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贼人大闹留心酌刀客夜探天涯归 话说那个大汉见两把剑刺向了他的太阳穴,身子一挫,就地一旋,像个陀螺似 的转了一圈,伸腿扫倒一个,手中刀又直向另两个下盘砍去眼看两位姑娘就要被砍 倒,快三刀手中的快刀已经出手,只听咔嚓一声,大汉右臂已经被齐肩砍掉,当啷 一声,钢刀也随右臂落地,大汉顾不得疼痛,捂住伤口,仓惶而去。 周蒲等三人大惊失色,好一会才缓过神来,对快三刀一抱拳道:“谢谢大哥援 手,敢问大哥尊姓大名?”快三刀冷冷地道:“不知道的好!”周蒲道:“大哥真 是侠义之人,有恩于人不图后报,让人敬佩!”又对蹦子道:“小兄弟,也得谢谢 你了。”蹦子道:“谢我?我又没做什么,谢从何来?”周蒲道:“刚才小兄弟” 蹦子道:“嗨,我那是怕打坏了店里的家什。”周蒲道:“二位侠肝义胆,让小女 子等汗颜,大恩不言谢,后会有期。”说罢就要离开。掌柜道:“且慢!”周蒲道 :“老伯有何见教?”掌柜道:“三位姑娘不在峨嵋,到黑龙镇何事?”周蒲道: “为寻找师父下落。”掌柜道:“哦,江湖传言心寂神尼失踪,果然不谬,不知查 到线索没有?”周蒲道:“此事与杀手快三刀有关,只是既没找到师父尸首,也没 见到杀手。”掌柜道:“三位作何打算?”周蒲道:“准备回峨嵋,再作道理!” 掌柜道:“三位恐怕走不出黑龙镇。”周蒲道:“老伯何出此言?”掌柜道:“你 们知道刚才那两位公子和那大汉是什么人吗?”周蒲道:“不知道。”掌柜道: “那三位公子是本镇银号掌柜史不仁的少爷,那大汉是银号的保镖,说句不中听的 话,刚才三位连一个二流角色就对付不了,何况史不仁还有更多的高手。”周蒲道 :“峨嵋十俊也不是好欺负的。”掌柜的忽然哈哈哈哈大笑道:“不错,老朽好生 奇怪,心寂神尼怎么会教出你们三位脓包弟子,难道是冒牌货?”周蒲大惊,急道 :“你,你敢小觑峨嵋?”掌柜道:“不是我小觑峨嵋,只是你们三人太令人失望, 我想知道,你们为何要冒充峨嵋十俊?你们这样做,害了我的客人。”他用手一指 快三刀,道:“我为他叫屈。”快三刀一听,陡生疑心,暗道:“对呀,我怎么没 想到呢?”一念及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抓下了周蒲脸上的人皮面具。这 一突发行为,使三个女子惊惶失措,正待要逃,蹦子拦住了去路,道:“等一等, 等一等,事情没完,急什么!”周蒲道:“你要怎样?”快三刀道:“不怎么样, 只是想问几个问题,是谁杀了峨嵋三弟子?”假周蒲道:“不知道。”快三刀手一 动,刀尖抵住了假周蒲的咽喉,道:“你敢说你不知道?”假周蒲道:“我们真不 知道,我们三个是走江湖耍把式的,会几下三脚猫的功夫,昨天,有一个中年人找 到我们,要我们戴上那张人皮面具,替他办一件事,还给我们三姐妹一笔钱。”快 三刀道:“干什么事?”假周蒲道:“他要我们扮峨嵋十俊中的三姐妹,来留心小 酌演一场戏,刚才那三个公子和那大汉,也是配合我们演戏的。”快三刀道:“目 的何在?”假周蒲道:“引掌柜出手,我们的事就完了。”快三刀道:“就这么简 单?”假周蒲道:“就是这样,只是大哥的出现,是没有料到的事,这事就砸了。” 快三刀道:“为什么要引掌柜出手?”假周蒲道:“这就不知道了。”快三刀收回 刀,走开了,只用眼瞟了掌柜的一眼,见掌柜仍然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不经意 地对三个女子道:“你们走吧!”三个女子像得到赦令一样离开了留心小酌。当然, 正如掌柜所言,她们并没走出黑龙镇,就不明不白地见了阎王。 掌柜的转向快三刀,道:“你就是快三刀?”快三刀道:“不错!”