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员工旅游的日子很快来到,共有两个部门加开发部经理室的人参加。由於还 有眷属一同来,所以游览车租了三辆才够坐。清晨四点半出发,顺利在中午以前 抵达垦丁。一票睡得七歪八倒的人下车後简直换了个人,个个都像出柙猛虎般的 精力旺盛。 共同的行程决定从下午一点开始,这段时间随便大家自由活动,看是要在房 里休息,还是到附近购物吃小吃都随意。 梁霞衣将行李往房里一丢,转身就要到大厅与同事们会合。刚刚会计部的人 吆喝要去逛街,十分钟後出发,想参与的人尽快集合。走到电梯前遇到了卓然, 她笑问: 「你也要去逛街啊?那女同事们一定高兴死了。」 卓然摇头。 「你要出去逛街?」 「是呀,难得来垦丁,当然要尽量玩呀!」 电梯到了,不过他拉住她,让其他人先下去。载满人的电梯很快往一楼降下。 梁霞衣讶然的瞄著他的手,不解他干嘛抓住她?他不是从来不与别人动手动脚的 吗? 「你有什麽……」 「我陪你出去逛。」 她摇头道: 「不必啦,楼下一大票人一起行动才不会走丢,我们跟团比较好……」 「我这边熟,不怕走丢。」 一副他说了算的神气。这个人很霸道喔。虽然言情小说都会乱设定身为男主 角的必备特质之一,是这种叫做「霸气」的东西,可是他不会真的误会这种恶癖 在现实生活中吃得开吧?不行,今天她一定要不畏强权、不怕恶势力的提醒他, 否则他这辈子别说想娶老婆了,只怕人际关系也是一团糟…… 还来不及苦口婆心,他就开口抢先发言: 「我知道便宜又好吃的路边摊在哪里。」冷淡的声音。 「我说……」 「还知道去哪里买土产。」冷漠的表情。 「咦?」怪了,他怎麽像是在努力说服她的样子?虽然是用命令的语气,但 他真的是在引诱加说服耶! 「我还会帮你提回来。」 她很快伸手阻止他再说出更多利诱条款,如果她再不答应,这位二冰先生恐 怕连家传的冰山也要拿出来送她喽! 「好好好!立刻走。」这次换她拉住他,揪著他衣袖走进空著的电梯。 「你是不是有什麽事要我帮忙?」所以坚持两个人独自逛街,不和其他人一 道。 他们走到出租机车与脚踏车的地方,她问著。卓然租了一辆机车牵到她身边, 没有马上启动,回道: 「嗯。等一下找个地方喝饮料再谈。」 看著他拿来一块抹布仔细地擦拭机车座椅,觉得他其实颇为体贴,可是…… 「为什麽你说话的口气那麽冷漠?常常显得像命令。」 「会吗?」他动作一顿,眉头又打了个蝴蝶结。 「你……生气啦?」她口气变得好小心。 「我只是在想你的话,你怎麽会当我在生气?」他忍耐很久了,觉得她解读 别人情绪的功力真的有待加强。老这麽误会他,他多无辜! 「你看起来很像生气呀。」 「胡说。」蝴蝶结打出第二朵。 梁霞衣二话不说,掏出背包里的小圆镜,凑到他眼前 「以一般人的标准来说,这表情就叫生气。」 卓然瞪著镜子里的自己,不语。眉头是很皱,但是眼神又不凶,明察秋毫的 人都该知道他没在生气。 「我本来就长这样。」他横她一眼。 梁霞衣耸耸肩,对这种脸皮从来不运动的人也就不忍多苛责。长成这种表情, 想来他也是千百个不愿意呀!嘻…… 也许是工作上愈来愈融洽,她逐渐不怕这两个人了。她甚至猜测这两人之所 以酷酷的,搞不好是因为木讷,而非来自跩. 这样一想,就觉得这两位同事挺可 爱的,虽然讲话语气冷淡客气且疏远,但是在冰箱里住久了,也就不太怕这些冰 人啦!她的适应力是很强的。 他发动机车,示意她上来。 她看了看自己的及膝裙,吞了下口水,交代道: 「请您务必小心骑车,不贪快、不逞速,谢谢。」 他的回答是递给她一只安全帽。 好吧,当作他是同意了。