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小侠黑夜退淫贼紫燕飞刀伤无名 摩吉大师把自己修炼了几十年来的功力输入了无名体内后,他自己油干灯灭, 命赴极乐世界。天山异人遵照故人遗嘱,将其尸体火化,装敛好骨灰,准备送往西 域,就打发无名下山,对无名道:“该是你出道的时候了,一者去寻找双亲,二者 借此去历练历练。不过,江湖凶险,人心叵测,善恶是非,全凭你自己去判断,用 心听,用心看,用心想,为师此去西域,再也不回天山了,从此,行无定踪,住无 定所,以后你一个人行走江湖,时时,事事,处处皆要分外谨慎。” 无名知道师徒今日一别,后会无期,师父要他独闯江湖,寻找双亲,应该高兴, 可无名却高兴不起来。不是他不思念生身父母,不想解开自己的生世之迷,而是想 到这十八年来,自己从一个呱呱坠地的婴儿长大成人,不知耗费了师父多少心血, 教他习文,教他练武,教他做人,师父待他,有如父子,十八年来相依为命,从没 有离开过,现在一旦要离开别,不由得悲从中来,匍伏在地,嚎啕痛哭道:“师父, 您待我恩重如山,今生今世,无法报答,现在师父年事已高,还要浪迹天崖,无名 不在您身边,谁照顾您好呀,徒儿怎能忍心呢?” 天山异人见状,也是老泪纵横,扶起无名,把无名拥入怀里,抚着无名的头道 :“孩子呀,师父也不忍心离开你啊!可是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江湖有难,为师不 能自悔誓言,这副担子只有你去为师你扛了。”天山异人汪汪泪水,扳看无名的肩 头,道:“你此次下山不能自持武功,争强好胜,滥杀无辜,一旦遇到十赦之徒, 就要快刀斩乱麻,除恶务尽,不留后患。” “嗯!”无名点头答应着。 “还有。”天山异人道,“此次下山,一定要查明西门盟主血案的真相,联合 武林同道貌岸然,铲除邪恶,匡扶正义。” “徒儿谨记师父教诲。” 天山异人进屋内替无名收拾了一个行囊,带上一些必须用品和自己研制的几样 丹药,道:“这些东西带在身边以备急用。” 无名接过行李,一步一回头地下山而去。天山异人望着无名逝去的背影,心中 一阵孤寂和落寞,他伫立在雪地里。望着无名离去的方向,流淌着饱含酸甜苦辣的 泪水,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无名离开天山,离开他生活了十八年的地方,离开了养他并授他艺业的恩师, 这份情实在难以割舍。但他又想立刻找到自己生身父母,这种急切的心情,又恨不 得马上飞到父母身边,喊一声爹,叫一声娘。打出生到现在,他还不会叫爹,不会 叫娘。可爹娘在哪里?姓甚名谁?人海茫茫,又事隔十八年,身边一件物都没有, 从何查起?唯一可作为凭证的,只有自己胸前那块紫色蝴蝶胎记,总不能整天敞胸 露怀,逢人就问:“您认识这胎记吗?”他一路上思绪万千,师父临别时的教诲, 时时在他耳边响起,“江湖凶险”。什么是江湖,他没有清晰的认识,在天山,与 师父相濡以沫的日子里,师父常讲一些江湖中的轶闻趣事,奇人奇事,侠士悲歌, 英雄泣血,才子佳人,恩怨情仇,那些惊心动魄的故事,也曾让他振奋过,激动过。 他也曾豪情满怀,踌躇满志要当一个英雄侠士,仗剑江湖,济困扶危,锄强除恶, 像那些英雄侠客一样;干一翻惊天动地的大事业,但一旦要他去面对江湖,他却有 些茫然。他在天山长大,思想单纯得就像一泓清水。