掌柜道: “好,敢承认自己的身份,还算条汉子,老夫今天倒要领教领教阁下的快刀,出招 吧!”快三刀道:“我不会出招的。”掌柜道:“好狂的小子,休怪我倚老卖老。” 说罢,伸手抓向快三刀的左肩。快三刀闪身躲开,掌柜一招走空,顺势变抓为拍, 其变招之快,劲道之足,非比寻常。他快,快三刀也不慢,身子一旋,转到掌柜身 后,脚未站定,掌柜双掌如刀,先后削到,蹦子同时飞身而起,用腿踢向快三刀腰 眼。快三刀在两人夹击之下,脚下轻滑,身子一扭,,又脱出了重围。哪知掌柜的 双掌和蹦子的双腿同时攻到。快三刀正面对墙壁,无处可让,眼看就要中招。在这 间不容发之际,一个铁板桥,后背几乎贴地,脚顺势一蹬,人已横射而去,一个倒 翻,已站在丈余之外,冷冷地盯着主仆二人。掌柜的突然停住手道:“你为何不还 手?”快三刀道:“我不想杀人!”掌柜的道:“嚯,这话精彩,杀手不杀人,真 乃天下奇闻,谁信?”快三刀道:“我信!”掌柜的哈哈笑道:“怪事年年有,今 天特别多,刚才还出手伤人”快三刀道:“他能活,死不了!”掌柜道:“这话不 假,我也知道,你有心杀死他,他早就没命了,老朽不信,一个嗜血成性的杀手, 真的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快三刀道:“很难!”掌柜道:“是吗?”快三刀 答非所问地道:“前辈是谁?”掌柜道:“你不必知道!”快三刀道:“我想知道”! 掌柜道:“好,我告诉你,我就是你们主子要我命的人。”快三刀道:“我们?” 掌柜道:“对,就是你们!”快三刀道:“不明白!”掌柜道:“不明白?你们不 是暗中偷袭,要我老命吗?可惜我还活着,让你有些吃惊吧!”快三刀道:“我明 白了!”掌柜道:“既然知道,你就来吧!”快三刀道:“糊涂!”掌柜正要说什 么,外面一阵嚷嚷,有种的小子别走!随即闯进一胖一瘦两个汉子,每人手里提着 一把明晃晃的大砍刀,一进门,就凶神恶煞般地指着快三刀问掌柜:“刚才是不是 这小子废了我兄弟的右臂?”掌柜道:“可能是吧!”胖子道:“什么可能,说明 白点。”蹦子道:“就是他,还打坏了小店里不少家什。”胖子道:“好小子,你 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黑龙镇撒野,不给你点厉害,你不知道马王爷几只眼。”说 罢,挥刀就劈。 两人一进门,快三刀就知道是冲他而来,他当然会好汉做事好汉当,不会连累 店家,只是为掌柜及他的仆人大感不满,见胖子的刀砍来,便把气撒在胖子身上, 手一抖,快刀出手,抵住了胖子的咽喉。胖子一觉凉气袭来,心知有异,头一偏, 身子斜出,避过一招,同时手中刀一抬,只听当啷一声,两把刀相碰,火星直冒, 胖子陡感虎口发痛,右臂发麻,知道对方是个十分厉害的角色。瘦子会意,挥刀而 上。两把大刀夹带劲风一招紧似一招,一齐砍向快三刀。。掌柜的和蹦子在一边悠 然地作壁上观,掌柜内心却为快三刀的精奇刀法感到惊奇,暗道:“狂刀? 他与 师弟封人狂是什么渊源? ”他正在惊疑, 猛听嗵嗵嗵一阵剧响,有如巨雷平地 炸开,他抬眼一望,只见两个汉子连翻几个倒翻,踉踉跄跄,仓惶而去,地上留下 两串血迹。 他知道两人已经受伤,只是他没有看清快三刀刚才使的那一招平地风 雷起。再看快三刀,他早已刀入鞘,冷冷地盯着自己。 掌柜问快三刀:“你是封人狂的弟子?”快三刀道:“多余!”语气极冷,极 傲,因为他对这个掌柜实在不敢恭维,掌柜道:“唉,作孽呀做孽!”快三刀道: “什么意思?”掌柜答非所问道:“师弟呀师弟,枉你一翻苦心,却教出如此不屑 的徒弟,自甘堕落,为兄今天要替你清理门户了。”话毕,伸手去抓快三刀的琵琶 骨。快三刀闪身跳开,道:“您是钟师伯? ”掌柜道:“ 对,我就是钟不悔, 你想不到吧!” 