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西墙起风波(下) 燕翩迁啊地一声坐起来,心头忽然一阵莫名的巨痛。他擦了擦脸,全身早被汗 水湿透。“剑影……剑影……剑影!”他一面喊着,跳下木床,才从梦中转过神来。 他关上窗户,忽然又哎呀一声,一道热流从丹田涌出贯遍周身。他稳了稳心神,那 燥热却愈来愈烈,一发不可收拾。 门外响起嗵、嗵的敲门声,剑影的声音问道:“翩迁,你在叫我么?我睡不着 觉,正在外面散步,走到你屋门口,却听见你在叫我的名子。你……你怎么了?” 燕翩迁甚是尴尬,他满面通红的笑了一声,道:“没……没什么……你……外 面风凉,你还是早些回屋睡觉吧……啊……”话未说完,他低叫一声,全身已成了 炙炭一般,豆大的汗珠密密麻麻布满胸膛。“我……我这是怎么了?”他喃喃念道。 门外剑影的声音又说道:“翩迁,我今天好是苦闷。不如咱们两个唠唠磕吧?” 燕翩迁哼了一声,脱口道:“唠……唠什么……不……今天不行……”忽然啊 地一声又叫出来。 咔喳一声,门栓撞断。变成剑影的月儿闯进门来,问道:“翩迁,你这般红热, 生病了么。你快躺下,让我给你看看……” 燕翩迁应了一声,像个小孩子似的万分地听话。他躺到床上,说道:“剑影, 你……”猛觉得胸口一凉,一只手掌贴在上面。月儿叫道:“翩迁,你这般发热, 到底怎么了?”燕翩迁痴痴道:“剑影,你……你真好看……我好想……想亲你… …”月儿脸上一红,笑道:“那你就多看两眼,亲……亲……”她面色绯红,娇羞 道:“你这坏蛋,还没有亲过我么?”燕翩迁一怔,说道:“剑影,你今天真的不 太一样。”月儿面色大变,问道:“怎么不一样?”一面用手给他擦拭胸膛的汗水。 燕翩迁猛地捉住她的小手,激动得声音颤抖,“剑影……今晚……”说到此处, 忽觉心头巨痛,如锥刺地一般。他登时清醒,忙将月儿的手放了开,叫道:“剑影, 你……你快出去……”嗵地一声,自已却先冲破了窗棂蹦到外面。他整好衣衫,说 道:“剑影,我真是对你不起。”发足向山上急奔。 月儿坐在床上,呆呆地坐了半天,忽然笑道:“第一天让你逃了,看你躲得过 第二天?”心头又一阵恐慌,喃喃道:“他若是挨过七天……不会的,就算是大罗 金仙也熬不过七天。” 燕翩迁敞开胸膛一路狂奔,又回到池塘边上。他扑通一头扎进水里,再不出来。 三两颗星星在洞口上闪烁,剑影咬着手指,念道:“燕翩,你要忍住……燕翩 ……你要忍住……”一颗心儿就似被千百条毒蛇吞噬一般,顺着她腮边流下的泪水 全都成了乌黑颜色。 再爬上岸来,燕翩迁早已精疲力竭。 第二天一大早,燕翩迁站在门外吸了两口清气,叫道:“采菊东——蓠下,悠 然燕——翩迁。剑影,小月你们还不出来,看看好大一轮太阳和好红一块云彩。” 不一刻,月儿从屋里叫了一声,捧了一张纸跑出来。她一面跑一面叫道:“翩 迁,月儿她……她走了。”燕翩迁接过纸来,只见上面写道:“燕大哥剑影姊姊: 能认识了你们,小月无限欢喜。待看到你们这般恩爱,更是钦羡。我是西蜀剑仙峨 眉派弟子,师父只给了我四个月时光在江湖玩耍,如今你们的病好了,我也可安心 回家了。只此一别,再无相会。尤恨离别,不敢面辞。” 燕翩迁长叹一声,忽然大喝,“小月,我想你记你念你永远喜欢你——” 月儿听了面色大变,啊地一声叫出来。 燕翩迁笑道:“怎么了?” 月儿面色一红,笑道:“我……我……”本想说“我好喜欢。”却又哪能说出 口。忽地又脱口说道:“翩迁,你……你到底什么时候……娶……娶我。”说到此 处,闭着眼睛,紧攥着拳头,呼嗤呼嗤地喘气,全身一阵地颤抖。 燕翩迁长叹一声,半晌不语。 月儿奇道:“你怎么了?” 燕翩迁又默了半晌才道:“剑影,我……我生病了。” 月儿奇道:“你生病了,什么病?” 燕翩迁苦笑一声,“也不知什么怪病,我竟……反正我还不能娶你。只等我病 好了,咱们就成亲好么?”说完又仰起头,念道:“今晚你把我封了穴道,放进池 塘里,只留两个鼻孔出气,更不准来看我。要不然……我的病就更重了。” 夜降秋雨,燕翩迁双目赤红,口中咬了一根短木,坐在池中。月儿万没想到他 会有如此办法,急得在屋内团团乱转。剑影在从山洞里爬出来,折了一根树枝向前 走了几步,这茫茫大雨,伸手不见五指,又哪辨得清茅屋方向。她一面哭泣,一面 念道:“第三天了,翩迁……翩迁……我可该怎么办?”高一脚、低一脚地踩着山 路,也不管石块枝条划破皮肉,待回到茅屋天将放亮,手脚却早已磨烂了。 她一面高声叫喊一面拼命冲进茅屋,“翩迁,我……我才是真的……” 屋中一个人影也无,只有床头一张草纸飘动。她捡起来观看,上面字迹尤新, “你来得太迟了,燕大哥早已要了我。你这个丑八怪,还有脸来找他?……”念道 此处,再看不下去。她啊地一声大叫,将纸撕成千万片,哭道:“不会……不会的 ……”只感着一阵头昏,三天来她不吃不喝,全凭一口气撑着,此时再也支持不住, 委身昏倒在地上。 金黄的阳光正轻柔地洒在剑影身上,醒过来已近黄昏。她用手撑着地站起来, 向门外便冲,口中念道:“翩迁……不会的……你说过瞎了眼睛也不会要别人……” 未走两步,又扑通摔倒。她伸出血肉模糊的手掌,一面扒着地爬行,一面反复念着, “翩迁……不会的……你不会要别人……”就如同疯了一般。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