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英雄救美 为了要巴结钟士逸这个老魔头,楼万芳亲自送庄姓女子往东院走,为了让庄姓 女子不起疑心,楼万芳一路上不停的向她解释道:“庄姑娘,要不是令尊与我有债 务上的关系,老夫是个安善良民,怎么敢做这个掳人的勾当呢。” 庄姓女子年纪约有十七八岁,言谈举止确是大家千金风范,容貌端庄艳丽,称 得上“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八个字。 庄姓少女问楼万芳道:“你现在要带小女子到哪里去?” 楼万芳指指前面一道隔离东院上房的翠竹林子。“穿过前面那道约一箭宽的竹 林子,就是本楼的东院上房,来接你的那位令尊的老友,就在东院最头上那个院中 等你。” 少女道:“为什么晚上来接奴家呢?” 楼万芳笑道:“庄姑娘,我虽然不做奸犯科,但是,一个大姑娘家到老夫这种 地方来终归不是件光彩的事,令尊顾虑的大概也就是这个吧!”楼万芳的话听起来 丝丝入扣。 庄姓少女的疑虑立时减少了很多。 楼万芳做梦也没想到会在竹林内碰到童天罡,而且距离近得使他连脱身的机会 都不允许了。望定前面四尺左右处的童天罡,楼万芳怔立了老半天。突然理直气壮 的道:“童当家的,楼某自知不是你的对手,但是,江湖上讲求的是冤有头,债有 主,楼某虽然跟金家是朋友,但却不是同路人,这是江湖上朋友人人皆知的事实, 如果说你童当家不敢与”金家堡“为敌,而尽找与”金家堡“有点儿关系的小脚色 下手的话,楼某也只有认命了。” 童天罡冷冷的道:“童某如果蓄意要杀你,今夜你已经不在这里了。” 心头略为一宽,楼万芳道:“那童当家的今夜来此有何贵干?” 莗天罡冷笑道:“童某本来是来找钟士逸的,现在,又多了尊驾一个。” 楼万芳脸色立时又为之一变,脱口道:“为什么把我也算在内?怕我向”金家 堡“报告吗?” 童天罡冷漠地道:“童某要收拾你,是为此地数百里内良家妇女的贞节设想。” 楼万芳深信童天罡无处去查访他掳劫少女的证据,他也没有工夫去查这些事情, 因此冷笑道:“童当家的此话打从哪里说起,我”万芳楼“的姑娘,个个全是我花 钱买来的,不信我可以立刻带你去查问。” 童天罡冷冷的道:“尊驾身后的那位庄姑娘呢?” 楼万芳道:“你既然知道她姓庄,想必也听到老夫与她对话的内容了?” 童天罡冷笑道:“她父亲与你并没有债务上的纠纷,尊驾是在庙会上看到她而 于夜间掳来的。” 楼万芳心头微微一震道:“童当家的,空口说白话永远争不出个结果的。” 童天罡冷漠地道:“童某也听过尊驾与钟士逸的谈话。” 童天罡的前一句话,楼万芳就觉得话出有因了。童天罡的第二句话才说完,楼 万芳猛然扭身,伸手去扣身边庄姓少女的左手手腕,动作极快。 白虹一闪,楼万芳右手才刚触到庄姓少女的右手腕,童天罡的“天煞令”已经 划断了他的喉管。顺势拉开庄姓女子,童天罡向后飘退丈许。 由于竹林内漆黑一片看不清楚,庄姓少女除了隐隐约约的看到白虹一闪之外, 并不知道楼万芳已经死了。 她惊悸的娇声问道:“你……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童天罡压低了声音沉声道:“姑娘不要多问,我是来救你的,你可知道回家的 路是怎么走的吗?” 庄姓少女焦急地道:“我是夜里被掳来的,不知道此地是什么地方,怎么能认 得回家的路?” 童天罡呆了半晌才说:“那我先送你离开这里,等我事情办完之后再去接送你 回家好么?” 听童天罡一再急着要送她离开,庄姓少女虽然看不见童天罡的面貌,但已可以 断定童天罡不会伤害她了。少女的芳心立时笃定下来,心思也跟着灵活了。 