快三刀想不到,钟不悔也想不到,钟不悔与封人狂有快二十年没 见面了,他不认识快三刀,快三刀更不认识钟不悔,现在,快三刀见自己的师伯就 站在自己面前,急忙双膝跪地,道:“师伯,我是小卓呀!”钟不悔道:“我不认 识小卓,也没你这样地师侄!”说罢,一掌拍向快三刀头顶。快三刀把眼一闭,不 避不让,钟不悔手刚要触到快三刀的头顶,突然停住,道:“你起来,今天就凭你 的运气,你赢得了我,算你命大,出招吧!”快三刀没有起来,咚咚咚磕了三个响 头,道:“师伯,你杀了我吧,我活着也生不如死,死在师伯手下,弟子死而无怨, 只是恳求师伯答应弟子一件事!”钟不悔道:“好,我成全你。”说吧!快三刀道 :“我死之后,师伯一定要替我为师父报仇!”钟不悔大惊道:“你说什么?你师 父怎么了?”快三刀哽咽道:“师父被人害死了。”钟不悔道:“谁?你说是谁?” 他一把将快三刀揪起来,喊道:“是谁?”快三刀把师父被害的前因后果详细说了 一遍。钟不悔听着听着,早已老泪纵横,道:“师弟呀师弟,你死得不值啊!”他 哭着喊道。只觉天旋地转,就要倒下。快三刀和蹦子连忙把他扶到后堂。过了好半 天,钟不悔才慢慢苏醒过来,问快三刀,那个主子在哪儿?快三刀道:“他很神秘, 只知道他今天会到黑龙崖去,我就是要到黑龙崖去找他,可又不知道黑龙崖在什么 地方。”钟不悔道:“是啊,黑龙崖在哪里?我到此地时间不长,既然镇叫黑龙镇, 又有个黑龙潭,应该就在这附近。”快三刀道:“弟子也是这么想,但打听不到。” 钟不悔冷静下来了,道:“只是时间太紧,一时半会也找不着,急也没用,我不信 他永远不会露出马脚,我们只好耐心等,常言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快三刀道 :“也只有如此了。哦,对了,师伯刚才说来此不久,您不是本地人?”钟不悔道 :“唉,说来话长,三十年前,我就归隐田园,一家人生活得也挺舒心,今年二月, 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一群不明身份的人突然闯到家中,他们个个功夫了得,见人 就杀,可怜你师伯母惨遭毒手,我和蹦字拼死逃过一劫,后来才知道遭厄运的还有 许多江湖精英,峨嵋派的心寂神尼也无故失踪。我想不通,他们为什么要置我于死 地而后快,为什么要杀那些武林高手,我便隐居在这黑龙镇,看样子,他们还是发 现了蛛死蚂迹,不然,那几个人不会到此闹腾,逼我出手,好在你在这里,替我做 了挡箭牌,哦,对了,蹦子,快来见小卓师兄!”蹦子道:“师弟有礼了。”快三 刀拉住蹦子的手道:“好师弟,咱们是兄弟了,我又有亲人了,再不会孤伶伶一个 人了,从今往后,咱爷儿三个相依为命,共同为师父报仇吧!”钟不悔看着两兄弟, 心中又悲又喜,悲的是师兄死得冤,喜的是师兄后继有人,特别是快三刀,青出于 蓝胜于蓝。他突然问道:小卓,你要跟我说清楚,你为什么要做杀手?快三刀见问, 便把他的无奈和后来不再当杀手的事又说了一遍,最后道:“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现在想洗心革命,做一个好人也难!”钟不悔道:“那是别人对你的误解太深,也 是那个主子栽赃嫁祸造成的,只要你是诚心悔改,问心无愧就行。”又吩咐道: “蹦子,今天不做生意了,你到前面看着店,打发厨下的师傅回家,我跟你师兄有 话说。” 蹦子是个十四五岁的毛孩子,很机灵,他到前堂去溜了一圈,到厨房支走了师 傅们,准备关门打烊。忽见对面的天涯归客栈钱老板走进来道:“哟,你这是怎么 了,不做生意了?”蹦子道:“唉,今天倒邪霉了,刚才几伙人在这里闹腾了几次, 把家什砸了不少,还怎么做生意呀!”钱掌柜道:“他们都是些什么人?”