就算不顾念她这可爱小秘书的大好前途,总会珍重 一下他前程似锦的未来吧。给自己做完心理建设之後,她小心翼翼的侧坐上去。 一手搭在他肩上,一手揪紧座椅後头的横条。 车行很慢,才三四十左右,很兜风的态势。她的心终於安了下来,有心情跟 他谈天了。 「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什麽?」 「你有没有女朋友呀?」这可是全公司女性都很好奇的呢。 沉默。 她心跳快了些,小声问:「你……生气……」 他突地停住机车,害她心脏差点也跟著停了。 「你总是问完一个问题之後,不给人时间回答,就认定对方在生气吗?」机 车停在一处热闹的市集旁,他回头问她。 嘎?他在指责她吗? 好冤枉喔。「我是看你没回答……」 「我在想啊,想完就会回答你。」他示意她下来,将安全帽放进椅座下面。 梁霞衣一边动作一边回应: 「这种事还要想哦?不就是「有」以及「没有」这几个字吗?」 他摇头。「我就不能先想要不要回答你吗?」 「那你也未免想太久了。」她稀奇看他,「平常工作时,你不是明快简洁的 吗?有时候企划部的人要跟你哈拉,你都可以在一分钟之内打发掉他们,就没见 你想个老半天。」 「那是工作场合,随便说有事要忙就可以了。」 「那你当然也可以随便应应,打发我呀!聊天嘛,不就是闲扯淡以填充无言 以对时的尴尬情境,再说……」 「我不想打发你。」他说著。 「啊?!」她愣住,突然间讲不出话,本来有满肚子的「偶个人认为」大论 也忘个精光。 「吃冰?」他指著五公尺处的冰果店。 「这是问句?」她好小心的确认。 当然!不然还会是什麽?看起来像不耐烦的眼神,其实只是询问。 「不吃?」可能都市小姐不喜欢坐在骑楼下吃东西。那没关系,市场里有几 家泡沫红茶店,可以吹冷气的那一种,她应该会喜欢。 梁霞衣摇头,在他要转身走进菜市场前抓住他袖子。 「等等,我只是在发呆,没拒绝。这家木瓜牛奶好像不错,我要喝。」 点完冰品之後,她很探索的看著他。 「看什麽?」他直视她。 梁霞衣叹了口气。道: 「你询问别人时都不加几个能够代表词性的字眼装饰一下吗?比如说,刚刚 你可以这麽问:要不要吃冰?不喜欢吃冰吗?这一类的。」 「有差吗?」听起来不都一样? 有差!她点头加强,眼睛也瞪得大大的,问道: 「你这种简洁的说话方式……对了,还有别人问你话时,你就皱眉,甚至还 用三年的时间来思考怎麽回答。难道没有因为这样被别人误会,进而惹上麻烦过 吗?」 「误会有,麻烦嘛……」他再度凝眉,忖度要坦白多少。 「不会吧,大哥!你真的要我等三年才要回答吗?」她花容失色的问,双手 分别贴在脸颊上,做出某世界名画的招牌动作。 他嘴角颤抖著,不知道在隐忍些什麽,是想忍住笑,还是忍住咆哮? 「你……在逗我?」他问。 因为他的一本正经,她也就跟著正襟危坐,点头—— 「是的。不过顺便提醒你,当别人在耍宝时,你可以笑,或跟著哈拉,但就 是不要一副研究的样子,把场子搞得像冷冻库。」 他一愣,受教的点头,让梁霞衣肯定这位酷哥同事真的是性情木讷,不擅人 际往来的种类,而非恃才傲物,自命商场精英在那边跩不拉叽。了解之後,对於 他的奇怪表现也就能等闲视之了。 「对了,闲话先别谈,先说说原本你想找我帮忙的事吧。」 他讶然 「你知道我有事请你帮忙?」不会吧?他还没开口,而他的表情不至於泄漏 出什麽端倪才是…… 梁霞衣扬起得意的笑,呵呵呵完後道: 「当我未卜先知吧!」 ◆◆◆ 她先是睁大眼睛,睁大得差点让眼珠子蹦出来。 「……这几年来,大哥都忙於救援雏妓,以及安顿她们的事情。包括帮她们 戒毒、训练她们在社会上自立、学一技之长,不要让她们再活在恐惧中。」 