她先谢过童天罡的搭救之恩,接着道:“童大侠,小女子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 弱女子,此处到处都是楼万芳的爪牙,何处能藏身呢?大侠既然救了小女子,还望 大侠能让小女子随在身边,等大侠办完事之后再劳动侠驾送小女子回去。” 童天罡道:“目前我尚有事待办,到时动上了手,岂不惊吓了姑娘?” 庄姓少女道:“童大侠要去杀坏人?” 童天罡一怔道:“是要去杀人。” 庄姓少女道:“小女子也曾着过游侠名传,一直很钦佩那些除恶杨善的大侠, 小女子不会害怕的。” 童天罡为难地道:“书上的与事实并不一样,姑娘……” 庄姓少女道:“童大侠,小女子并非存心使大侠您为难,实在是因为小女子无 处可以存身。” 童天罡一时之间也想不出善策,只有勉强同意,点头道:“到了那里之后,你 自己要选个隐蔽地方藏好,在下只怕没有时间照顾你。” 庄姓少女点点头道:“小女子知道。” 话落突然问道:“那楼万芳怎么处理呢?” 童天罡先是一怔,继而想到她夜间不能见物,才道:“他已经死了。” 庄姓少女一呆道:“死了?怎么死的,是您杀的?” 童天罡道:“不错。” 庄姓少女愣了许久才道:“那您一定是很厉害的大侠。” 童天罡只淡淡的笑了笑,没有作答,因剑鞘引导着庄姓少女走出竹林,东院上 房各路门前悬挂的灯笼已能隐约照明脚下光洁整齐的青石路。 庄姓少女由童天罡修长的背影已经能判断出前面的童天罡,并非她想像中的虎 背熊腰、虬髯满面的虬髯客型的大侠,这使她觉得相当意外。 越向前走,光线越强。当他们走到距东院上房最东边的那座独院院门尚有五六 丈远的时候,由于是由暗处走向明处,庄姓少女已能很清楚的看清童天罡的背影了。 突然停住脚步,童天罡转身面向庄姓少女,道:“庄姑娘,前面房中住的人就 是我要找的人,院门左侧丈许远的地方有个亭子,姑娘就躲在亭下暗处吧,外面不 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别露面,知道吗?” 庄姓少女再也料不到她心目中的大侠竟然会是个貌如金童的年轻公子,芳心一 阵狂跳,根本就没听清楚童天罡说了些什么。 童天罡误以为她害怕,低声道:“那里不会有人发现的。” 庄姓少女粉脸一红,茫然的“哦”了一声,仍然站着没动。 童天罡担心钟士逸等人了会跑出来探视,焦灼的催道:“姑娘快过去吧。” 庄姓少女粉脸更红,茫然的道:“去哪里呀?” 童天罡一怔,心中怒火直往上冲,要不是对方是个不会武功的女子的话,他真 想丢下她不管。耐着性子,童天罡压低了声音再说一遍。 庄姓少女略为犹豫了一下,终于羞涩的压低声音道:“童……童大侠,你不会 丢下小女子不管吧?” 又好气又好笑,童天罡耐着性子道:“童某要是不打算管你,又怎么会把你带 到此地呢,快去吧。” 庄姓少女藏好后,童天罡移步走到门前,顺手推开未上闩的院门,迈步走了进 去。 钟士逸显然是等得有些不耐烦了,童天罡才踏进大门厅内,已传来钟士逸的声 音,焦躁地道:“楼老弟,你可真会磨时间。” 飘身跃落在两丈前的厅门口,童天罡幽灵般的闪进厅内。 为了表示自己的不悦,在距厅门丈许远处的正堂下的钟士逸,正一手支颚,侧 脸向着厅门道:“楼老弟,你要是来的时候有现在的一半速度,也不至于拖到这个 时候了,要是舍不得把个黄花大闺女送给老夫,当时何不直说,老夫自信还出得起 价钱。” 童天罡开口道:“不管尊驾出不出得起,尊驾都得出。” 霍然转过脸来,钟士逸突然整个人僵住了。 戒备严谨的向前迈进三步,童天罡冷漠地道:“尊驾尾随童某直追踪到丹枫林, 大概没想到童某会跟着你回来吧?” 钟士逸深知童天罡的身手与速度,由于对方站着,自己坐着,因此不敢轻举妄 动,深沉地道:“老夫尾随你是想知道你的住处,你追踪老夫而来的目的呢?” 