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令侠义情 庄兴隆欣喜的转身向前奔跑了几步,纵身跃进水中逃命去了。 岸上弓矢一发,两侧船上的人也同时张开了弓箭,由此情形推断,金永泰确实 是计划好了来的。 单面攻击,童天罡只要守在船头上,还能保得住箭不至于落在船上,如果由四 面攻击,童天罡防卫自身的安全之外就无法兼顾到船上。 金永泰只希望能把船上的童天罡及“栖凤宫”的人逼下水去,只要他们落水, “金家堡” 就等于胜利了。 四面齐攻,船板上、船篷上甚至连桅杆上,都开始中箭燃烧起来,但是,金永 泰却没看到有“栖凤宫”的人出来抢救。 烈火很快的从船尾向船头蔓延过来,船头上的金氏兄弟由于穴道被制,只有干 着急的份了。 童天罡仍然站在船头上奋力扫挥着近身的带火怒矢,由于四周火网炽密,童天 罡也不敢冒然往岸上扑。 船开始往下沉,舱篷已完全被火舌吞没了,炽热的火舌薰得童天罡满身是汗。 直到此时仍未见“栖凤宫”的人出现,金永泰料定“火凤凰”等人已不在船上 了。 正当金永泰心中在猜测“栖凤宫”的人的可能去向的时候,他东边的弓箭手突 然一阵大乱,同时听到有人大叫:“”栖凤宫“的人上岸了。” 金永泰闻声扭头向东边望去,几乎在转过头去的同时,他看到了“火凤凰”那 身醒目的红衣,接着又看到四散败逃的“金家堡”的徒众。 金永泰带在身边的全是些弓箭手,因为他得到的消息是“栖凤宫”的人与童天 罡在同条船上,因此,他才计划一举把他们消灭于湖上,根本没做岸上搏击的打算。 一个“火凤凰”金永泰就没取胜的把握,何况“火凤凰”带在身边的个个都是 顶尖的人物,处在这种人单势孤的情况下,金水泰除了先退之外,别无他途。 岸上“金家堡”的徒众见金永泰一逃,谁还敢留下,呼啸声中,刹那间逃得精 光。 “火凤凰”向湖面上望了一眼,见童天罡仍站在船头上,远远望去,火好像已 烧到童天罡背上了,心中一慌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纪松年脱口道:“宫主,我们射两边那些包围的船,叫他们无暇攻击。” “火凤凰”闻言猛一点头,下令道:“用火攻。” 两侧那些“金家堡”的船,不防攻击会来自岸上,等发现岸上火矢攻击的目标 转向他们时,已经有不少的船起火烧着了,立时大乱起来。 童天罡劈下几块船头的木板抛向湖中,飞身从船头跃向湖中木板,当身子借着 抛出的木板垫脚再度拔起时,再抛下手中的第二块,由于水面浮板不好借方,童天 罡用了十二块木板才渡过四五十丈的水路,登上“君山”。 “火凤凰”急步迎上来道:“你没伤着吧?” 童天罡挥袖拭着汗道:“再多耽误片刻,我就被火吞没了,多谢你呀。” “火凤凰”笑道:“别谢我,这个”围魏救赵“的计谋是纪松年想出来的。” 童天罡转向纪松年道:“多谢纪庄主了。” 纪松年谦卑的道:“不敢当,不敢当,要不是咱们宫主心慌意乱,哪还用得着 纪松年多嘴。” 纪松年这番话本来是要表示“火凤凰”智慧远在自己之上,却没想到把“火凤 凰”当时的心境全表露出来了。 娇靥泛上一片红霞,“火凤凰”急忙岔开话题:“咱们这就进”金家堡“吗?” 童天罡点头道:“好,不知咱们的人中,有没有知道”金家堡“是在什么地方?” “金家堡”在“君山”是武林中人都知道的,只是,没有受过金永泰邀请的人, 谁也进不了金家堡。“ 童天罡此言一出,众人面面相觑,全都被问住了。 “火凤凰”见状道:“既没人知道”金家堡“的所在地,我们只好找人问问了。” 