,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很多黑衣人,正自张弓 搭箭,向那船上射去。一时间空中火箭如雨而下,那大船看看不保。 战天山看得是实,不由咬牙切齿,恨道:“又是这些家伙! 小七,中原,你们快去与我杀了那些混蛋。“话未说完,顿时头痛欲裂,”扑 “地坐在甲板之上。众人听得这话,方知历次暗袭者竟是这一伙人。又见战天山旧 疾复发,不由吃了一惊。 小妖怪也被带倒在地,“哇”地大哭起来,连声叫“爷爷”。 战七和战中原赶紧伸手去扶,战天山怒道:“你们管我干什么?我还死不了。 赶快前去杀了那些混蛋,救得几人是几人。”也不顾头疼,任凭那汗如雨下,急忙 去看小妖怪伤了没有,还好只是跌了一交。回过头来,见二人还未离去,更加大怒 :“还不快去,人都死光了!” 战七和战中原不敢怠慢,相了一相形势,见那江中虽然水势湍急,却有不少礁 石露出水面,正好借力,当下一跃而起,在礁石上连点两点。 那处江面本窄,二人三起三落,已自扑上悬崖。然后一路轻登巧纵,眨眼间攀 上峰顶。 老祖宗见了,大笑一声道:“好孩子!好功夫!”话音未落,也自腾身而起, 在江面上点得两次,跃上另一面江岸去了。 众人失声惊呼,欲待阻拦,哪里来得及。郑方和、何方杰、白方明三人怕老祖 宗有失,赶紧相准地势,四五个起落,也自跟着跃上岸去了。 其他人可没有他们的功力,不敢冒险,只得扶了战天山,站在船头观看。 不一刻,两岸都响起了惨叫声,黑衣人纷纷掉下江里来。 那悬崖又高,水流又急,翻得两翻,便已不见,哪里还能活命? 不过顿饭之久,战七、战中原、老祖宗等六人已经回来了,两只船也渐渐靠近。 郑方和得老祖宗授意,站上船头,扬声大喝道:“那边船上的朋友,我们是云 南万毒门的人,请过来一叙。”他这一喝,灌注了八分真力,只如春雷滚滚,盖过 了浪涛之声,远远传将开去。 那边船上此时烟焰迷漫,火光熊熊。几条人影在那船尾,死命去把那船舵,想 把船只稳住。可是那船已经严重损坏,又兼浓烟滚滚视线不清,眼见得不济事了。 听得这边呼喊,正是求之不得,立即有人答道:“我等是青城派的人,在此被人伏 击,诸位相救之情,人等这里先行谢过了。”话声中,只见那几人已经渐渐移近船 舷。 不一刻,两船擦肩而过,那几人一齐放了船舵,五个人挟了那舵手,“呼”地 跃了过来。落到甲板上时,已有二人立足不住,“扑通”摔倒在地,众人赶紧扶起。 那只船无人掌控,顿时如箭离弦,一冲而下,不出十丈,已是撞在礁石之上, “轰隆”一声巨响,刹那间四分五裂,碎片带着火星,四散飞射。有的直飞到这边 船上来,被众人七手八脚扫了开去,还好不曾伤人。 众人这才有暇仔细打量那一伙人,只见除那舵手外,其余五人都是道士打扮, 此时一个个着伤中箭,满面尘灰,连那道袍上也是千疮百孔,凄凄惶惶,没有一个 囫囵的。 万毒门带得有上好伤药,赶紧取出来,都包扎妥当了,双方让入舱中坐下。本 待请那舵手一齐入座,却哪里肯进来,一迭声感激不已,自去帮那船家掌舵。 众人延入舱中坐下,这才有暇互通姓名。原来也有一些认得的,那为首之人便 是青城掌门无为剑青灵子。只是刚才脸黑,不曾认得出来。 连那几个不认识的,也多闻得名字,乃是青灵子的师叔青城一剑玄生子,师弟 无双剑天灵子、绝命剑地灵子,还有一个年轻人认不得,乃是青灵子的首徒心远。 这一说开就里,那青灵子与郑方和、何方杰乃是旧识,玄生子初出道时,也曾 拜见过老祖宗,当下重新见过礼,那一番亲热比之刚才又自不同。郑方和等人又将 战天山一家四口介绍了,把那战七叔侄和老祖宗以及两位师弟救人的手段也大大夸 耀了一番,只不曾提得自家名字。青灵子又再谢了方才出手相助诸人,都客套了一 番。当下取水净面,换过了衣裳,重新落了座,丫头们沏上茶来,都用过了,青灵 道长方把一场横祸,原原本本道将出来。 原来,八日之前,青城派选拔弟子,作好准备,就从成都上船,也来参加武林 大会。 一路行来,免不得饥餐渴饮,昼行夜宿,却也平平安安,无甚事端。