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杨迷迷糊糊醒来,感觉天摇地动的,像是正发生地震。慢慢睁开眼来时,看到 头上椭圆形的船篷,才晓得了是在船上。 杨被点了穴道,起不了身,只有转动眼珠来观察周围的形式。 船定是不大,因为杨卧着的床位就占了小半个空间。船舱里还有一张床,比杨 睡的这张要略大一些。床下面摆放着数坛老酒,老远就能嗅到纯浓的酒香。两张床 中间夹着一张小桌子,桌上无序的摆着一坛酒三只酒杯和三只饭碗两只菜碟。 杨暗想这里出我外是另有二人还是三人呢。他们是否就是将我劫来的那些人呢, 要是那样的话他们就应该是两个人。那他们又是为何要将自己劫来呢? 正冥思苦想时,忽听得舱外有人说话。杨收起心思,聚精会神的窃听他们的谈 话。 “大哥,你说我们此番去鄱阳,能否如愿呢?” “哼,量他黑白无常纵有登天之技,也是难逃你我兄弟苦心策划两年的计谋。” “哈哈,他们黑白无常死有余辜啊!” “到时我倒要看看黑白无常怎样死在我们的手下。哈哈。” 那人也笑道:“黑白无常自恃武功天下无敌,这些年又捡了一本破《乾坤解穴 点穴大法》,更是狂言天下没有能解开他二人点的穴道,天下没有他们解不了的奇 门点穴手法。” 杨听到这里想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外面的一人又说:“今次我们捡得这个小子,定是能煞煞他的气焰了。”顿了 顿,又道:“纵是让他侥幸打通了这小子的全身凝脉,他也是必死无疑。” 二人在舱外爆笑起来。 杨想,他们怎么知道我身有凝脉?难道他们一直在跟踪我?那又为什么直到现 在才动手呢,难道不知道自己有时能恢复武功?是百密一疏吗? “有云中月助我兄弟二人,何愁成不了大事。” 二人同时奸笑。 “云中月不知以什么邪魔外道凝住了那小子的穴道……” “但不知这小子是何身份,竟值得云中月出手伤他,千方百计的要害死他。” 杨暗想,云中月这奸贼当初怎么不杀了我呢?可能是一时犹豫,也可能是一时 良心发现。 只听外面又说:“管他呢,既然云中月肯提供给我们报仇的材料,我们就感激 涕零了,哪还管他什么张三李四。我看这小子……唉,算了,我们进去看看他醒了 没有。” 杨忙闭眼装睡。 那二人卷帘进入,查看了一番,见杨依旧没有动静,便似放了心。 一人叹了口气,道:“你我玄冥二老也算得上是江湖上屈指可数有头脸的人物, 却何曾想到会用这种办法来报仇,竟如江湖宵小一般使用卑鄙手段。”言罢二人都 叹了一口气。 “大哥,我们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地步,哪还能再退缩呢?十年前,要不是他 黑白无常在武林大会上,当众斩我二指,羞辱备至,你我兄弟也不用逃到关外喝西 北风苦练武功。谁知道苦练了七八年,竟还不是那老东西的对手。为了在江湖中重 立威名,耍一耍雕虫小技也不为过分。况且我们做得手脚麻利干净,谁又会知道呢?” 这二人正是当年闻名江湖的玄冥二老,大的叫董大,另一个叫董二。 董大略一沉吟,道:“就这样吧。贤弟,等到我们将要接近黑白无常的前一天 晚上,就给这小子喂药。等他毒入经脉后,只要黑白无常肯拿他一试身手,那么, 黑白无常定是必死无疑了。哈哈……” 董二附道:“就算神医再生,只怕也是对西域雪蝎的烈毒一筹莫展。天下间, 没人知道会是我们干的。我想,云中月为了自身利益,也不会站出来对我兄弟俩点 名道姓。” 杨听到这里,不由身心俱寒,根根毛发直竖。 还好他们用的是西域雪蝎,否则自己小命休矣。杨暗自庆幸自己对西域雪蝎有 先天的抗性——三年前自己被这种雪蝎蜇了一口,师傅本以为自己是要命归黄泉的, 可是过了三年自己依旧平安无事。 