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独臂酒仙 第二天醒来,赵妙言只觉头脑微微发晕,全身筋疲力尽,睁开眼睛发现身边还 睡着一个人,吓了一大跳,隐隐约约记起昨晚的情形,不禁哭出声来。 “妹妹,你哭什么?”赵妙言一听是林小溪声音,顿时破涕为笑,道:“我还 以为睡在我身边的是你的贾哥哥。”林小溪道:“昨晚,记得我喝醉后一人把我按 到了床上,还脱我的衣服,我还以为是那小冤家,我还说‘没成婚你猴急什么,我 迟早还不是你的人’,原来是你啊,你脱我衣服干什么?”赵妙言道:“谁脱你衣 服了,你不会喝酒就不要喝那么多,尽做些春梦,这是贾遍龙的房间,贾遍龙呢?” 林小溪道:“对啊,咱们怎么到了贾遍龙的房间,贾遍龙呢?”这时佣人突然来报, 说来福已死在马厩内,但见她们衣着不整坐在贾遍龙房内,以为看到了不该看到的 东西,躬身退出去,将那扇门重新合实。赵妙言气恼道:“这算什么?三番五次起 坏心眼,我非宰了贾遍龙那小子。” 却说贾遍龙,贾遍龙昨晚将她二人扶入房内,见二个美人儿已是盘中之餐,口 中之食,满心欢喜,将她二人一把抱起,就往床上扑去。正不亦乐乎之时,忽然窗 门大开,窗外窜进一人。贾遍龙视之,又是那乞丐,大怒道:“岂有此理,快给我 滚。”那叫花子道:“徒弟,你好没趣,人家姑娘不愿意,你就耍手段,我不是说 你不对,只是那姑娘人挺好的,老人家劝你一句,别害了人家终生。”贾遍龙道: “我警告你,别插手本少爷的事。”那老叫花子道:“好轻狂的性格,犹胜过老叫 花子当年,老花子寻遍江湖,还是头一次碰到你这样百杯不醉、狂傲风流的年轻人, 你这个徒弟我是收定了。”贾遍龙道:“你这老叫花子怎这么不知趣?我喝我的酒, 我喝酒也要拜个师父吗?真是天下奇闻!你找阎王去陪你吧。”说完一招“雄狮捕 羊”向乞丐杀去。 这招是模仿雄狮扑兽时所创,使来四面生风,老乞丐站立不住,被那厉风刮倒, 贾遍龙不意这老头如此弱不禁风,竟扑了个空。他左腿前跨,上身左转,双手齐向 左摆出,正是一招“左式流星双锤”击向乞丐“肾俞”二穴,那老乞丐见他这副架 式,慌忙向前爬去,不小心左脚正好钩住了贾遍龙的左脚,他心中着急,一使力, 那贾遍龙架式不稳,扑通一声跪在了在上。老乞丐笑道:“徒儿这个响头,老叫花 子受下了。”贾遍龙心中大怒,蹦跳而起,使出一招“虎口夺食”,双脚马步踏开, 封住老乞丐下盘,双手向老乞丐后背捉去,老乞丐已经站起哪里经得住他这么一推, 折腰而倒,屁股撅了上来,一屁打出,这响声让贾遍龙措手不及,撤了马步又后退 三步。口中愤愤道:“老叫花子,你暗箭伤人。”老叫花子爬了起来,啃了一口手 上所拿的鸡腿,道:“年轻人,你跳来跳去做什么,吓得我摔了一跤,还好我这只 鸡腿没弄脏。”贾遍龙心中捉摸着,这老乞丐有些邪门,还是让他自己走出去为好, 省下力气,莫要耽搁了今晚的好事,道:“你出不出去?”老乞丐不理他,转眼瞧 着瘫软在床上的赵、林二人,蓦然间有些神魂巅倒,道:“不像话,这冷的天,她 们衣衫单薄,冻凉了就不是闹着玩的。”说完向床边走去。 贾遍龙这才记起不久前他曾吃伤春酒,厉声道:“老叫花子,你要做什么?” 老乞丐哈哈大笑道:“我替她们盖上被子。”贾遍龙道:“不准碰她们。”心中发 狠,使出“三十二招擒拿手”向乞丐肩头抓去,老乞丐反应迟钝,猛回头见双抓已 到脖子边,唯一的一只手拿着鸡腿,惊慌之下鸡腿也不要也,向贾遍龙掷去。贾遍 龙哪顾得了飞来的区区一只鸡腿,只想速战速决,将这老叫花子解决了再说,哪知 碰巧自己“中脘”穴被鸡腿敲中,顿时全身动弹不得,心中大惊,这老头大智若愚, 是一位罕见的高手。便道:“前辈是谁?”那老前辈道:“莫问我。”贾遍龙道: “不问就不问,你不准碰她们。”老头全不理会,在赵、林二人的“风池”穴上点 了一下,二人逐渐安静地睡了过去。 贾遍龙心想只要这老头子不起色心就好,谁知那老乞丐却也并未因此放过他, 道:“你陪我去喝酒。”贾遍龙道:“我不去,我又不认识你。”老乞丐道:“我 已经说了,我叫莫问我,再不准问了,以后你就是我的徒弟了。”贾遍龙道:“我 什么时候又是你徒弟了?”莫问我道:“我曾发誓一定要找个与我酒量相当且风流 倜傥的少年来做我莫问我的徒弟,苦苦等了一生,才找到了你这臭小子,这是你的 福气,你决对摆不脱推不掉。”贾遍龙心想:“这老头怎么没完没了,今天若不把 她们变成我的人,明早她们醒来知道了一切,可就全盘皆输,武功不及这老头难道 喝酒也不及这老头吗?先把这老头搞定再说。”想到此道:“好,若要赌酒,我奉 陪到底,如果你喝输了,你就是拜我为师。”莫问我哈哈大笑道:“好,你这就跟 我回龙门石窟。”贾遍龙道:“去龙门石窟?太远了我不去,要比就到楼下。”老 头道:“喝酒要讲究天人合一,龙门石窟地处空旷荒野之地,下可舀浊水,上可摘 星月,汩余若不及兮,恐年岁之不吾与,只可惜不能一醉百年,龙门石窟上珍藏着 二十坛陈年好酒,咱们今晚就比个高低。”说完捉住贾遍龙的腰带,窜出窗外,从 四层楼上飞身而下,来到马厩,贾遍龙见到来福,一剑将他刺死。