非止一日, 于前日傍晚到得奉节。因那时天色已晚,这三峡水道又险峻难行,不好赶路,只得 就在城外歇了。 由于一路行来,这一众道士都不曾上得岸上,在船上困了五六天,早已是郁闷 异常,恨不得玩一个通宵达旦方才称心。可是那奉节虽然有名,却不甚大,人们又 有早睡的习惯,起更不久,便一家家关门闭户,熄灯上床,城里黑漆漆一片,实是 没有什么看头。虽有几家赌场妓寨,岂是修道之人去得的?没奈何,只得怏怏回船 上睡觉,却哪里睡得着?只是碍着掌门之命,不敢出去罢了,一个个就在那船舱里 翻面条。 是夜三更时分,众人都还未睡着,就听得外面有衣带飘风之声,来得甚是古怪。 众人正在无聊,没事都想找事,有了这个缘故,便争先恐后挤到窗前,想看看那是 什么鸟人。谁知不看还好,这一看不由大吃一忙,原来有十余条黑影一串儿从缆绳 上飞跃过来,最前面的已经堪堪逼迫船舷。岸上黑乎乎的一片,还不知有多少人。 众人吃那一惊,顿时鼓噪起来,一个个不待掌门吩咐,已是提刀拔剑,一窝蜂 冲上甲板去了,好些个尚自光溜着身子。 这一伙道士刚刚冲出船舱,就听得“砰”的一声,接着就是“扑通”一声,有 人掉在水中了。急上前看时,原来有两个师兄弟贪那凉快,就在甲板上躺了,见有 人向船上掠来,也不则声,待得近了,觑得厮准便自一脚踹了出去。那黑衣人听得 船中喊声大作,知道已经露了行藏,只想抢先一步,先占了那船头,好让后面的人 抢上船来,哪里知道船头上还有人等着?措不及防,被两人一脚踹正,顿时翻筋斗 掉入江中去了。 后面黑衣人看那形势不对,手中暗器如雨点般洒落,赶紧向船上抢来。 那时众人一窝蜂涌出去,船头狭窄,施展不开手脚,况且那黑暗之中,只听得 暗器呼啸,锐风袭人,看不真切,前面的人尚自乱挥兵刃抵挡,后面的人却是插不 上手,反而碍手碍脚,怎么挡得住如此密集的暗器,顿时被射倒七八个。 这时黑衣人借那暗器掩护,已经纷纷扑上船来。青城派众人被射倒几个,反而 同仇敌忾,放开了手脚,立即挥剑一拥而上,施展出青城派最狠辣的进手招数,拼 死报仇。 黑衣人立足未稳,也被刺倒几个。然而背江一战,退无可退,也只得拼了性命, 顿时阻住了青城众人的攻势。 得这一缓,又有不少黑衣人冲上船头来,而青城派的青灵子、玄生子等高手也 接应出来,双方展开了一场短兵相接的浴血战斗。 就武功而论,黑衣人一方并没有什么特殊高手,抵不得玄生子、青灵子等人。 然而青城门下的其他弟子却又不如黑衣人,一时双方对峙,互有损伤。无奈黑衣人 人数众多,死了一批,又有一批涌上船来,无休无止,源源不绝,青城派眼看就有 全军覆没之危。 就在此时,玄生子突然发动,以其超凡功力,强行攻到船边,也不顾自身安危, “呼”地一剑斩断船缆。那船失了羁绊,顿时随水飘流,终于断了黑衣人的后援。 这时船上黑衣人尚有十数个,见那船飘了开去,心里先自慌了,抵挡不住青城 众人的攻势,有三两个机灵的赶紧脱身,跳入江中去了。这十数人本自吃紧,溜了 两三个,更加不是对手,连逃走都抽不出身来,不大功夫,都被青城弟子斩于剑下, 只留得一个活口,点了穴道,放在甲板上。 这一次青城派共是二十人下山,经此一战,只剩得一十一人,且多是带了些伤 损。当下也不及悲痛,分出几人,为伤势较重的治疗,其他人等,都去帮着船家操 作那大船。 好在船上还有备用的缆绳,当时把船停在另一面江岸,收拾停当,却去提审那 个俘虏,不想已经咬碎了口中毒药,口吐黑血,气绝多时。 第二天,众道士就那岸边采些枯枝,将遇难弟子火化了,借了几个瓦罐装了, 带在身边,又自驱舟前进。 今天下午,到得崆岭滩中。过了此滩,前途便是宽阔水域,众人暗地松了一口 气,只道已经脱离险境。哪知进滩不久,两旁悬崖之上就有火箭铺天盖地射将来, 刹那间船只就着了火,那船上水手、船家和几个受伤较重的弟子都先后中箭而死。 只他们数人舍生忘死护了那舵手,暂保船只不沉。那崖上箭如雨下,众人联手防护, 尚且自顾不暇,连跳江逃走也不能够。看看危在旦夕,却好万毒门诸人到了,义伸 援手,解了危难。