他在天山朝夕与师父相处,没 有邪恶,没有倾轧,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尔虞我诈,听到的是师父的谆谆教诲,看 到的是师父慈祥的面容和一身凛然正气。师父又是什么人呢?十八年了,他与师父 情同父子可师父从不提他自己是谁,也不讲他过去的事,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呢?连在亲如儿子的徒弟面前也不能讲,这到底是为什么?师父为什么要隐姓埋名? 以他的一生绝学,当今武林能有几人能与之相匹 他为什么一旦有人知道他的行藏,就迫不急待的又要远避他乡呢?这许多的为 什么困扰着他,搅得他心乱如麻,理不出个头绪,找不到一具使自己满意的答案。 就这样,他一路胡思乱想,饿了,吃几口干粮,渴了,饮几捧泉水,不知不觉,已 到了凉州地带。他在甘凉的官道上放开脚程,发足狂奔。等他感到腹中饥饿,口中 干渴时,已是暮霭四合夜幕低垂。他想吃点干粮充充饥,所带干粮告罄。想喝水, 不知到哪去找,想休息,又错过了宿头,心里一急,便觉全身疲软。连来来的狂奔, 几乎耗尽全身的能量,又饥又渴,又累又乏,他拖着沉重的双腿,在凉道上踽踽而 行。这甘凉道虽是官道,但地处边境,人烟稀少,地方十方荒凉,别说住宿投店, 就连找户人家歇歇脚也不那么容易。好在他自幼在天山长大,什么苦他都能吃,别 说荒郊野外,就是冰天雪地,如果困了,也能美美的睡上一觉。他发现路边有一片 小树林,就走了进去,几只宿鸟被他惊起,他心中大喜:“抓几只鸟烤来吃吃,真 是太好不过了。”以他的身手,抓几只鸟是再容易不过了,只是他实在累得不行, 又饥又渴,常言道:“人是铁,饭是钢,一餐不吃饿得慌。”他全身无力,好不容 易才抓到一只,又捡来一些枯枝和杂草,正要生火,猛见一条黑影向树林窜来,肩 上还扛着一个物件。“窃贼!”他心中暗暗骂了一句,本能地站了起来,朝黑影方 向走去。来到树林深处,那条黑影放下肩上的物件。无名一看,是一个人,一个女 人。女人头发散乱,身不能动,口不能言,无疑是被那个贼子点了穴道,无名隐身 树后看这个贼要干什么?窃贼弯腰在那个女子身上点了一下,解开穴道,那女子就 一头跪在地上,哀求道:“梁英雄,梁堡主,梁大侠,求求您,饶过小女子吧!” 那个被称作梁什么的阴恻恻地怪笑道:“你这贱货,给脸不要脸,我梁家哪一 点配一上你?要钱有钱,要势有势,我梁某哪一点配不上你?哪一点比那个穷小子 差?梁某看上你,喜欢你是你的福气,你要嫁给我,有你享不完的荣华富贵,梁某 三番五次差人上门说合,你刘家不识抬举,死活不答应。好哇!不答应是不是?老 子今天就先来个摧枝摘花,看你再嫁给谁?” “不要啊,梁大侠!不要啊!”女子叩头如捣蒜,“行行好,饶过我吧……呜 呜呜……” “哭什么哭!”那人道:“又不是要你的命,你迟早总不是要与男人干那事? 今天,老子先尝尝,快活快活。”说着就要去撕女子的衣服。 无名再也看不下去,火冒三丈,强提一口真气,猛喝一声:“无耻禽兽,小爷 饶不了你!”剑随话出,一把黑咕隆咚的紫金剑已指向那男子的咽喉,那男子反映 极快,闻身跃起,拔刀出鞘,一招拨云见日,荡开无名的紫金剑,沉声喝道:“何 方鼠辈,敢坏梁爷的好事?”随即一招流星追月,反击无名。要是在往时,无名一 招就可让对方横尸当场,只是今天太累太乏。浑身软绵绵,刺出的剑既没劲道,也 没准头。见对方向自己攻来,势如流星,急忙使出异人剑法,化解了刀招。那男子 见无名招式平淡无奇,以为他是一个不入流的小混混,只会几下三脚猫的功夫,并 不把无名放在心上。