除此之外,的确也没有别的法子了。 童天罡道:“看来也只好如此了,咱们走。” 众人刚要动身,右侧三十丈外突然响起桑天樵的声音道:“宫主,请走这边吧。” 漫漫芦苇,广如一片草海,要不是桑天樵提气站在苇叶上,还真找不到方位呢。 商无华与欧阳滔仍与桑天樵在一起,“火凤凰”一到就便问:“你们的工作进 行得怎么样?” 商无华忙道:“幸不辱命。” 虽然是在回答“火凤凰”,眼睛却望着童天罡,童天罡的目光则望向桑天樵。 “南霸”桑天樵忙补充道:“进行得意外顺利。” 童天罡目光一凝道:“意外顺利?” 桑天樵道:“金永泰显然以为咱们就算能够登上”君山“,也一定得先闯过他 水上的截击,所以,”金家堡“的大部份人手都调到湖边来了。” “火凤凰”道:“总不会连个守门的都没有吧?” 桑天樵道:“有守堡门的。” 柳眉一皱,“火凤凰”道:“那你们是怎么进去的?” 商无华接口道:“用买路钱买进去的。” “火凤凰”道:“能买得通?” 商无华道:“在往日,不要说”金家堡“的人,就是在湖上讨生活的平常百姓 也没人敢做半点儿犯金永泰忌讳的事,可是,现在不同了,自从向晨旭与于瑞年败 走的消息传开后,”金家堡“的徒众已然是人人自危了,能捞点钱走路,谁不愿意 呢?” “火凤凰”立即道:“那两个守门的走了没有?” 桑天樵道:“他们答应留在那里接应。” “火凤凰”道:“会不会溜掉呢?” 桑天樵道:“不会,因为事成之后,他们还可以到商无华那边各领五百两银子。” 童天罡着了商无华一眼,“商无华,你费心了。” 商无华忙道:“只要童令主高兴,小老儿再多费心思也是心甘情愿的。” 童天罡笑笑道:“商无华,我替你解开受制的穴道吧?” 故作大方的耸耸肩,商无华道:“令主,急也不急在一时,还是等破了”金家 堡“之后再说吧。” 童天罡点头道:“也好。” 话落转向欧阳滔道:“”翠竹楼“在堡内什么地方,江暮帆是不是真在那里?” 驱阳滔肯定的点头道:“确实在那里,”翠竹楼“在堡内的最北端的一处竹林 内,距离”金家堡“的大厅足足有百十丈远。” 商无华补充道:“那里没有机关埋伏。” 童天罡的目光转向“火凤凰”,道:“咱们先进”翠竹楼“。” “火凤凰”道:“你担心他们再拏我三叔做人质要胁”栖凤宫“?” 童天罡道:“金永泰的确会这么做,而且一定有效。” “火凤凰”沉默片刻道:“那就先进”翠竹楼“吧。” 金钱的魔力的确很大,那两个把大门的“金家堡”的汉子仍守在原处,金永泰 没增加守卫人手,不是来不及吩咐,而是自知这些人抵挡不住,把全部取胜的希望 寄托于机关埋伏上,因此,童天罡等人没受到任何阻挡便进了“翠竹楼”前的那片 荒芜的空地。 竹林是片大竹林,楼却是座破楼,除了“金家堡”的人以外,任谁也想不到金 碧辉煌的金家堡会有这等残破的住处。 小楼前的破廊檐下,“九州一鞭”仇如海面对着童天罡等人,安详的在一把破 旧不堪的竹椅上,尘封已久的长鞭犹如一条冬眠的黑蛇般的盘放在他脚前的地板上。 人,加鞭一样,也像尘封了一般,迟缓而落寂。 举起枯瘦的手,仇如海向脑后撩掠一下散落额前的白发,然后抬起微向前倾的 脸,扫了空地上的众人一眼。 “你们找错地方了。” 童天罡平和的道:“这里是”金家堡“的”翠竹楼“。” 仇如海淡漠的道:“”翠竹楼“是在”金家堡“,但是,”翠竹楼“并不代表” 金家堡“。” 童天罡点点头道:“在下请教仇总管,”翠竹楼“里可有个江暮帆?” 仇如海点头道:“有。” 童天罡道:“是金永泰送他来的?” 仇如海道:“是。” 童天罡道:“尊驾怎么说”翠竹楼“与”金家堡“无关呢?” 