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九阴教主 从城东五里的普应庙右首,沿小径北行里余,有一座建在大池塘旁的道院,叫 七星灵妙观,供奉的主神是真武大帝。三间殿堂,两座客院,规模说大不大,说小 不小,可惜香火并不旺盛。 九指头陀头戴斗笠,穿了一袭青布衲,打扮像个庄稼汉。九尾狐则是村妇打扮, 扎了花布包头。 两人都带了香篮,一看便知是香客。 七星灵妙观外表与平时一般,安祥静谧毫无异处,但所有的道侣的神色与平时 略为不同,有一半是生面孔,不苟言笑,比平时严肃得多。 两人在观门外以手势打出暗号,跟随两名香火道人进入客院后面的静室。 室内共有四名道人,其中一人赫然是雷少堡主。上首那人高大健壮,年约五十 出头,脸貌与雷少堡主相差无几,满脸横肉怪眼厉光闪闪。他,就是威震群豪的雷 老堡主霹雳雷振声。 另两人一是雷家堡的总管,飞天蜈蚣成兴,是个虬髯花甲老人,一个铁石心肠 的煞星。另一人生了一副斗鸡眼,大酒糟鼻,鲶鱼嘴,胖胖地,一脸愚蠢相,但却 是江湖上以一双黑煞毒掌横行天下,大名鼎鼎的独夫山俊。这四个江湖巨豪,穿了 道袍冒充方外人,不伦不类,非驴非马,令人莫测高深。 九指头陀与九尾狐同行稽首礼,同声说:“参见副教主与护坛法师。” 雷堡主抬手冷冷地说:“两位辛苦了,就坐。” 两人告坐毕,九尾狐问:“副教主以法旨宠召弟子前来,不知有何赐示?” 雷堡主慢腾腾地说:“奉教主法谕,三天后,本教法坛座下弟子,候命撤出武 昌,这三天内必须留意各地动静。三天之后随时准备动身。” “是,不知是否带行囊?”九尾狐问。 “撤出,当然要带,除了负责武昌法坛的人,其他的人皆需离开。” “弟子这就回去准备。” “对,两位的地面,届时自会有人前往接手。哦!这两天地面上有何动静?” “没有。哦!副教主知道撤往何处么?” “要等信差到来,方知去处。目下教主尚未得到确实消息,事关机密,最好不 要打听。” 室门外传来叩门声有人叫:“于副教主派弟子求见。” “请进。”雷堡主说。 门开处,进来一名老道,行礼毕,恭敬地说:“弟子奉于副教主所差,请雷副 教主于日落时分,于广平桥张宅会晤,有要事相商。” 雷堡主脸现喜色,问道:“是不是有关印小辈的事?于副教主得到消息了?” “弟子不知。” “好,请上覆于副教主,本座准时到达。” “弟子告辞。” “好走。” 九尾狐离座,欠身道:“弟子也该回去了。” 雷少堡主笑道:“慢走,谈完公事谈私事,你与头陀留下,在下邀请两位至后 院小叙。” 九尾狐冷笑道:“私事,本姑娘恕不应邀。” 雷少堡主脸一沉,冷笑道:“你说什么?别给脸不要脸。” 九尾狐也沉下脸,说:“你神气什么?” “你……” “你要假公济私?” “住口!你忘了你的身份?”雷少堡主怒叱。 九尾狐咬牙道:“论身份,你副教主座下的使者,管不了我坎字坛的传奉。哼! 要不是你杀了家师,三大副教主之中,家师亦是其中之一,我也将是九大外坛的领 坛,何至于有今天?论今天的地位,你也无权调遣我。” 雷老堡主虎目怒睁,正待发作,却又忍住了,嘿嘿怪笑道:“沈传奉,你敢在 本座面前放肆?” 九尾狐冷笑道:“弟子奉有领坛法谕,此期间暂时接受副教主调遣公务,不管 任何人的私事。公务以外,副教主如有派遣,请先向领坛下谕,或者请教主下法旨。 本教新创伊始,每个人皆须各安本位,公私分明,教规森严,决不容许任何人弄权 玩法。雷使者刚才的所为,显有弄权玩法假公济私之嫌。副教主如果有何不满,请 呈报教主处理,弟子请求开香坛,由十大执法明辨谁是谁非。弟子听候调查,告退。” 