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原来你是他的徒儿!” 朱泗水看着奇乐。旁边坐着的还有他兄弟朱关云。 奇乐仍是那付漫不经心的样子,反正他已经把青依的所做的事及她与那黑衣女 子的来历告诉了朱氏兄弟,也算是对得起他们了。所以他现在可以放心地坐在这衙 门的侧厅里喝酒。 只是—— 林凡却不想再来,他自己先走了。 真猜不透这小子心里在想些什么。奇乐心忖,他看得到万俟隼的眼睛,知他师 弟也是这般想的。林凡这个小子看上去似乎少了点阅历,但他的主意倒是老辣得紧。 而他的眼睛,深得像一汪潭,许是会碧波荡漾,许是会波澜不惊,但有时候又是那 般的…… 他微微一呛,却看到朱泗水看着自己的神情。 “朱大爷可是不信在下的话么?” 他微笑——虽然他没有告诉他们自己就是万俟隼的师兄,但自己愿意做这差事 并自己方才的说辞,自然也会令人怀疑自己是否得了万俟侯府的好处——不然不会 帮他们开脱。 “不。”朱泗水的回答倒是令他稍稍意外: “我相信奇兄弟。只是,如此说来这件事只怕更是难办。” 如当真是万俟侯府做下的这些事,他们虽无权管,但至少可以通过府衙知州上 奏朝廷,朝廷自会派得官员下来查探。但如今看起来却是有人欲借此时机对付万俟 侯府,倒是个难事——这并非单纯的江湖仇杀,自不能依着江湖人士的规矩作风不 去插手;而万俟侯府的官家身份亦是非同小可,令他们若是不管不问也向上面交代 不过去——所以知道这真相倒比不知道更麻烦。 “奇兄弟想从我们这儿知道些什么事?”朱关云突然问:“是不是与那位林兄 弟有关?” 他眼瞅着奇乐:那日里他冷眼旁观,将奇乐看林凡那又信任却又迷惑的眼神看 得很清楚——虽然只是一晃而逝。 奇乐看了朱氏兄弟一眼:察言观色是在官场上打滚的人的一项生存之道,他倒 是忘了这一点。朱氏兄弟自然也是看出自己欲助万俟隼摆脱这些麻烦了,这也是他 们求之不得的事;所以现在只是在问自己的价码而已。 “好!”他笑笑,其实这也就是他原本的打算。朱氏兄弟这般爽快,倒也合他 胃口。 “春水逝,散入云霞流霰里。分杨拂柳踏花归,昏黄落日,日落黄昏。闭户窗 推月儿明。” 毕靖儿娓娓唱得一上阙,便自停下了手。斜挑一眼,也不知那人听得了没有。 若是无心,她也不必再浪费心力。 “如何不唱了?” 躺椅上歪着的那男子笑问,暗金的轻衫配得乌黑的长靴与腰带,贵气而不抢眼。 方才他正握着一杯酒,半仰着面也半闭着眼,不知是在沉思还是在浅酣。 “奴家还只作得了这上阙,未得下阙哩!” 毕靖儿放下琵琶,走到桌边自倒了一盏酒,轻啜几口,才又道: “本不敢在万俟公子面前献拙的,只因方才见得这春阳飞坠,一时感触才唱得 出来。” 她知道,现在只能称这个人为“万俟公子”——因为“小侯爷”这个称谓,现 在是万俟隼的,而不是万俟贞的。她是这“群芳馆”最红最美的歌妓,也自然是最 聪明的—— 待客如敬酒,点到即止则可;浅酌怡情,醉则伤身——她不敢开罪万俟侯府, 亦不愿失宠于眼前这个人。 “呵呵呵,你倒也是个绝妙的女子。”万俟贞盯着她柔媚的脸、秀长的发。 “过来。”他道,是命令亦是邀请。 毕靖儿双手拢得那壶酒,偎在他怀里,轻轻地为他斟满。