仇如海淡漠道:“江暮帆是金永泰送给二夫人的,”翠竹楼“没替他看守人质。” 童天罡微微一怔道:“二夫人要江暮帆何用呢?” 仇如海道:“金永泰说只要有江暮帆这个人质在”翠竹楼“,童天罡与”楼凤 宫“就不敢犯”翠竹楼“,二夫人相信金永泰是在尽孝。” 童天罡道:“那尊驾以为呢?” 仇如海冷冷的道:“天底下没有主听仆命行事的道理。” 童天罡道:“可否劳大驾入内禀报一声,我等想见见二夫人。” 慢慢的从椅子上站起来,仇如海拾起地上的长鞭,淡漠的道:“各位如果能过 得了老夫这一关,二夫人自然会出来见各位。” 童天罡道:“尊驾有把握守得住?” 仇如海道:“没有把握,只是克尽职责。” “火凤凰”道:“通报一声,尊驾不就可以免去这一场没把握的拼斗了吗?” 仇如海摇头道:“免不了。” 的确免不了,因为,柴门开处,江暮帆正押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夫人站在那里。 “火凤凰”睹状一怔,“三叔,你……” 深陷的双目中,掠过一丝讶异的光芒,“毒剑天尊”上下打量了“火凤凰”一 阵,阴冷的笑着:“你的命可真大呀,哼哼!” “火凤凰”强自压制着心中的委屈,尽量把声音放平和,目注江暮帆道:“三 叔,放开老夫人跟侄女走吧。” “走?” “毒剑天尃”江暮帆突然扬声大笑道:“哈……走,往哪里走?黄泉地岳?” “火凤凰”耐着性子道:“三叔,没人会伤你,这是你回头的最后机会了,三 叔,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江暮帆顽强的冷笑道:“我的好侄女,跟三叔玩心机、弄手段,你还太嫩了, 当年三叔纵横扛湖,名动天下的时候,你都还没赶到你娘肚子里呢。” “火凤凰”粉脸一红,怨声道:“三叔,你……” 江暮帆老脸突然一沉。 “不要叫我三叔,你我叔侄之情早已不存在了。” 话落突然转向“九州一鞭”仇如海冷冷的说道:“仇如海,听说打从老堡主被 他儿子谋害之后,你就一直忠心不二的守着这个主母以及这个最不得金永泰欢心的 小孙子,现在是你表示忠心的时候了。” 老婆婆冷静的道:“如海,不能听他的,你已经守了我这么多年了,现在,是 你离开的时候了,你也是儿孙满堂的人,”君山“金家气数已尽,你即便留下来, 也解决不了问题的,去吧,今天的事……” 江暮帆怒吼道:“住口。” 老婆婆冷漠的道:“江老三,你虽然已是发白如银,在我眼中,你仍然是个孩 子,老身要不是为了慕仁这孩子,早就离开这个污浊世界了,老身还怕死吗?” 江暮帆拏她投办法,只有转向仇如海发狠:“仇如海,我命令你现在就下手。” “九州一鞭”仇如海驯服的移步向童天罡等人走过来。 老婆婆急声道:“如海,你一动手老身立刻嚼舌自尽。” 江暮帆伸手点了老婆子的软穴,沉声道:“仇如海,我已经点了她的软穴,她 死不了,动手。” 尘封多年的长鞭轻轻抖动了一下,虽然是个小小的动作,那条原本无生命的黑 色长鞭,立刻就成了一条有灵性的灵蛇了。 战斗虽非仇如海所愿,但仇如海必须舍命一拼却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童天罡向前迎上去。 仇如海首先发动了攻势,他是抱定捐躯报主的决心而来的,而且,由向、于俩 人的败迹他也自知决无胜算,因此,一上手便是拼命的打法。 长鞭起处,犹如一条怒海蛟龙,抽、扫、卷、点指的部位全是童天罡身上致命 的要害。 而“九州一鞭”的绰号不是自封的。 仇如海原本就是个中好手,拼命中的仇如海更如一只拼命的狂狮。 