童天罡露齿冷笑道:“尊驾真不知道?” 钟士逸不敢说不知道,因为,那样很可能引发童天罡突然对他下手,故做镇静 的冷笑一声道:“杀我?” 童天罡冷漠地道:“尊驾可以准备了。” 钟士逸摇头道:“你已占了先机,老夫没有准备的时间了。” 童天罡冷笑道:“要童某给你时间吗?” 钟士逸坦然地道:“那才公平。” 童天罡阴冷地道:“尊驾生平这么为对手想过吗?” 钟士逸一闻此言,便知道童天罡不可能让他有站起来的机会了。原本放在膝上 的右手,暗地里猛然向上一抬,面前的八仙桌立时凌空翻了起来,在此同时,他身 子往后一仰,全速倒向地面。八仙桌面碎成了一堆截面平滑的碎木块。 钟士逸带着一溜血光,急如鬼火般的冲向厅外,跃出院门,童天罡如影附形的 追在他身后。 二人几乎同时落在院外地上,相距不到八尺。 从印堂直到心窝都在冒着鲜血,钟士逸却浑如未觉,一双锐目正一瞬不瞬的盯 着童天罡不放。 童天罡冷冷的道:“尊驾身手果然不凡。” 钟士逸双臂向前微微扬动了一下,两枘锋利薄剑已分握在双手中,虽是短剑, 锋芒却相当慑人。“童小辈,老夫现在有准备了。” 童天罡向前逼进两步,钟士逸向后退了两步,童天罡再进,他再退,两人之间 始终保持着八尺左右的距离。 钟士逸逼视着童天罡,阴沉的道:“论拼斗,老夫此刻自知不如你,但是,老 夫却有自信能走得了,除非你冲过来截断老夫退往竹林的路,童天罡,你敢吗?” 以钟士逸的身手,童天罡的速度不管有多快,八尺的距离,对钟士逸而言,已 构得七是以逸待劳了。 童天罡在犹豫,钟士逸却不给他思考的时间,一步接一步的继续往后退着,他 退的速度并不快,但却是步步为营。为了要对付这头狡猾的老狐狸,童天罡一时之 间还真拏不定主意,只能一步一步的跟着往前逼。 钟士逸边退边嘲弄道:“童小辈,依老夫之见,你还是别送了,要不然,到了 竹林边,你岂不是更难堪吗?” 童天罡冷冷的道:“你到不了那里。” 钟士逸冷笑道:“那咱们就试试看。” 话落左手突然向外一扬,一道寒光电射向庄姓少女藏身的石亭。 童天罡见状心头一凛,紧接着耳边传来一声凄厉的喊叫声。 就在童天罡心头一凛,注意力一分的刹那间,钟士逸到达了童天罡面前。 先飞左脚,踢开童天罡握“天煞令”的右臂,使童天罡空门全露,右手中的短 剑分心刺向童天罡心窝。时间拏捏之准,出手之快,令人无法否认他是个江湖中顶 尖的杀手。 钟士逸原本可以不必理会童天罡右手中的“天煞令”,但他担心一剑解决不了 童天出,反被他蓄势以待的“天煞令”伤到。 也唯有像他这种老谋深算,临危不乱的老魔头才会如此的心细如发,顾虑周详, 但是,这看来没有花什么时间的一脚,却给童天罡千钧一发的空档。因为,他的 “地煞令”也是蓄势以待的,更不幸的是他原本就想用“地煞令”取钟士逸的性命。 惨吼声是从钟士逸的口中发出来的。在沉沉的吼叫声中,童天罡从钟士逸右腋 下飞射出去,右胸口也在喷着血,伤势虽不致于致命,却也不轻。 前后两次的叫声,把东院其它三房中的三个武林人物全吸引来了,不大工夫, “万芳楼” 的护卫也先后赶来了二三十个。 当他们看清楚是去而复返的童天罡时,一个个便都噤若寒蝉般的站得远远的了。 这光景很出乎东院这三个结义兄弟的意料。 庄姓少女因为躲在亭柱的后面偷窥,所以钟士逸那一剑只伤到她右眉眉头,此 时,她奔到童天罡身边,关切的说道:“童大侠,你伤得好重。” 显然她不明白童天罡的伤是因为她的冒失露面而造成的。 童天罡原本打算好好的责备她一顿,转而想到她不懂武术,根本不知道错在哪 里,到了嘴边的话却又说不出口了,只淡淡的道:“没什么?” 这时,一个身着宝蓝劲装,年约五旬上下的老者走到童天罡面前道:“小子, 你好大的胆子,争风吃醋居然争到”万芳楼“来了,你眼中还有金堡主吗?” 