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静庵神尼拾起云中月情急之下掉落的落日之剑,传给无觉大师、纯阳道长、卞 霸刀一一看了,然后将剑交给杨,说:“令师的东西,还是由少侠你保管吧。” 杨想想,觉得这东西留着,早晚都是个祸害,于是将剑交给卞霸刀说:“此剑 存世一日,武林便不得安宁,我想还是给卞庄主拿回去铸炼成一把绝世好剑吧!” “你就不怕我成为第二个云中月?” “那么今天的云中月就是第二个你的下场。” “哈哈……” 少顷,杨将静月宫主收罗来的有关云中月图谋不轨的证据交给了四位武林宗师, 四位宗师将它召于天下,终于算是给杨擎天洗刷了冤情。此后人们谈论的更多的是 静月宫主为何忍心割爱而帮助一个外人。 “杨少侠,你知道静月婆娘带着情夫逃走的时候所说,是什么意思吗?” 卞 霸刀问杨。 “我也不太明白,我想月榭可能陷入了某种阴谋中!” 卞霸刀捋着下巴上的胡子,点点头:“我要回去重铸霸刀,就要先走一步了, 十五日后我们凤翔再会。” “卞庄主如果有事的话就不用来为我助阵了。” “哈哈,会来的,会来的。” 卞霸刀义薄云天,主动说要帮杨救出月榭。卞霸刀走后没多久,各位也都托自 己帮里有事,先走一步了。诺大的比武场只剩下杨孤零零的一个人。华山现在可说 是一盘散沙,实力比五岳其他门派还要弱,不堪一击。五岳联盟又要搞得一塌糊涂 了。泰山掌门张志彤因为“助纣为虐”,为天下人所大不齿,最后连掌门的位置都 给丢了。 现在天下人都对杨擎天另眼相看,杨也是松了一口气。 要下雨了,天渐渐变得灰蒙蒙的。风也大——山雨欲来风满楼。 杨几个兔起鹘落,掠出数十丈,忽听后门有人大声地叫自己的名字。杨停住身 形,回过身,看见江南神算站在刚刚自己留身的地方正向自己招着手。 “什么事?” “少侠可是打算十五日后前往静月宫?” 杨反问:“如果你心爱的女人被人抓走了,你会不去救么?” “呵呵,我知道杨少侠乃是性情中人,当然会去救的。但是我要提醒你一句— —孤身只影好逍遥。” 杨冷哼道:“谢谢你的提醒。我不会放弃的。”说完,凌空掠去。 后面,江南神算摇着满头华发,说:“哎,年轻人,也不叫我说个明白。哎, 可惜了卞霸刀哦。” 杨在华山绝顶上给师傅筑了座祭坛,连着五天给师傅上香磕头,尔后才动身去 凤翔,因此耽搁了不少时间。连日快马加鞭,终于于五日后到达凤翔。也不知道卞 霸刀到了没到。 想想五日后就是月榭的婚礼,杨就心急如焚。 卞霸刀还没到,杨只好先借酒消愁。找了家还算可以的酒店,杨要了个二楼靠 窗的桌子坐下来。这样,要是卞霸刀来了刚好从下面的街道走过,杨就能轻松的看 到他。 此地靠近西域,偶尔还能看到长鼻子蓝眼睛的人在街上走来走去,或是买卖。 这不,一个卖药的打楼梯上来了。那人操一口怪怪的汉语,说道:“哎,西域特有 药物,专治跌打损伤伤筋挫骨,小儿妇人内外专治的特效药,药到病除,包您满意。 哎……” 杨叫住他:“老哥,有可以治手脚麻痹的要么?” “你没听到么?——包治百病!” “真的那么灵验?” “不信您买了试试。” “滚滚滚,哪里来的蓝眼狗,不要不要,回去给你妈用吧。”有人在后面这样 凶狠地说。 那卖药膏的嘟哝一声:“我娘又没病……” 杨回过头,看到卞霸刀站在身后。 “卞庄主,你来了。” “哈哈,叫我卞兄吧,这样比较亲热。哈哈!” “不行不行,论辈分论武功我都只能是后辈。” “那你可听说过‘长江后浪推前浪’?” “哈哈,卞庄主要是这样说,我就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嗯,哈哈,爽快!我喜欢!” “卞大哥,你怎么把那人赶走哇?” “这些人只会骗吃骗喝,哪有什么真东西啊。那年我托朋友带回了一包五灵丹, 咳,臭得不能入嘴。” “说不定还真有用呢。” “杨兄哪里有恙?