见他呆了一呆,才慢 慢饮下。 “万俟公子还想奴家做些什么?”他并不开心,她看得出。 万俟贞放得一手搂住她,却似乎没有听见她在说些什么,只是怔怔出神。 是的,他是觉得意外。 万俟衷今日上午唤得他去,便告诉他,万俟隼决定暂挂小侯爷的爵位——他放 手,只为让父亲去做得这个决定。如万俟衷经过一番考究后认为谁能继承这“忠义 侯”的爵位,到时候他可以上书朝廷——朝廷给万俟氏的许诺本就是“爵位可由能 者居之”。 但万俟隼这般作为,倒是令他震惊。相信那老侯爷万俟衷亦是一样。 他,当真舍得放开手么? 若他放得开手,可以采取更直接也更彻底的法子。如今这般令人进退不得,倒 是不好办了。 他苦笑。 “公子?”毕靖儿轻推他:“可是想再听一曲?” “不如你把那下阙续上唱于我听罢!”万俟贞回过神来。面对伊人,他也不会 这般无趣。 “嘻——奴家此时才尽,不如公子为奴家续上。”毕靖儿掩口一笑,风情万种 却不妖媚,倒是少有。 万俟贞心中一荡,抱过她来:“续上么?我只怕此时亦是江郎才尽哩!” 刚亲得了亲她的耳垂,便听得一人轻笑:“是么?我代你续上如何?” 万俟贞一惊,放开了手。 毕靖儿也是一惊,坐正了身子。 画楼虽无百尺高,但想要无声无息就上来坐坐,倒是不易——尤其是在万俟贞 的眼皮底下。 但现在,这楼外栏上却斜倚着一人,背对着这阁里的春色,正看着那西坠的斜 阳。 万俟贞笑了笑:“好。”言罢轻轻一推呆着了的毕靖儿——她忙走过去拾起自 己那面琵琶。 毕靖儿一面看着那人,一面轻抚琵琶,只听他唱道: “东风恶,吹罢闲情愁绪复。海阔鱼跃天任鸟,行人见远,远见人行。砧声响 彻霜桥路。” “啪啪啪——” 万俟贞抚掌: “兄台倒也是位雅士。”停了一下,他邀那人:“进来喝得一杯如何?” 那人转头一笑:“我不喜欢。”他正是林凡。 “不喜欢?”万俟贞也如奇乐一般皱了皱眉,但他问的却是: “你喜欢什么?” “喜欢管闲事。”林凡眨眼,令得毕靖儿微微失色:此人倒是胆大。 “你是阿隼的朋友?”万俟贞问,见林凡摇头,却是奇怪了:“不是?那你管 的又是什么闲事?”除了他万俟侯府的事,他还指的什么呢? 林凡看了毕靖儿一眼。 “你先退下。”万俟贞挥手,毕靖儿知趣地退了出去,并带紧了门。 “坐吧!”万俟贞坐下,重新为自己倒了一杯酒。“你有事问我么?” “你是万俟僖的儿子是没错的了,”林凡问,亦在他对面坐下。 “——他也当真是万俟衷的儿子么?” 万俟贞愣住。 “你又是谁?” 敢这般问他的人,不是胆大包天,就是全然不通人情世故,不然不会问这种问 题。 “这与我的问题有关系吗?”林凡反问道。万俟贞却笑得了一笑—— 他随手轻轻拍得桌面一下,桌上的一双牙箸跳了起来,他捏得一枝,似轻轻一 点,箸尖却疾截林凡左颊的下关、迎香、颊车三穴,隐隐竟带得风雷之声。 林凡叹得口气,回箸反挑——他亦抢手接得另一枝牙箸——箸的去势也怪,倒 似女子捏得根针儿挑花拈线一般;但也只是那般轻描淡写地一挑一划,已将万俟贞 的牙箸压了下来。 “喀——邦!” 两枝牙箸齐齐自箸尖起一寸处折断,但林凡手中剩下的箸子杆儿上却多得几丝 裂痕。 两人一笑:论招式精妙迅捷,林凡略为占先;但论内力深沉,却是万俟贞稍胜 一筹。 “原来你是他的徒儿!” 不约而同,两人竟一齐说出口,倒是又趣得一笑。 “你早就猜得他是我师父了吧?”万俟贞问,见林凡点头,“我还以为你是阿 隼的朋友哩!原来你也是为那件事而来。” “我也以为你是为‘忠义侯’的爵位才回来的,没想到却是因为那个约定。” 林凡笑笑:“只是,不管你回来的目的是什么,都是一样地无聊。” “不,我回来是为了那个约定,也是为了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万俟贞的 说法令林凡一呆,后面那句更是令他一愕。 “这么坦白?”林凡看着他的眼,“就算你知道我是谁,这般说话也是……” “无所谓。难得有个人会听我说说这些——你不是那种多嘴的人。”万俟贞淡 淡地说,但却掩不住语气中的愁与闷。 林凡心下一叹:此时的他与那万俟隼倒也有些相似。有些东西,拿到的未必是 幸福,放弃了却也是不甘——味同鸡肋,然却必须挣个不止不休。 “认为我很俗气是么?”万俟贞笑道——林凡脸上的表情是有些不屑与不解。 “知道‘俗’字作何解么?三人一口是之为‘俗’,所以这俗的,本就是这‘ 人’;且俗的,也本就是这悠悠世人之口。” 万俟贞缓步走到栏前坐下,夕阳已坠,只余一抹残红若隐若现;而那暮色却是 层层叠叠,势将压下这最后一线光明。 “人道是有其师必有其徒,没想到你们两个的师父调教出来的徒儿,却完全不 是这么回事。”林凡亦走到栏前坐下,斜看着万俟贞的脸。 “为何不说‘有其父必有其子’呢?这般形容我与阿隼不是更准确么?”万俟 贞冷笑:“还是你也知道这个道理站不住脚?” “这么说,是真的了。”林凡失声轻呼,“名利这种东西,当真令人改变得这 般大么?” “傻子——” 万俟贞拍拍他的脸颊——像个哥哥教训弟弟一般亲切: “名利这种东西,只有没有沾得或还沾得很少的人才会看不上、放得开的,因 为他们还只是看得它的黑、看得它的脏而已,他们自己还没被染上这种颜色。” 他站直身子,抬首复道: “世人都说‘名’是‘浮名’、‘虚名’,是抓不住、看不牢的,但试问哪能 些事是他们能抓住的、能守住的?这等说法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颜回被尊为 ‘复圣’,因他‘一箪食’便足矣;可他有这个魄力与手段争得来那钟鼎之食么? 陶渊明更是可笑!说是‘不为五斗米折腰’,但他又是得个什么?不过是个小小的 彭泽县令罢了。如果是时他站的是王侯将相的位置呢?他会这般淡然地放手么?正 是由于他也没有做到多大的官儿,也掌不到多大的权,所以才会断然地抽身归隐。 他的文章千古流传又如何?他自己呢?有看得到这一天么?这些流传下来的文笔固 然得人赞赏,但得到的不也是些‘虚名’么?不也只是在他身后留下的?他的生前 抓得了些什么?” 林凡瞠目结舌:这个人的说法倒真是胆大妄为之至,但自己却也是没法子反驳。 “为何对我说这些?”这才是他想不透的地方,万俟贞似对自己放心得很,就 算他知道自己谁也不该这般放心。 “因为你的眼睛告诉我,你终不会偏帮任何一人。”万俟贞轻轻地说,“而我, 也确实很……” 后面的话他没有再说出来了,林凡也看得见:也许心中追求的东西是那样的迥 异吧!