飞天蜈蚣看雷堡主即要发作,赶忙打眼色相阻,向九尾狐说:“且慢,沈传奉。” 九尾狐夷然无惧地问:“请问成护坛有何赐示?” “你这些话是否有犯上之嫌?” “弟子仅是分辩,指出事实而已。” “你考虑到后果么?” 九尾狐冷冷一笑,说:“护坛如果记不清教规,最好是抽暇读读。” “你认为副教主便不能处治你?” “传奉的地位虽不算高,但教规上说得明明白白,不管大错小错,皆由十大执 法受理……” “如果撇开教规……” “不可能的,掌法真人,决不容许任何人……” “你说,副帮主与传奉,谁重要?” 九尾狐大笑,笑完说:“九阴教不是一个人便可撑住的,需要每一个人尽一己 之力,方能欣欣向荣,方能称霸江湖。当初开堂立教,教主说得明明白白,没规矩 不能成方圆,在教规之前,不论地位高低,人人平等,任何私人恩怨,皆须撇开。” “你以为是真的?”飞天蜈蚣阴笑着问。 “当然,不然哪还有人为教主效忠?” 雷堡主重重地哼了一声,脸上杀机怒涌。 九尾狐心中虽惊,但仍然沉着地说:“家师之死,教主一清二楚。如果我九尾 狐死在此地,这附近的人,跳在黄河也洗不清。天下间想做副教主的人多的是,教 主如果不在意副教主藐视教规,九阴教如不众叛亲离,真是天意。” 雷少堡主倏然而起,怒叫道:“这贱婆娘可恶……” “你给我坐下!”雷堡主怒叱。 飞天蜈蚣知道九尾狐难缠,挥手道:“你走吧,这件事算是过去了。” 九尾狐行礼告辞,冷笑着走了。 雷少堡主咬牙道:“爹,这恶毒的女人……” “住口!”雷堡主大叫。 “爹……” “你这畜生!为何不收敛些?要不是你在黄盖湖胡作非为,胆大妄为不计后果, 令咱们雷家堡的弟子寒心,落个众叛亲离,为父何至于受三妖道所制?我警告你, 今后你得小心,万一做出违犯教规的事,为父想护短也无能为力,你少给我惹事生 非。”雷堡主愤怒地说,恨恨地一掌拍在桌上。 飞天蜈蚣笑道:“堡主,也不能全怪少堡主。” “不怪他怪我不成?叫他带了头陀滚蛋!” 飞天蜈蚣冷笑一声道:“咱们仍有机会,等权老到达,咱们便可设法对付三妖 道。” 雷堡主吁出一口长气说:“怪事,王贤弟怎么至今尚未前来会合?快两个月了, 音讯全无,难道在华容发生了意外?委实令人放心不下,即使请不到神风羽士,也 早该前来会合了。” “也许在等候神风羽士,那假老道极少在家,他的纸坊生意兴隆,用不着操心, 可能到外地云游去了。” “那总该派人捎信来呀?” “堡主暂且放开权老的的事,目下有重要的事待办呢!”飞天蜈蚣加以劝解。 “是六老山的事么?” “是啊!教主限令咱们在明日傍晚之前,屠尽六老山庄的那群白道高手,来回 有一百里路,必须准备动身了。” 雷堡主咬牙道:“教主分明在试咱们的实力……” “也在试咱们对九阴教的忠诚程度。” “哼!我霹雳雷振声,不是可任意驱策的人……” “堡主,小心隔墙有耳。”飞天蜈蚣低声急叫。 “附近全是本堡的人,这倒可以放心。”雷堡主颇为自信地说。 飞天蜈蚣却谨慎地说:“少堡主与头陀在后面,头陀靠不住。” “哼!他们恐怕早就到后院女人堆里鬼混了。” “三妖道阴险毒辣,可能收买了咱们的人,只要有一位弟兄被他威逼利诱所动, 咱们便得一切小心。”飞天蜈蚣凛然地说。 “你在杞人忧天,咱们的弟兄,都是忠心耿耿的英雄好汉……” “堡主不要小看了三妖道的手段,咱们今天落得如此狼狈,便足以说明一切了。 咱们不得不承认,妖道确是比咱们棋高一着,比咱们更狠更毒辣。” 雷堡主脸色阴沉,咬牙道:“总有一天,那老毒物会落在我手里的,那时,连 本带利一起算……” 话未完,门外有人叫:“教主座下使者求见副教主。” 飞天蜈蚣向雷堡主打眼色,叫道:“请他进来。” 