童天罡在鞭影中飞跃腾挪,“天煞令”虽已出鞘,但却由于近不了仇如海身边 而无法使用,当然,最主要的还是童天罡不忍心杀害仇如海。 江暮帆看得出童天罡不忍心杀仇如海,在这些人之中,他也相信唯一不会放过 他的就是童天罡,因此,他也在等机会。 童天罡有好几次被仇如海逼到廊檐下的柴门前,但只是一垫脚便跳开了,江暮 帆需要的是十拏十稳的一击。 因此,每一次滑走的机会都令他懊恼、焦急,因为,如果童天罡一旦改变主意 要置仇如海于死地,他就没有活命的希望了。 当童天罡第七次被逼上廊檐下的时候,仇如海的鞭梢划破了童天罡左胸口的衣 服,这一次也距离柴门最近。江暮帆相信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当仇如海如影附形的跃近攻击时,江暮帆也发动了突袭。 童天罡也在等这个机会。 “地煞令”插进了江暮帆的心窝,横扫而至约长鞭则抽在童天罡腰上。 童天罡横飞出一丈多,江暮帆则双手抱住胸口倒在地板上。 “火凤凰”的剑抵在仇如海的胸口,仇如海平静的丢掉了手中的长鞭。 一切仍归于寂静,急剧的转变令人不易接受。 坦然看看面前这张丽绝人寰却带着浓浓寒霜的脸儿,仇如海平和的道:“小姑 娘,杀了我吧,老夫是该杀。” “火凤凰”的手臂在发抖,剑却没有因为发抖而停止向前送。 童天罡翻身坐在地上,淡淡的道:“放了他吧。” “火凤凰”转脸向着童天罡,表情极其复杂。 童天罡站起身来,沉甸甸的道:“江湖上忠肝义胆的人虽然很多,但与邪恶的 人比起来毕竟太少了。” “火凤凰”撤回剑来,然后移莲步走向垂死的江暮帆。 仇如海縳向童天罡,通:“老夫是”金家堡“的人。” 童天罡道:“我知道。” 仇如海道:“金永泰还有个小孙子在这里,你打算怎么处置?” 童天罡道:“如果童某打算斩草除根,就不会放过尊驾了。” 仇如海道:“老夫是”金家堡“的老仆,他现在虽然不会武功,但是,日后如 果想学,我会教他,甚至另访名师。” 童天罡道:“我知道。” 仇如海转身走到柴门前老婆婆身边,突然又转向童天罡道:“我会把今天的情 形以及你的话全告诉他。” 童天罡淡然一笑道:“我知道尊驾一定会这么做。” 俯身托起老婆婆,仇如海走进屋里,同时掩上柴门。 像条离水的鱼,江暮帆嘴巴张得大大的,但却说不出一句话来。那双失去了光 芒的眸子一瞬不瞬的望着面前的“火凤凰”,然后缓慢的抬起左手,指指左腰的腰 带。 顺着江暮帆的手势,“火凤凰”在他腰间找到一张纸笺,由这张形同遗书的纸 笺,“火凤凰”知道江暮帆早已料知他可能有的下场了。 看完纸笺后,“火凤凰”道:“你还有两个儿子?” 江暮帆急忙点点头。 “火凤凰”道:“你不带他们回”栖凤宫“,是怕江家一旦后继有人而处置你?” 江暮帆又点了一下头。 “火凤凰”长叹了一声道:“我会按照你写的地方找到他们,然后,我还要把 他们接回宫去。” 江暮帆点点头,目光中仍有乞求之色。 “火凤凰”想了想道:“我会善待并培植他们,江家的门户,日后仍属江象的。” 如释重担般的长长的喘了口大气,江暮帆缓慢的闭上双目,垂下的眼皮,挤下 两颗豆大的泪珠。 当“金家堡”的人发现他们视为铜墙铁壁无人闯得进来的机关埋伏全都失去阻 敌的功效的时候,原先同仇敌忾的气焰立时化为乌有,犹如一群站在薄冰上的乌合 之众,人人自顾,一片纷乱。 金氏兄弟相继死于“火凤凰”与桑天樵手中之后,“金家堡”的徒众开始向外 冲,有不少人搬箱、荷袋的往外逃,好像都想捞点儿金家的财物,树倒猢狲散,片 刻之差,形同两个世界了。 