不会是想着马上见到心爱的人,那个……想……” “呵呵,卞大哥说笑了。” “杨兄弟,你知道静月宫怎么走吗?” “我记得月榭曾经给我描述过,可是……不大清楚了。” “那走个鸟!这半天都白走了。天气又热的慌。” “边走边想想吧。” 卞霸刀还在一个劲的抱怨,“热死了,热死了,我这一身油到要被炼光了!” 满地的黄沙,渺无边际。头顶的太阳正旺,沙子都被晒得隐隐发光。二人一骆 驼的水差不多喝掉一半了,如果再不有所计划的饮水,两个人武功再强恐怕也难以 支撑带后天。 “不知道月榭是怎么走出来的,一个女孩子,哎,真难为她了。她是为了找寻 真爱才冒着如此大的危险走出来的,我一定不能辜负了她。一定要让她得到完美的 真爱。我们谁都不能死!”杨想。 大漠的夜晚凉飕飕的。 第一天晚上。 “杨兄,我看我是要先走一步了,不如以我四十年的内功,帮你达到人剑合一 的剑道最高境界吧。” “卞大哥,可别这么说。啊!”说话间,卞霸刀已经点了杨的穴道。 “快,精心守意!” …… 第二天晚上,可以引用的水只剩下几小口了。杨为了节省一点水,便坐在地上 打坐,化精为气,化气为水,然后又化水为气,化气为精,周而复始。卞霸刀本来 想喝点水润润舌头,看见杨如此节约水,便也学着杨的样打坐运功。 夜半时分,一轮满月静静的嵌在天与地之间。忽然,他们看见月亮里出现几位 美女(具体几位二人都没看清楚,因为他们已经渴得头昏眼花)嬉闹着担着水慢慢 的移向他们这儿,可是走着走着,那些美女就不见了。两人刚要大声呼喊,却看见 一片清风吹拂着的的湖面在眼前荡漾,湖水在月光的照映下,闪闪发光。 “兄弟,你看见了吗?水!好多的水!” “是哦,水,好多的水!” 卞霸刀狂笑着,从骆驼身上取下水箱,一边狂奔,一边哈哈笑道:“杨兄弟, 你等着,我去弄水来!你等着我!马上回来!” 月亮里怎么会有美女走出来——不是只有一个婵娥吗——还有一大面积的湖水, 怎么回事?海市蜃楼!突然,一个这样的词语在他脑海里冒出来。 “卞大哥,你回来,那不是水!快回来!快回来!……” 可是,卞霸刀没有回应他,只顾狂奔着跑向湖面,消失在黑暗中。不久,月亮 中的湖面也不见了。天空依旧黑暗,哪里有什么满月,连残月——老天都没有施舍。 “卞大哥!……” 绝望的呼喊在冷冷的旷夜响彻,却没有回音萦绕。 卞霸刀再也没有回来,他一定是死了。不过杨知道,他一定能找到自己想要到 达的那片波澜不惊的湖水。一代英豪,就此消逝。在这个世界上,如此义气的还有 几人???没有了!佛家在诵经,道士在炼丹,当官的在发财……没有了,找不到 了。至少这一生很难再遇到。 杨突然想起杨复兴来,他也是个很义气的人。 一日后,杨终于在望水止渴的遐想与月榭的精神支柱的作用下,看到了“静月 宫”三个大字。可是这时身体因为稍稍的放松,再也支撑不住,重重的倒下了。 “公子,你醒了?” 杨朦朦胧胧的睁开眼,看见自己躺在一间闺房里,旁边坐着一名女子。杨挣扎 着做起来,说:“这……是什么地方?” “公子先别问这些,养好身子再说。” “是你救了我?” “我哪有那么好的福气,是我们大小姐救了你。公子你先躺下休息一会儿,我 们大小姐过一会儿才会来。” “你叫什么?” “我不能告诉你,不然我会受罪的。” “不要紧的,我又不跟别人说,也不在人面前公然叫你就是了。” 那女子思索了一会儿,羞涩道:“碧影。” 碧影刚要扶着杨躺下,那个“大小姐”就回来了:“干什么!”碧影吓得忙松 开托着杨后辈的手,毕恭毕敬的垂手站立一旁。杨因为突然身体失去重心,“通” 的一声摔在床上。 “啊。”杨叫道。 “大小姐”惊呼一声,过去帮杨躺好,然后责怪碧影:“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奴婢知错了。” 