门推开,进来了穿青袍的追魂浪子令狐楚,和一名香火道人打扮的中年人。 雷堡主虎目怒睁,似要发作。 飞天蜈蚣赶忙发话道:“使者此来,不知有何贵干?” 令狐楚上堂行礼,笑道:“奉教主法谕,特来向副教主请安。” “好说好说,可是为六老山庄的事而来?副教主正准备动身!……”飞天蜈蚣 堆下笑说。 令狐楚呵呵笑,接口道:“到六老山庄要不了两个时辰,不要去得太早了。” “那你……” “首先,教主请问副教主的拜弟鹰爪王权,不知目下在何处?” 雷堡主脸色一变,怒声道:“敝拜弟的下落,并不需教主关心,是么?” “副教主请……” “有事么?” 令狐楚一挺胸膛,强作镇定地说:“教主法谕,请副教主至秘坛一行。” “不行,本副教主须立即动身赴六老山……” “难道副教主不惦念令拜弟?” “你……你说……” “令拜弟从岳州来,伤势仍然严重……” “什么?你说……” “副教主前往秘坛一行,便知其中情形了,请。” 雷堡主正需要鹰爪王的消息,赶忙问:“敝拜弟怎么了?受什么伤?” “副教主亲自前往,便知究竟了。” “好,走!” 走上了南行小径,雷堡主一面走,一面阴恻恻地说:“教主居然敢派你前来传 信,未免太过冒险了。” 令狐楚镇定地说:“教主神机妙算,确是令人佩服。” “哼!你该知道,虽说咱们已完全控制了武昌的局面,但仍有不少对头潜伏, 随时皆可能发生意外不,你不怕万一么?” “有副教主同行,可说万无一失,是么?再说,副教主与家师不和,教主已一 清二楚,即使可能发生意外,相信副教主也会防止意外发生的。” “谁也不敢保证意外不发生。” “副教主请回头看看,那位老大娘是香堂的执法使者,她会将所见所闻,从实 向上禀报。钟不敲不响,鼓不打不鸣;弟子有几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你说吧!” “家师也是奉命行事,事非得已。弟子认为,副教主没有迁怒家师的理由。” “哼!本副教主是个恩怨分明的人。” “家师……” “除非你劝令师将解药交出,不然……” “那是不可能的……” “咱们走着瞧。”雷堡主咬牙切齿地说。 令狐楚打一冷战,不由自主地拉后两步,不敢跟得太近,深怕雷堡主反脸无情 突下毒手。 “你别怕,老夫目下并不想杀你。”雷堡主又道。 “杀了我,也解决不了你的困难。”令狐楚壮着胆说,但心中懔懔。 半个时辰后,到了一座丛林中的小庄院。 令狐楚在庄外的松林前止步,欠身恭敬地说:“弟子须至太极堂听候差遣,副 教主请自行至秘室参见教主,恕弟子告退。” 雷堡主哼了一声,独自举步入庄。 庄院不大,仅有六七户人家,似乎甚少有人在外走动,只看到三五个长工打扮 的人在干活。 其实,庄内警卫森严,警哨皆隐起身形。庄外的树林,更是暗桩四布,任何外 人接近至里内,皆在暗桩的监视下,无所遁形。 密室在后庄。雷堡主踏入秘室,里面已有不少人相候。 三个长相阴沉的年约花甲的老道,两名小道童,一个文士打扮的人,和气色甚 差的鹰爪王权,最后一人是风扫残云公冶风。 三个老道来头不小,叫无风谷全真三子,在江湖上声威远播,名号响亮,不但 真才实学值得骄傲,而且会邪术能驱神役鬼。他们是师兄弟三人,老大太玄子,老 二太昊子,老三太灵子。 这三个妖道,二十年前曾在山东地境,勾结地方仕绅,收买泰山贼,几乎闹了 个天翻地覆,势力伸展至京师,皇畿震动。最后出动了五卫京军,方将这眼看将要 势成燎原的祸乱敉平,死伤数万人之多。 天风谷,是泰山西北角山区的一座山谷。因此,他们算是朝廷的有案钦犯。目 前,他们到了鱼米之乡湖广,死灰复燃,又发展成为另一般势力,不走招收绿林大 盗与地方仕绅的老路,改弦易辙,网罗黑道群豪,建立九阴教,羽翼将成。 