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别离 夜寂无声。 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淅淅沥沥小雨,柳嫣披衣而起,听着雨滴打在窗棂上似 声音,渐渐的与心跳融为了一体。想着最近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没有想到,下 山来居然认了两个老江湖为大哥,还有一个‘魔女’的姐姐,又有了阿熹这个好朋 友,此生也不枉了。只是,想起师父和师兄他们,一定为自己的不辞而别而担心不 已吧!不是不想他们,只是实在是不忍心他们再为自己伤神。 撩起衣袖,露出了如藕般的粉臂,只是上面一块青色的痕迹却让人心惊。“到 了手臂上了啊!看来也没有多长的时间了。”微微苦笑一下,放下了衣袖,“得找 个机会自己走了,要不然又让他们伤心。” 犹豫多时,点亮了蜡烛,起笔想写几个字,终究又放下了,微微一声,不是不 知道他们的担心,只是这件事情要真的是自己所想,恐怕,和他们呆在一起只会让 他们伤心,自己不要他们受到伤害。 门甫推开,手就是一颤,几乎想关门回来,咬咬牙,打开房门,“很久了!” 疑问的语调,绝对的肯定。 “嗯!”门外凌熹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细细的雨丝打湿了他的头发,衣衫, 有些狼狈,一双眸子仍是熠熠闪亮。 “要走了吗?”声音突兀的响起,却把柳嫣吓了一跳。 “你在说什么!”掩饰的一笑,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 “你要一个人走了吗?”凌熹只是又重复了一遍。 “不是,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怎么会丢下你们一个人走呢!不早了,你快去休 息吧!明天还要上路呢!” 人影一闪,凌熹直接从窗户跃进,一把抓住她的左臂。 “你要干什么?”柳嫣一惊,想挣开他的手,却被他撩起了衣袖,露出那块青 色的印记,“这是——”凌熹的脸色就是一变。 “没什么,前几天不小心撞的,过几天就好了!”柳嫣想放下衣袖,却被凌熹 更紧的抓住,抬头看时,发现他的眼中盛满了哀伤,心不由一颤,“你知道了。” 凌熹回房里也是睡不着,只好起来到院中,打算练一会儿武,意外的发现柳嫣 的房间里灯还亮着,就走过来看看,发现柳嫣在看自己的手臂,又听到了她的话。 以他练武人的眼力,当然很容易看清楚是什么,开始也没有放在心上,直到听到柳 嫣说没有多长时间了才觉得不对,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就跳了进来,现在看柳嫣的 神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是‘寂’!”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不错。想不到你也认识此毒。”柳嫣有些惊讶,这是奇毒,一般的医生都检 查不出来的。 “听师父提起过。”凌熹想起了莫邪对他说的话,“熹儿,这天下所谓的无解 之毒,其实都能解的,只是时间和解药的难异程度不一样罢了!但是有一种毒却是 真正的无解,那就是‘寂’,中的这种毒的人只有死路一条了,任何的解毒圣品对 他来说都只能延续他的生命之火,却不能挽救他的生命,终究会死的。你记得,中 了‘寂’的人身上会出现一个青色的痕迹,叫做‘青炎’,等到‘青炎’出现在掌 心的时候,就是毒发的时候了,大罗神仙难救。”师父的话犹在耳边,可是等到他 亲眼看到的时候,却又是另一种的心情。柳嫣是他的第一个朋友,在他的心中站着 很大的地位,现在他宁可自己不识医术,救不用眼睁睁看着挚友面临死亡而束手无 策。 柳嫣拉住了他的手,“你不用自责,都是老天的安排,今生能认识你,也无憾 了!” “不会的,一定会找到解药的!”凌熹说着,像是安慰着柳嫣,也像是安慰着 自己的心。 “希望吧!”柳嫣很平静,她早知道了自己的命运,也早已经有了心里准备, “对了,阿熹,这件事情你不要告诉两位大哥,我不想让他们伤心。” “你保证不偷偷离开我们!”凌熹看着他的眼睛说道。 “我——”柳嫣有些犹豫。 “你要是不答应,我立刻告诉他们。”凌熹毫不放松。 “好!不过你也要答应我,等快到那一天,你要让我一个人走。” “好——”沉默了好一会儿,凌熹才回答,“我答应你!” “这就行了!你快回房去吧!让人看见对我的名誉有损。”柳嫣笑着赶人了。 “小毛丫头,还说什么名誉!”凌熹知道她的心意,又从窗户上翻了出去。 第二天,两个人似有了默契,相见只是微微一笑,谁也没有提起昨晚发生的事 情,好像什么也不知道似的。 饶是柳嫣千方百计的想掩饰自己的真实情况,但还是让醉道人和郝齐起了疑心。 “阿嫣,你最近好像有点不大对劲啊!是不是病了?”无论走到哪里,醉道人 都不会忘了他的那个大酒葫芦,仰脖灌了一大口酒后,醉道人醉眼朦胧地问。 “哦!有吗?我觉得很好啊!”柳嫣心下一惊,表面却还是毫无异相,闻言故 意装成惊愕的样子,“我觉得最近很好啊!醉大哥,你是不是喝的有点多了,醉眼 朦胧,看不清楚啊!” “不对,阿嫣,我也觉得你最近的精神很差,是不是咱们走的太快了,累着你 了,你看我这记性,只是顾着我们大老爷们走,忘了你们女孩子身子骨弱,禁不起。” 郝齐懊悔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你跟哥哥我说,哪里不舒服,咱们不行去找个 有名的大夫瞧瞧。” “哪里有!