看着那张月牙形的凸脸,童天罡淡漠地道:“多承朋友关怀,金堡主认为在下 所为不当的话,他自然会来找我。” 那老者蛮横地道:“若金堡主亲自找你,那不成了杀鸡用牛刀了?这档子事, 咱们”栖霞三剑“既然遇上了,就用不着金堡主再麻烦了。” 童天罡不耐烦地道:“尊驾跟金堡主是什么关系?” 蓝衣老者道:“咱们是拏他的帖子来住”万芳楼“东院上房的,这关系够替他 伸手管这件事了吧?”老者言下流露着无限得色。 童天罡却面无表情的指指趾在血泊中的钟士逸,淡淡道:“这位也是拏他的帖 子来住头一间上房的。” 老者冷哼一声道:“咱们”栖霞三剑“在武林中的地位想必你这初出茅芦的后 生小辈还不知道,所以才拏咱们跟他相比。” 星目中杀机一闪,童天罡冷漠地道:“三位在武林中能混到这把年纪,已经不 容易了,何必一定要把大好的性命硬往刀口上送?” 这句话一出口,不但他面前的这个没退,另外两个也围过来了。 一高一矮气势汹汹的逼上来。 高的冷声喝道:“好个目空天下的狂妄小辈,你说谁在江湖上混?” 矮胖的那个道:“大哥,跟他磨的什么牙,干脆做了不就结了?” 最早上来的那个道:“老三说得对,我来。” 话落抽剑在手,指着童天罡道:“小子,拔剑吧。” 童天罡冷漠地道:“我拔剑,尊驾就躺下了。” 这时,突然有人扬声道:“杨老爷子,地上被杀的人是钟士逸,钟老爷子是吧?” 蓝衣老者手中的剑差点没掉在地上,一张凸月脸泛上一片灰白。其他两个也差 不多。 高个子老者定了半晌神,才勉强出口道:“他……他是谁?” 护卫中有人道:“”天地双令“令主童天罡。” 过去三四十年的岁月,他们都埋怨过得太快,常有时光不再之叹,此刻,他们 又觉得寸阴难捱了。此刻的“栖霞三剑”,每个人的心目中都有溜之大吉的念头, 但却没有一个敢付诸行动的,他们自知与钟士逸相比差得大多了。 三剑之首的高个子老者最后硬着头皮向前走了象征性的两小步,拱手道:“我 二弟生性急躁,方才对童当家的多有失礼之处,万望童当家的大量海涵,饶他一命。” 童天罡冷漠的扫了那个枯瘦的身体一眼,淡淡的说道:“尊驾就是三剑之首的 徐涛徐大侠吧?” 高个子老者忙道:“不敢,小老儿正是。” 童天罡冷冷的哼了一声,道:“童某还有事情待瓣,没有时间与三位多耗,对 于方才的事,三位怎么交待?” “双令”在江湖上的威名他们是知道的,“天地双令”虽然不滥杀无辜,却也 决不容许无端冒犯。 徐涛心头一沉,再一次道:“小老儿方才说过,我二弟生性急躁,所以方才冒 犯了童大当家的。” 童天罡冷冷的道:“尊驾是说今夜的事,与你无关?” 徐涛犹疑了一下道:“他是我兄弟,当然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关系的,不过……” 童天罡冷声枪口道:“既然有关系,尊驾就不必多说了。” 一见童天罡的右手已伸向“天煞令”剑柄,徐涛生怕没有申辩的机会,忙道: “不过,小老儿可没敢冒犯”双令“。” 杨姓老者闻言老脸倏然一变,脱口怨声道:“大哥,你怎么能这么说?” 徐涛冷声道:“老二,有道是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件事与大哥我有什么关系?” 杨姓老者因愤怒而忘了惧怕,气极狂笑道:“哈哈……好,好,徐涛,有道是 患难知交情,相交了三十多年,今天我才真的认识了你,哈哈……” 笑声中突然转向矮胖老者,双目盯在他圆圆的脸上,逼问道:“老三,现在你 有什么话可说?” 矮胖老者没有立刻回答,转向童天罡道:“童当家的,你怎么说?” 童天罡冷漠地道:“尊驾认为这件事与你有没有关系?” 矮胖老者道:“如果小老儿说没有呢?” 童天罡道:“也许尊驾可以置身事外。” 