雷堡主看到了拜弟鹰爪王权,不由一怔心中一凉,赶忙先上前行礼。 目下,太玄子是教主,太昊子是护教真人,太灵子是掌法真人。教主之下,设 三位副教主。 名义上,护教与掌教两位真人,地位皆比副教主低,但却直接掌握实权,在教 规的限制下,副教主只是个傀儡,不能直接指挥两位真人,两位真人的地位是超然 的。 教主太玄子脸色奇冷,颔首为礼冷冷地说:“雷副教主,请坐。” 雷堡主眼高于顶,黑道大豪平时骄傲专横,但今天在三位妖道面前,竟然凶焰 尽消,在对方阴森莫测的冷酷神色下,失去了往日的威风,欠身道:“谢坐。但不 知教主有何吩咐?” 教主向鹰爪王权一指,说:“令拜弟在岳州养伤,本教主将他请来了,等会儿 你们可以好好谈谈。” “是,王贤弟……” “先不谈他的事。”教主冷冷地说。 “教主之意……” “先说有关右粯的事。” “这……” “我已经告诉过你了,私人间的仇恨,得暂且放过。”教主语气奇冷地说,神 色威严。 雷堡主一惊,说:“王贤弟至岳州,乃是属下未加入本教之前……” “我知道,所以并不怪你。” “这……” “令拜弟与风扫残云公冶施主,在岳州栽在右粯手中。本来,我答应你等教中 繁务已定之后,便可料理私人间的恩怨是非。” “属下……” “但有关右粯这个人,由本教主亲自处理。” “教主之意……” “令郎与右粯之间,算起来并无深仇大恨。” “可是……” “本教目下开创伊始,需才亟殷。” 雷堡主脸色一变,哦了一声。 教主脸色更冷,往下说:“对一个敢向宇内四大高手与武林四煞星叫阵,而且 除了你们暴雷绝风之外,能一举杀死其他六个人的年轻高手,本教主希望罗致他为 副教主。” 雷堡主大惊,急声道:“这……这怎么可能?他……” “雷副教主,你不愿意?”教主冷冰冰地问。 “我是说……” “不然,你可以改任九大内坛的领坛。”教主冷厉地说,鹰目中冷电四射。 副教主的地位,比内坛领坛要高得多。教主言中有物,已公然表明要将雷堡主 降为领坛了。 雷堡主感到脊梁发冷,急道:“属下不是不愿意放过右粯,而是说他不可能一 举杀死……” 鹰爪王权惨然接口道:“大哥,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小弟也被他所伤,几乎 丢掉性命。目下,小弟已成了个半废人。” 雷堡主悚然地说:“贤弟你看错人了吧?那小辈艺业有限……” “大哥,是真的,风扫残云公冶兄,是章华台沼泽设伏的八位高手中,唯一生 还的人。小弟去找神风羽士郭兄,郭兄也遭了池鱼之灾,他死在右粯手中,不能前 来助拳了。”鹰爪王犹有余悸地说。 教主不耐地说:“好了好了,你们以后再谈。右粯与你们之间的过节,就此一 笔勾消。本教主已传下法旨,任何人碍到右粯的消息,必须急促飞报。任何人如敢 抗命擅自向他寻仇,教规从事决不轻饶。雷副教主,你可以走了。” 雷堡主敢怒而不敢言,默默地愤怨地离座告退。 教主突又阴森森地说:“等一等,雷副教主。” 雷堡主悻悻地问:“教主尚有何吩咐?” 教主冷笑一声,嘿嘿阴笑道:“雷副教主,今后,在言行方面,务必谨慎些。 近来,你那桀骜不驯之气尚未消除,满腹牢骚心怀怨恨,反抗的意向溢于言表,这 很不好。如果你真不愿屈就本教的副教主,可随时向本教主表明态度。本教多你一 个人不嫌多,少你一个人也不嫌少,希望你放明白些。” 说完,哼了一声,带了两位师弟与文士打扮的人,进入内堂走了。 两名小道童冷冷地送客。雷堡主心中恨极,但又不敢形于词色,偕同鹰爪王权 与风扫残云,匆匆出室而去。 内堂中,太昊子向教主低声道:“师兄如此对待他,是否太过冒险了些?