只想早点了结了这个小东西,免得被他坏了自己的好事。主意 一定,他就使出了梁家的成名刀法——三星刀法,呼呼呼呼,一连劈出七刀,刀刀 夹带劲风,威力无比。再看无名,他展开异人剑法,把对方劈来的刀法轻描淡写的 一一化解了。这异人剑法看似稀松平常,毫无过人之处,每招每式大同小异,实则 变化莫测,奥妙之处就在于借招使招,以慢打快,后发先至,以攻代守。乍一看, 只是指指点点,勾勾、划划、不知个中奥秘的人还以为不黔驴技穷,只是在勉力招 架。直到无名化解了七刀狠招, 对手才知道面前这个小子并非泛泛之辈,就加了 几分小心,所幸的是,无名今天力不从心,又加之今天刚使用这套剑法,否则,像 这种邪恶之徒,无名早就送他上了西天。 对手见久战不下,不敢恋战,瞅准机会,虚晃一刀,逃之夭夭了。无名见贼已 去,嘘了口气,一颗悬着的心也放下了。刚才,他拼着仅有的一口真气与对手周旋, 要是再打下去,怕是性命难保了。他见那女子受到惊吓,泥人般瘫在那里发抖,便 上前去扶她,哪知他刚弯下腰,就觉眼前一黑,“扑通”一声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当他醒来时,已是第二天晌午时分。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小木床上, 柔软,舒适,这是他有生以来从没有过的感觉。他全身软绵绵的,静静地躺着,仔 细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这是一个农家的小卧室,地方不大,收拾得挺整齐,窗明 几净。“这是哪里?我怎么会躺在这里?”他努力回忆着,可是脑子里一片空白, 什么也想不起来。他伸了个懒腰,翻身坐起,正想弄清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时,忽听 门外一个娇柔的声音问道:“恩公醒了么?”随即,房门被推开,一位漂亮的大姑 娘出现在面前,姑娘一身小家碧玉的打扮,水灵灵的大眼睛楚楚动人,面带甜甜的 微笑道:“恩公睡好了么?” 无名满腹孤疑地问道:“小姐,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我的卧房呀!”姑娘笑吟吟地答道“恩公不记得了,昨天晚上…… ” “昨天晚上怎么了?”无名急切的问道。 “恩公先洗漱吧,有话,吃了饭再说。”说罢转身出去了。 无名肚子也实在是饿了,一提吃饭,更觉馋涎欲滴,他什么也懒得去想,当务 之急是先填饱肚子。不一会,姑娘打来水让无名洗漱,随后又拿来饭菜,摆在房里 的小桌上,姑娘道:“山野小地儿,粗茶淡饭,不成敬意,恩公慢用。”说完,转 身离去,并轻轻带上门。 无名看着热腾腾、香喷喷的饭菜,顾不了许多,端起来就吃,虽是平常饭菜, 他吃起来不亚于山珍海味,龙肝风髓。不一会儿,风卷残云般吃了盘碗朝天。他觉 睡足了,肚子饱了,元气恢复了,生龙活虎的样子又显现出来了,精神焕发,神彩 奕奕,他活动活动身子,正想打算出去问个究竟,又见那姑娘推门进来,道:“恩 公请到前厅用茶!”说完前边带路。 无名来到前屋,早有一对年过半百的老夫妇等在那里,一见无名急忙起身施礼 :“恩公,老儿夫妇这厢有礼了。” 无名久居天山,从没受过如此礼遇,连忙让道:“两位老人家,在下何德何能, 敢受二位如此大礼?” “救命之恩,没齿难忘?”二位老人道。 “老人家,您弄错了吧!”