二人各自挑了二 匹快马,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二人来到龙门石窟已是三更,贾遍龙算算时间,若在半个时辰之内将莫问我灌 醉,再快马加鞭赶回“富脂酒楼”也许还有戏,他一想到二位躺在床上的睡美人, 顿时来了精神,道:“快拿酒来。”莫问我道:“我知道你心里打什么主意,老叫 花子可不情愿占你那数十杯的便宜,还是先歇一晚上,等到天明,暖阳高照咱们迎 风把盏,岂不快哉?” 二人正说间忽见有四个人影,鬼鬼祟祟打石窟下走过,贾遍龙道:“老头子, 你这人太损德,你看有人杀你来了。”莫问我道:“普天之下,我怕谁。”贾遍龙 道:“看不出,你这么嚣张,你会招报应的!”莫问我道:“你小子,你这样咒我 不怕我把你推下这石窟?”贾遍龙道:“我这样文武全才的徒弟百年难寻一个,你 怎么舍得推。”莫问我笑道:“有胆识,你放心吧,我今晚救了那两位姑娘,这就 点功德也够我延长十年阳寿。”贾遍龙道:“人你也救了,你就放我走吧,只要你 今晚放我走,改天我专程来陪你二个月行不行?” 莫问我道:“你想不想见识天下第一的武功?让你知道你师父的武功是如何了 不起后,再赶你走,你也不肯走了。”贾遍龙心中一乐,“你的武功若真这么神奇, 能使我天下独尊,相比之下暂时割舍这两位美女还是值得的”想到此便道:“有这 么神奇吗?”莫问我从怀中掏出一本秘笈递给他道:“这是‘大力吐骨掌’掌谱, 搜刮天地之气,采及排山倒海之势而著成,威力无穷。”贾遍龙也听长辈们说过天 下有“大力吐骨掌”这门武功,但因为传说得太神奇,他一直以来,只当这门武功 是一出神话故事。想不到此时掌谱就在面前,他却不敢接,道:“我有些不信,你 不是在耍我吧?交徒弟哪在不留两手的?”莫问我道:“你要知道我选徒弟时也是 不拘一格。”贾遍龙一想也是,唯恐他反悔,接过秘笈便藏入了怀中。莫问我哈哈 大笑提着他向那四个人影飞奔而去。 石窟下四人忽见有人追来,脚步加快,每次回头看时,后面的二人总是更进一 步,忽然一人道:“大哥、三弟追赶我们的是独臂酒仙莫问我。”一人道:“二哥 你看清楚了吗?”那人答道:“绝对没错。”另一人道:“是他妹妹引他来这向我 们索命的吗?”一人道:“大哥他妹妹可是你杀的。”另一人道:“你这没义气的 东西,他妹妹的丈夫可是你杀的。”一人道:“你们别慌着吵,先告诉我他妹妹是 谁?”“我说杨公子,你怎么这么蠢啦,莫剑兰就是他妹妹。”原来这四人就是杨 现阳与“裸脖四鬼”,适才说话之人正是大鬼李还。那日他们在青竹河捞到莫剑兰 的尸体,又在不远处发现了邱平化的尸体,便将他们合葬在一处,杨现阳亲手写下 “九地宫钩沽二使、三尺夫妻邱平化、莫剑兰之墓”的碑文。 杨现阳曾伤于月清的易筋经之下,且深中莫剑兰的赤蚯银针之毒,已知时日不 多,在他有生之日他只决定完成二个心愿,最后见一眼赵妙言,最后去一趟褒禅寺, 他不在乎天下人唾弃他,但却很害怕让一个人失望,那人就是定云大师。他们抓紧 时间继续沿河打捞,仍是一无所获,杨现阳更加确信赵妙言尚在人间。他急于赶往 褒禅寺,“裸脖四鬼”寻找赵妙言未果,便决定在有生之日一定要找出她,死尸也 活,活人也好,只要找到她交给他就算万事大吉,可以安心和九泉之下的四弟佘色 团聚了。 为了躲避武林追捕,他们与杨现阳一起昼遁夜出,沿河而行,这一夜行至到龙 门石窟下,不意碰上了独臂酒仙莫问我。眼见独臂酒仙莫问我即将追上,二鬼崔铁 牙一个“鲤鱼翻身”投入了河里,大鬼李还道:“好主意,三弟跟着二弟学着点。” 说完一个猛扎,钻入了河里,三鬼鲍录摸着脑门道:“游泳谁不会?哎你们都不管 杨公子了吗?”可是莫问我手已伸来,他再也顾不了什么了,屁股一撅,也沉入了 河中。可就这么伸手之间莫问我已拈下三鬼鲍录屁股上的一块碎布。岸上只剩下了 杨现阳一人,贾遍龙认得杨现阳,道:“原来是你这小厮,你敢杀欧阳莲池,我今 天非剥了你的皮不可。”说完出手向杨现阳打去,杨现阳道:“你给我记住,我叫 杨现阳。”贾遍龙道:“原来柳杨与杨现阳都是你这厮的名子,那更好,今天就可 以做一个了断。” 贾遍龙适才听赵妙言喊过杨现阳的名子,心里百般不是滋味,此时醋意大发, 他武功本就不弱,仗着身后有莫问我,武功更是发挥得淋漓尽致。杨现阳经过这么 多天的亡命生涯,身心疲惫,免强使用“八影抱月”与他周旋,数招过后,贾遍龙 忽然拳风锐变,迎头一掌劈下,杨现阳不敢硬接,哪知右脚让石头绊住,顿时方寸 大乱,贾遍龙掌法变劈为拍,一耳光打来,打得杨现阳趴在地下半晌无力站起。贾 遍龙喘气道:“那晚你暗算了我一脚,这是还你的。”说完气沉“涌泉穴”猛踢向 杨现阳,他出脚甚重,杨现阳被踢飞二尺之外,重重地摔在地上,疼痛让他恢复了 感觉,他道:“谁让你那晚去‘不用楼’?活该,月清师兄怎没踢死你。”他补充 道:“只恨他功力不够,要是换上雷冲,你早就成了一堆白骨了。”贾遍龙道: “住口,你无须狡辩,就凭你杀欧阳莲池这一项,今夜也难逃一死。”说守拔出剑 来向杨现阳劈去。杨现阳知道自己无论如何申辩,有千纹令压在头上,自己永远是 武林的公敌,他冷笑二声,愤懑地道:“她是我杀的,凭你这点道行,你能拿我怎 样?”说完,手上已多出一根枝条,见剑光闪现,他“一个不留”使出,如雨润万 物,如石破天惊,贾遍龙猝不及防,一招之间右手被细枝刺破。 