你们真的是想的太多了,我只是有点累了,休息一会儿就好了。别 瞎操心,我自己就是大夫,还不知道我的情况。”柳嫣强笑着,“既然你们这么的 不放心,那我回屋去好好休息休息好了。”说完逃也似的转身跑了,起身的时候袖 子不小心扫到了放在桌子上的茶杯,砰的一声摔了个粉碎。 看着她的样子,醉道人和郝齐彼此对视,均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两个大大的问 号,“这孩子这是怎么了?”心里有不祥的预感,却不知道是出在什么地方。使了 眼色,把头转向了一边的凌熹。 “那个,嘿嘿,我去看看阿嫣!”等不及他们问话,凌熹也像是屁股后面追着 一个鬼似的跑了。 “他们两个怎么这么反常?” 逃回了自己的屋中,只想关闭自己的眼睛,关闭自己的耳朵,不敢听他们关怀 的言语,也不敢再看到他们关心的目光。生怕自己看到他们会忍不住眼泪,不甘心 啊!为什么命运对自己这么残忍,既然生了自己,为什么又给了自己残破的身体, 走到哪里都只会让爱自己和自己所爱的人伤心?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啊! “阿嫣”,一方绣帕递到了自己的手中,抬起脸来,方知竟已经是泪流满面, “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从那天起,柳嫣就一直是沉默寡言,一向灿烂的笑容也消失不见了。凌熹也像 是感染了她的毛病,本来就不是很多话的人,现在更是个闷嘴葫芦,二老急的是抓 耳挠腮,想问个究竟,却又无可奈何。 既匆匆,却相逢,落叶聚散两无常。一别无语泪凝千行尽,别去魂梦两相依。 “她走了,她还是抛下我独自走了,她说过不会的!”凌熹拿着放在桌子上的 字柬喃喃自语着,手不住的在颤抖,早晨他们起床吃饭的时候,发现柳嫣不在,去 她的房间见门虚掩着,推门进屋,人影杳杳,只在桌子上放着这张字柬,上面有着 斑斑的泪痕,显然柳嫣临走时哭过。 “我要去找她,一定要找着她。她现在的身子这么差,会支撑不住的。”凌熹 莫名其妙的说了这么一句,推开房门就跑了出去。 “凌熹,凌——”醉道人刚想叫住他,郝齐一拉他的衣襟,“我说都什么时候 了,还顾得上问东问西的,先找到阿嫣再说。” “也对!那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出去找!”醉道人反而埋怨起他来。 “你,哼!”郝齐哼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出门找人去了,醉道人也随后跟 上。 镇子不大,可是奇怪的是,他们三人整整打听了一天,愣是没有一个人见到过 柳嫣的样子。傍晚回到了客栈,全都是一脸的失望。 “这个阿嫣,能跑到哪里去呢?就这么大点的地方,就是找不到她的影子。” “看这情况,阿嫣肯定是连夜走的,她要是想避开我们,一定会用轻功走的, 只是我不明白她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要单独走呢?”醉道人沉吟了一会儿,正视着 凌熹,在他的脸上头一次没有了往日的那种笑容,“凌熹!”连名带字的一起叫, 显出了他的认真,“你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之间有什么秘密瞒着我们?” “没,没有!”凌熹吞吞吐吐的回答,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在撒谎。 “你骗人,你一定知道事情的真相对不对!凌熹,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吞 吞吐吐的不说实话,要是柳嫣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那可是一辈子后悔也来不及了。” 凌熹激灵灵打了个寒战,只有他最清楚柳嫣的情况,要是现在不能找到她,恐 怕这辈子就再也见不到她了,咬咬牙,一字一顿的把柳嫣的事情说了出来。 “你说什么?你说阿嫣中了‘寂’!”听完了他的话,性急的郝齐一跃而起, 死死的抓住凌熹的手臂,用力之大,自己也不知道,凌熹觉得自己的手臂被套上了 一个铁箍,生疼生疼的。 “喂,你轻点,小心孩子的手臂被你折断了!”还是醉道人看不下去,起身解 围,“我说老郝,这‘寂’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你们都这么紧张。”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她还这么年轻,老天不会这么残忍的。你知道什么是 ‘寂’吗?就是寂静,中毒的人到了最后会失去一切的感觉,看不到,听不到,甚 至连嗅觉也消失了,天地间的万物都好像不存在了,寂静一片。”郝齐忽然发了火, “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和我们说,要是早点知道了也许还有一线的希望。” “没有用的,‘寂’是天下至毒,是什么东西也无法解的。”凌熹哭了,恨自 己怎么这么没有用,救不了她!恨自己明明知道柳嫣存有这个念头,为什么不看好 她。 “所以她才选择自己走,是不想让我们看到她最后失去一切时的样子,真是个 傻孩子。”醉道人也是满脸泪水。 “好了,都别哭了,咱们要是先乱了阵脚,那还怎么去找阿嫣,说什么也要把 她找回来。” “嗯!”点点头,三人的眼中又现出了光芒,阿嫣,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