无名一头雾水地道:“在下何时对贵府有过救命之 恩啊?这话从何说起呢?” 那老丈便把昨夜在树林里救他女儿的事说了一遍。 原来这家人姓刘,是个地方郎中,膝下只有一女名叫翠荷。翠家姑娘有几分姿 色,是这地方上的大美人,刘郎中一心想找个上门女婿,好后半生能有所依靠,每 每有人提亲,都被刘郎中夫妇给回绝,好不容易有人愿意做上门女婿,只等秋后便 要办喜事了。只是梁家堡的三少堡主梁三虎,三番五次来刘家纠缠,都被刘郎中以 小女已许字他人而婉言谢绝了,梁三虎心有不甘,便演出了昨夜的一幕。 “原来如此!”无名经刘郎中这么一说,想起来了:“原来昨夜是这位姑娘。” 他无意地瞟了刘姑娘一眼,见刘姑娘满面通红,颔首不语。无名心中暗忖:“我昨 夜晕倒了后,想必是刘姑娘把我弄倒这里来的。”于是对二位老人道:“说来惭愧, 昨夜想必就是这位姐姐救了晚辈!”说着向刘姑娘施礼。刘姑娘更是面红耳赤,连 忙还礼道:“恩公如此,要折煞小女子。” “敢问恩公尊姓大名?”刘郎中道。 “刘老伯,你不要恩公恩公的,在下愧不敢当,叫我无名好了。” “原来是吴公子。” 无名知道老人误会了他的姓名,也不去计较,并道:“在下在贵府多有打搅, 就此告别了。” “吴大哥,你身体还很虚,不能多待几天吗?”刘姑娘叫住无名,一双美丽的 大眼睛充满着关爱和期待。无名只觉得浑身一阵温暖。他久居天山,与外界接触极 少,虽说有时随师父出门采药,接触了一些人,但与这样一位漂亮的姑娘站得这样 近,还是第一次,更不要说与姑娘面对面地说话了,此时此刻,他说不清自己内心 的感觉,他必竟还不谙男女之事。 “是啊,吴公子,多待几天,也好让小老儿一家尽尽地主之谊。”两位老人也 婉言相留。 “谢了,在下有要事在身,不能耽搁,就此告辞!”说完,抬腿就要走。 “吴公子少待!”刘郎中道:“公子要走,小老儿不便强留,只是,小老儿有 个不情之请。” “老人家有话尽管说。” “公子可否把小女带在身边,当作使唤丫头,照顾公子的衣食起居?”刘郎中 恳求道。 无名一听,连连摇头道:“不可不可,圣人云,男女授受不清,这样会有损令 爱清誉,再说,令爱完婚在即,在下有事缠身,请恕在下难以从命。” 刘郎中轻叹一声,无可奈何地道:“公子此话在理,只是……唉,别说了。” “老伯有何话尽管说吧。” 老人不无忧虑道:“只是,公子一去,小女命休矣!” “此话怎讲?” 刘郎中道:“姓梁的贼心不死,定必重来,小女性情刚烈,只怕难免一死。” 无名一听此话有道理,心想:“送佛送到西,救人救到底,干脆除掉梁三虎以 绝后患。”主意一定,便道:“老伯不必担心,在下一定帮您了却心头之患。”又 问:“此去梁家堡有多远?” “沿官道东去四十里路!”刘郎中道:“公子要干什么?” “到梁家堡走一趟,为您摆平此事。” “不行不行!”刘郎中摆手道,“梁家堡财大势雄,与江湖人物过往甚密,万 万不可前往。”刘郎中见无名年轻正派,一表人才,经过梁家这一折腾,心有余悸, 本意是让无名带上女儿离开此地,远走高飞,借此也成全他们俩,至于女儿原来所 订婚约,他会向男方说请楚。谁知道无名要独闯梁家堡,这不是送羊入虎口吗?极 力阻止。无名哪管这些,问明路径,直奔梁家堡。四十里路的脚程一会就到了,他 来到梁家堡前,举头一看,嗬,好气派呀。四周堡墙高筑,墙外护堡沟宽约三丈, 堡前吊桥高悬,堡楼上有两名堡丁。无名对着堡楼上的堡喊道:“喂,你们听着, 快去叫你们的褒主来见我,小爷有事找他。” 无名到底年轻,不谙世事,加上年轻气盛,嫉恶如仇。