杨劝道:“算了,没事的。” “大小姐”一听,犹如妒火中烧,向那奴婢道:“你过来!”碧影低着头,老 老实实地跟“大小姐”走到一旁。杨心想,碧影肯定要遭责备了,于是竖起耳朵想 探听个究竟。 “你想死啊,他能随便碰的吗?小心你的脑袋跟着月榭一起搬家。” “小姐,宫主怎么会杀七小姐的头呢?她不是说只要月榭跟公子成亲,就不杀 她,并且治好杨的手吗?” “这些你怎么知道的!” “我……我那天给宫主送茶,在门外……不小心听到的。” “行了,你先下去吧。记住,管好你们的嘴。” “是。” 杨看见“大小姐”走过来,假装什么也没听到,说:“姑娘,这是什么地方? 是你救了我么?” “大小姐”娇笑道:“感觉怎么样?” 杨以为她是问这房间怎么样,环视了这房间一眼,说:“嗯,蛮不错。”那女 子扑哧笑出声来:“我没问这个,我是问你身体怎么样。” “哦,好多了。多谢姑娘相救之恩。” “那就好。” “姑娘……” “你别一个劲的姑娘姑娘,叫我月影就行。我的师妹们名字都是带一个月字的, 我们的奴仆的名字都包含我们名字中月字后面的那个字。” “好拗口哦。” 月影微笑道:“你先歇着吧,有事就喊一声,会有人过来的。”说完就走了。 杨在后面说:“谢了!” 明天就是月榭的婚礼了。 现在是晚上。杨躺在床上想,得马上溜出去探探情况。杨下了床,试着活动了 一会儿,感觉这脱水的症状已经都痊愈了。 吃过晚饭已经快一个时辰了,杨想这些女子基本上都应该睡了。但想想又觉得 不大可能,自己这么大一个男人,她们不怕自己……算了,再等等吧。 过来一会儿,还是不见有人有所动静的样子,杨便悄悄地摸下床,朝门口走去。 刚到门口,杨就看见两个婢女一左一右的分立门旁,闭着眼睛,且不见有呼吸。杨 大异,将右手食指渐渐移近右边一名婢女的鼻下。突然,那名婢女睁开眼道:“公 子,你要去哪?” 这些婢女竟然都身怀绝技,看来不好应付了。杨想。 “我……”杨想了想,说,“请姑娘打开方便之门。” “什么?”那名婢女明白过来,粉脸刷的红了。旁边另一婢女也跟着扑哧一笑, 说:“公子请跟我来。”说完便转身引路。 上厕所还要监视? “公子你笑什么?” “哦,没什么。” “前面就是了。” “晚上怪冷的,两位姐姐担心别着凉了。”杨想支开她们。 “习惯了。公子你去吧。” 杨无奈,只好硬着头皮进去了。杨第一次看见她们用的厕所,觉得很新奇。那 坑果然根据男女生理的不同,设计得要高一些,可以坐在上面用,太方便了。杨站 着方便完,抬起头嘘气时,正好看见墙上一个通气的天窗。杨足尖一点,便上了房 顶。 现在展现在眼前的是一望无际的夜空,三两颗星星静静的垂在空中,忽闪忽闪。 空中稍微可以看见一丝月牙。月亮——都是月亮惹的祸。再回头一看,却是一座大 岩石——静月宫便建在此岩山中。 百密一疏啊,原来这里是与外界相通的唯一安全出口。救了月榭,大可以从这 里出去。 外面有人在敲门:“公子,好了吗?公子……” 杨打开门,趁二女不注意,点了她们的穴道。杨将昏睡中的二女藏到一个隐秘 的地方,然后便去找月榭。 走廊里站着许多侍女——她们是昼夜轮班的。这可如何是好,要想制住她们, 肯定得付一番功夫,并且打斗中,一定会惊醒静月宫主和云中月,而且肯定会有人 在打斗还没开始前就已经前去禀告静月宫主。 这时,杨很想拥有一种迷药,虽然他平时非常鄙视用迷药的这群人。杨将手伸 进怀里,意外地摸到一个瓷瓶。这是什么? 杨想起来了,似乎就是江南神算拍他肩膀的时候,偷偷的塞进去的。除了他, 应该不会再有其他人。 瓷瓶上还贴着一张字条:服下瓶塞,可保两个时辰内万毒不侵;瓶中的药水会 慢慢挥发,须臾便能使人昏迷,三个时辰是不会醒来的;祝君成功! 江南神算为什么要如此大义的帮自己?这个答案,也许只有等自己出去后亲自 问他了。 杨照着纸条上说的,服下瓶塞,然后握着打开的瓷瓶在原地静静的等候。