但他的眼,与自己师父一样,亦是盛满了深深的寂寞。 长叹一声,林凡转过了头。 “随你们两人吧!” 他说,语气中带着不知是怅然还是宽慰—— “既然隼儿亦做此想,我会修书上奏,至我去世之后,再由朝廷决定这个位子 由谁来坐。” 这个人当然只能是“忠义侯”——万俟衷。 万俟隼退得的这一步,亦是他这个父亲没有想到的。他人虽老但却不糊涂:儿 子这般作法,明修的栈道,暗渡的却是陈仓。但万俟氏的子孙,本来就应是强者— —无论是智是勇;而“忠义侯”的爵位,更只能由最强者才能担起来——无论他是 万俟隼还是万俟贞。 万俟隼与万俟贞对视一眼:争斗许是无可避免,但这手足的情义呢?割得舍得 么? 夕阳已逝,夜渐落幕,偶现星光三四点——倒是不及这街上的灯火眩目。 微风徐起,并没多少凉意:街上的小铺小档倒是比日间多了些,各式食茶果蔬、 冷酒热汤的气味杂在一起,混在轻扬的走尘中,倒另是一番滋味。而那些个招客揽 人的吆喝声——不管是酒家还是花楼,更是一声压倒一声——夜幕下的生意,倒是 比白日里好做得多,不是么? 奇乐走在开阳大道上。他低着头,不知是在看什么还是在想什么。 “你去过朱氏兄弟那儿了么?”淡淡的声音问,奇乐莫明其妙地心中一喜: “你——呵,我以为你走了哩!” 他是这般认为的,当他看到林凡瞧着万俟隼的眼睛里有着不信与失望的时候、 有着后悔与惋惜的时候,他是这般想的。可是,他为何会这样想呢?他自己也不知 道。 林凡倒是一怔:因他见得奇乐眼中的那丝欣喜。 “你……怎样?朱氏兄弟不会再怀疑万俟隼了吧?”他问。 “啊……哈,不会。”轻叹一口气,奇乐微微失望:虽然是预料中的事,但他 似乎仍只是关心万俟隼。 “他们亦是明白人,这件事他们亦不好管。所以……”他犹豫了一下——毕竟, 他应承下朱氏兄弟的暗示是为了…… “你这人——嘿,怎生这般好心!” 一看便知这个家伙在为万俟隼给自己揽麻烦,林凡却不由得不感动:万俟隼不 过是他的师弟,而两人亦从未见过面。这人,却是这般地热心肠。 “多得个帮手不介意么?”林凡笑嘻嘻地问,“反正我也插了一脚了——我见 过了那万俟贞了。” “你去见他了?”奇乐虽不意外但却有些吃惊:因为他见林凡的神情,便知万 俟贞不曾难为过他,可能还令他知得些什么事。万俟贞是那样的人么?他为什么要 这样做? “呆子!还愣着哩!”林凡走上来拍拍他的肩。“还不走么?” “走?去哪儿?”奇乐犹自浸在自己的思索中没有回过神来。 “当真当我是傻的吗?”林凡瞥了他一眼: “你揽下这档子事儿,虽然是帮了万俟隼那小子,但亦是帮了朱氏兄弟一个大 忙。如你想查这些事到底是谁做的,他们自然也会提供消息给你——他六扇门的弟 兄也不是吃白米饭的。” 说得最后一句,却想起是那朱关云的话,他禁不住呵呵直笑。 “凡,你——”他不知是笑是叹,“好吧,一起走!” 巳时。 二更鼓响过——却不是昨夜的更声了。 奇乐躺在那张大床上,他喝多了酒,已经先睡了。 林凡却仍坐在灯下,桌上放着的是奇乐刚才拿给他看的卷宗——朱氏兄弟自然 将这些整理得很好了,而他六扇门的消息自然也是很可靠的。 第一宗:去年九月初。万俟隼重九登高泰山时,被一无名女子寻机欲借卖水之 机下毒,未果。此女服毒自尽。 