他对梁家堡的情况一无 所知,刘郎中对梁家堡的事也说得极含糊,因此一开口就很不客气。 一个堡丁望了无名一眼,道:“何方狂徒,敢到梁空堡来撒野,你也不打听打 听,梁家堡是什么地方,由得你在此大呼小叫?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无名道:“好一个狗仗人势的东西,快去!” “你没长腿呀!”另一个堡丁道:“有本事不会自己去呀!”说完,径自和另 一个堡丁闲聊起来,再也不理会无名。 无名心中怒道:“好一个奴才,小爷给你点颜色瞧瞧。”拾起两个土疙瘩,一 抬手,啪啪两响,只见“哎哟”,“哎哟”两声叫唤,两个堡丁的门牙都没了。未 等两个堡丁弄清怎么回事,无名跃过护堡沟,脚一点地,“嗖”到了堡楼,身法之 美,速度之快,使堡丁惊慌失措,还以为是飞人哩,未等堡丁“啊呀”二字叫出口, 无名两手早已揪住了两个人的耳朵,往前一送,喝道:“快去!”两个堡丁从堡楼 上骨碌碌往下滚,到了下面,也顾不得疼痛,爬起来飞快地跑去通报。 两堡丁跑到大厅,往地下一跪,含含糊糊结结巴巴地道:“堡堡堡主,飞飞飞 人!” 这堡主姓梁,名通,五十出点头,虎背熊腰,太阳穴高高隆起,一看就知道是 个练家子。这天,用过晚膳,正在大厅里喝茶,见两个堡丁慌慌张张跑来禀报,吓 得连话都说不清楚,喝道:“什么事把你们吓成这副德性?好好说!” 其中一个堡丁道:“禀堡主,有个飞人进来了。” “胡说!什么飞人飞人的,说清楚。” “是是飞人,他从外面飞进堡里来了,还打落了我们的门牙,您看!” 梁通见两个堡丁嘴里还淌着血,面色一凛,道:“什么人,如此放肆,快带他 来见我!” “不必了,我已经来了!”无名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大厅里了。 梁通见来人竟是一具乳臭未干的毛孩子,看他的穿着打扮,土包子一具。跟乞 丐好不到哪里去,稚气的脸上满脸怒容,气鼓鼓的样子,叫人见了真想笑,便道: “是你打伤了我两名堡丁?” “这两个奴才该打!” “小小年纪,好大的口气。”梁通道:“你找梁某何事?”千不该,万不该, 梁通不该问:“你找我梁某何事”这句话,他若问,“你擅闯梁空堡到底为何”或 许少了许多误会和麻烦。 无名见问,也错把梁通当作昨夜那个人,他瞪了梁通一眼,见梁通一副若无其 事,悠然自得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冲口就骂:“好一个不要脸的老匹夫,你是 揣着明白当糊涂,你自己干的好事还要我提醒吗?” 梁通大怒,只气得老脸发紫,两眼喷火骂道:“好一个没道理的小杂种,竟敢 辱骂老夫,找死!”话音未落,人已飞身而起,伸手直抓无名琵琶骨,又快又狠, 一旦对手被抓住,那条胳膊就算废了。他本想一招将无名制住,不想事如愿违,他 快,无名更快,梁通大吃一惊,急忙缩回右手,顺势往斜里一跃。这身法与咋夜那 个人一模一样,无名更加认定了他就是淫贼。便打定主意要给他点厉害瞧瞧,便一 招紧似一招,不让对方人还手的余地。梁通也非庸手,开始他并未把无名放在心上, 一个小娃娃,能有多大能耐,他一招走空后,才知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便加了 几分小心,他是姜老弥辣。身处被动,慌而不乱,沉着应对,尽管如此,还是屡屡 失手,痛失先机。不大一会儿功夫,就手忙脚乱,险象环生。这一闹腾,早惊动了 梁家堡上下人等。