万一 他横了心起而反抗……” 教主嘿嘿笑,说:“师弟,放心啦!像他这种高傲冷酷的名宿,我见过多矣! 他不会像年轻的无名小辈般冲动冒失,不会以身家性命来冒险的。像他这种人,你 必须毫不留情地,彻底地摧毁他的自尊,剥去他骄傲的面具,压服他的气焰,方能 降服他利用他。如果确是没有利用的价值,杀了他。因此,他必须好自为之;因为 他知道咱们的想法,更知道要怎样才能保全自己的性命。” “师兄,为防万一……” “有于副教主对付他,不需你我费心。退一万步说,只要他有所异动,咱们必 可先期得到消息,那时再名正言顺除去他。他的一举一动,全在咱们的监视下,根 本不用担心。好了,师弟,汉阳方面有何消息?可曾获得确实的线索?” 太昊子摇头苦笑道:“没有,宛如泥牛入海。” “怪事,一个受了重伤的人,能逃出多远?” “那老酒疯功臻化境,除非砍下他的脑袋,不然死不了。他这人诡计多端,我 怀疑他不在汉阳。” “但送他过江逃命的船夫,已招得清清楚楚。” “他可以另行雇船重新回来,藏在城内养伤。” “不可能的,船夫说他上岸时,已是半昏迷……” “但愿如此。师兄,我准备亲自跑一趟汉阳。” “不行,你得留下,全力搜寻与他同行的那位中年女人。洪领坛。” 文士打扮的人欠身边:“属下在。” “你辛苦一趟,多带些人过江坐镇,务必将酒狂找出来,生见人死见尸,不可 有误。” “是,属下这就带人动身过江。”洪领坛恭顺地说。 “时不我留,暗们必须在迁离武昌之前,把这件事办妥,永除后患一劳永逸。” “是,属下多带些人过去彻底搜寻。哦!那右粯不是酒狂的门人么?如果咱们 想罗右粯……” “这倒不用担心,鹰爪王权不是说,姓印的是穷儒的门人么?” “但……” “穷儒的事,不许任何人提起。本教主已派人通知阳副教主,要他严禁所属弟 子走漏风声。当然,这件事本教主自有妥善安排。阳副教主忠心耿耿,定能守口如 瓶。问题是怕雷副教主不肯甘心,可能暗中打听,以作为挑拨的本钱,那就麻烦大 了。” “教主不是说阳副教主靠得住么?这件事只有少数人知道。知道的人中,只有 阳副教主是外人。” 教主冷冷一笑,盯着老三太灵子说:“那晚阳副教主带了五个人同往,虽则他 们仅负责警戒,但不可能不知其事,不得不防。师弟,你辛苦一趟,秘密将他们囚 禁在洪山秘坛。” 太灵子木无表情地说:“很好,要不要告诉阳副教主一声?” “暂且不必,等获知右粯的下落再说。” 同一期间,九尾狐回到楚汉酒楼,叫吕琴入楼后的内室,神色凛然地问:“人 屠赵三在客店,有何动静?” 吕琴神色冷漠,欠身道:“毫无动静。落店之后,便闭门不出,酒食皆送入房 中,始终不见露面。” “会不会跳窗溜出?” “不可能的,眼线已在四周布妥,他难逃监视。” “很好,切记不可妄动,以免打草惊蛇。这件事暂勿声张,由我亲自处理。” “是,一切听凭吩咐。” “好,你到前面招呼去吧。” 一整天,右粯不曾离开客房,尽量休息养精蓄锐,等候变化。 他已猜出楚汉酒楼已将消息传出,早晚要有强敌上门,只是无法看出对方的路 数,因此特别提高警觉,静候变化。 他已看出附近有人监视,但并不在意。 邻房静悄悄,但不时可听到轻柔的足音。他深感诧异,邻房的客人怎么一直无 声无息? “可能也是监视的人。”他猜想。 夜幕降临,店伙送来了油灯,并送来酒食。 他留下店伙,半真半假地逼店伙遍尝酒菜,逗留一盏茶时分,方打发店伙离开, 小心翼翼地进食。 二更天,他熄了灯火就寝。 久久,壁缝中伸入一根小铜管,泄出霸道的迷魂香,无声无息的不速之客是九 尾狐。 九尾狐是被迫来的,被迫出此下策。