不一 会儿,那些侍女果然一个个萎顿在地。防线消失了。 杨肆无忌惮地一个个房间找去。 “杨兄,你来了?”杨在一间房门外,刚刚要推开门,忽然听见里头传出声来。 是云雄日在里面。杨推来门,看见云雄日萎靡的斜坐在地上,身旁是一大堆的酒罐。 “云兄。” “我没办法,杨兄,你杀了我吧。” 杨坐到云雄日的身边,夺过云雄日手中的酒缸,咕咚灌下一口,然后擦了擦嘴 巴,说:“我不会杀你,你没错。” “其他人——你想杀的人——你杀不了。” “我会的。” 云雄日夺过酒缸,灌下一口,求道:“你成全我吧。” 杨伸指快速的点了云雄日的穴道,说:“你睡一会吧,醒来后就当什么也没发 生——不管发生什么。”云雄日动不了,说不出话,只有干瞪着眼看着杨的背影转 眼消失。 这里该是大厅了,整个房子里都张灯结彩的,灯火分外显眼。一些做工的婢女 都倒在地上,横七竖八,妩媚动人。 杨继续走去,终于,他听到了思念多日的声音。 “师傅,你答应过我的!”月榭在和静月宫主争辩。 “哼,我可没那么笨。我难道会蠢到治好了他的手,然后让他来打我么?” “师傅,你不说,他又怎么会知道你做了什么呢。” 静月宫主没有回答她的话。云雄日站在一旁奸笑道:“你要是真的这么想,那 可以,只要等你跟雄日完事后,我们可以放了你,然后让你带着药方去找那小子。” 静月宫主接口道:“只要你还有脸见他。” 月榭不说话了。忽然,月榭猛地站起来,扯掉头上的紫金冠,说我不干。“啪!” 云中月打了月榭一巴掌:“叫你不干,看你敢。谁!?” 原来杨一激动,碰倒了旁边的一株盆栽,发出声音。 “谁?给我进来!”静月宫主叫道。 “我!”杨推来门,虎目灼灼的盯着云中月。 “杨!是你吗?我终于等到你了!”月榭惊喜得难以自制。 “月榭,你等着,我马上救你出去。” 云中月见状,点住了月榭的哑穴。月榭张开嘴,嘴唇上下波动,却发不出声音。 心里的那个急,可想而知。 旁边的四个丫环见杨闯入,撤出兵器,摆开架势,准备随时迎接杨的出招。静 月宫主吩咐道:“你们退下,带月榭到里面去。”说完,像变魔法似的,手上拿了 一把玉箫。原来,静月宫主弄明白整件事后,便将那玉箫找了回来。云中月手中也 持着一柄剑——龙鳞剑。 “今天就让你跟死鬼杨擎天会面去!”云中月恶狠狠道。 “哼,看你的能耐了。我要拿你的人头去给我师傅祭奠。” 静月宫主不懈道:“逞口舌之狂,有什么用!看招!” 此战非同小可,因此静月宫主和云中月也顾不得什么江湖规矩,即以大欺小, 又以多凌少。双方都只有一个目的,“杀”! 杨首先就输在了兵器和人数上。房间里没有一件可以代作兵器的东西。一切都 像是早有预谋。 “你这不是飞蛾扑火吗?”云中月说。 “我已修成人剑合一,不用再借助外物!” “哼!就算是,看是你的人剑合一厉害,还是我们剑箫合璧厉害!”静月宫主 道。 转眼,三人已过近百招。杨以指代剑,催发剑气,势如猛虎下山。静月宫主和 云中月早是江湖上赫赫有名之辈,这时剑箫合璧,威力更是不可小觑。然而,因为 杨是催动剑气于手指,敌人根本就没有可能看到他的剑气在哪个方向,从哪里发出。 只有当剑气发出,他们才能感应得到。 杨心若止水,精心守意,幻想周围是两个被动挨打的木偶,随时等着自己的剑 气往它们身上招呼。一手雪花神剑,一手魅影骷灵,变幻莫测。 阴风伴狂雪,长剑和玉箫。 数百招下来,静月宫主和云中月渐渐感到吃力。但凭借多年的经验,还是稍稍 坐在上风。静月宫主渐渐发现,杨只是一味的对云中月发猛招,而对自己却稍稍留 有余力,不能说这不是看在她作为月榭师傅多年的份上。 在这样下去,两个步入中年的人必定不是杨的对手。 突然,一个很阴险的想法在静月宫主脑海中翻滚。 当杨一剑指向静月宫主咽喉的时候,静月宫主趁机叫道:“月哥,救我!”云 中日不知是计,果然挺身挥剑挡在静月宫主的身前。