梁通的三个儿子“梁家三虎”梁大虎、梁小虎、梁三虎和女儿梁 紫燕,一齐来到大厅,见爹爹跟一个陌生的小青年打在起,看样子,爹爹不是对手, 三兄弟就拔刀在手,一齐上前,把无名困在核心,梁通这才脱出身来。梁氏三兄弟 分三方站定,从三个不同的方位向无名进攻,这是梁通自创的一种三星刀阵,配以 梁家三星刀法,其威力惊人,江湖上不知有多少成名人物都败在梁家的三星刀阵中。 梁家三虎一出现,无名心里就“格登”一下,打了个激愣,知道自己太过莽撞,错 把梁通当作了昨夜那个淫贼,本想停手把事情说清楚,向老堡主赔礼道歉,怎奈梁 氏三兄弟一上来,就痛下杀手,也只能拔出紫光剑小心应付。无名见梁氏三兄弟刀 法诡异,阵法变化莫测,不敢有半点疏忽,使出异人剑法,东点西圈,左勾右划, 上刺下戳,前拄后挡。这异人剑法真是奇妙绝伦,他在刀阵中就这样漫不经心的比 比划划,看似不紧不慢,却总是抢占先机,每发一招都是大开大合,完全不顾自己 门户,破绽暴露无余,但是,你想找破绽进攻,你就会吃大亏。这异人剑法是以攻 代守,攻守兼备。刚开始,无名第一次施展还有些不太顺手,不多一会,他就觉得 游刃有余了。梁三虎一见到无名的那把剑,心里就犯起了嘀咕,一交手,他就完全 明白了,对手是来找自己晦气的,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恨不得一刀就能将无名碎 尸万段,所以每出一招都辛辣无比。 在梁通三个儿子中,梁三虎的三星刀法练得最好,比父亲还强,只是从小受到 母亲的娇 惯和放纵,行为不端,在外沾花惹草,闹出许多事情,因慑于梁家的势力,敢 怒不敢言,使他更无忌惮。梁通虽有耳闻,都被夫人遮盖过去,这次却偏偏撞在无 名手里,他一见无名,就陡起杀心。一招摧星折斗。直取无名双目。 无名见梁氏三兄弟相貌相仿,体形相似,年龄相差无几,昨天夜里又没有认清 面貌,不知谁是那个淫贼,他又怕错杀了好人,故此,几次都可以致梁氏三兄弟于 死地而中途又改变了主意。他见梁三虎刀带劲风,直奔自己双目,他不挡不格,手 中剑后发至,直指梁三虎气晦,梁三虎一惊刀式不敢走老,急忙收刀自救,身子一 旋,随即一招织女投梭又发出,谁知无名像猜准了他要使这一招一样,剑尖轻斜, 直拄梁三虎脉门,梁三虎若是不收招,他的右臂不残也得受伤,等梁三虎缩手自保 时,无名身子一个转身,紫金剑轻轻一划,化解了梁大虎和梁小虎分别从左右两边 袭来的斗转星横和流星飞泻两招。这时,梁三虎一招三星拱月从无名背后袭到,梁 大虎梁小虎同时出招,分别使出七星倒转和群星聚会。这三招是梁家三星刀法的精 华,是梁家的成名刀法,单打独斗时,其威力也是惊人,现在三兄弟利用三星阵法, 同时使出这三招,其势如排山倒海,惊涛击岸,只见刀光烁如繁星,铺天盖地,把 无名笼罩在刀光之中。好个无名,见梁氏三兄弟使出了看家本领,痛下杀手,要置 他于死地,他再也不能忍耐了,飞身而起,在空中一个大旋转,只听见铛铛铛三声 脆响,梁氏三虎的金刀同时落地,右臂下垂,怔立当场,一动不动地戳在那里,像 三根木桩。 刚才的一阵打斗,老堡主梁通都看得一清二楚,刚开始,他还以为无名在胡乱 比划,没什么了不起,越往下看,越是吃惊,小小年纪,武功如此高强,招式极端 怪异,世所罕见,看是平淡无奇,却玄妙极顶,出手极慢,又总是快一步抢占先机, 他好像有未卜先知的本领,你一招未使全,他就知道你下一招。这正是异人剑法的 奥妙,叫做借招使招,梁通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端倪。