一整天,她坐立不安地等候进一步的消息, 以定进退。 可是,右粯却躲在房中寸步不离,令她无机可乘。既看不见人,不知对方的底 细,又不能在食物中动手脚,右粯太过小心了。 当然,她并不知道对方是右粯,认为是一个来自四川的年轻冒失鬼,一个自称 人屠唬人的江湖混混,不知武昌的江湖情势,想来武昌闯天下的小狂徒,用不着多 费手脚,定可轻易地擒来,送呈上级缴功。 她不曾向雷副教主禀明此事,认为自己应付得了。可是,她料错了,浪费了一 天工夫,竟然未能看到对方的形影,她再笨也可以猜出来人是个老江湖,而不是她 想像中的冒失鬼,更不是唬人的江湖小混混。 她负责这一带地面的动静管制,必须亲自处理,事先并未向直接统率她的雷副 教主呈报,这时想要雷副教主派人前来相助,已来不及了。而且她为了颜面,也不 愿雷副教主派人前来相助。 幸好九指头陀入暮时分回来了,总算多一个人商量,也多一分实力。 她与九指头陀带了一名同伴,三更初开始发动。客店中静悄悄旅客们早睡早起, 谁也不敢半夜三更还在外面游荡。 她不敢大意,首先以迷魂香先发制人。在客店中擒人,最好是神不知鬼不觉将 人擒走,使用迷魂香最为理想,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片刻工夫,她收回喷香管,举手一招。 九指头陀轻灵如猫,到了窗下低声道:“我先进去,瓮中捉鳖手到擒来。” 她闪在一旁,点头道:“好吧,里面不会有危险,这时,那小子该睡得像条猪 啦!” 九指头陀放胆撬窗,老鼠似的一窜而入。 久久,一无声息。 她心中一惊,低叫道:“头陀,怎不掌灯?” 里面黑沉沉,声息毫无。 另一名同伴在院角把风,跃近说:“我进去看看……” “不可!”她急叫。 可是,同伴已经推窗飘身而入,不理会她的警告。她一急,立即随后飘身入室。 不妙,她突然听到衣衫抖动声,声很怪,怎么向上升的? 一声轻响,她擦亮了火折子,不由大惊失色,同伴正手舞足蹈向上升,像被掐 住脖子往上提的鸭子,手拍脚蹬像是中魔。 同一瞬间,屋梁上有人叫:“油灯在桌上,点亮啦!” 叫声好耳熟,她向上看,大吃一惊。 一个脸上染了黑油彩的人,站在梁上将同伴往上拉。同伴的脖子,被一很半透 明的细索套住,悬空而起绝望地挣扎,叫不出声音。 人的脖子被套住勒紧之后,便失去抵抗力,手必定无法上举,只能垂在下面抽 动,决不可能反抓住绳索解脱。 窗下,九指头陀摆平在地,像条死狗。 她知道糟了,熄了火折子向窗外急退。 “啪!”窗户发出暴响,上面的人叫:“出去是死,快点灯火。” 她感到打在窗上的暗器掠顶擦过,冷风令她心胆俱寒,退势一缓。 “下一记暗器,必定打破你那美丽的脑袋。哼!还不点灯?”语声发自身后的 窗旁,退路已绝。 她仍不死心,猛地旋身打出三枚暗器,向发声处集中攒射,反应奇快。 暗器射入窗旁的墙壁,可能中的。 但身后微风飒然,“啪”一声响,右肩便挨了不轻不重的一击,喝声入耳: “再妄想逃走,杀无效。” 她打一冷战,只感到右半身发麻,几乎腿软摔倒,徐徐转身惶然地说:“你…… 你的嗓音好……好耳熟,你是谁?” “掌灯说话。” 灯一亮,她看到了一双令她永难忘怀的明亮大眼。 虽则对方脸上涂成黑褐色,但出众的五官轮廓,在她的心目中仍然极为鲜明, 情不自禁脱口惊呼:“是你!右粯。” 右粯堵住窗口,脚下躺着死狗般的两个人,冷冷地盯着她,冷冷地说:“你认 出我了,很好。” “我……我忘不了你,即使你烧成灰,我也能看出是你。”她恐惧中带有兴奋 地说。 “你也不肯放过我。是么?” “右粯……” “我不能再放过你了,你是个不知感恩的女人,我不愿你像个冤魂似的死缠着 我,谁知道哪一天我会遭了你的毒手?”