矮胖老者道:“”栖霞三剑“誓死同生共死,小老儿无法推去这层结盟的关系, 因此,小老儿不能说与这件事没有关系。” 杨姓老者发红的双眸中立时蒙上一层泪光,长叹一声道:“老夫这一生总算没 有白活,童当家的,如果你对我方才的无礼无法释怀的话,你可以灭我一家祖孙三 代,老夫决不会怪你,但是,你必须放过我三弟,否则老夫死后化做厉鬼也不饶你。” 矮胖老者脱口道:“老二,你这不是在骂我吗?” 没有理会矮胖老者,杨姓老者逼着童天罡道:“童当家的,你怎么说?” 童天罡霍然抽出“天煞令”,目光首先通视在矮胖老者身上。 矮胖老者打了个寒噤,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因干涩发紧的声音道:“童天 罡,你下手吧?” 发豪语容易,当锐利的刀刃抵在胸前时,能说出这句话来就不简单了。 杨姓老者心头一急,突然闪电出手,攻向童天罡。 “天煞令”翻起了一朵小小的剑花,剑花震落了杨姓老者手中的剑,也截掉了 他一只小指。“栖霞三剑”在江湖上也算得是小有名气的搭档,此时童天罡都应付 得如此干净俐落。 杨姓老者势如疯狂,伤指去剑后,并没停止攻击,狂吼一声,赤手扑向童天罡。 飞起一脚把杨姓老者踢出一丈多远,童天罡突然还剑入鞘,转向庄姓少女道: “庄姑娘,走吧。”走到院门前摘下一只灯笼,童天罡带着庄姓少女从容的离开东 院上房,寻着来时的路,进入竹林,然后消失于竹林中,没有一个敢跟下去看看。 目注童天罡的背影消失在竹林内之后,徐涛急步走到杨姓老者身边把他搀扶起 来,一面破口大骂道:“童天罡这个狗娘养的小杂种,有朝一日我不宰了他不能泄 我心头之恨,老二伤得重不重?” 杨姓老者望着童天罡消失的竹林,惭愧的苌叹一声道:“他才是顶天立地的大 侠,终此一生,我都不会忘记他。” 徐涛勃然变色道:“老二,你这是什么话?方才他等于是砸了我们三个人的这 块招牌,你知道吗?” 杨姓老者摇头道:“他如果有那份闲情来砸我们的招牌,那是抬举我们了,唉, 如果我们有他十分之一的能耐,想想看,江湖会凭添多少冤魂。” 徐涛不满地道:“老二,难道说方才的仇你这就忘了?” 杨姓老者道:“他对我只有恩,没有仇,他不但放了我这条命,还让我认清了 交友的道理。” 搀扶在杨姓老者左腋下的双手不知不觉的松开了,徐涛脱口道:“二兄弟,你 对方才的事还耿耿于怀?” 杨姓老者摇摇头,说道:“没什么,童天罡说得对,我能在江湖上混到今天并 不容易,因此,为了这条命,也为了一家老小,从今夜此刻起,江湖上算是没有我 杨铁成这个人在了!” 徐涛道:“那金堡主那边……” 杨铁成道:“在”君山金家堡“,充其量我只能算是个摇旗呐喊的小卒,有我 不多,无我不少。” 话落向矮胖老者道:“三弟,有生之年,我永远不会忘记有你这个兄弟,我走 了,你多保重。” 矮胖老者突然道:“我们一起走。” 话落松手丢下手中的剑,纵身跃落杨铁成身边,扶持着杨铁成徐徐而去。 徐涛愣了半晌才重重的哼了一声,转身回上房去了。 童天罡带着庄姓少女离开“万芳楼”之后才想到如何送她回去的难题。 如果陪着她这么走下去,只怕走到天亮还到不了湘阴,如果背着她走,碍于男 女之别,他如何能背一个待字闺中的大姑娘!一路上左思右想,始终拏不定主意。 庄姓少女步伐越来越慢,虽然举步维艰,却咬紧着银牙苦撑着,没吭一声。 童天罡由于一直在想如何送她回去的问题,倒没有注意她的表情。 “童当家的,你可真是艳福不浅啊,哪里去弄来这么个如花似玉美艳的姑娘呀?” 说话声中,前面七八尺处路边的一棵老杨树后转出了两个十五六岁的姑娘,只听声 音,童天罡就知道她们是谁了。 童天罡止住脚步,目光在那两张娇靥上扫过,很快的搜向四周。 凤儿娇声道:“我们小姐没来。” 梅儿娇声笑道:“童当家的,你会不会觉得很失望呀?” 