贾遍龙本已胜算在握,此时却一招惨败,如何肯善罢甘休,弃了长剑,使出新 市教的“万尊拳”,新市教地处大宋西北边垂,常有野兽出没,新市教创教祖师木 子辉常观野兽捕食,参悟此拳法后名振边垂,新市教因此成为大宋西垂大教,后兴 庆为西夏所据,定为国都。新市教也随之并入西夏,成为西夏国第一大教派。新市 教立贾遍龙为继任掌门,平常八面威风,此时如何输得起,他使出看家绝学,执意 要挽回败局。此拳法威猛狠辣,偏重进攻,杨现阳见他来势凶猛,恐怕此时使出 “一个不留”伤他,自己也会遭遇不测,何况他还有个莫问我做帮手,上次在华山 之上被月清踢伤就是因为欠缺考虑。想到此他使出“八影抱月”移转方位,直取贾 遍龙的“肾俞”穴,忽然背后莫问我喝道:“住手。”杨现阳担心他背后偷袭,细 枝后扬,全身侧翻,向左侧躲开。果真眼前拳眼穿过,自己只要慢一步,恐怕已被 击中。莫问我拳如蛇舞,躲过杨现阳所使的“一个不留”,一招“隔山打牛”向杨 现阳胸口锤来。杨现阳没想到这老头这么厉害,自打“一个不留”出世以来,还没 有人在如此轻松取舍之间就能贴近他的肉身。他不再犹豫,撤了细条,后退三步, 莫问我向前踏进三步,杨现阳再退三步,莫问我再次跟进三步,杨现阳拿他没办法, 施展“追风步”望北而逃,莫问我不禁道:“好轻功,咱们来比试一番。”也不停 留,扛起贾遍龙便朝杨现阳追去。 杨现阳向东逃去,忽然见枯树上拴着二匹骏马,他拔出怀中匕首,用力挥去, 马缰应声而断,他飞身上马,忽然想起还剩一匹马可供对方乘骑,于是勒住缰绳, 翻转匕首,向那匹马刺去。锋尖刺入马皮,却再也下不了手,只得回锋将马缰割断。 那马受到惊吓,望天一声长啸,拔腿向莫问我跑去。杨现阳心中叫苦不迭:“这不 是反而相助了莫问我吗?天亡我矣!”他双腿夹住马肚,抄小路跑去。莫问我抢住 那匹受惊的马,将贾遍龙丢上了马背,自己飞身上马,脱下那只大鞋,向马屁股猛 抽,那马吃痛,像一股飚风般向杨现阳追去。 老马识途,待到天色放明,马已进入洛阳城,一前一后二匹马奔跑得如此疯狂, 引得满城居民争先开窗探望,不时传来一阵阵喝彩声。杨现阳侧耳倾听,只听见马 蹄咯嗒,身后像是又多出了许多奔驰的马匹。他大惊,回头看去,辨认得出那帮人 尽是江湖各派好手,心想今日就要有十个杨现阳也难免要葬身于这洛阳城。那马绕 过大半个洛阳,最后回到了富脂楼,无论杨现阳再怎么拍打,那马嘴中喘着粗气, 也不嘶鸣也不动弹,可见经过整夜的极限跋涉,已声嘶力竭。眼见追兵将至,杨现 阳没办法,只得弃了马匹,向集市奔去。 莫问我所乘的那匹马早就不行了,见杨现阳弃马,正合他意,飞身下马,快步 向杨现阳追去。眼见七步跨出就要拿住杨现阳,他在身后提醒道:“小子,快施展 你的绝技,老叫花子追来了。”可是此时却怎么也见不到杨现阳在龙门石窟时的那 般速度,这令他大失所望。不知为何这位少年转瞬之间竟仿若二人,他疑心自己追 错了人,道:“你是从龙门石窟来的吗?”杨现阳道:“你才是从龙门石窟来的, 我来自褒禅寺。”莫问我道:“我真的追错人了。”他正要走,忽然不见了贾遍龙, 心中大怒,道:“你这冒牌货让我搞丢了一个好徒儿,你得留下一条大腿。”说完 高举右手向杨现阳左腿劈去。杨现阳见这招粗糙平庸,有点似泼妇嚷架时的招式, 想来这老头对自己真是轻视太甚,于是拔出匕首向他右手斩去,眼看匕首就要割住 莫问我的静脉,莫问我突然胳膊肘弓曲,绕指寻穴,杨现阳没想到这老头胳膊如此 柔韧,收手不及被那老头儿点中“虎口”穴,那匕首把握不住掉在了地上。杨现阳 吃了此次亏,不敢再近他身,只是以“八影抱月”与他周旋。 僵持数招后,莫问我道:“小子,你跑又不跑,又不与我拆招,你什么意思?” 杨现阳道:“我要捡回那把匕首。”莫问我道:“你为什么把你的用意说给我听?” 杨现阳道:“你问我,我就说啦。”莫问我道:“嗳,你怎么这么老实,在这种场 合你应用假话隐瞒你的敌人,然后侍机再捡回匕首,你的用意我都知道了,你就不 怕我捡到不给你?”杨现阳道:“它对你没什么意义,你要它没用。”莫问我哈哈 大笑道:“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痴的孩子,我那徒儿可比你聪明多了,如果让他捡 到,他一定用它要挟你就范。”杨现阳道:“那要看他有没有这本事。”莫问我道 :“你看我有这本事吗?”杨现阳不答,莫问我道:“师父都有这本事,徒弟也不 会差到哪去。”杨现阳道:“你不让我捡,我就与你躲迷藏,缠着你不放。”莫问 我叹息道:“唉!痴小子、痴小子,这玩意一定是女人送的吧,本来我辛辛苦苦找 来的一个徒弟被你弄丢了,你武功天姿不错,要是你稍微狡黠一点就好了,可是你 太痴了,为人太老实,容易被人欺负,我择徒的标准极高,如若不能流芳百世,也 要遗臭万年,可是这二种极端都难已达到,若被江湖人知道我独臂酒仙的徒弟被人 欺负了岂不让人笑道大牙,记住以后行走江湖要多几个心眼,进攻别人才是最好的 防身之术,今天我也不和你打了,我看得出你刚才所用的武功是‘八影抱月’,但 你适才所用的轻功有点像是失传多年的‘追风步’?”杨现阳道:“前辈所言一点 也没错,晚辈所学的的确是这两样武功。”莫问我更加惊奇了,道:“既是如此, 我为何探不出你体内有丝毫真气存在?”杨现阳道:“晚辈也不知这是为何,看来 前辈对这二门武功颇为了解。”