金永泰只与众人打了个照面,便退进厅内。 当童天罡一行穿厅进入后院之时,金永泰已率领家人进了装设机关埋伏的“藏 珍楼”,并且紧闭了楼门。 “藏珍楼”高有五层,金永泰站在最高层的栏杆上,向下望着童天罡叫道: “童天罡,老夫今天虽然栽在你这个小辈手里,你也休想达到手刃亲仇的心愿。” 童天罡冷冷的道:“尊驾以为这座楼能挡得住童某?” 金永泰铁青着脸道:“老夫在门下堆有硝石,不信你向内冲冲看。” 童天罡冷冷的道:“童某相信尊驾确实会如此做。” 微微一怔,金永泰道:“你打算跟老夫这么耗下去么?” 童天罡冷冷道:“童某没有这么闲的工夫,因为,尊驾这座楼不是砖石建造的, 而是木造的。” 金永泰老脸立时一变道:“放火?” “是的。” 童天罡冷冰冰的道:“金永泰,放火照样能杀得了尊驾,与童某手刃亲仇没有 什么两样。” 金永泰怔忡良久,怒视着童天罡:“童天罡,老夫这座楼内,除了老夫的妻妾 儿媳之外,尚有许多丫环、婆子,放火烧楼你不怕令天下同道齿冷?” 童天罡冷冷的道:“尊驾是在要胁童某?” 金永泰冷声道:“老夫说的是实情。” 童天罡冷声道:“金永泰,有道是好汉做事好汉当,尊驾当年既然有那种勇气 向童家下手,今天就该有勇气自己独挑。” 金永泰冷声道:“有道是双拳难敌四手,老夫不上当。” 童天罡道:“童某自己与尊驾比高下。” 金永泰冷笑道:“童天罡,你骗不了老夫。” 脸色一寒,童天罡冰冷的道:“金永泰,童某再奉告尊驾最后一次,童某要的 是尊驾的一颗人头,不要连累她们。” 金永泰冷哼了一声,“童小儿,任你舌灿莲花,老夫也不上你的当。” 点点头,童天罡道:“很好,童某就烧给你看。” 商无华倒还真怕金永泰死不了,闻言忙道:“令主,我知道金家哪里有油。” 童天罡道:“劳驾。” 金永泰破口大骂了起来:“商无华,你这个吃里扒外的老贼,老夫死后化成鬼, 第一个先找你。” 商无华抬头道:“堡主,你不死,小老儿这一辈子都活不安稳,实在对不住。” 话落,转身就走。 “火凤凰”又叫欧阳滔与纪松年去帮着商无华抬油。 三大桶油分别浇在“藏珍楼”的板墙上之后,童天罡晃燃了火折,至此,金永 泰才算完全没辙了。 怒吼一声,金永泰抽身躲进楼内,接着楼内开始有妇女、丫头、婆子,从高廊 上往下跳的惨呼哀号,一片凄厉惨景。 “火凤凰”不安的道:“她们好像都不会武功,看样子,金永泰是要自焚了。” 童天罡道:“接住她们吧,但要留神有诈。” “火凤凰”也正有此意,闻言亲率“栖凤宫”的人在下面接应跳下来的人,一 时之间,乱成一片。 一声轰然大响,楼门炸得粉碎,木楼立时由底层猛烈的燃烧起来。 在楼门炸开的同时,金永泰乘乱溜出了“金家堡”。 急如丧家犬、漏网鱼,金永泰边跑边回头,惶惶然的奔到湖边,此地离“金家 堡”少说也有半里地。 湖边停靠着一艘长有十多丈的双桅快船,这种形式的船,金永泰有五艘,这是 其中最小的一艘,其他四艘仍停在金家堡后的港湾内。 金永泰飞身跃上船头,水师总管“金背蛟”徐谦已恭迎在那里了。 两脚刚站实,金水泰立即道:“东西全搬到了没有?” “金背蛟”徐谦忙回道:“禀堡主,全送到了,一共二十一箱。” 金永泰沉声道:“开船。” 船上的水手原本就已奉令戒备好了。 徐谦挥刀斩断系船的绳索,一声令下,双桅船立时快速的向湖中驰去,直到船 离岸六十多丈之后,金永泰才慢慢平静下来,长长的吁了口气道:“好险。” 徐谦忙道:“是呀,属下听搬东西上船的堡丁说堡主被困在”藏珍楼“内,正 替堡主担心着呢。” 金永泰冷笑一声道:“老夫的确进了”藏珍楼“,不过,不是被困,而是故意 造成被困之势而已。” 