他总觉得“这小子不但招 式怪异,手中的兵刃更怪异,黑不溜湫,似剑又不像剑,”剑没那么厚,那么重, 似锏又不是锏,似鞭更不像鞭,倒像一把锈迹斑斑的死铁片。他心中暗想:“这小 子是何方神圣,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超卓的本领?看样子像个刚出生道的嫩雏,今 天无端找上门来,是寻仇吗,自己与江湖黑白两道都没有过节,而且这小子几次可 以置三个儿子于死地,都是半途而收手,处处手下留情。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 别多。”梁堡主疑窦重重。 老堡主想着心事,他的宝贝女儿梁紫燕也想着心事,他这个女儿从小受到父母 宠爱,刁蛮任性,精灵古怪。在四个儿女中,女儿武功最高,她没学家传刀法,而 是拜在花蝴蝶花二娘门下为徒,十年下来,尽得花二娘真传,一条软鞭出神入话, 特别是善使柳叶飞刀,百步穿杨,百发百中,轻功十分了得,受花二娘的影响,敢 做敢为,大胆泼辣,她看着场中的打斗,也和父亲一样想着心事,不过,她与父亲 想的不是一回事,梁紫燕芳年十八,正是豆寇年华,情窦初开之际,她打第一眼看 到无名,就被无名那种超凡洒脱的气质所吸引,看起来无名是个满脸稚气,少不更 事的毛头小子,而正是这点,使无名更增添了几份魅力,这种无形的魅力,拨动了 梁紫燕感情的情弦,使她内心有一种异乎寻常的燥动,她觉得眼前的这个小子,就 是自己的梦中情人,真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她一 双动人的眼睛,流露出一种奇异神采,紧紧地盯着无名,见无名在三位兄长的围攻 下,沉着冷静,游刃有余,忽上忽下忽左忽右,身法轻灵美妙,她也跟着手舞足蹈。 她是个江湖女子,不像那些大家闺秀,忸妮作态,双眼不离无名左右,好像无名不 是在跟她三位兄长打斗,无名的每一次得手,她都情不自禁地连连叫好,当她三位 兄长使出了三星刀法的绝招,把无名罩在刀光之中时,她替无名捏了一把汗,生怕 无名有什么不测,急得她大叫一声“小心!”这一声叫,把站在身边的父亲叫得莫 明其妙,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梁紫燕自知失态,脸上臊得通红。再一看场中,三位 兄长已变成三个木头桩子,无名却气定神闲,梁堡主见状,急呼:“少侠请住手, 我有话说!”其实无名早已收剑,见梁堡主叫,一抱拳道:“在下得罪了?” 梁堡主道:“小英雄尊姓大名可否相告?” “在下无名!”无名拱手回答。 “原来是吴少侠!失敬失敬!”梁堡主道:“不知梁某何处开罪于少侠,惹得 少侠前来梁家堡兴师问罪?” 无名满脸通红,深施一礼,道:“晚辈年幼无知,没把事情弄清楚,错把老堡 主当淫贼,口没遮拦,有辱老英雄人格,望老英雄大人不记小过。” “淫贼?”梁堡主道:“梁某不明白,请少侠明示!” 无名把昨晚在树林里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只气得老堡主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知 道定是梁三虎所为,他狠狠地盯了梁三虎一眼,道:“子不教,父之过,犬子不肖, 作出如此卑鄙之事,梁某难辞其咎,此事定是梁三虎所为,事情现在也明了,任由 少侠处置。” 