莫问我道:“小朋友你有所不知,我妹妹是九地宫 之人,她为找寻《追风步》已经四处奔波了三十年,你随我回龙门石窟住上几日, 待我寻到妹妹,再送你下山,这把匕首你捡回去。” 正在此时,忽然闪出一人道:“这把匕首是我表妹的,与这贼子何干?”杨现 阳见那夺匕首之人是蔡眉,也不争辩,道:“由你转交给她也好。”莫问我却没这 么好说话,道:“好小子夺人所爱?看我怎样收拾你。”说完中指弯曲,嗖地一声 一粒细石弹出,正中蔡眉手腕,那把匕首再次掉在了地上。蔡眉怒道:“老叫花子, 干你何事?”莫问我笑道:“小少爷脾气瞒大的,好我不管了。”他侧身对杨现阳 说道:“你怎么这么懦弱,你怕这粉面小白脸干什么,你打不过他我帮你打。”杨 现阳知道自己时日不多,如今身陷洛阳城,自己性命尚且不保,怎敢妄谈保住这把 匕首,此时让蔡眉捡去,它也有了可托之人,道:“老前辈,有很多事你不明白, 就让他捡去吧。”莫问我道:“不明白?老子天下第一,什么不明白,老子一拳把 它砸扁,什么都明白了。”老叫花子一声大呼,瓦片咯嘣作响,不少洛阳百姓听见 这边有动静,也纷至沓来。蔡眉见这老头子激动不已暴跳如雷,不禁后退二步,大 声招唤道:“武林各位朋友,这边来,今天可不能让杨现阳跑了。” “请问前辈尊姓大名,晚辈尉迟眉有礼了”尉迟眉抱拳道。蔡眉见到第一个来 的是尉迟眉心中踏实了不少,道:“大哥,这老头子不是好人,不要和他罗嗦,杀 了他算了。”莫问我并不理会蔡眉,望着尉迟眉道:“莫问我,长相倒是一副忠厚 仁慈的模样,只可惜眉骨下弯而扁短,这辈子注定和我老头子一样也是光棍一条。” 尉迟眉听他这么一说,心中委时不快心道:“金贼不驱,何以为家?我乃为国献身, 我不迎娶怎能与你这孤野村夫相提并论!你不喜欢我问你的名子我不问也就罢了, 你又何必说我长相不好拐着弯骂我无后呢。” 杨现阳听他叫尉迟眉为大哥,嘲讽道:“怎么?几日不见蔡少侠终于和天下闻 名的丐帮帮主、抗金英雄尉迟眉攀上亲戚了,钻营之术让杨某敬佩。”蔡眉摇动扇 子道:“何出此言,俗话说物以内聚,人以群分,你们这帮匪类今日聚在一起吗? 我要一网打尽。” 说起蔡眉喊尉迟眉为大哥,顺便得提一提在“瑶池客栈”的那个晚上。那晚沈 看天舍身护主,将追兵引上华山驼镦峰,后为尉迟眉所擒。众人知道上当后纷纷赶 往青竹桥,到青竹桥一打听,守桥弟子都说见到鬼了,还活灵活现地描述当时的情 景,众人闻言已猜出这桥底下一定另伏有高手,眼见再擒杨现阳无望,败兴回到了 瑶池客栈。尉迟眉敬重沈看天是个条汉子,当着众人的面亲手将他松绑,丐帮帮主 要放人谁还敢再有异议?只有蔡眉在一边嘀咕,尉迟眉见他少年英雄,也甚是喜欢, 于是拉着二个的手,撮土为香,结拜为兄弟。尉迟眉自北上抗金以来,战功显赫, 与他乐好结交天下群雄是密不可分的。他与这二人结拜也不足为奇。 莫问我越看蔡眉越有气,扬起一掌向他拍来,蔡眉心想来得正好,我正要找你 算帐,他从容不迫地折起扇子。抬起那只受伤的手,对着莫问我抠食指,意思是让 他放马过来。尉迟眉见蔡眉如此轻敌,必败无疑,尉迟眉插足,右掌提气,向莫问 我打去。莫问我却哈哈大笑,迅速翻手撤掌,划掌之处顿时生出一股气流,尉迟眉 向前踉跄二小,显些把持不住。眼见此断臂老头其貌不扬,却有如此功力,心中暗 惊。 莫问我拿住杨现阳的手道:“咱们走。”只听后面不远处一人道:“莫兄,就 不等见上故友一面再走吗?”杨现阳回头看去正是华山掌门子柏真人,莫问我道: “见你干什么吗?”子柏道:“想不到四十年不见,莫兄还是如此桀骜不驯,莫兄 能否卖给在下一个人情,将这少年留下。”莫问我道:“不可以。”此时陈音仁道 :“既如此,我和你做一项交易如何,你把姓杨的这小子给我,我告诉你一个重要 的消息。”莫问我道:“我没兴趣。”陈音仁道:“是关于你妹妹的。”莫问我笑 道:“你子岩的一点花心肠子我老叫花子是知道的,她欺负我妹夫了?还是她又杀 了谁?老叫花子听得多啦,不奉陪了。”说完拉着杨现阳就走。陈音仁道:“蔡眉, 拦住他。” 蔡眉奉吴郡王爷之命,协助陈音仁寻找碎羊皮,他见子柏真人以武林盟主之尊 与这其貌不扬的断臂老头称兄道弟,心中甚是不悦,此时陈音仁显然要与这老叫他 子破脸,他决定抢此头功,道:“赚了便宜就想跑,你得先问问我。”尉迟眉知道 蔡眉不是莫问我的敌手,挥动“无根拳”向莫问我打去。刀光拳影,一攻一防相得 益彰。眼见子柏、子岩身影已现,莫问我忽然使出“大力吐骨掌”横掌抹而出,掌 风所过之处皆已狼狈不堪。 莫问我见他们发愣,夺路而走,蔡眉道:“站住!”只见他扑向前去,挥剑便 砍,莫问我道:“有胆色。”一招“败絮腿”,已将蔡眉手中长剑踢飞,哪知蔡眉 使出的是“子午龙吟”剑法中的“穿针引线”,此剑式与武林中其它剑式全然不同。 它的一招一式尽为虚拟,重在突出写意,目的在于将敌人注意力吸引到剑光上,此 招便已成功了一大半。蔡眉见此招得手,续招又出,他提掌运气打向莫问我左侧, 莫问我右臂牵着杨现阳,左臂已断,腿已踢出,左侧尽皆暴露在蔡眉的右掌之下, 杨现阳见势危,也不顾自己能否接住他这一掌,提起右掌打出。 瞬间两掌相碰,蔡眉只觉逆血攻心,慌忙挥动左掌向杨现阳打去,以解右臂之 危,奇怪的是杨现阳体内仅存的真气如决堤之水,迅猛吐来。蔡眉若再不采集全身 内力填补右手空虚,将会被对方真气催得血气逆行,筋骨尽断。