蹦子道 :“谁知道呢?哦,钱老板有事吗?”钱掌柜道:“我是听人说你们店里出了事, 听说史不仁的保镖都给废了,有这事吗?”蹦子道:“有这事,你不知道,那场面 真吓人,现在想起来就害怕。”钱掌柜道:“什么人如此了得?”蹦子道:“不知 道,我躲在后面看都不敢看。”掌柜道:“你这么胆小哇!”蹦子苦着脸道:“看 你说的,谁不怕死啊,刀剑又没长眼睛。”钱掌柜道:“掌柜的呢?”蹦子道: “在后堂,我去叫!”钱掌柜道:“哦,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掌柜也没 劝阻?”蹦子道:“嗨,别提了,一打起来他就溜到后堂去了,比兔子还快,到现 在还没出来哩!”钱掌柜斜着眼睛盯着蹦子,道:“是吗?”蹦子道:“不是吗! 他比兔子胆还小,不信,我把他喊出来你亲自问问。”钱掌柜道:“不了。”敷衍 了几句就走了。钱掌柜前脚出去,蹦子就呸了一身声,道:“没安好心。” 蹦子关了门,把刚才钱掌柜的事说了一遍。钟不悔听着听着,脸色凝重起来, 蹦子道:“爹,是不是孩儿说错话了?”钟不悔道:“你没错,说得很好,我只是 在想,这个钱老板为何对这件事如此关心,莫非他也对我产生了怀疑?”快三刀道 :“师伯,钱掌柜这人是什么来头?”钟不悔道:“他这个人的来头可不小,天涯 归客栈原来叫留客居客栈,老板姓王,生意很红火,去年夏季突然暴死,钱老板就 接管了客栈的生意,更名为天涯归客栈,自从天涯归客栈开张以来,就有许多江湖 人物出入,而且与掌柜的关系都不错,不过,到目前为止,还未发现有什么可疑之 处,但凭直觉,总觉得里面有蹊跷,是什么,我也说不上来。”“不过,他今天突 然上门,我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快三刀道:“师伯的担心不无道理,小心行得 万年船。”钟不悔道:“哎,你身上的毒怎么服了解药还会发作呢?”快三刀道: “也许师父留给我的解药不是真正的独门解药,师父给人骗了。”钟不悔道:“东 郭太的话,你应该听,说不定田妖姬真能解你身上的毒。”快三刀道:“不说这些, 哦,对了,我想问师伯一个问题。”钟不悔道:“什么问题?”快三刀道:“我父 母真的都死了吗?”钟不悔道:“你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快三刀道:“我想知 道!”钟不悔沉吟了良久,道:“你摘下面纱让我看看。”快三刀照着做了。钟不 悔道:“没错,真像,好吧,我就说给你听吧。”钟不悔关上门,便叫小蹦子到门 外望风,然后道:“你父母是不是都死了,我也不知道,你三岁那年,一个蒙面人 带着你去找我,要我收你为徒,我当时要蒙面人说出他和你的真实身份,蒙面人不 肯,我就拒绝了。后来他又找到你师父,你师父为了练狂人刀法,疯疯颠颠,神智 不清,他很想有个徒弟,继承他的衣钵,就收下了你,后来,听说灵馨女侠的儿子 丢了,也是三岁,她拼命地找,像发疯似的,找了一两年也没找到,我知道这事后 去找灵女侠,灵女侠又突然销声匿迹,再也找不到她的踪影了。我把这事告诉你师 父,你师父和我都觉得这事奇怪,那个蒙面人不像是你父亲,如果是你父亲,他为 什么要把你偷出来?而且你父亲也不是那种人哪,而且,你父亲早在你出世之前就 失踪了。”快三刀道:“师伯知道我父亲是谁!”钟不悔道:“当然知道,你父亲 当年是一代大侠。”快三刀道:“他是谁?”钟不悔道:“江湖人称三神中的妙手 神剑诸葛侯!”钟不悔此言一出,快三刀呆了,好半天才喃喃道:“我父亲是诸葛 侯,我母亲是灵馨女侠!”钟不悔道:“贤侄,你怎么了?”快三刀见问,才回过 神来,道:“师伯,这话当真?”