童天罡淡淡的笑笑道:“如果贵宫主来了,今夜她一定可以收拾得了童某。” 梅儿笑容一收,郑重的道:“童当家的,你满心所记全是别人之间的仇与恨吗?” 童天罡道:“童某与”栖凤宫“虽有些误会,却非仇恨,是贵宫宫主声言要置 童某于死地的。” 凤儿道:“很多事情除了口头讲的之外,还得由事实多方面加以佐证,童当家 的,您以为呢?” 童天罡淡淡一笑,说道:“黑松林,山神庙这两件事不就是明证吗?” 凤儿沉声道:“童当家的,经过这两件事后,您仍活着。” 童天罡头一个意思想说那是因为“火凤凰”杀不了我,但是,很快的又自我否 定了这件事情。否定了这种原因,事情立时就变得更复杂了,“火凤凰”为什么不 杀他?金永泰为什么恰在那时候出现? 梅儿见童天罡沉思不语,接口道:“童当家的,其实你并不了解……” 凤儿打断了梅儿的话,抢口道:“梅姐,咱们已经说得太多了。” 梅儿一向佩服凤儿的心智,阌言忙道:“对对对,很多事情还是自己想的比较 好,不要听别人胡言。” 话题一改道:“童当家的,今夜有没有事情要我们姐妹替您效劳的呢?” 很明显,她指的是庄姓少女。 童天罡道:“二位怎么会在这里?” 梅儿笑道:“等着替您效劳呀!” 童天罡凝重的道:“二位莫非一直在跟踪童某?” 凤儿道:“我们姐妹俩有这种本事吗?” 这话很有道理。 童天罡一怔,凤儿又接着道:“童当家的,您也许不信,这是巧遇。” 童天罡的确不信,尽管不信,却没有任何证据能否定这是巧遇。 凤儿笑道:“童当家的,您不相信?” 童天罡笑笑道:“童某没有理由说不信。” 梅儿道:“没有理由不信此不代表相信。” 童天罡道:“”栖凤宫“宫主有二位相随可以省掉很多劳心之事。” 此时,两张俏丽的脸儿都红了,这是她俩头一次听到童天罡赞美人,而被赞美 的竟是她们自己。 凤儿又开口道:“童当家的,还有一个问题您没回答。” 童天罡犹豫了一下,道:“童某的确有事想请二位帮忙,只是,二位的主人不 见得会答应。” 梅儿道:“童当家的,交情不够不见得就不能谈交易。” 童天罡心头一动,道:“交易?什么交易?” 梅儿道:“领咱们”栖凤宫“一份情。” 童天罡摇头笑笑道:“童某不打算劳动二位的芳驾了。” 凤儿突然插口道:“童当家的,你还有山神庙里的大事未办,而且,那件事情 决不容许拖延。” 童天罡先是想动怒,继而摇头笑道:“由此看来我童某的行止一直都在贵宫的 监视之下了?” 凤儿严肃的道:“童当家的,您这么说未免太神话了”栖凤宫“了,不过,今 夜的事,我们姐妹是适逢其会,看到了一部份而已,因此才擅自作主要为您效劳, 并向您讨个不说目的的人情。” 童天罡淡然一笑道:“目的要等贵宫宫主来决定?” 梅儿道:“不瞒您说,事情的确如此。” 童天罡断然摇头道:“二位的盛情童某心领。” 凤儿道:“童当家的,您不怕金家的那位孙少爷被金家的人找回去?那地方虽 然是片密林,但是,这里是金家的地面,金家有的是人……” 俊脸微微一变,童天罡凝重的道:“童某自信金家的人找不到,除非……” 凤儿坦然的道:“除非有人去通知他们?” 童天罡冷漠的道:“二位也许真的知道童某把人藏在那里。” 凤儿谨慎的道:“各为其主,如果童当家的真要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话,小 女子也许真会邢么做,如果我们真的那么做了,山神庙内的那具尸体,恐怕充其量 只能褢在四块薄板中入土了。” 星眸中闪动着冷光,童天罡道:“各为其主无可厚非,问题是两位怎么去通知” 金家堡“ 的人呢?“ 凤儿笑道:“童当家的是想留下咱们姐妹俩人?” 童天罡微微一怔,还没来得及开口,老杨树上突然飘落“南霸”桑天樵。 “南霸”桑天樵落地后朝童天罡抱拳为礼道:“童当家的,论武功,老夫或许 不是你的敌手,但要掩护这两位小姑娘全身而退,自信还办得到。” 童天罡冷冷的笑道:“三位硬拉着童某要领”栖凤宫“一份人情,其正的目的 到底又是什么?” “南霸”桑天樵道:“咱们宫主会告诉你。” 童天罡怒道:“要是童某偏偏不领这份情呢?” “南霸”桑天樵毫无妥协余地的道:“各为其主,咱们会怎么做,刚才凤姑娘 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童天罡开始犹豫了,事情的关键不在于那具尸体是不是有恩于他,而是他既然 把那具尸体带走了,就表示他有法子对付“金家堡”。如果他对付不了“金家堡”, 那在气势上,他不啻是在金永泰手中败了这头一阵了。当然,童天罡并不知道“火 凤凰”也在压制“金家堡”。 两害相权取其轻。 童天罡尽管不愿受“栖凤宫”牵制。但更不愿败给金永泰,犹豫了良久,他决 定接受“火凤凰”这一边。 正当童天罡下定决心,准备承诺的时候,他身后三丈之外的来路上突然响起一 个娇脆的声音道:“童当家的,这件事,奴家可以替你效劳。” 犹如啼鸟掠空,声落一个体态婀娜的年轻女子已经飘落在童天罡与桑天樵两帮 人之间,她带动的气流中,芳香扑鼻,中人欲醉。 二十五六的年纪,一身紧身翠绿衣裳,里着娇美迷人的娇躯,面如桃花,不笑 能令人醉,目如秋水,不动而光影自生。她给人的感受不只是美,还有成熟。 童天罡没见过她,由神情推断,显然“栖凤宫”的人也不认得她。 翠衣女子目光接触到童天罡的脸时,美眸突然一滞,然后才移开目光道:“童 当家的不认得我?” 童天罡淡淡地道:“在下眼拙,的确不认得芳驾。” 翠衣女子笑笑道:“童当家的一定认得一样东西。” 童天罡仍是满头雾水,缓声道:“什么东西?” 翠衣女子面向着童天罡,从项下贴胸处抽出一面包金玉牌,大小如铜钱。光洁 的牌面上有个“令”字。对这个字的笔迹童天罡比谁都熟悉,因为,他身边就有两 面,只是没有包金做成项圈而已。 脸色先是一变,立时又平复下来,童天罡淡淡的笑道:“童某的确认得这个东 西,姑娘从何处得来的?” 翠衣女子先把项圈贴身放回,然后道:“童当家的仍然信不过我?” 童天罡毫不掩饰地道:“不错。” 翠衣女子粉脸微泛红霞,然后侧向童天罡,突然把左臂衣袖抹了上去,白细如 玉的上臂近肩头处,豁然纹有一朵翠绿梅花。 童天罡脸色再度一变,俊脸微红道:“是童某多疑了,还望姑娘海涵。” 翠衣女子谦和的道:“童当家的千万别这么说,小女承受不起。” 当著「栖凤宫“的人,童天罡不便再多说,随即道:”那这位庄姑娘就有劳姑 娘送她一程了。“ 翠衣女子忙道:“小女子遵命。” 翠衣女子话落刚想移步走向童天罡,梅儿突然悄无声息的攻向她背后。相距只 有四尺,再加上梅儿身手奇快,眼看着一掌就要印在翠衣女子后心上了。 旋身让掌,出手扣腕,两个动作一气呵成,不仅是出手快,而且奇准。 梅儿虽然只是个“火凤凰”身侧的侍女,她的武功实在已超出江湖上很多自命 为高手的人很多。唯其如此,翠衣女子的武功才格外令人吃惊。 翠衣女子右手扣住了梅儿,左掌跟着扬了起来。 童天罡及时开口道:“姑娘……” 满脸杀机立时消失,翠衣女子侧脸望着童天罡平和的说道:“童当家的是要放 了她吗? 快说。“ 童天罡凝重地说道:“如果姑娘肯着童某的薄面,童某确有此意。” 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问为什么,翠衣女子毫不考虑的松开手。 童天罡诚恳地道:“多谢姑娘。” 翠衣女子笑笑道:“童当家的,任何人都可以向我致谢,唯独您不可以。” 话落急步走向童天罡身后的庄姓少女,笑道:“姑娘,我送你回去。” 庄姓少女焦急的道:“童大侠他……” 翠衣女子开口道:“童大侠还有很多要办的事,他没有空送你,而且,他送你 也很不方便。” 