他左手中途折返, 以助右手,此时两掌比拼一掌,虽则略略稳住心神。但杨现阳一浪高于一浪的内力 击打过来,让蔡眉盼不到枯竭之时,竟不明白“瑶池客栈”一别,杨现阳内力与先 前似若二人?他兀自惊骇,突见那老叫花子的独臂与杨现阳的左手是联着的。心中 恍然大悟,此时额头青筋暴起。正在崩溃之时,忽然尉迟眉双掌吐出推向尉迟眉后 肩,蔡眉有尉迟眉相助,源源不断的真气灌入气海,霎时二股内力相击,都让对方 感到微微晃荡,只听莫问我道:“傻小子,口诀听好了,顺奇经以从流,焉洋洋而 为客,凌阳侯之泛滥,忽翱翔之焉薄,运丹田而下浮,汇于神阙,气与力相接穴, 推于八脉。”莫问我本意是告诉他运气的法门,两股内力走过他全身时不至于损伤 筋骨,杨现阳一知半解,却将莫问我导入他体内真气引入奇经八脉。 眼见子柏、陈音仁越来越近,莫问我对杨现阳道:“左臂伸展,左手变掌,两 臂成弓形拉开。”如此一来莫问我右掌刚好按住杨现阳左掌上的“谷合”穴,距离 拉开用以防范侧面遭袭。 然就此微微变动,尉迟眉顿时冷汗淋漓,头顶冒起了白雾,此时两股内力相互 冲撞,从杨现阳左腕至右腕,又从右腕至左腕,似乎吞下了二只野兽在体内相互撕 咬,面色由红转白,由白转青,由青转紫,由紫转白。此时二股内力相斗之猛烈, 可决定先撤掌者气绝身亡,尉迟眉与蔡眉二人只得硬顶,莫问我知道武林高手不久 将越聚越多。为求速战,适才已告知杨现阳导气秘诀,谁知杨现阳不学还好,学了 后,脸色却变得吓人,他不知这是为何,体内真气走走停停,不敢尽全力。 陈音仁见蔡眉二人势危,在四十多年前,自己还尚未出名,当时武林就盛传着 这样一首诗,“金刀吐骨文通神,血气方刚一笔钩。若诗如画添新影,赋予江山眉 骨愁。”金刀是指雷鸣谢所用之刀,吐骨是指伍莫问我所见的“大力吐骨掌”,文 通神则是说伍真心思敏捷才华过人,“血气方刚一笔钩”则是指正当这三人青春少 年时同时爱上了一个女人,下面的“若诗如画添新影”则更深动地再现了当时三人 是如何追求这个叫倪若诗的美丽女子,在憧憬美好爱情时,最后一句“赋予江山眉 骨愁”则喻示了这是一个悲剧的结尾,后倪若诗为雷鸣谢夺走,从此伍真浪迹江湖、 莫问我隐居世外。这三人本都有将相之才,世人惋惜之于都在议论,三人之才若用 来护家卫国上,大宋北方领土何至沦到蛮夷手中?果真后来这三人都成为武林传奇 人物。 莫问我隐居四十年,与二十年前一夜之间匿迹的伍真、雷鸣相比,留在人们心 目中更多的不是那鲜活的身影,只是莫问我三这个名子。对他的武功,特别是“大 力吐骨掌”更是知之甚少。雷鸣谢、伍真、莫问我为后人所膜拜,不仅因为他们创 造了一个时代的武林神话,他们遭遇苦痛与折磨后能再一次创造自己后半生的辉煌, 虽然他们都没选择保家卫国,但自从岳飞被处斩后,让不少爱国将领感到心灰意冷, 纷纷投河自尽,也许他们也投过河,只是被人救起来了。到如今民间还能听到关于 他们投河的传说。 此时意外碰上断臂酒仙莫问我,正好仗量一下自己的武功,蔡眉虽不是他的徒 弟,但他的武功是他一手指点出来的,而尉迟眉更是当今青年一辈中可圈可点的人 才,他想加上他自己,以三人之力战下莫问我自然名利双收,这份便宜不能不捡, 更何况只有战败莫问我才能夺回杨现阳,偷袭必为武林所耻笑,但出手相助后辈就 另当别论了。于是抬起双臂向尉迟眉后肩推去。 有陈音仁加入进来,局势瞬间转化,莫问我不禁向后退了二步,若再容让,不 仅自己要完蛋,夹在中间的杨现阳也将筋骨尽断而死。他又将先前交给杨现阳的导 气秘诀从新口述了一遍,若杨现阳天资如此愚钝也没办法了。他不能再犹豫,筋脉 逆行,这是“大力吐骨掌”的要诣所在,瞬间气归“关元”穴,一招“五谷丰登”, 内力由心而发,陈音仁大惊,刚才明明是将莫问我击退了二步,为何突然之间,他 的内力反遇强再更强,更胜出了少许,他不敢轻敌,使出浑身解术猛力击出,双方 僵持,陈音仁双掌开始发抖,他口中道:“师兄……”才说了二个字,元气大泄, 已兀自扛不住莫问我博大精深的掌力。 子柏如何看不出胜败已分,但自重武林盟主的身份才一直没出手,此时见陈音 仁一方死伤只在换气之间,他二掌抱圆,揽气向推向陈音仁后肩,陈音仁有外力相 助,呼吸变得匀称起来,直到此时两方才显现出事均力敌的格局,只要时间一长, 败者必定是莫问我,若是换了别人是万万不敢按那口诀指引的方法吐纳,不管这说 口诀之人是否怀有恶意,但至少停下来不练那口诀,死也会死得安逸一些。杨现阳 听莫问我的口诀,就是让他将真气引入奇经八脉,双方相交的二股真气进入他的体 内,在遍身经络上左冲右突,仿若对他施用酷刑处死,死之前他闭着双眼,咬牙切 齿,撕心裂肺的痛可以减轻他回忆时所产生的痛苦,他头顶上冒起缕缕白色的烟罩。 晨曦初现,悠远的笛声响起,时而婉转时而凄凉,伴有梨花飞舞之幽雅,子夜 雁鸣之揪心,溪中鱼跃之欣然。心神与之忽东忽西,尝尽人间百味,只觉被音律所 引,掌上所使之力也随之细如涓流或雅如兰芳,再没有先前那般翻江倒海的争斗, 双方势均力敌,僵持太久此时已精筋疲力尽。 五人借机调息,哪方能在最短的时间恢复,哪方便可以稳操胜券。谁知那笛音 突然高亢夹杂着一股浑厚的内力铺天盖地而来,五人猝不及防,声恐对方先下手。 音律合着潮涨潮落的节拍,心跳随之起伏跌宕,快慢渐渐不为已所控,莫问我道: “是‘魔焰揪心曲’,我们再不罢手,此曲一旦吸附于心脉上,五人都会毛孔出血 而死,快罢手!”