他阴狠地说,脸上涌起重重杀机。 生死关头,九尾狐反而清醒,粲然一笑,打量着房四周,说:“怪事,你这次 怎么不怕我的迷香?除非事先知道我要来,但那是不可能的。” 他指指房顶,说:“很简单,上面开了天窗,那是我开的,我躲在瓦面睡觉。 防人之心不可无,我算定今晚必定有人前来下毒手,事先并不知是你要来。好了, 你还有后事交待么?” “你要杀我?” “在下已别无抉择。易地而处,你该如何?” “我也有同一想法。”九尾狐沉静地答。 “很好……” “但你不能杀我。” “为何?” “因为你需要我的帮助。” “算了,你……” “你不是要救令师酒狂么?” 右粯心中一跳,心念一转,说:“这是你的交换条件?” “就算是吧。” “尚算公平,一言为定。” 九尾狐在仅有的长凳坐下,镇定地说:“约一日前,令师在城东的蒋王祠中伏, 身受重伤,去死不远。但他却机警地突围而走,不奔效野反而向城内逃。当晚在江 边雇了一艘小舟,逃到汉阳便失去踪迹。” 右粯心中焦急,但不现于词色,冷冷地问:“有你一份么?” 九尾狐苦笑,摇头道:“我?我九尾狐算得了什么?一个失势的女光棍,只配 替人摇旗呐喊。那天下午,我不在场。” “我不相信你的话。” 九尾狐长叹一声,喟然道:“我已经落到这步田地,你还有什么不相信的?你 要是不信,可到汉阳走走;如果你还能到得了汉阳的话。” “在下昨天就从汉阳来。” “哦!你果然高明。但你的易容术很拙劣,瞒不了行家,以后,你便不会再有 如此幸运了。” “是么?你说得很严重,你仍不死心?” “难道你就没看出汉阳危机四伏?没看出处处凶险?那儿,最少也有三十名功 臻化境的名宿,带了上百名摇旗呐喊人,不断彻底搜索每一寸可疑地面。” “哦!是些什么人?” “我不太清楚,他们是外坛领坛直接掌握的人。” 右粯心中一动,试探地说:“外坛领坛你该不会不认识吧?” 九尾狐脸色一变,谎乱地说:“咱们不谈题外话,我只能告诉你令师的下落。 总算你我之间,恩恩怨怨说不清,情情义义言难尽,请记住我的忠告,尽快远离武 昌危境,雷副教主不会放过你的。” 言多必失,九尾狐无意中透露了不少秘密。也难怪她,她以为右粯从汉阳城来, 理该知道不少有关九阴教的事。 她却不知,右粯并未到过汉阳,丝毫不知武昌目下的情势。 右粯久走江湖,精明机警反应敏捷,心中不住思索猜测,沉静地说:“依你说, 雷副教主的实力,必定十分壮大了。” 他不直接探问,问得相当技巧。 九尾狐无暇思索,坦然地说:“除了他雷家堡的一些爪牙外,教主拨了不少高 手给他掌握。在嘉鱼,你把雷少堡主整惨了,令他众叛亲离,雷副教主失去了不少 得力的臂膀,父子俩恨你入骨,你不远走高飞,难逃毒手。” 右粯吁出一口长气,心中一紧,但仍从容地说:“我不怕他们,决不逃避了。 好吧,咱们来谈谈你们的教主。” 九尾狐离座,说:“无可奉告。不久之后,你便会知道了。听我的忠告,早些 离开,我可以走了么?” 他冷冷一笑,阴森森地说:“不问清楚,我不会放你走。” 九尾狐幽幽一叹,惨然地说:“你要问的事,该说的我已经说过了。其他的事, 我不能说,说了日后我也活不成。反正是死,我宁可死在你手中,你动手吧!” “我要用极残忍的手段来对付你。” “除死无大难,你吓不倒我。但我可以告诉你,你没有多少工夫逼供。” “真的?” “全店上下共有二十余人负责监视,不久他们便会前来探看究竟了。那时,你 想走也走不了啦!虽则他们的艺业不登大雅之堂,但传出警讯当无困难,警讯传出, 你插翅难飞。” “在下如无十分把握,便不会来去自如出入武昌。” “不听忠告……” “我要你吐实。” 