钟不悔道:“如果没见到你,我还不敢肯定,当 时只凭人们描述的样子和衣着推断,现在你就在我 跟前,你的身材,以及你的相 貌,你不是他的儿子是谁?只是,诸葛侯不像你这么冷冰冰,当然,你心灵承受的 压力太大,走不出杀手的影子,现在,你已经 改邪归正了,忘掉过去,活得轻松 一些,坦然一些,不好吗?”快三刀道:“师伯说的是,只是我心头还有一个结是 一辈子也解不了的。”钟不悔道:“是为沈姑娘吗?”快三刀点点头。钟不悔道: “嗨,我说你呀,迂,死者已矣,难道你还要跟她一块去不成?”快三刀道:“我 不杀伯仁,伯仁为我而死,我欠她一条命。”钟不悔道:“当然,你这种想法是对 的,人嘛,就得讲个信字,义字,不过,古人仁,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总不能 守着一个死人过一辈子吧?你知道你父母怎么生下你的吗?”快三刀道:“哦,此 话怎讲?”钟不悔把诸葛侯与灵馨及吴义师兄妹的一段恋情讲了一遍,又道:“你 不会为了信义而做一个不孝子吧?振作起来,忘掉过去,好好面对现实吧。”快三 刀许久才道:“可是”钟不悔制止了,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认为你已经很 对得起沈姑娘。如果沈姑娘泉下有知,她也不希望你这样下去,沈阔是个开朗的人, 他更不会有异议,听师伯的话,仔细想想,啊!”快三刀道:“师伯之言不无道理, 我不想再提及此事,哦,对了师伯,那个当初从我娘那里抱走我的人是谁?”钟不 悔道:“这个人,我一直都猜不出,是你父母的仇人吧,又为什么要让你学艺呢? 是朋友吧,又为什么把你从你母亲身边抱走让你们母子骨肉分离呢?所以,这个人 是谁,他为什么这样作,还是个迷。”快三刀道:“这些,师父怎么从来没跟我提 过?”钟不悔道:“你别怪你师父,他从没有放弃寻找你父母这件事,他还嘱托我 帮忙寻找,我与你师父虽然有二十年没见面,我知道他的为人,现在他死了,我们 最要紧的事就是怎样找到那个主子,为你师父报仇。至于你们母子,一定会有相逢 之日。” 晚上,快三刀躺在留心酌的床上,展转反侧,难以入眠,他心情极为复杂,他 第一次有了一股强烈的思念之情,渴望母亲的感情。此前,他一直不知道自己的父 母是什么人,总以为父母都死了,现在得知自己的父母是妙手神剑诸葛侯和灵馨女 侠,按说他应该感到自毫和骄傲,但他却感到心里发紧,悲凉之情油然而生,我做 了些什么呀!去当杀人的工具,我配做他们的儿子吗?这不仅辱没了父母的名声, 连师父的命都搭进去了。他一想到此,就更恨那个主子;主子啊主子,你个王八蛋, 只要我快三刀还有一口气在,非宰了你。他恨不得马上手刃主子,以报师仇。继而 又恨起自己来:快三刀啊快三刀,枉你是一代大侠的后人,你什么不好做,偏偏为 了情和钱去杀人,去当杀手?他心里猛地一惊,他似乎明白了:莫非这是主子用的 连环套?以金钱诱我上钩,继而逼我杀人?沈莲也是其中一颗棋子?难道沈阔不可 能吧!他素以仁义饮誉江湖,怎么会那沈夫人的病和沈莲的眼睛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太可怕了,太玄了。如果沈阔是受害者还是主谋?快三刀心里乱糟糟,他理不 出个头绪,直觉头发胀,他索性坐起来练功。他双目微垂,摈弃一切杂念,进入忘 我状态。大约过了一柱香的时间,他的心已完全平静下来。此时已过三更,他收功 起身,踱到窗前,窗外一片漆黑,阵阵凉爽的夜风吹来,他感到一阵惬意。他向对 面望去,天涯归客栈只能看到一个黑乎乎的影子。突然,一个奇怪的念头从他脑际 掠过:黑龙镇!天涯归!黑龙镇!天涯归!去掉一个镇字和一个天字,连起来不就 是黑龙涯归?涯与崖同音,莫非客栈就是黑龙崖?