然後张大那张号称樱唇的嘴,此刻拿整颗水煮蛋来塞应不是难事。 「……大嫂是大哥生命中的意外。他原本不结婚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结婚只会拖垮妻小。可是他们彼此喜欢,就结婚了……」 「等等等等——」她举手做出一个暂停的手势,「拜托你添加一些形容词来 增加气氛,然後尽量详说好吗?明明很精采的故事,你怎能说得像念经?」现在 是消费者时代喔,他要了解。 「我有详说。」他不悦了——一种又被误会的不悦。 她不敢置信他居然还敢申诉。「哪里有?!」明明讲得很枯燥好不好?而且 最重要、女孩子最喜欢听的爱情部分更是简略得令人发指! 「如果没有多馀的说明,那只有这样:大哥大嫂分居两年,趁现在来到南部, 替他们制造见面的机会,培养感情,请你帮忙。」这才是他的风格。 「这样随便说说,我才不要帮。」她不是这麽好打发的。而且话又说回来: 「我哪来的本事呀?你们自己来就可以了吧?」 「我们没本事。你有。」 她真不知道他哪来的信心,在她自己一点把握也没有的时候。 「你们比较熟耶!相较之下我是很外面的外人呀。」 卓然摇头。「我们与大嫂不熟,因为大哥的关系,她照顾我们,但是没有私 谊。你们女孩子比较好沟通。」 她张大嘴巴问道: 「咦?听起来好像是你认为夫妻之间的破冰行动应该由女方来努力喽?怎麽 你们男人的大男人主义在这里就收起来不用了?」这没道理嘛! 他凝眉,「不是的。」皱眉五秒,「情况不同。」眉毛扭出麻花造型,「他 们之间,大嫂条件很优。」想、再想、用力想…… 「停停停!」梁霞衣很快的阻止他接下来可能的动作——例如拔眉毛或扯头 发,然後终於抓狂等等。「让我来组合一下,你个人认为耿先生与经理之间,因 为经理身世很优、各种条件都很棒,某种程度造成了他们之间的心结之一。这无 关於男权女权的斗争,而是条件好的那一个理所当然要主动?哇!那我还真同情 全世界的名媛淑女们,若不小心摒除门户之见下嫁平凡人,其下场不只是远离养 尊处优的日子,还要恪守以下原则——不该享受、不该被宠爱、不能穿好吃好, 完全以照顾丈夫卑微可怜的自尊心为人生唯一大事。」 「你误会了!不是这样。」卓然在她的滔滔不绝中,努力争取申诉的空间。 「可我听起来就是这个意思。」她还想再说,但他已经先出口为强。 「大嫂很寂寞,但是大哥不知道。」 「那你们可以说啊,对你们大哥说嘛。」这有什麽难的? 「我们没办法,因为大哥忙……」 男人的「忙」很了不起吗?梁霞衣柳眉倒竖,努力平心静气道: 「劝你最好说清楚一点,不然我可能「又要」误会了。」 卓然的脸色也不怎麽美妙,但那是为了搜索枯肠里寥寥可数的形容词。 「我不会说故事。但是他们真的很相爱,只不过有些身段放不下来,再加上 忙……」他伸手阻止她开口,「我说过,大哥投入救援雏妓的工作已经有很长一 段时间。这种事,不管男人或女人来做,都很重要。他不是忙著赚钱,是忙公益, 而大嫂很支持他。」 对喔,刚刚他是说过。她不禁想起上回在花莲巧遇耿介桓一事,原本误以为 他在花莲偷吃说,看来是误会了。人家做的是慈善事业呢!那几个女孩子看来正 是他从火坑里救出来的人。可是…… 「做善事是很好,但有必要抛家弃妻吗?齐家而後治国平天下,一个连家都 顾不好的男人,根本不算好人,因为他本末倒置,错待自己最重要的人,这甚至 像是做给别人看的沽名钓誉!」 「错!他做这麽多,可没去报名「慈善楷模」或「十大杰出青年」。」 「他何必?只要那些少女感激他就受用无穷了。」她记得那些女孩相当喜爱 他,又敬又爱的,一定让他的英雄感充分得到满足。 卓然摇头。「他也不必她们感激他。」 