若是晚得一刻,只怕一个人也不得活了。只是一般二十人下山, 如今只落得五人凄凉相对,连那十余弟子的尸骨也找不回来了。 可怜一场消耗,竟连敌人是谁也不曾知道。 青灵子讲到伤心处,禁不住泪落如雨,痛哭失声。众人好一番劝慰,战七也将 近日打听得的消息讲与青灵子听了,这才止住哭声,把那排教恨入骨髓,咬牙切齿 进入舱中休息不提。 且不说青城众人劳累惊恐,自去歇息。却说万毒门众人送得他们入舱,也不打 扰,又继续催舟前行,向那船边看景致。战天山经那一番波折,心头大快,头疼顿 时轻了许多,又牵了小妖怪与众人一道观景,战七和战中原两旁紧紧拥护。 常言道:青滩泄滩不算滩,崆岭才是鬼门关。崆岭滩是三峡中有名的洪水险滩, 此滩水深流急,礁石密布,说不尽古往今来,有多少船只在这里触礁沉没。据说古 代船只过滩,多要将船上的货物卸下,“必空舲而后得过”,故崆岭滩又有“空舲 滩”之说。也有人说船工到此,一个个心寒意冷,毛骨悚然,生死末卜,所以干脆 称它为“空冷滩”。 众人虽是个个身怀武功,又是船大载轻,不致有事,却见得那一路嶙峋怪石, 犬牙差互,也自心底发寒。白凤娘眼见了青城沉船之祸,也怕出事,又遣了两名弟 子去帮那舵手,方才安心了一些。 这一年天旱颇久,江水不丰,方才见得许多珠石。如在丰水季节,珠石尽埋江 底,激浪翻滚,水柱冲天,更是一番怵目惊心的景象。众人一路看来,只见“大珠”、 “头珠”、“二珠”、“三珠”等礁石星罗棋布,杂乱纵横,船行其间,惊险无伦。 尤其那大珠石梁,长六十余丈,象一条大鲨鱼纵卧江心,把江分为南北两漕。南漕 乱石嵯峨,水流紊乱,北漕弯曲狭窄,礁石交错,恶浪翻滚。大珠尾部的岩石上, 刻有“对我来”三个大字。此时大船正向那字冲去。 众人见得,不由大惊失色,只道舵手已经把持不住,好多人失声而呼,就要向 船尾冲去。就连战天山等人,也自一把抱起小妖怪,随时准备跳出去。 却好老祖宗多曾往来,心里明白,当时大喝道:“都给我站住!”老祖宗在万 毒门弟子心目中,无异一尊不倒的天神,正如战天山和战七在大草原上一样。那一 声大喝,顿时镇住了诸人,果然不敢乱跑。老祖宗这才哈哈大笑,把一段缘由娓娓 道来。原来崆岭滩内暗礁密布,故水流湍急而又紊乱。面对紊乱的水流和江心的怪 石,没有经验的船工左避右让,反而常被回流冲向石壁,造成灭顶之灾。久而久之, 船工们终于从长期的斗争中摸索到了一条经验,行船至此,就将船头对准大珠尾部 的那个怪石,然后借助漩涡回流的推力,便能避开暗礁,冲过险滩。这三个字,正 是船工们以血泪书写而成。众人听了,方才知道原来还有如许曲折,暗暗感叹不已。 江船顺流而下,不一刻,已经越过大珠下端呈“品”字形排列的“头珠”、 “二珠”、“三珠”,终于出了那险峻地段。船家和众人都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直 如死里逃生一般。 出得三峡,过了南津关,便是宽阔江面,船行其中,甚是平稳快速。又且得了 两个舵手,便自昼夜不停,沿江直放,不多几日,已是岳州地界。此时日色尚早, 白凤娘吩咐那船家,紧赶一程。那船家于路受了许多惊吓,也巴不得早日交接,不 再担那心事。于是两边都急,又自架起几支橹来,把那船驶得飞一般快疾。那一日 恰是九月初六,堪堪入夜时分,已至岳州府上岸。 见那船家一路辛苦,又是尽心服侍,白方明重重赏了他。 青城众道士又借了一些银两,把来赔了舵手,打发他们去了。白凤娘见青灵子 等人无了盘缠,便邀一同到君山。青灵子自觉无颜,坚辞要去,向洞庭湖找那神枪 寨主杨二郎投奔。原来他门下多与杨二郎有交情,平日里也自时相往来。 白凤娘知他心情,也不强留,赠了三十两路费,双方作别。 那青灵子五人租了船只,连夜赶往洞庭水寨去了。 这一行人收拾了行囊,恰好城门尚未关闭,赶紧入得城来,寻了一家百年老店 万家客栈住下。 -------- 铁血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