可是他们谁也信不过谁,唯恐先息功者遭对方暗算,为求生还, 不仅没有防御笛音干扰,各自反而用功更猛,想一举摧毁对方。 笛音趁虚而入,二边酣战而它却并未受到任何阻截。此时三股力量相互厮杀, 都不得不分心对付笛音,你强则笛音弱,你弱则笛音强。众人都听得出来,这笛音 也并非吹奏得完美无缺,每当换气之时,便会有阻塞之感,此时音质如公驴发叫, 这么一叫唤众人神志方会清醒些。各人心里明白当这笛音吹奏到流畅之时,便是吹 鼓手发起猛攻之时,众人血气必定随波逐流,心律失调大势去矣。 这么长期阻塞的原因便是在杨现阳这里,他将真气导入奇经八脉,只因他未曾 练过内家功夫,不懂得气脉运转之理,真气进入他体内不能直接转化为内力打向对 方,所以从他左手进入右手逼出的内力十之八九已去了七分火候。那笛音既然来者 不善,当然不是妄自吹奏,笛音有如此大的缺陷,吹奏者不是不明白,只是不知问 题出在哪个人的身上。 他号脉问诊,逐人试来。首行先要试的当然是势单力薄的莫问我,他内力深厚, 就有能力作梗的就是他,那笛音单对他发起强攻,莫问我怎能容忍受人宰割,大吼 一声,那笛音忽然也跟着一声哑响,莫问我以一敌二,脚板陷入地下二分,一口鲜 血吐出,五脏六腑已损。吹奏者显然也受了内伤,稍停片刻后那笛子重新吹奏起来, 不敢碰莫问我,转而改变战略,开始对付最弱之人。 顿时杨现阳只觉体内气血逆流,筋脉膨胀。啊地一声大叫,冒着火星的眼睛见 到天上飘下来了一副画卷,那画卷上走出的了一个女子,一窝一窝沙丘在她脚下旋 转,北风掀起了她的长发,一个熟悉的脸孔出现在他眼前,“妙言”杨现阳叫道, 可是这女孩子好像没听见,一阵清香渐渐消散,倩影消失在了远方。 那笛音渐渐地由高亢转变为凝重,莫问我定力过人,但这笛音就如一坛老酒一 样,虽然爽口润喉,但酒入愁肠,眼睛朦胧地看到了一个人,莫问我叫道:“若诗, 为什么要去漠北?为什么?”他一声大喝,手腕内旋一招“大力吐骨掌”竟然不用 弹臂蓄势,脱手打出,杨现阳哪里能承受如此重撞,只见左臂上鼓起数团弹珠大小 的圆球,那圆球一粒一粒向杨现阳全身各穴滚去,杨现阳疼得大汗淋漓,忽然他一 口血红色的气体吐出,顿时清醒过来,皮肤不再凹凸不平,面色由青紫变得红润。 却在此时莫问我、蔡眉、蔡尉迟、陈音仁、子柏五人脏腑同时受到重创,好似 被人暗暗偷袭一掌,杨现阳忽然开口说话道:“莫老前辈,多谢指教,我现在奇经 八脉已全部打通。”众人一听,瞠目结舌,江湖中有多少人习武一生都未曾炼通过 奇经八脉,为了实现这一梦想有些人不惜借用旁门左道,弄得声名狼藉,代价不可 谓不高。用如此方法打通奇经八脉之法倒是闻所未闻,在武学上也有太多讲不通的 地方,若受二方内力迫压,最终只有一种结局,那就是体内真气得不到快速消化, 到积蓄到一定限度时就会筋骨尽断而死,虽然有音律指引,众人使力都是随那音律 的抑扬顿挫忽柔忽猛,却实有助于冲穴,但杨现阳两掌承受着两方推出的刚柔相济 的掌力,体内更是成了一个大气罐,更论不上消化二字,何以不死,反而红光满面? 杨现阳奇经八脉已通,双方的掌力再不受杨现阳的体内的经脉所阻。此时针锋 对麦芒,出不得半点偏差。刚才不曾防备,猛吃了对方一掌,各自调息自己的呼吸。 却在此时那笛声冲破六道关口,节奏由铿锵,过渡到谐和,再无杂音,音律变得摄 人心魄。血腥味从喉咙涌出,莫问我情知不妙,却在此时陈音仁道:“莫问我,你 可知道我所要告诉你的消息是什么吗?”莫问我没出声,知道陈音仁已然招架不住, 此时引他分神实不怀好意。陈音仁道:“莫问我,枉你称雄于世,红颜北去,妹妹 西去,你却独隐于世,不闻不问,你还有什么面目活在这世上?”莫问我急问道: “剑兰她怎么啦?”陈音仁道:“她死了。”莫问我闻言,心脉不调气血攻心,又 有那笛音的蓄势待发,莫问我再也把持不住,只觉肝胆俱裂,被对方击出二丈之外。 顿时白须染血,看上去已成了一个干瘪的老头,口中不停问道:“我妹妹她是怎么 死的?”杨现阳不忍见他如此,便把事情经过细细向他道出。 众人经此一战,已元气大伤,各自打坐在地,而那笛音兀自不断,蔡眉怒道: “哪个缩头乌龟在放屁,有本事就给我站出来。”陈音仁道:“眉儿,此人了得, 我们重伤在身,暂且忍一忍,不要再树强敌。”却在此时,不远处传来一阵大笑, 只听一个声音道:“我吹我的笛,碍你们什么事?没有女人的地方我才不愿意去, 你‘华山三子’技不如人,却也怪不得别人。” 陈音仁道:“掌门师兄。”子柏应了一声,陈音仁道:“乌伟鱼口出不逊,你 最近不是练成了一套‘诛奸剑法’吗,掌门师兄,你看行吗?”子柏见陈音仁眼色, 顿时会意,道:“师弟,这套剑法是我用十年时间苦心钻研而成,明年三月十五, 十年一度的郁孤台大会将如期举行,我准备用它会一会天下英雄。此套剑法对付一 个区区乌伟鱼绰绰有余,只是杀鸡焉用牛刀,岂不辱没了我这套剑法?”陈音仁道 :“师兄,你我都受伤不轻,他借机辱骂我们华山派,是可忍,孰不可忍?乌伟鱼, 你给我出来。”陈音仁大声叫唤起来,突然一个飞步踏来。众人看见,矫健的身躯 上罩着一身黑绸长袍,腰间插着一枝雕花金笛,脸上蒙着一块黑布,正是采花雀乌 伟鱼。 华山子柏向来持重,世人皆知。