她挥手。「不谈那些,反正耿先生就是工作忙、就是妻子太体谅、就是那一 点点心结,於是放任夫妻情分走到这一步就是了。他从来没想过妻子会被别人追 走吗?这麽笃定?或者不在乎?」 「他在乎,但是情况还不允许。」 她看了下手表,在这边已经耗过了午餐,再耗下去,今天就跟不上玩乐的行 程了。这怎麽可以!这边必须连战速决: 「这样吧,你就用一下午的时间去跟赵特助集思广益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出 什麽说服我的说辞。先前你提的那些对我来说都不够,只让我觉得对婚姻无能的 男人,孤独一生也好,省得误人误己。老实说吧,要是以後我先生这麽被动,装 出一副「等爱的男人」死样子,我理他才怪。」 「不是的,你不明白——」他起身,想再多说一些,但…… 她顺手拉起他,「喂,该走了。聊了这麽久没逛到街就算了,要是连玩也没 玩到,那我会心痛的。」结帐,走人。 「但是——」 「没有但是。」将安全帽拿出来,戴好。 「你误会——」发动机车。 「六会、七会也没关系,晚上再说啦!」起驾回宫,叱! ◆◆◆ 不轻易答应卓特助的原因之一,当然也包括了她想知道上司是怎麽看待她的 婚姻的。虽然说劝合不劝离、家和万事兴什麽的,但是这世界上错结的姻缘太多, 有时候分开反倒幸福些,谁知道他们夫妻是不是其中一对呀。 行程的第一站来到闻名已久的海生馆,大家耐心听完解说员的讲解之後,迫 不及待各自去看自己最有兴趣的鱼种。 梁霞衣跟著上司来到珊瑚区,心中忖度著该如何开口比较不会显得很刻意? 虽然说哈拉这东西对她来说是小意思,不过她还没把这种本事使用在这类冷淡贵 气的人身上就是了,就不知道吃不吃得开。 「经理,那边有椅子耶,要不要过去坐?」 「不了。走一走,运动也好。」 美女身边向来是不得闲的。那票胡乱绕了一圈的企划部旷男们,终於瞧见大 美人踪迹,三两个人就傻呼呼的快步过来,跟个情窦初开的小伙子没两样。 「孟经理,要不要结伴一起去看大龙虾?不然去看海藻……」 当下七嘴八舌起来,把这方的宁静彻底破坏,当然也把梁霞衣美好的算盘给 砸锅掉。 企划部旷男们见迟迟得不到大美人的首肯,不免想多拉一个人当说客,也许 小绿叶反倒建功咧。 「梁秘书,你一定想去看大龙虾对不对?不然也会对那种叫虹鱼的怪东西朝 思暮想对不对?你就跟你家经理一起去嘛,千万不要因为我们这几个俊男在场而 假客气喔!」说完还摆出自认最帅的角度。 俊男?凭他们这几个不修边幅、赶起企划案来三天不洗澡的家伙,也敢擅自 封「帅哥」称号?别说孟氏大楼总部的前一百名师哥没他们的份了,恐怕开放全 台湾女性来票选,大象林旺的票数都比他们高。 不过梁霞衣很快的原谅他。因为「自信」是男人唯一的化妆品,一个男人没 姿色已经很可怜了,她怎麽忍心再夺走他们的化妆品,告诉他们换颗头颅会比较 实在呢? 於是,她也只好说出善意的谎言: 「帅哥们,那个虹鱼我们刚刚有看过了,你们自己去看就好了。」 「别客气啦,自己看跟专家看是不同的,我个人对海洋生物颇有研究,那个 珊瑚产卵啊……」 她好无辜的拿出简介,在他面前挥动。 「你看的那一本跟我看的应该都一样吧?」 「书皮的颜色不一样。」旷男们觉得这个小丫头真的是太不懂人情世故了。 当男人想在美女面前表现时,就算是吹牛,也不该残忍的戳破啊。 这时,一群以结束单身身分为最终目标的怨女们,察觉到这方的热闹,款步 走了过来。 这可正是旷男怨女狭路相逢哇!会不会激出飞扬的火花呢,就看这次的遭遇 战了。这阵仗,旁人不好打扰,於是梁霞衣悄悄尾随上司的步伐退场溜掉。 真是!给他们一搅和,正事都差点给忘了。 