可是杨不知道玄冥二老将会用什么手段把从西域雪蝎提炼出来的剧毒注入自己 的身体里,一个明里,一个暗里,叫他防不胜防。 看来只有步步设防,走一步算一步了。 阳光射入了船舱,杨敢肯定这是下午了,因为地球从来都是自西向东转的。 随着舱帘的卷起,杨闻到一股浓浓的鱼香,肠胃也不争气的咕咕的叫个不停, 到这时才想起自己的饥饿,也许很多天水米未进了。 杨不再装睡,挣扎着坐起身来。确切地说,是怕玄冥二老以为自己熟睡,而强 行给自己灌入毒药,那样的话,自己真个死得怨气难消。 “小兄弟,起来喝口鱼汤吧,刚出锅的,又香又暖身子,趁热喝了吧,补补身 子。” 这话要是在杨听到他们的私语之前说的话,杨一定备受感激的。但是现在,自 然就不同了。 杨拍拍肚皮,装作不饿的样子,摆手道:“两位大伯,你们喝吧。”又指着自 己的身体说,“年轻人,身体是铁做的。” 杨听得出刚才说话的就是玄冥二老中的董大。 董二说:“我们两个老骨头早喝过了。你难道没听说过,最先吃且吃得最好的 总是厨师吗?” 杨想了一小会儿,说:“请恕晚辈无理,晚辈有挑食的恶习。” 董大道:“这是长江的河豚,味好且有大补之功效。” “河豚?那不会有毒吗?” 董二大笑道:“哈哈,拙人烹制,当然会因摸不清食物的性子,调配不出最佳 的品味。依小兄弟之言,想必是看不上我的手艺了?” 不给杨解释或反驳的机会,董大又道:“《明道杂志》有言:河豚鱼,水族之 奇味也,士人户食之。其烹煮已无法,但用蒌蒿、萩笋、菘菜三物。” “既然这样,晚辈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只是晚辈在前辈面前独自享此美味,还 恐食神怪罪下来,不如你我共享此美味怎么样,一来感谢二位搭救之恩,二来借此 机会聊表晚辈的孝心,三来如此良宵美景,何不把盏共饮,共赋如斯逝水?” 杨原本以为玄冥二老会拒绝的,没想到那两人二话不说不假思索就答应了下来。 杨这是想到另一个问题:下毒的人不可能自己没有解药。 可是自己已经开了君子之口,又怎能再无故反悔呢。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前有豺狼后有虎豹。 杨端起鱼汤,瞟了一眼碗底,没有看到任何食物残渣。杨喝下三分之一的量, 然后将剩下的递给玄冥二老,并道:“抱歉,让二老喝晚辈喝剩的,还请见谅。” 二老喝完鱼汤,说:“哪里哪里,江湖人何必如此拘泥于小节。你肯毫无畏惧的喝 下这碗鱼汤,以后就算是我们二老的朋友了。” “晚辈还没请教二老的尊姓大名。” “哦,哈哈,我们江湖人称玄冥二老是也,我是老大董大,他是老二董二。” “啊!原来是玄冥二老,幸会幸会。” 当晚月黑风高,江波云涌,浩浪滔天。 杨晚上毫无先兆的恢复了功力。正睡得香,忽听得窸窣的被褥反动声响起,随 即传来一阵在乱的脚步声步出船舱,想必是玄冥二老溜出去说什么密语了。杨聚精 会神,听见舱外渺茫的说话声。 “大哥,就要到鄱阳湖了。如此大风,怎么好找黑白无常的窝巢——石钟山?” 董大想必是看了看黑暗深邃的夜空,又看了看风飙浪涌的江面,过了好久才道 :“哎,我看只有等到明日太阳出来后才能继续起航了。” “可是多一刻耽搁,药性就削弱一些,也就多一分危险。” “那就只有让那小子再多尝些鱼汤了,哈哈。那小子江湖阅历如此之浅,三言 两语就被我们给骗倒了。” “但是我们定然不要小觑了他,连云中月都如此重视他,可见他不一般。” 第二日杨醒来时,太阳正挂在头顶上,照得眼睛都睁不开。杨发现躺在地上, 感觉浑身酥软,好像没有骨头一样。杨暗想不好,难道昨天喝的不是西域雪蝎,而 真是什么河豚鱼,但好像又不大可能。 这是怎么回事呢? 