他毫不犹豫地穿窗而出,向天涯 归客栈掠去。 话分两头,白天卖艺的老汉,是盗走盗王藏宝图的武林盟主程丕的侄子程不显。 程丕死时,他还只有几岁,他从父亲口中得知程家的藏宝图铸在了盟主令牌中。长 大以后,他时刻惦念着那藏宝图。西门慎当上盟主后,他也曾到西门山庄去盗过几 次,都没找到盟主令牌。西门慎死后,他还到西门山庄去找过几次。那次无名看见 的那个人就是他,但他得宝之心不死,带着孙女扣子,以江湖卖艺作幌子,追寻盟 主令牌的下落。他受天涯归客栈掌柜的邀请,来到了天涯归客栈。天涯归客栈很大, 是个三层建筑,底下一层是可容几十人同时进餐的大厅,客栈里的酒菜很讲究,价 钱很贵,一般的贫民百姓只能忘而却步。二楼和三楼是客房,客房的陈设也很讲究, 看样子,不是有钱人是不可能住此高级的客栈。不过,奇怪的是,有许多江湖人物 经常出入客栈。客栈后面是一个大院,院墙很高,顺院墙有一溜低矮的房子。房子 大部分都空着,只有少数房子里放些杂物。最显眼的是院子东边的一幢小楼,小楼 高可三丈,没阶梯可上,离地面丈许有一门,门紧闭着,透着几份神秘。 钱掌柜把程不显领到客栈三楼一间客房里安顿好就下楼去了。不一会儿,伙计 端来饭菜道:“二位慢用,老板有事脱不开身,不能来陪二位。”说完转身下楼而 去。扣子见到满桌的好菜好饭,端起来就要吃。程不显拦住道:“且慢!”扣子瞪 大眼睛道:“爷爷,您干嘛呀!”程不显不声不响地摸出一枚银针往饭菜里插了几 插,仔细地看了看银针。扣子道:“爷爷你怎么了?”程不显道:“小孩子懂什么? 这叫防人之心不可无!”扣子道:“人家好心好意请我们吃饭,有什么好防的?” 程不显道:“你不懂江湖险恶,你不觉得奇怪吗?”扣子道:“奇怪什么?”程不 显道:“人家为什么请咱爷孙俩吃饭?”扣子道:“不知道,大概是人家见爷爷功 夫了得吧。”程不显道:“常言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你等着瞧吧,事情还在 后头哩!”扣子道:“那我们还吃不吃呀!”程不显道:“当然吃,不吃白不吃。” 扣子道:“爷爷不是怕别人求您吗?”程不显道:“那要看是什么事,你尽管放心 吃,不过,有外人在可不许你乱说话喽!”扣子道:“知道了,爷爷!”说罢,爷 孙俩就狼吞虎咽地吃了个饱。等伙计收拾干净了,爷孙俩就在客房里静静地等待着 将要发生的事情。 大约二更时分,钱掌柜才来到客房里,一个伙计又提上来一些好酒好菜放在桌 子上,邀程不显坐下。钱掌柜道:“对不起,慢待二位了,来来来,钱某敬程老英 雄一杯,以表示歉意。”程不显道:“老朽与阁下素昧平生,受此礼遇,真是诚恐 惶恐。”钱掌柜道:“老英雄此言差矣,相见何必曾相识,钱某一向敬重江湖英雄。” 程不显道:“阁下敬重的是英雄,而老朽只是个乡野粗人,江湖卖艺之徒,何德何 能让阁下如此青睐?”钱掌柜道:“程老英雄艺业惊人,一看就知道是江湖高人, 深藏不露,钱某有心结识老英雄,交个朋友。”程不显道:“老朽是个粗人,喜欢 直来直去,阁下有什么事就请明言吧!”话音莆落,就见一人推门而入,道:“痛 快!程不显见来人一副生意人的打扮。”忙问钱掌柜:“这位是”钱掌柜道:“哦, 是我朋友。”那人大大咧咧地走到桌边,钱掌柜忙起身端了一把椅子让他坐下,道 :“我朋友想与老英雄交个朋友。”程不显道:“嘿,与我交朋友?我一无钱,二 无势,图什么?”来人道:“图阁下一身武功!”程不显道:“让阁下见笑了,论 武功,老朽也只是花拳绣腿,雕虫小技而已,上不得台面。”来人道:“有这样的 花拳绣腿?哈哈哈哈,老英雄太过谦虚了吧!好了,不说这些,认识就行了。”程 不显道:“老朽还是不明白。”来人道:“老英雄真是个实在人,佩服!佩服!实 不相瞒,我想找一个可靠的人做我的保镖,但不知老英雄肯否屈就?”