第二宗:去年岁末。借洛城一些官宦前来向万俟侯拜年之机在礼品中藏得火炎, 但幸未出事。施火者反被炸死,但面目全非却是辨认不出。 第三宗:今年三月清明。万俟氏父子回乡祭祖,去路上遭“天佑门”伏击,据 说是因万俟衷年轻时就结的梁子。 第四宗:今年四月底。万俟隼与洛城一众官宦子弟出郊踏青,回程时就在洛城 二十里之外就被人拦截,原说是那批官宦子弟中有人得罪了“落仪帮”的人,但现 在推测可能实际上想对付的是万俟隼。 第五宗:今年五月初。“长江水舵”着人在万俟氏家舟上的晦气,却未表明来 意。但幸而舟车上只是少得些财物,无甚人员伤亡。 …… 而最后这一宗,便是那日自己在洛城外见得的那“天风帮”的朴大块儿拦截万 俟隼的车子,被那青依一剑杀了的事。 林凡叹了口气,掩上卷宗。无论是谁在这后面生事,代价都是这般血淋淋的, 令人心头沉重。现在他也明白为何方才奇乐亦低着头一付闷闷不乐的样子了——他 这个人素来不经意惯了,如不是也觉得这些事太过血腥,不会是这般表情。 思及至此,他不由回头看看沉睡的奇乐—— 奇乐睡着了。 林凡站得他床前。 但这家伙看上去睡着一点儿也不安心:他弓着身蜷向里面,眉头紧锁,豆大的 汗珠从额头渗出;面容也似有些扭曲。 见他的一手紧紧抱着那个酒葫芦,另一手却死命抓着床单不放。 “别是被梦魇着了才好。”林凡皱眉。 他探身伸手,想帮奇乐翻一下身,免得他的睡姿令他更—— 奇乐突然一把握着了林凡伸出的右手,狠命一拉,林凡立足不稳,竟一下子栽 在他身上——奇乐放开了葫芦与床单,却紧紧抱得了林凡。 “你——别疯了!”林凡喝斥。 正待掰开他的手,却听得他喃喃地说着梦话: “别、别走,别离开我!娘、娘!别丢下乐儿!” 林凡怔住,伸出去手的没有动。 奇乐抱得是那般紧,但脸上却渐渐浮现出安心的表情。他抱得林凡靠在自己胸 口,安稳地睡着了——因为林凡轻轻抚拍着他厚实的臂膊。 林凡偎在他身上,口中轻轻地哼着一支不知名的歌儿。 “娘——” 他的泪也缓缓流在奇乐的胸膛上。 第二日清早。 奇乐看着眼前的早饭,犹自头痛得紧:昨晚酒喝得太多,宿醉醒来的人本就没 有多少胃口。但他头痛的不是这个,是—— 今早一觉醒来,自己居然抱着林凡仰面躺在那床上。林凡虽然没有骂自己,只 淡淡地说得一句“昨个儿你喝太多了,掰不开你手”,但是…… 一想到方才给他们送洗脸水进屋的小二脸上的表情,奇乐只有得苦笑:这付德 性,想让别人不误会都难! “小二,包几个馒头!”林凡招呼,令奇乐回过神。 “我们——先去哪儿?”他问。林凡脸上波澜不兴,倒是令他又愧又惊。 “看了那些卷宗,你有些什么想法?”林凡问,他知奇乐胜他的地方就在于他 的阅历。 “有些地方倒真有些奇怪。”奇乐道,他一心去思索问题,反而不再觉得尴尬 了。 “按理说,万俟侯父子也是江湖人,所以他们开罪些江湖豪客以致于令人来寻 仇也不是没有道理。但是,有几桩案子却似不是这么回事。” “哦?哪几桩?”林凡一面问他,一面回想。 “这些案子中,有一些是发生在万俟衷与阿隼父子俩在一起时的,有一些却是 发生在阿隼一个人或与不相干的人身上的。当然,我想那些人的目的应是阿隼才是。” 