杨挣扎着站起来,然后便看到玄冥二老更另外两个老头子对立的站着。那两个 老头子生得鹤发童官,似有仙风道骨,不然何来如此岸然道貌。 杨想这二人应该就是黑白无常了,但是怎么却没有大的差异呢?仔细一看,才 蓦地发现二人的下巴都有一颗痣,一刻白的,一颗黑的。 杨知道那四人都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玄冥二老的董大道:“素闻黑白无常能解天下疑脉,但不知是否够胆一试此人 呢?” 黑白无常之黑无常冷笑道:“哈哈,我兄弟二人既然夸下海口,当然是有自信 的能力解治天下奇经疑脉。” “好!爽快!今日我兄弟就带了一个让你的里程碑标新立异的人。看,就在那。” 董大往身后指了指,傲然的看着黑白无常。 黑白无常看了一眼玄冥二老身后的杨,正打算过去看个究竟,董二拦住道: “慢着,我兄弟有个条件。” 黑无常表示惋惜的望了杨一眼,道:“说。”白无常也应和道:“说。” 董大冷哼一声,说:“你我十年前的恩怨,我想应该就此作个了解了。” “此话怎讲?”黑白无常二人道。 “我兄弟二人坚信,你们是治不好他的,所以愿立下重誓:如果你们治愈了此 人,那我兄弟二人就永不再涉足江湖,我们的恩怨一笔勾销,从此我们永远消失在 你二位的眼前;要是你们不幸失手,那么……对不住了,你们就得每人还我兄弟一 只手掌!” 怒色在黑白无常脸上一闪即逝。 白无常道:“好!如果我兄弟二人治愈不了此人,自甘受罚;再且,传将出去 我们也无颜面再混迹江湖,只有隐退江湖了。” 董大笑道:“言重了,言重了。那么,就开始吧。” 董二不等董大话音落地,抓起杨朝黑白无常抛去。黑白无常接着,轻轻的放在 地上。就在黑白无常准备施手时,董二说:“我替你们着想一下,此人要是被你们 治愈了,将会无敌于天下,而且他的身份也会让很多人接受不了……包括你们。” “少废话!” 这时杨轻声道:“二位,晚辈又要事相告,请赏脸借一步说话。” 杨心里很矛盾,一来想尽快让自己恢复功力,另一方面又怕自己真的中了西域 雪蝎的剧毒而因此间接的害了黑白无常,转而更加深了他们与师傅之间的仇恨。 黑白无常对望了一眼,会意后,对玄冥二老说:“独门手法,请二位避一避。” 玄冥二老莫名其妙的互望一眼,无奈的跃出数丈外。 “你有何话要说?” 杨想,到了这个时候这个地步,对于这种人,只怕只有如实相告了。以诚取信, 实乃上上之策。待会儿他们要是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只怕碍于自己的相救之恩, 也是不便出手寻隙的;说不定,到那时他们还未必能奈何得了自己。 杨道:“晚辈在被送往贵宝地之前的晚上,已被迫服下西域雪蝎之毒。其毒性 之强,天下罕有匹敌。玄冥二老意欲通过此法来间接将毒传至二老身上,到时不论 此赌局的胜负,他们都决心要害了二位的。” 黑无常道:“竟有这等事,待我出去将他们一个个斩尽杀绝!” “前辈无需费力,晚辈对西域雪蝎有天生的防御力,那点药对我根本起不了作 用的。待会儿只要二老打通了我的凝脉,晚辈便有把握使他们的诡计不攻自破,到 那时只要二位前辈一声令下,晚辈便是死命也要替二老抓住他们。” 杨见黑白无常还在犹豫,快马一鞭加紧步伐,道:“我知道前辈们是在捉摸我 是否在作要挟,我敢对皇天厚土发誓……” 白无常道:“行了,我从来不相信晚辈发誓的。闭上眼睛!” 黑白无常四只手掌上下翻飞,尽展平生所学为杨打通全身凝脉。 那边玄冥二老等得慌,负着手踱来踱去,宛然一幅等娘子进洞房的急迫。 “大哥,不会有事吧?” “什么时候变这么胆小了!真是的。” “我是说万一那小子恢复武功后,真的像云中月说的那样可怕的话,那我们不 得不考虑一下后果。” 