程不显道: “原来如此!只是老朽闲散惯了,受不得拘束,怕要使阁下失望了,阁下还是另请 高明吧。”来人脸上露出一丝不悦,对钱掌柜道:“钱兄,老英雄不肯屈就,我也 不怪,人各有志嘛!”转对程不显道:“今天,我就借花献佛,敬老英雄一杯,也 算认识一场吧,不知老英雄肯否赏脸?”程不显不好说什么,便道:“恭敬不如从 命。”来人道:“好,我先干为敬!”说罢,一仰脖子,酒杯已空。程不显正要饮, 忽听当的一声,手中杯子被什么东西击粹,酒洒到地上,顿时嗤嗤冒起泡来。程不 显大吃一惊,怒道:“你们想要”话未说完,来人与掌柜已同时出手,一齐拍向程 不显,又快又狠。他们三人近在咫尺,只要轻轻一抬手,就能触到对方,眼看程不 显就要命丧掌下,在这间不容发之际,程不显飞起一脚,踢翻了桌子,桌上的杯盘 碗筷噼里哗啦向对方飞去。两人急忙闪身跳开,就在这当儿,程不显挟起孙女扣子 破窗而出,悠忽之间就消失在夜幕中。 钱掌柜等二人见程不显爷孙已去,大感失望,钱掌柜道:“煮熟的鸭子给飞了, 真他妈的晦气,不知是哪个王八蛋搅了老子的局。”那个人道:“你还说,肯定是 你行事不小心,让别人起了疑心,要是让主子知道了,恐怕你我吃不了要兜着走了。” 钱掌柜道:“兄台此话,莫不是想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那人道:“你看,你看, 多心了吧,这事你知我知,咱哥俩不说谁知道!”钱掌柜道:“此话当真?”那人 道:“击掌为凭!”两人三击掌后,钱掌柜道:“下一步”那人嘘!了一声道: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说罢下楼而去。 再说快三刀,他来到天涯归客栈,见客栈里静悄悄的,只有三楼亮着灯,他觉 得奇怪,向四下一望,没发现可疑,身子一矮,噌的一声跃上二楼,抓煮檐柱,一 个西风倒卷帘,上了三楼,用脚钩柱檐柱,头上脚下,从三楼窗户往里一瞧,见是 程不显爷孙俩。他正想破窗而入,忽听有人上楼来,快三刀翻身上到三楼顶上,轻 轻揭开瓦片,露出拳头大一个洞。他从洞口往下看,客房里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上楼来的是钱掌柜,后面跟着个伙计,提着酒菜。伙计把酒菜摆在桌上就离去了。 钱掌柜与程不显的对话,快三刀全听见了。后来又进来一人,他一见大吃一惊,暗 道:“此人不就是出钱顾我的那位吗?我正要找他哩,想不到在这遇见了,算你小 子活到头了。”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他正欲杀了那个人,忽然转念一想,不可妄 动,看看他们下面如何对待程不显爷孙俩。当他看到那人向程不显敬酒时,就知道 那个人没安好心,便暗运内力捏粹了一块瓦片,拿起蚕豆大一块打粹了程不显的酒 杯。对手阴谋被戳穿原行毕露,一齐抓向程不显,而程不显早有防备,踢翻桌子后 携孙女逃走了。当对方两个人订立攻守同盟时,他又放弃了杀死那个人的念头,他 想从他身上寻找主子的踪迹。因此,他就尾随在二人后面,看他们下一步做些什么。 钱掌柜和那人下楼后直奔后院那座小楼。到楼前,二人同时飞身而上,在那扇 紧闭的门上摸索了一阵,那门豁然而开。二人走进去后,门又原样关闭。快三刀暗 道:哦,原来这门还有机关,想得真周到,在这个地方密谋,谁也听不见,他们如 此隐秘,肯定有更大的阴谋,想到此,也飞身跃到那扇门前,正欲用手去摸门上的 机关,忽然被人一把抓起。快三刀大吃一惊,要知后事如何,切听下回分解。 -------- 西子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