奇乐道,“但这么看来就有些蹊跷。” “万俟隼就算再怎么招摇,他现在也不过二十岁多一点,他又能在江湖上得罪 多少人?纵使他没学会你们师父的隐退功夫,但他终得顾忌一下万俟侯府的声名。 有些事,似乎是别人栽在他身上的。”林凡皱眉:杀人还得有理由么? “而且当真是老侯爷以前得罪的人想要父债子还的话,这个理由也欠妥。”奇 乐道,“他们何必等到如今呢?等他儿子长大了好帮他老子么?而且万俟侯爷毕竟 年龄也大了,现在想来没有这个精力去生事罢?” “有没有想到,这生事之人的目的是什么?”林凡突然道,“此人打击万俟隼 父子的同时,亦想把万俟贞一并打倒,那这人的目的就不单单只在万俟隼父子身上 ——他要的是整个万俟侯府垮掉!” “你的意思是说,结下这桩仇的,不仅可能是万俟衷,还有可能是万俟僖!” 奇乐明白他的所指。“但万俟僖已经过世了——” 他看到林凡的眼睛眨也不眨,突然领悟: “万俟僖夫妇的真正死因或许就与此有关——你是指这个吧!”但他又似想起 什么:“不,不对。如是因为万俟僖与但雪儿如是因此而死的,那么但霜儿的传人 怎么来找阿隼的麻烦呢?至少她们与阿隼应该同仇敌忾才是!” “这也正是我想不透的地方。”林凡道,“那天那黑衣女子分明说的是‘你身 为堂堂万俟侯府的小侯爷,还不知道我云罗岛与你们的梁子’,这么说……” “她这么说就意味着但霜儿她们这件事没有太大的关系,他们两家的梁子是他 们以前就结下的。她们如不是趁这个乱来报复,就是受人挑唆。”奇乐亦明白了— —“云罗仙可能真与万俟氏有过什么过节,但这事与万俟僖夫妇尤其是但雪儿的死 没有什么关系。” “不能肯定。”林凡叹气,“除非那个青依或万俟衷自己说出来。”青依会告 诉他俩才怪,万俟衷连万俟隼都没有说,可见他根本就不想令任何人知道。 “那怎生是好?总不能去问这个生事的人吧?”奇乐苦笑:“谁见过他!” 他本是随口一句,林凡却眼睛一亮: “对了,可以去问那些见过此人的人!” “见过此人的人?你是指找万俟侯府麻烦的那些帮派么?”奇乐一付看白痴的 表情—— “他们会告诉你,那六扇门当真是吃白饭的了。”而且去也没用,就算他不是 派别人代自己传话的,也可以易容改装,令人识辨不出。 “前面的那些除了死了的或无法辨识身份的外,其余的几乎全是有实力或有名 气的帮派,问他们我可没这个本事。”林凡笑:“但有一个却是例外。” “你是说——” “那个‘天风帮’!” 林凡想起来了:“就是我在洛城外看到的那场混战,也就是这最后一宗事。当 时那个保镖说得了一句‘你不过是个天风帮的头头’,可见天风帮不是什么大帮派。 但他们怎会有这个胆子去拦截万俟隼的车子呢?那个朴大块儿的身手虽还可以,但 也不够这个实力。当时听他的说法,他似乎有恃无恐,还提醒那青依自己不想伤人。 当真是因有深仇大恨要打杀万俟隼,何必如此呢?倒像是……” “倒像是被人唆使或骗去做这件事的,是吧?”奇乐道,“也许他也没想到自 己会死。” 想起朴大块儿临死时那惊惧又似不信的眼神,林凡黯然。 “好吧,去一趟天风帮——如果他们还有人能留下来的话!”奇乐站起来。 “伙计,结帐!” -------- 爬爬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