董大冷哼道:“待会儿要是有异,我就马上抖出那小子的真实身份,看他黑白 二死鬼不把他撕成数瓣。” 董二擦了擦冷汗,缓缓地道:“希望如此吧。”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董二道:“大哥,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董大点头答应,抢先一步而去。刚走出不到十步,便看见黑白二老携着杨,向 这边有说有笑的大步走来。玄冥二老互相疑视一眼,然后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笑着 朝三人迎去。董大首先道:“瞧这样子,就知道二位前辈(黑白无常大玄冥二老十 数岁,故董大有此语)大告功成了。哈哈,恭喜啊!”说完,玄冥二老默契地揖手 道贺。 黑白无常诡异一笑,由白无常说道:“哈哈,还得多谢二位的举手之劳啊!” 玄冥二老听了“举手之劳”一语,脸都绿了,正待发作,只听黑无常道:“还是不 要耽误了二位的行程,此时天色未晚,二位还可趁天尚明早点离开此地,耽搁了可 又得劳神烦身一晚。今日一会,不知何年何月才能邂逅。本来我兄弟二人理当尽地 主之宜的,只是本岛晚上常有鬼怪出没,深恐惊扰了尊驾二人,因此不便久留,还 请二位切莫见怪。” 白无常接口道:“走之前,请勿忘了来时的誓言。杨少侠,玄冥二老对你有搭 助之恩,你且莫失了礼数,忘了道谢之言。” 杨微笑着对玄冥二老鞠了一躬,娓娓道:“两位前辈于晚辈恩泽盖天,晚辈莫 齿难忘。今后二位江湖上要是有什么处理不了的烦手事,只需一言,晚辈定会听候 差遣,必不推辞。” 这话分明就是在说:别说你玄冥二老,就算你玄冥三老,也照样不是我的对手。 玄冥二老早恨得咬牙切齿,要不是料定了黑白无常定遭了他们的暗算,这会儿 非气得火拼或是七窍流血不可。 董二终于忍不住,阴阴地说道:“二位刚才定是耗了很大的功力,但我想,二 位应该无恙吧?” 黑白无常与杨三人飞快地相互对视一眼,然后黑白无常用手掐着自己的喉咙, 眼凸舌吐,面如死灰,声作呀呀之含糊言语。 杨冲过去扶住黑白无常,喊道:“两位前辈,你们怎么样了,没事吧?” 玄冥二老高兴的那个样,根本就不是三言两语所描述得了的。董大道:“你们 怎么了?”董二对杨道:“畜生,一定是你干的。没想到黑白无常如此舍命相助于 你,而你却是如此卑鄙之人,竟然暗害……!” 董二一语未了,忽听得董大歇斯底里的大喊。原来是董大装作巡视黑白无常的 样子,暗地里却是想找机会结果了“痛”得在地上打滚的黑白无常;但没想到刚一 出手,就被弹起身来的黑白无常给制住了。 黑白无常大笑道:“哈哈,如此鼠辈!”转而对杨说:“杨少侠,看你的了。” 董二看着步步进逼的杨,冷静道:“既然宏伟蓝图被你么撕破了,我也不好再 说什么,还是依照我们开始的约定吧。” 白无常怒道:“哼!要是在不久前,你说这话我还可以考虑考虑,可是现在嘛 ……”他斜视了一眼被点住穴道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董大,接着说,“既然你们不 义,我看我们也用不着有情!” 董二道:“此事要是传出去,说极重信誉的黑白无常背信弃义违背约定,我看 你们几十年修来的江湖中人人称赞的信誉,就只有附之流水了。” 黑无常道:“你想你今日还有逃去的希望吗?” “我玄冥二老也不是什么好欺负的,这名好更不是偷摸抢骗来的!” 杨这时道:“晚辈有一不情之请。” “说。”白无常道。 “玄冥二老再有什么不是,也算是我的恩人。所以晚辈想,今日晚辈与他玄冥 二老比武一场,不论输赢,都还请两位前辈格外开恩放了此二人;要是晚辈输了, 我也无憾,但凭他们处置是了,前辈无需插手。” 