当云中月心感不妙的时候,已 然来不及。静月宫主从后面推了云中月一掌,云中月一个重心不稳,扑向杨。杨见 状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一招“回马射雕”,一股剑气迅猛的穿过云中月的咽喉。 云中月没来得及搞清怎么回事,便咽了气。 哪知,杨这一招出手,正好中了静月宫主的计。静月宫主的玉箫已经抵在杨的 下巴下。杨一怔,静月宫主趁机点了他的穴道。 “为什么不杀我?” “哼,我自有道理!来人,把他给我关起来,严加看守,再让他溜了,你们一 个都别想活!!!” 这时,月影慌慌张张的奔进来,“师傅,师傅,杨不见了。”猛然看见杨正被 四个丫环押着从一道门出去,脸上神情方有惊恐变惊讶,然后又看见地上躺着的云 中月,惊讶中又夹杂着惊慌。 静月宫主冷哼一声:“等你来,师傅早没命了。退下。” “是……” 夜幕渐渐拉下。 云雄日还呆在自己的房间里喝闷酒。直到他发觉房间一片漆黑,才感觉到夜已 经来临。到了这个时候娘还没有为自己举行婚礼,凭直觉感到这只有一个原因:娘 要强来。说不定静月宫主会突然控制了云雄日和月榭的行动,然后将他们关在同一 间小屋里,扒光衣服…… 云雄日不敢想下去。 他突然想到死——这不愧是个很好的法子——如果万不得已的话。 但是就算要死,也应该再看看光明是什么样子,虽然它并不存在于现实的每一 个角落。云雄日挣扎着站起来,扔掉酒缸,从身上摸出火石点燃了油灯。房间终于 现出昏黄的灯光。云雄日握着灯座,吝惜而贪婪的享受着灯火的温暖,双目圆睁, 似乎要将这灯火吞灭,吸收,永远带在身边。 云雄日扫落了油灯,撞开门冲了出去。 太悲哀了——自己都这样的一个人了,为什么娘还不给自己一个可以自我感到 荣耀的机会,让自己可以为平生仅有的一个知己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慌乱中,云雄日撞进一间房子里。房间照样是漆黑一片。他想使用一次自己拥 有却从未使用的权威——叫一个奴婢来点一盏灯,可是最后想想还是放弃了——既 然都坚持了差不多漫长的一生,为什么还要在生命即将燃尽的边缘,打破这道“自 以为是”的光环? 云雄日摸到灯摆放的位置,将它点燃了。接着灰暗的灯光,他看到墙上的一个 木十字架上绑着一名女子。 原来自己不知不觉便走到了牢房。这里是用来关不好好听话练功的弟子的。 那女子适应不了灯光的刺激,将头扭向一边去。云雄日看见她脸上明显的五指 痕,她的服饰也跟静月宫的女子大不同。 “你是那个叫云碧芜的女子吗?我知道你并不是我的妹妹。” 云碧芜想看看说这话的人的相貌,可是因为灯光的刺激,还是看不清楚。“你 是那个叫云雄日的吗?你比我更悲哀,至少我有过快乐的童年。” “你不用这样说话满是敌意,我其实并非要将月榭怎么样。都是我娘的主意, 我劝不了她。” “你还有其他的方法去避开这个问题!” “死!” 双方都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云碧芜试探着问:“我刚刚说的话是不是刺激了你?” “无所谓了。” “你把我放下来吧,这样说话有种局高临下的感觉,对你是不尊重的。” “你不用跟我耍滑头,我放走你很容易的,况且你走不走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云碧芜笑道:“那你快点把我放了啊,然后我们好去救月榭。” 云雄日走过去,解开捆绑云碧芜的粗绳,走近一点刚要把云碧芜抱下来,忽然 脚下轰的一声,一个陷阱将他和云碧芜一起吞了进去。 “你没事吧?”黑暗中云雄日说道,他看不见云碧芜在哪,所以双手满地的乱 摸,想找找看云碧芜掉在哪里了。 “啊!你干什么!” 