庄姓少女道:“那童大侠什么时候会有空呢?会不会给我父母一个向他致谢的 机会呢? 会不会?“ 翠衣女子道:“那就难说了,庄姑娘,江湖中人与你们是不同的,他们形如无 根之萍,飘忽不定,而且,真正的侠义中人,施恩于人,并不求报。” 庄姓少女突然朝童天罡跪了下去,流泪叩头道:“童大侠,小女子今生今世, 永不忘您的大恩大德,请受小女子一拜。” 童天罡急忙闪向一边,翠衣女子趋前搀扶起庄姓少女连劝带拉的拖向一边,然 后背起来急驰而去。 梅儿偷鸡不成蚀把米,心中十分懊恼,悻悻的走回凤儿身边道:“咱们走吧, 不要多管闲事。”实际上,此刻他们也只有走了。 童天罡并不想跟“栖凤宫”为敌,因此没有为难他们老少三个。 在昏暗的暮色中,三四十个老少不一的汉子,在金羽剑士郝文清的率领下,踩 着深没足踝的荒径乱草,一步一步的向前面三四十丈远处的破山神庙走去,“金剑 羽士”郝文清没有佩带他的金剑。 这三四十个人中,有八个壮汉抬着一具漆金闪亮的厚实寿器,由他们脸上的汗 渍判断寿器一定相当重。除了抬寿器的两班十六个人之外,还有一组十六个人组成 的吹手,另外还有八个诵经念焰口的和尚。这一群人装备得相当整齐。 正殿内的童天罡早就听到了声音,但是,他没有出来看。 他仍穿着昨夜的那身沾满了血的衣服,但是,他身上的外伤却已止痛封口了, 虽然没有痊愈,已经不妨碍他的行动了。 金慕峰坐在童天罡前面四尺左右处,他也听到了那些人杂乱的脚步声,他很了 解他祖父的为人,因此,脚步声越近,他心里越害怕。 因为,一旦发生正面冲突,第一个送命的就是他,因此,他必须尽可能的设法 让童天罡不忍杀他。“童当家的,您的伤怎么样了?” 童天罡平和的道:“尊驾身上带着的那瓶金创药,可称得是天下少有的外伤神 药,你放心好了。” 金慕峰道:“这药是”一阳真人“送给家祖父的礼物,因为家祖父助他修建了 一座道观所以才迭他的。” 童天罡淡淡的道:“”一阳真人“在当今武林有”神医“之美誉,这就难怪了。” 金慕峰忙道:“在下身上的这瓶药,如果童当家的觉得好用的话,在下可以奉 送给您用的。” 童天罡冷然一笑道:“不必了,我用尊驾的药,是因为童某身上的伤是锤士逸 救你的时候造成的。” 金慕峰此时听到脚步声已快到山门了,心知没有太多时间下工夫了,情急之下, 脱口说道:“童当家的,你真会放了在下吗?” 童天罡冷漠的道:“这得看你”金家堡“怎么来做决定。” 金慕峰连忙道:“家祖父一定会按您的希望去做的。” 童天罡冷漠地道:“但尊驾却没有信心。” 金慕峰不明白背后的童天罡怎么会知道他没有信心。由于心虚,他没敢再多作 解释。 这时,杂乱的脚步声全部在山门外停了下来。 “金剑羽士”郝文清走了进来,他毫不犹豫的走到正殿阶前,朝殿内童天罡拱 手,正容道:“童当家的,您需要的人老夫同带来了,全候在山门外,听候差遣。” 童天罡冷然一笑道:“尊驾来得可真快。” 郝文清道:“因为孙少爷在您童当家的款待中,金家堡必须领这份情。” 童天罡冷漠的道:“尸体停在右边厢房中。” 郝文清道:“童当家的打算怎么成殓?” 童天罡道:“尊驾应该带有这方面的行家。” “金剑羽士”郝文清道:“童当家的要不要去主持成殓?” 童天罡毫不考虑的道:“不去。” 脸上既没有惊异之色也没有失望的表情,“金剑羽士”郝文清道:“童当家的 不相信金堡主的诚意?” 童天罡淡漠地道:“不错。” 郝文清道:“如果金堡主真想收拾您童当家的,他现在有这个力量,老夫这句 话该没有言过其实之嫌吧?” 童天罡点头道:“金永泰有这个力量。” ---------- 炽天使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