杨想自己能恢复功力,说老实话,怎么也少不了玄冥二老,因此想借此机会还 他们一个人情;再者,还可以试一试自己现在的功力。 “杨少侠如此有自信,我们又怎好坏此雅兴呢。” 董大被解了穴,但依然气咻咻的。他到了董二的旁边,密语道:“等解决了这 个无知小辈,再看情况吧。” “你有把握吗?” 董大狠狠瞪了董二一眼道:“什么时候如此鼠胆了!?要是打不过,再抖出他 的身世不迟。” 玄冥二老摆好架势,伺机随时先发制人。“玄冥神掌”,水系武功,讲究如水 之势,或如决堤之水无坚不摧,或如静湖之水无坚可破。 白无常在杨的身后提醒道:“‘玄冥神掌’,又叫‘寒冰神掌’。” 杨暗想:根据五行相生相克的原理,土克水,师传“魅影骷灵”乃属土系武功, 如化入土无形无踪,应该没错。 杨去丈外拾来一根二尺不足的细条树枝,也不摆架势,单用小指一勾,示意他 二人先出手。玄冥二老见他如此鄙视自己,大感不快,双双挥掌快速攻上。还有三 米远时,杨慢慢横枝当胸,运气周身,袂飞发舞,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玄 冥二老慢慢感应到杨气势的强盛,不敢怠慢,均知此战非比寻常,弄不好还要赔上 生家性命。就连观仗的黑白无常也未尝不为杨那浩荡如不绝之涛的阵势所动。 说时迟那时快,玄冥二老分闪两旁,左右夹击。杨大喊一声:“来的好!得罪 了!”声音振聋发聩,宛如河东狮吼。 “狮子吼!?”黑无常诧异道。白无常接道:“不错!” 瞬间三人已战过数十回合。正当玄冥二老于杨的侧前侧后(可以说这是最好的 战位)同时拍出玄冥神掌时,杨突然消失不见了。玄冥二老此番惊诧胜过以往任何 一次,一来是惊诧杨的突然消失,二是生怕各自的掌力打在自己人身上。玄冥二老 果然好功夫,如此危险之际,就在自己掌力马上要触及对面自己人时,竟能硬生生 的撤消掌力。 声音在玄冥二老上方响起:“好功夫。”董大怒火上亢,哇哇大叫:“小娃娃, 休要逃,看打!”玄冥二老遥空奋力拍出一掌,力求一掌毙了“那厮”,可是掌力 发出一半时,杨再次消失在空中。 “普天之下,万命归一,惟我魅影,与世长存。” 当“存”字音最后消失在空中,玄冥二老已然一死一伤。看时,却见董二被树 枝贯心而过,董大右手尚存一丝皮肉连着身体,已然痛苦难当,这一身武功自然是 废了的。 杨伫立当场,睁着血红的眼睛,与这血红的眼睛相晖映的是暗蓝的脸色。当然, 这神色他自己是不会知道的。这是他第一次用“魅影骷灵”来对付敌人。杨慢步走 到董大的身旁站定,说:“我不知道‘魅影骷灵’的威力如此巨大……对不起。” 董大圆睁着布满血丝的杏眼,怒不可言。 魅影骷灵虽然威力无穷,但是也有一个不好的地方,就是使用之后会让人神志 不清,如着魔般! 白无常道:“杨少侠不必自责,江湖险恶,今后你闯荡江湖,‘以其人之道还 制其人之身’的时候还多着呢。”黑无常道:“杨少侠,现在我们该解决一下我们 之间的恩怨了。” 杨转过身诧异道:“我们……之间的恩怨?两位前辈对晚辈只有恩,晚辈也只 能报恩,又哪来的怨呢?” 白无常道:“那是我们与令师‘剑魔’之间的过节,可是令师已经下落不明, 我二人恐再无过多的精力和时间去寻找或等待令师的现身,因此只有……”黑无常 接道:“只有代师结怨。”白无常又补充道:“了结恩怨。” “江湖传言家事已经被二位掳走,又怎会……” “是啦,江湖传言嘛,难免有误。” “听黑老前辈的口气,好像街头的赖皮。” “你!”黑无常正要发怒,被白无常拉住了。白无常缓缓道:“我黑白无常向 来不做净赔本的生意,就算我们从来往后都不知道你是杨擎天的弟子,从来不会。” 后一个“从来不会”是加重语气的。 