乌伟鱼对那套“诛奸剑法”虽然不尽全信,倒 也心存三分畏惧,在离子柏远远一处站住了,道:“陈音仁,你现只是我掌中之乳 鸢,人生际遇就是如此扑朔迷离,在二十年前,我被你打下皮岗深涧,今日你却落 在我手上。”他又指着尉迟眉道:“尉迟眉,我乌伟鱼与你丐帮井水不范河水,你 却口声声要杀我,今日这笔帐也该有一个了结。”他又指着蔡眉道:“还有你刚才 骂我吹笛是在放屁,我看你细皮嫩肉一股女儿气,不用我动手,你也活不过许多天。” 一句话气得蔡眉七窍生烟。乌伟鱼看着莫问我道:“莫老前辈,打败你是我从小的 梦想,一战成名天下惧,今日这个便宜我是要捡的。”他又道:“子柏掌门,人称 华山三子英雄过人,以我看来也只不过如狗熊一堆。”却在此时,子柏霍然站起, 道:“乌伟鱼,你这撮毛!岂足道哉?你给我听着,我子柏内伤未愈,与你一战虽 然胜券在握,但也未免要大伤元气,不利于刻日到褒禅寺后与五穴门的一战,如果 要逞能明年三月十五郁孤台大会,我子柏定当恭候,若再出言不逊我子柏只好取你 人头了。” 乌伟鱼暗视子柏,只见他中气充沛,面目刚毅严然一副不怒自威的神情,心想 :“不管他是否真的钻研出了那狗屁的‘诛奸剑法’这几人今日不除,来日必为大 患,更不用说郁孤台大会上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待我一个个攻破,最后再收拾子柏, 万一打不过,难道还跑不过吗?”想到此,遍观众人,只见杨现阳是最为可欺之人, 道:“姓杨的,本来你没什么得罪于我,天下人都想杀你,我却想放你,可是你不 该拿那包碎羊皮,你把碎羊皮给我,我放你。”杨现阳道:“好啊,一言为定。” 乌伟鱼道:“我乌伟鱼虽为武林所不耻,但说过的话,决不食言。”杨现阳从怀中 掏出锦囊,向乌伟鱼掷去。 这锦囊正是那日在华山“不用楼”从雷冲身上取出的那个锦囊。里面装有数粒 药丸,他本打算再见到赵妙言之时将它给她,可为防身之用,此时将它掷出实出无 奈之举,自己反正也活不了几天了,然而这莫问我对他不薄,只等那药丸炸裂开来, 趁一团漆黑之际将他救走。 陈音见到锦囊飞出,也顾不了自己重伤在身,一跃而起向那锦囊抓去。乌伟鱼 哪能容他抢了先机,飞身一脚向陈音仁踢去,陈音仁不及躲闪,顿时失去了平衡, 眼见锦囊横空飞过,乌伟鱼一招“佛躺乌山”翻身轻巧,出指向那锦囊夹去,正好 拈住锦囊的黄绸带。杨现阳正等着那锦囊爆炸,哪知却出了如此变故,这最后的希 望也破灭了,眼观苍天,泪眼盈盈,看样子今天都得死在这了。乌伟鱼打开锦囊方 知上当,杨现阳哈哈笑道:“你也太幼稚,真正的碎羊皮哪能这么便宜给你。”乌 伟鱼怒道:“小子敢耍我,看我今天不吸干你的血。”说完向杨现阳扑去。 经过这多天的磨难,杨现阳所习的“八影抱月”也日臻成熟,此时与乌伟鱼周 旋倒没出现与陈音仁过招时招招遇险的情形。但却发现这乌伟鱼的确名副其实,轻 功了得,身形滑腻得像对泥鳅,相信他一定读过鬼头山墓室内石棺上的口诀。如此 厉害的敌手,只有一个办法,就是重新夺回锦囊,让药丸发挥效用。哪知那乌伟鱼 耐心甚浅,二三回合过后,抽出腰中金笛向杨现阳打去。杨现阳只见眼前金光流动, 条条笛影飞来舞去,除了退步不知如何躲闪,但却也不肯服输,道:“你若金笛拿 不下我,我看你怎么向整个武林交待。” 那乌伟鱼冷笑一声,却在此时一条金笛从叠影中扑出,直锁杨现阳咽喉,杨现 阳左闪右躲,乌伟鱼总是先他一步将退路封堵,杨现阳见败局已定,引颈待割。忽 然一个快速闪出,两掌叠合,打向乌伟鱼,乌伟鱼不防有人偷袭,撤了金笛,一招 “横扫千军”反攻来敌的下盘,那人也甚是机灵,双腿弹起,向后跃出,待那人站 定杨现阳这才看清此人正是八臂螳螂沈看天,只听沈看天道:“乌伟鱼,你手持兵 器,欺负一个手无寸铁的少年,你就不怕武林所不齿吗。”乌伟鱼哈哈大笑,道: “自古以来成王败寇,我才不再乎这些,谁逆我,他是找死。”沈看天道:“可惜 你没这本事。”乌伟鱼恶狠狠地道:“这里没你的羹,你给我滚到一边去。”沈看 天见他言行粗暴,却也并不盛怒,对杨现阳道:“掌门,你快走。”杨现阳道: “沈大哥,你不用管我,我不怕他,你快带莫老前辈走。”乌伟鱼道:“笑话,你 们二个一个也逃不了。”说完蒙面黑布左右飘动起来,莫问我惊道:“‘补血掌’? 你们都让开,杨现阳,你过来。” 杨现阳走到他跟前,莫问我道:“你为什么要救我?”杨现阳不禁被问住了, 道:“我心所欲,难道还要理由吗?”莫问我酣畅大笑道:“好一个‘我心所欲’, 你将我腰间的配剑拿下来。”杨现阳看去,他腰间哪有什么配剑,只有一条碗口粗 二尺半长的木棒,莫问我见他发愣道:“就是那条木棒。”杨现阳不知他要这么一 条木棒有什么用,将它取下。莫问我道:“傻小子,现在他就是你的,你还将他给 我干什么?”杨现阳见他神情庄严也不好当面推辞,道:“既然如此,晚辈谢过了。” 但实不知要这么一条粗重的木棒有何用处,莫问我道:“这木棒怎么样?”杨现阳 道:“很沉,好像有些寒气。”众人一听这木头如此奇怪,唰地目光全盯住了这条 碗口粗的木头,莫问我点了点头,道:“看来,你与它有缘,你把木头竖在地上。” 杨现阳依言将他竖立在莫问我的面前,莫问我气运丹田,提掌向木头劈去。轰地一 声,木头一分为二,被劈为二半。 那木头被劈开后,霎时寒气笼罩,莫问我一口热气吹去,只见寒烟笼罩处露一 把一尺半长的短剑。 