徐谦一怔道:“那堡主是怎么出来的呢?” 金永泰得意的大笑道:“有道是,狡兔三窟,仅免一死,老夫”藏珍楼“内另 有一条进出的秘道。” 徐谦道:“听说堡主连同家属全都带进去了,怎么不见她们与堡主同来?” 金永泰道:“童天罡年纪虽然不大,但却狡诈如鬼,老夫之所以要带家人进去, 就是要取信于他,老夫如果连他们一起带来,那老夫的计划岂不全完了。” 徐谦一怔道:“那夫人她们……” 金永泰坦然的道:“她们在楼下起火时,自然会从二楼或三楼的窗口往外跳, 童天罡这些人平日全都是以侠义自居之辈,自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这些不会武 功的人被摔死,而且,经他们这么奋不顾身的往外一跳,更能使童天罡等人相信老 夫确实已被炸死在楼上,绝无幸免了。” 徐谦担心的道:“要是童天罡他们不伸援手呢?” 金永泰不加考虑的脱口道:“生死由命,富贵在天,那是他们命该如此了。” 徐谦脸色微微一变,茫茫然的“嗯”了两声。 金永泰机警的补充道:“当然,这笔帐老夫一定会讨回来。” 徐谦也很机警的改口道:“那是当然,那是当然,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金永泰伸手拍拍徐谦的肩胛道:“这话有理,徐谦,老夫身边只要有你在,洞 庭这片水域,日后仍是咱们爷儿们的。” 徐谦笑道:“全靠堡主赏识与栽培了。” 金永泰大笑道:“哈哈……你我兄弟谈什么赏识与栽培,那不是太见外了吗?” 至近者莫若妻子,金永泰能置自己妻妾的生死与不顾,徐谦不能不多加小心, 因此他不敢过份拒绝金永泰,唯唯虚应了一声,忙转变话题道:“堡主,开往何处?” 金永泰心中暗自冷笑一声,道:“进扬子江。” 徐谦道:“顺江而下?” 金永泰想都没想,点头道:“对,顺江而下。” 徐谦已看出金永泰言不由心,他故作不知的问道:“堡主一夜劳顿,要不要先 进舱歇一下?” 金永泰道:“你也进来休息一下吧。” 徐谦忙推辞道:“属下得……” 金永泰抢口道:“这些人全是在洞庭长大的,只要吩咐他们怎么走就行了,你 跟我来,我还有工作与你商量。” 心头一震,徐谦只得硬着头皮应了声是,吩咐好水手,与金永泰并肩走进舱内 了。 徐谦左脚刚踏进舱门,“气海穴”上已被金永泰重重点了一指,一跤跌在地板 上。 从容的从徐谦身上跨过去,金永泰在桌边的椅子上坐下来,目注六尺外的徐谦 道:“徐谦,你不该怀疑我的?” 咬紧牙齿,徐谦盘坐在地板上,抬头望着金永泰,眼光中满含愤怒道:“怎么 不干脆杀了我?” 金永泰淡淡的道:“还不到杀你的时候。” 徐谦冷笑道:“怕水手们背叛你?” 金永泰点头道:“不错,你相当聪明,因此,你一定知道怎么合作活命机会会 比较大,当然,你也可能不合作。” 一阵辛酸,徐谦几乎掉下泪来。 他长叹一声道:“蚂蚁尚且贪生,我别无选择。” 金永泰笑道:“起来,对面坐,在他们的眼中,我待你且犹如手足啊,对吗, 你说对吗,哈哈……” 忍着痛,徐谦驯服的起身走到金永泰对面的桌边坐下来。 金永泰转身面向着徐谦,原本还想再威胁一番,突然发现桌面上多了一把剑, 一把他非常熟悉的剑。 豁然站了起来,金永泰双眼发直的盯着桌上的剑,惊骇万状。 “”天煞令“?” 从慌乱中闪进脑海的头一个念头使金永泰飞身冲向舱门,到了门口,他又停下 来,人回头向舱内直望了一眼。 他发现凌乱的大小箱已把船舱的另一个出口全塞住了,显然是有人不希望他走 这道门似的。 