黑无常喜悦道:“实话跟你说了吧,在我们给你打通经脉的同时,给你体内输 入了‘僵尸粉’,后果……” “后果是半年后半身不遂,一年后全身不遂……” 黑无常抢道:“再两个月后必死无疑。” “你们……呀——”杨运起纯阳指力,一副拼命三郎的样子。 黑无常见势摆开架势。白无常道:“就算你现在能杀得了我们,十四个月后你 还是死路一条。不过——现在我可以给你一条活路,但是要看你的表现如何了。” 在杨的眼里,黑白无常的笑这时都变成奸笑了,像云中月暗害他时那种“嘿嘿” 的笑声,听得他汗毛都竖起来了。他的眼里盈满了血丝,不,应该说是涂满了血, 燃烧着血样的火焰。 是仇恨吗?还是对世态不公的反映? “你要干什么!?”黑无常提高警惕,退后一步道。 杨紧握着那枝沾满垂涎而滴的鲜血的树枝,一步步移向黑白无常。现在他已不 是一个正常的人,而是一个——魔鬼,魅影,骷灵。杨的袖袍像被打了气一样,鼓 胀得紧紧的。那根树枝也像是突然被附着了魂灵,发出幽蓝的光。 黑白无常犹豫了,他们这一辈子还是第一次看见如此入魔的人。当年的杨擎天 见了这情形肯定会啧啧称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再倒退,他们的颜面何存? “老黑,上吧!虽然我们内力耗得差不多只剩下三成,但二人联手也未必会输 于一个小娃娃。” 黑无常咬咬牙,狠下心道:“好,摆阵!”他真的是没有信心。 黑白无常果然不是江湖上混饭吃的,虽然内力大损,但是这阴阳阵摆起来,就 表面上看也是半点不逊色于其他阵势的。阴阳阵,类似于太极图,内含五行生克变 化并兼四象八卦,奥妙极深。黑白无常像两条阴阳鱼,游曳无踪,缥缈诡异。 杨就站在这个太极图的中央,周围飘忽着无数的身影,但是他不知道哪个是真 哪个是假。无数的掌风朝自己全身要害袭来,当他一棍扫过去的时候,却如同捕风 捉影。渐渐的,杨发现他们只是这样的晃来晃去,却不真的出招。原来这个阵势的 主要目的就是用来迷惑敌人,等到敌人意乱心迷,才伺机出招,达到秒杀敌人的目 的。 杨故意放松警戒,等待黑白无常的出手。 诱杀! 黑白无常果然以为杨已经被阵势所困,双双全力击出。来的好。杨在心里暗暗 叫道。黑白无常各自感觉自己双手被人一托,双掌撞在一起,如同撞在一堵铜墙铁 壁上似的,双臂连同上身都麻木了。惊惧里各自往手上一瞅,两根桡骨都断裂刺出 了皮肉,一双手也都粉碎了,血流如注。二人还来不及痛苦的喊出声来,忽然眼前 人影一闪,便什么也不知觉了。 杨站在血泊中,一手抓着一人的脖子,那两根脖子上的头颅因为强烈的撞击, 似乎合二为一了。杨狂吼一声,将两具尸体重重地抛向空中…… 杨恢复神志时,发现自己刚刚坐在四具尸体(董大因失血过多,不多时便也死 去)中间打坐。杨打了个冷战。这是自己所为吗? 杨昂首站在来时乘坐的小舟上,看着江水潺潺的趟过舟地,不由为自己失性错 杀黑白无常而悔恨不已。逝者如斯。同一艘船,来时对影成三人,去时却是孤舟只 影。 哎,罢矣。杨暗暗发誓,以后还是少用魅影骷灵这恶毒的武功! 一个人做错了事,没有后悔,只有吸取教训。这才是强者! 杨脚底发力,催动船只迅速的驶去。 市井中有人力车,江湖中有人力舟。 终于到了岸边,弃舟登岸,首先好领略的就是那从水面刮来的凉风。 远方传来急瀑跃潭的声音,那种具有自然召唤力的和谐吸引着杨的步伐。走不 多远,便看到一挂瀑布飞流直下,水清如镜。瀑布冲击成的一潭积水打了个转,沿 着低洼的地势流向远方。 杨“回归原始的样貌”跃入潭中,那个感觉啊,怎一个“爽”字了得。 杨正洗得舒畅,忽然多年的警觉告诉他——岸上有动静。 ------ 榕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