云雄日忙抽回双手,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你骑在我上面了,你这个笨蛋!” 云雄日慌忙的滚到一边,然后又是一连串的道歉。 “行了,先想想我们怎么从这个鬼地方出去吧。” 云碧芜不耐烦的说道。 “这里我也不熟悉。” “啊?你不是静月宫主的儿子吗?” “是,可是我以前并不住这儿。” “那怎么办啊?” “先找找看吧。只能这样了。” “月榭怎么样了?”静月宫主坐在交椅上,悠闲的品着茶。 月影答道:“刚刚吃了师傅给的销魂散,现在睡着了。” “嗯,很好,等她醒来后,我的雄日孩儿就会没事了。”顿了顿,又说:“跟 你说多少遍了,没人的情况下就直接叫我小姐。” “是,小姐。” “哎,”静月宫主叹了口气,“我们从主仆变为师徒关系有多少年了?” “十五年了。” “是哦……你说我从一个员外的千金小姐变成今天的静月宫主,这选择是不是 ……错的?” “这个奴婢很难说。” “那你说,我如此拼命地想治好雄日,难道我还有错?我连自己的红颜知己都 能忍心赔上。” “至少……这对于月榭来说,是不公平的。” “你!……”静月宫主忍住发怒的冲动,“不公品?这个世界很多事情都是不 公平的,老天对我的爱情难道公平吗?对她不公平,难道你能代替她?” “如果奴婢可以,一定会代替月榭。” 啪!静月宫主一巴掌将月影掴出丈外,“你真是气死我了,要不是看在你跟随 我多年的份上,早将你碎尸万断了!” “要不是我们有多年的主仆关系作后盾,我纵有一万个脑袋也不敢说这话。” “还说!我有那么残忍吗?!” 月影缄口不语了。 外面有人有事禀告。 “进来!”静月宫主气未消完,说话很是大声。 “回宫主,少主不见了。” “什么!?”静月宫主终于爆发出来,一掌将那位进来禀告的婢女给灭了。看 着躺在地上七窍流血的婢女,月影吓得再也不敢抬头看静月宫主一眼。 静月宫主在云雄日的房间里找到一封遗书,上面写的激昂慷慨——只不过小半 篇是骂自己的,还有大半篇是求自己成全月榭和杨的。 静月宫主气得胸口上下起伏波动,满脸涨红。忽的,静月宫主将遗书撕成数片, 挥洒满天。 “月影!月影!你在哪里?!月影!” “是,师傅,什么事?” “把月榭给我抬过来。”说完,静月宫主疯狂的冷笑。 一会儿,月榭被抬来了。她还熟睡着,也许是药效的作用。眼角垂着泪痕。静 月宫主颤抖着手,从一个箱子里翻箱倒柜的搜出一瓶药,阴笑着“赏析”。 “小姐,那是什么?”月影顾不得周围的师妹以及奴婢,叫了静月宫主一声 “小姐”,希望唤醒她的理智。 “哈哈,这就是传说中的‘凝魂断脉涎’,服下此药七十二个时辰后就会变成 植物人。我要让她变得跟杨一样!——那才叫般配!” 静月宫主叫人搬开月榭的嘴巴,然后阴笑着高高举起手中的药瓶。瓶口向上90 度,70度,45度,30度,20度,10度…… 就在这千钧一发时,月影飞身将倒下的药水如数接在了嘴里。月影站直身子, 面对着静月宫主“咕咚”一声吞下口中的药液,然后面带微笑……死也要笑着死去。 “不!——月影,你疯了!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小姐,我没疯,是你疯了。” 静月宫主怔住了:“是我疯了?” “真的很感谢小姐,有了这么高的武林地位,还能看得起奴婢。来世我还愿意 伺候小姐……” 静月宫主还在喃喃自语:“是我疯了,真的是我疯了……”渐渐的,静月宫主 变得面目可憎,并且头发也白了,面容也苍老了。 静月宫主见人就杀,整个静月宫所有活动在静月宫主眼前的弟子奴婢基本无一 幸免……尸陈遍地,血流成河。 后来静月宫主出了静月宫,继续着她的屠杀。没有人知道她下一次会出现哪里。 ------ 榕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