急速退回到舱内,直到背抵住那堆箱子,金永泰才压住了声音盘问道:“徐谦, 有没有非本堡的人上船?” 徐谦茫然的道:“没……没有呀!” 目凝杀机,金永泰道:“你敢骗我?” “金永泰,我就在你后面。” 童天罡的声音,发声处确实就在金永泰身后。 腿一软,金永泰几乎软跌下来。 “向前走两步,金永泰,你没机会,不信,你可以试试看。” 茫然的向前走了两步,当金永泰站定脚步的时候,童天罡已跃身挡在他前面五 尺的地方了。 星眸中凝着冷芒,童天罡道:“金永泰,在水上,你比我强,因此,童某不得 不在此等你。” 心绪乎和了许多,金永泰摇摇头叹了一口气。 半晌,他才道:“童天罡,你很了解老夫。” 童天罡冷冷的道:“尊驾过奖了,论心术,尊驾的确堪称狡兔,要不是尊驾至 死不舍得钱财,童某绝找不到你这第三窟。” 金永泰一呆,道:“有人向你告密?” 童天罡冷冷的道:“告密的就是尊驾自己,金永泰,在洞庭百里内,二岁孩童 都知道金堡主的威风,有道是,虎瘦雄威在,在你金永泰没断气之前,就有金家堡 的徒众抢金堡主的财物,乍看起来,是个趁火打劫的局面,骨子里则是根本不可能 发生的怪事,你说是吗?金堡主。” 金永泰心中暗自一叹道:“你就是跟着他们来的?” 童天罡道:“童某还替你扛了一箱来。” 金永泰颓然长叹了一声道:“童天罡,老夫认输了。” 童天罡冷酷的道:“尊驾一直想据为己有的天煞令。童某已经放在桌子上了, 怎么做,尊驾清楚。” 犹豫半晌,金永泰终于移步走到桌前,抓起“天煞令”,然后抽剑在手,双目 盯着冷芒闪射的剑锋道:“老夫功败垂成,落得如此下场,死有未甘。” 话落猛然举剑向头上横抹过去。 剑到颈边,身子突然一侧,“天煞令”从他项下直射出去,闪电奔向童天罡心 口,动作干净俐落,毫不牵强。 金永泰虽然预料童天罡不会对他这样一个完全泄气的老人预作防备,但为了万 全之计,在“天煞令”脱手飞射向童天罡的同时,他仍然全力飞身扑向右侧的窗户。 双掌向头上一举,刚想跃身撞向木窗时,一道寒光突如其来的拦遮在前,向前 一跃,白光势必要从腋下侧穿过去。 在金永泰煞住前卫之势的同时,白芒“嘟”的一声插入窗框中,直没入柄。 “金永泰,童某一直相信你是只狡兔。” 声音就起在金永泰身后四尺之内。 至此,金永泰完全泄气了。 停了一段相当长的时间,金永泰终于开口道:“童天罡,你比老夫想像中的要 阴沉得多。” 童天罡冷漠的道:“不管尊驾是恭维还是嘲笑都与尊驾的命运无关了。” 金永泰长叹一声道:“老夫知道。” 话落移步走向窗前,伸手握住插入窗框中的“天煞令”。 然后才慢慢的拔出来,尽管他表现得像个提得起,放得下的江湖英豪,他的手 仍在颤抖着:“这是开始?” 童天罡冷漠的道:“尊驾说呢?” 金永泰摇头道:“老夫不想说什么,除非……” 童天罡冷冷的道:“金永泰,对尊驾而言,”除非“二字,早已派不上用场了。” 金永泰点了点头。 把锋利的剑往自己的脖子上架毕竟不是件容易的事,金永泰还是架上去了,金 永泰终究是个见过场面的人,因此,他知道怎么处理别无选择的事情。 鲜血随着从颈上拖开的“天煞令”喷射在金永泰面对着的窗上,“铁血君山” 金永泰终于用铁与血抹去了绰号与名声,也用铁与血偿清了他用铁与血换来的一身 债务,浩瀚的洞庭也暂时失去跺脚足以兴起涛天波浪的魔王。 童天罡走过去从金永泰手中拏回“天煞令”,归剑入鞘,然后转向徐谦:“尊 驾能不能送蕫某一裎?” 徐谦目注童天罡逋:“然后呢?” 童天罡道:“各走各的路。” 徐谦道:“老夫已是个残废人了。” 童天罡向他身后堆放的那些箱子望了一眼道:“尊驾要多少?” 