无名见梁堡主气度恢宏,善恶分明,也不好往深里追究,便道:“晚辈也有不 是之处,至于怎么处置,就由老英雄自行处置吧。晚辈就此告辞。”说罢转身欲走。 站在一边的梁紫燕听出了端倪,那种刁蛮劲又上来了,瞪着无名道:“丁是丁, 卯是卯,我哥纵然不对,罪过在他,你怎就不分清红皂白侮辱我爹呢?” 无名这才注意到梁紫燕,抬眼一看,眼前一亮,见一美丽少女正拿眼瞪着他, 见那少女生得眉如柳黛,目如朗星,鼻似悬胆,口若樱桃,削肩纤腰,嘴角微翘, 透出几分傲气,加上她身着粉衫翠裙,看上去真是美艳绝伦,俨然天上仙子,无名 久住天山,何时见过如此美艳娇娘,不由得多看了几眼,他哪知道,他这一看只看 得梁紫燕脸红耳热心狂跳,梁紫燕一双饱含爱慕的眼睛也正看着他。他虽已十八岁, 因久居天山,几乎与世隔绝,还不谙男女之事,见梁紫燕说话,忙有礼貌地答道: “梁小姐责备得是,不过在下也向梁老英雄赔过不是了。” “出口伤人,轻描淡写地赔个不是就完了?没那么便宜吧!” “那依小姐的意思,在下应该怎样做?” “向我爹爹嗑头认罪。” 无名一听,心中有些不快,也不好发作,他觉得这个小姐太没道理,简直是无 理取闹,便道:“在下虽然年轻,但也知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上跪天,下跪地, 跪师跪君跪父母,小姐不要强人所难!” 梁堡主道:“女孩子家,不得无理,这儿没你的事,去吧!” “不行!爹爹不能白白受辱。”梁紫燕想得天真,她已认定无名就是未来的夫 婿,在她看来,女婿给老丈人嗑几个头有何不可?她如此一厢情愿加上几分霸道, 竟也没去想无名愿不愿意做她的夫婿。 无名也是血性男儿,见梁小姐如此胡搅蛮缠,便道:“小姐要是不依不饶,硬 性相逼,那就按江湖道上的规矩办,请小姐划出道来!”他常听师父讲,江湖上有 摆不平的事,就按道上的规矩,手底下见真章。 “好!痛快,是个男子汉。”梁紫燕道:“你若能躲过我的飞刀,此事就一笔 勾销。”她知道,凭自己的功夫是绝对打不过无名的,只有来这一招,让无名知道 她梁紫燕不是好欺负的,给他一点颜色看看,吓唬吓唬他,让他无名知难而退,免 得后来无名小瞧梁家堡,欺负她。 老堡主急忙道:“燕儿,别胡闹。”他知道女儿飞刀厉害,两人又近在咫尺, 无名武功再高,也未必能躲得过。他见无名虽是个毛孩子,却知书达理,又宅心仁 厚,与三个儿子交手,处处手下留情,不想伤害他,而且更让梁堡主顾虑的是,无 名小小年纪,却有一身绝艺,背后定有高人,一旦伤害了无名就会结下梁子,凭他 梁家堡的实力,是不可能与江湖门派相争的。 梁紫燕也怕伤到了无名,她喜欢无名还喜欢不过来哩,怎肯伤害他,她刚才不 过故作姿态罢了,听到爹爹阻止,正好就坡下驴,两下的面子都过得去。可是无名 哪里知道她梁紫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就一口应承下来,道:“就依小姐的吧!” 梁紫燕一听,急得直跺脚,暗暗叫苦,心里怨道:“我的小冤家,你怎么这么 笨啊,真是个大傻瓜,真不懂我的心”急归急,她是个挺要面子的人,说出去的话 又不好收回,要那样,不是自己抽自己的脸吗?便硬着头皮道:“看刀!”话一说 完,手中飞刀已出,只听无名“哎哟”一声,“扑通”仰身而倒。 要知无名是死是活,且听下回分解。 -------- 西子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