她走在上司身後,思索著怎麽开场白比较好,可是……好像怎麽开始都会显 得很突兀耶。 上司替她省了事。 「怎麽不去多走走看看?」 「啊!有看呀,刚刚走一圈了。」 「跟著我走,不会有趣的。」 梁霞衣跟上来比肩而走,问道: 「什麽有趣?」 「我不是好的聊天对象。」与她有私谊的朋友少得可怜,一般人都不知道该 如何跟她相处。而她也无意改变现况。 「没关系,我是,那就好了。」哈拉嘛!这她最会了。 孟红歌看向她,露出一抹笑。 笑什麽?她说了什麽好笑的吗?没有呀,她还没开始发功耶。 「你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长得像吗?会不会是我失散多年的亲姊妹?」 孟红歌停住笑,先是摇头。「长得不像。」然後问:「你怎会这麽说?这种 话你怎能毫无芥蒂的说出来?」 梁霞衣搔搔头,疑问道: 「「失散多年的亲姊妹」吗?为什麽不能说?我需要芥蒂什麽?」 「你……是白家的养女。」美女上司的神色充满歉意。 梁霞衣点头。「对啊。那怎样?」 「这种话对一般人来说只是玩笑话,但是对你来说便是残忍。」 「不会啦!想那麽多做什麽?自寻烦恼喔。」 她的太过轻松令孟红歌侧目。见过太多身世飘零的人的各种面貌,就没遇到 过这种愉悦以对的表情。 「你不会感到上天不公?不会因而愤世嫉俗?」 梁霞衣耸耸肩,然後比著手指道: 「世界上不公平的事情太多了,这种事又没有比较悲惨一点。像有的人天生 会读书,做什麽事情都一把罩,更可耻的是他还不必花多少时间就可以做得比那 些努力了一辈子的人还要更好!这不公平。还有人天生很美很美,走到哪里都被 礼遇,古人甚至还发明了「红颜薄命」来感叹喔,就没听过谁会感叹「丑女薄命」 的;再有啊,就是有的人出生在很有钱、有钱到爆的人家——」啊!死了!她怎 麽可以在上司面前举这个例!她家正好是有钱到爆哇…… 孟红歌摇头,轻道: 「别紧张,我不在意的。确实人生不公平的事太多,只是我们都习惯无限放 大自己的不幸,於是那一点怨恨,就成了全世界都欠他的理由。」她自己不也是 一样吗? 梁霞衣用力点头,「就是呀,然後弄得别人不快乐也就算了,还搞得自己人 生一片黯淡。何苦嘛!人是为了更好的明天而活著,才不是为了活著怨恨已经挽 回不来的失意过去啊。像我爸妈,我姐姐,都对我很好……嗯,偶尔是很烦人没 错啦,不过我还是很爱他们喔。一定是三太子有保佑,所以我才会成为他们的家 人。」 突然想到什麽,孟红歌问道: 「梁,你在什麽情况下来到白家?」 梁霞衣想了一下—— 「其实我记得的不太多。曾经在很多地方住过,後来住得比较久的地方是一 个警察伯伯的家,大概有几个月吧。不过後来梁伯伯因公殉职了。然後被送到孤 儿院,在那边遇到白爸白妈,他们本来要收养儿子,可是当时他们嘴里说要找个 香火,但是却一直抱著我不放,说我好可爱。以为我才六岁,听到我十岁了,白 妈当场喷泪,替我哭了一天一夜。我猜,当时院长一定是被她哭怕了,就让他们 把我打包带走了。」 「那你的姓?」 「就跟梁伯伯姓啊。梁伯伯独身,也没小孩,爸爸要我留著他的姓,纪念他。」 「本来的姓呢?还记得吗?」 她尴尬一笑。 「呃……我今生……大概不会有机会知道亲生父亲的姓氏……所以也就无所 谓记不记得了。呵呵!」 是孤儿吗?孟红歌轻叹。 为什麽上司似乎有点失望的样子? 梁霞衣偷偷瞄著,忖度上司的心思,但猜不出来,只觉得她……真是个不太 快乐的人啊。 是天性?还是来自婚姻不顺遂的缘由? -------- 书拟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