徐谦道:“连同船上的二十名水手,老夫要两箱。” 童天罡淡然一笑道:“如果尊驾能替童某办一件事,尊驾连同船上的水手可以 多拏一倍,如何?” 徐谦在童天罡脸上打量了一阵道:“请令主吩咐。” “送童某到对岸之后,把东西交给仍在”金家堡“的”栖凤宫“宫主”火凤凰 “,她知道怎么处理这些东西。” 徐谦一怔道:“那令主你……” 童天罡道:“童某杀金永泰不是想发横财。” 着实出乎徐谦意料之外,出了一阵子神,才断然决定。 徐谦道:“冲着您这一句话,徐谦没有理由再多收一倍,我会当面与”栖凤宫 “宫王开箱验清,我只取最少的两箱。” 童天罡淡然一笑道:“尊驾最好多想想,等到了地头再说也可以。” 徐谦坚决的道:“童令主,徐谦虽不敢以君子自居,但生平从未出言而又反悔 过,令主,我在什么地方向您覆命?” 童天罡笑笑道:“不用覆命。” 徐谦道:“令主不怕……” 童天罡笑道:“尊驾是江湖人,江湖人不可能不知道江湖上的那股无形的枷锁。” 徐谦缓缓的点了点头。 因为,金永泰就是死于这付枷锁下的实例。 双桅快船迎着偏西艳阳破浪向岳阳的方向飞驰着,背倚在近船头方向的桅杆上, 商无华望着徐谦。 “徐老大,你真不知道童令主到哪里去了?” 徐谦耸耸肩道:“商庄主,你看着兄弟我够资格盘问童令主的去向吗?” 话落又道:“不过,童令主要我转告你他没有点你什么穴道的话倒是真的。” 商无华无奈的说道:“我知道是真的,我想见他是……是……” 站在船舷上瞭望着湖水的“火凤凰”突然转过娇躯来道:“商无华,我知道你 想叮咛他什么。” 商无华心头一震。 他忙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小老儿只是觉得朋友一场,竟然连个地主之谊都 没尽到就让他走了,心里不是滋味。” “火凤凰”笑道:“商大侠,我也会点人穴道,而且是真的,商大侠要不要也 对本宫尽点儿地主之谊?” “火凤凰”的话中之意只有商无华心里清楚,不由急出一身冷汗。 “宫主,你……” “火凤凰”笑道:“当然,如果商大侠有什么不方便,本宫也不敢勉强,更不 会真个拏点穴来威胁你,而且,我自信也具有像童天罡一样的替朋友保守……” 商无华老脸立时变色,忙抢口道:“宫主言重了,贵宫的人如肯光临寒舍,小 老儿欢迎还来不及呢,怎肯推拒呢?” “火凤凰”在笑,没有开口。 猜不透“火凤凰”笑的含意。 商无华焦虑的补充一句道:“其实在小老儿心目中,宫主您与童令主没任何差 别,小老儿怎么待童令主也同样的会那么待宫主您的。” “火凤凰”闻言不得不表现出欣喜的样子。 “南霸”桑天樵插嘴岔开话题道:“宫主,此间的事已经结束了,咱们……” “火凤凰”道:“先去把我三叔的两个孩子找回来。” “南霸”桑天樵追问道:“然后呢?” “火凤凰”漫声道:“先完成这件事之后再说,只要”栖凤宫“后继有人,以 后的事有充分的时日可以去从长计议。” 目光从“火凤凰”娇艳的脸上转向茫茫湖面。 “南霸”桑天樵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道:“后继有人,确实是件可喜之事,我 是想得太远了。” 艳阳偏斜的角度更大了,湖波反射着日光,反射的日光映在“火凤凰”花样的 娇靥上,“火凤凰”的美目正遥望着无限的天际,似乎已忘了身在船中,人在湖上。 (全书完) ---------- 炽天使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