乌伟鱼道:“武林至宝‘饮血剑’!”他奋不顾身向这把剑扑来,莫问我: “不要命的东西。”说完挥拳向乌伟鱼的头打去。那“大力吐骨掌”使出何等威猛, 乌伟鱼被贪欲所驱,此时突然醒悟,眼见那掌打来,惊慌之下横笛招架,只听啪地 一声那金笛掉在地上,已扭曲变形,那乌伟鱼被掌力弹出数尺,趴在地上双掌滴血, 重新站立起来后,两臂下垂,咬牙攥拳之时发现手指骨节全部脱臼。此时再留在此 毫无益处,他免强打起精神道:“青山不改细水长流,后会有期。”众人以为他将 要远去,哪知他却心怀鬼胎,心想今日不除掉一个岂不让天下武林笑话,想到此飞 动双脚向尉迟眉踢去。杨现阳手快,一招“夺目流花”将乌伟鱼拦住,道:“老匹 夫,你看清他是谁?”乌伟鱼道:“无非就是一个尉迟眉吗?”杨现阳道:“不错, 抗金英雄,岂容你荼害?”说完就向乌伟鱼扑去,乌伟鱼此招失利更兼身受重伤, 不敢恋战回头就走,沈看天道:“站住,我可没答应。”乌伟鱼道:“你这小杂毛 才多大,要是老夫手没受伤,甭说你八臂螳螂,就算你八十条臂膊,我乌伟鱼月也 不会惧你。”说完脚下使力,消失在人群中。 却在此时,莫问我一口鲜血夺口而出,杨现阳赶紧抢上,道:“莫前辈,你没 事吧。”莫问我道:“笨蛋,你吐几口血出试试,看你有没有事。”杨现阳道: “乌伟鱼已被你打退了,这把宝剑还给你。”莫问我道:“小伙子,你以为我特意 拿出‘饮血剑’引他过来,你错了,刚才那险招不得已而为之,要是我不挖空潜力 使出刚才那一掌,经过数日调养,我尚可以恢复,而此时我元气枯竭,唉!想当年 在郁孤台我一掌一个连毙数名高手,迎得若诗赞许,而当我一拳击伤雷鸣谢时,她 却将我击伤他的左臂砍了下来,人生一梦,生死又何足道哉?这把‘饮血剑’是我 从五穴门拿来的,听说伍真兄一直在找它,想来他已不在人世,这把‘饮血剑’就 送给你吧。”杨现阳拿起“饮血剑”只觉剑体冰凉,人亦为之战栗,道:“晚辈不 胜感激,可是……”莫问我道:“没什么好可是的,我说送你就送你,谁敢说不准, 就来和老叫花子喝两盅试试。” 杨现阳本想说自己在这世上时日已不多,此时听他执意如此也不便多说,杨现 阳道:“多谢莫前辈。”沈看天道:“杨弟乃我九地宫新任掌门,莫老英雄送此厚 礼,我九地宫无以致谢,就由沈某来陪莫老前辈痛饮一番。”杨现阳道:“莫前辈 身体不适,恐不胜酒力。”莫问我道:“你小子怎么就不开窍,酒逢知己千杯少, 沈看天,请!”沈看天接过酒壶,道:“莫老英雄请!”二人当着众人的面对唱对 饮好不痛快!酒酣之时莫问我仰头大笑,吟咏道“泻水置平地,各自东西南北流。 人生亦有命,安能行叹复坐愁!酌酒以自宽,举杯断绝歌路难。心非草木岂无感? 吞声踯躅我敢言!”起初笑声浑厚而悠远,尔后渐趋消沉而凄惋,直至无声,莫问 我探他鼻息已然死去。 杨现阳道:“沈兄。”沈看天道:“属下在。”杨现阳道:“你我既然结义, 不必如此拘礼,我有一事烦劳大哥。”沈看天道:“兄弟有事尽管吩咐。”杨现阳 道:“褒禅寺定云大师对我有再造之恩,我想烦劳沈大哥去九地宫搬些人手来,我 在褒禅寺恭候各位。”沈看天道:“此事容易,我有传令符在手,就请掌门放心。” 杨现阳走到陈音仁的面前道:“老匹夫,今日我要杀了你。”陈音仁并不惧怕, 道:“乘人之危算什么英雄?”却在此时一个熟悉的声音道:“柳杨,要杀师叔, 先过我这一关。”杨现阳不知谁还记得自己以前的名字,抬眼看去,此人正是阔别 已久的月清。杨现阳哈哈大笑道:“你也来了,好吧,我杨现阳今天就饶了陈音仁。” 众人不解,陈音仁的武功高强,他若手软,今天机会一旦错过,恐怕以后很难在他 剑下逃生。其实他们之间的恩怨远不止如此简单,杨现阳亲眼见陈音仁刺死欧阳莲 池,又是陈音仁使他卷入了这场武林分争,之所以不动杀戮,是因为褒禅寺正需要 这样的高手解围。 沈看天见杨现阳抱着莫问我的尸体要走,忽然道:“杨兄弟,属下未得掌门允 许,便私自与尉迟眉,蔡眉二人结拜为兄弟,还请掌门降罪。”杨现阳道:“你可 出于你自愿?”沈看天道:“属下全出乎自愿。”杨现阳道:“既然出于自愿,你 何罪之有?你快去吧。”沈看天道:“属下的意思是,以前结拜之礼甚为仓促,现 在我四兄弟有缘聚在一起,应撮土为香,再结金兰。”杨现阳道:“沈兄,你太过 分了,我敬佩你的为人,我方与你结为兄弟,而他们一路追杀我至此,我怎能和他 们结拜?此事休要再提。” 尉迟眉一听此言心中愧疚,道:“杨兄弟适才多谢救命之恩,在下实不知你与 沈兄已有八拜之交,刚才的每一句话,在下都听清楚了,你既然有心相救褒禅寺, 其诚可嘉,在下给杨兄赔礼。”蔡眉道:“让他走,谁稀罕?”杨现阳道:“小弟 也不是鼠肚鸡肠之人,只是我有事在身,沈兄、尉迟兄金兰结义等到上了褒禅寺再 说,我先走了,咱们褒禅山上见。” 杨现阳心里清楚沈看天的良苦用心,他将要回九地宫,一路无人照料自己,此 时四人结义,一路便多了二个得力帮手,可保自己平安到达褒禅寺,其实杨现阳心 存感激之外,他还有一句话憋着不说,就是他中了“赤蚯银针之毒”曾被“易筋经” 打成重伤,近来身上燥热与奇痒之症状有所加剧,不知哪一刻就毒发身亡。 ------ 榕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