九尾狐猛地奋身一跃,冲向房门,想破门而出。但晚了一步,右粯一闪即至, 伸手便抓。 九尾狐左手一挥,迷香巾抖出,同时折向夺路,全力跃向窗户,向窗户撞去。 右粯屏住呼吸,扭身前仆,手一勾,便勾住了九尾狐的右胫。 “砰!”九尾狐摔倒在窗下。 “你动手吧。”九尾狐颤声哀叫。 右粯一手叉住九尾狐的咽喉,将人拖至窗口以避开弥漫室中的迷香,沉声道: “那你就死吧!” 九尾狐双目突出眶外,张口伸舌状极痛苦,一双手仍在拼命扳扭他扣在咽喉上 的大手,但力道在渐渐消失。 突然,他松了手,将九尾狐推倒在窗下,冷笑道:“你走吧,下次我可能杀你。” 九尾狐好半天方神智清醒,踉跄站起走向房门,步履不稳浑身仍在战栗。在门 旁,她突然转身,用沙哑无力的嗓音说:“离……离开武昌吧,你……你还有机会。” 说完,拉开房门,蹒跚地投入黑暗的院落中。 对面走廊下闪出两个黑衣人,低声问:“沈姑娘,解决了么?” 九尾狐摇摇头,有气无力地说:“解决了,完了。” “头陀呢?” “死了,被勒死的。” “那……” “那自称人屠赵三的人呢?” “在房内。” “什么?” “撤!”九尾狐大叫,踉跄而走。 黑衣人脚下一顿,大声说:“并未将人解决,是么?咱们怎能走?” “走不走随便,前往送死,何苦?” “你……” “我受了伤认栽。” 黑衣人哼了一声,发出一声低啸,与同伴扑向房门。距门尚有两步,伸手可及。 蓦地房门自启,右粯一闪而出,喝道:“你们来得好!” 刀光一闪,两个黑衣人拔刀出鞘。 刀出鞘的震鸣尚未消逝,右粯已无畏地切入,一掌劈翻右面的人,扭身一腿踢 倒了左面的另一个。 右厢的瓦面黑影飘落,像一头怒鹰,人未着地,剑已向下挥出。 右粯向侧一闪,一剑落空,袭击的人必须飘落,脚尚未落地,腹腰便挨了重重 的一掌。 四面八方皆有人现身,一个个黑影纷纷跳墙而入,刀光闪闪,剑芒闪烁,围上 了,来势汹汹。 右粯夺过长剑,一声低吼,剑涌千朵白莲,吐出重重电芒,左冲右错如同狂风, 眨眼间便放翻了五个人。 其他的人皆被他的神勇所惊,有人叫:“点子扎手,扯活!” 右粯不愿滥杀,目送其他的人狼狈遁走。地面,摆平了六具尸体,每具尸体皆 是心坎中剑,黑夜中出剑之准,连他自己也感到心惊,月余的苦练,他做梦也没想 到自己的进境,竟会如此惊人。 他向仍站在暗处发呆的九尾狐冷冷地说:“你的同伴满口黑话,准不是什么好 路数,贵教可知是何来路了,可以休矣!” 九尾狐神魂入定,也冷笑道:“九阴教筹组十年,目下在武昌的人,仅是南七 省的少数首脑而已。雷堡主,大荒毒叟,火眼狻猊,虽不是好路数,但跺下脚天动 地摇,任何一人也可将你化骨扬灰。你如果轻敌,将死无葬身之地……” 右粯闪电似的冲出叫:“小心身后……” “哎……”九尾狐尖叫,向前一仆。 黑影暴起,剑影飞腾。 “铮铮!”双剑相接,火星直冒。 第二个黑影疾绕而过,剑光如匹练,猛扑倒地的九尾狐。 右粯被第一个黑影封住两剑,本就有点冒火,再见第二个黑影赶尽杀绝,竟然 再向生死未卜的九尾狐下手,更是怒火上冲,舍了当前的强敌,大旋身如同一阵狂 风,剑光临第二个黑影的背心,吼道:“该死的东西!” 第二个黑影的剑尖,距九尾狐的背心不足半寸,突然上身一仰,一声惨叫,摔 剑便倒。 第一个黑影抓住机会追袭,抢进一剑疾挥,要挥断右粯的腰脊,来势捷如电闪, 大出右粯意料之外。 这瞬间,邻房窜出一个黑影,像个幽灵般一闪即至,手中的尺八匕首如虹射到, 点向第一个黑影的右胁要害,速度之快,骇人听闻。 同一瞬间,右粯旋身自保,剑随身转,“铮”一声震偏了袭向背心的一剑。 第一个黑影已被匕首刺入右胁,再被右粯震偏手中的长剑,大叫一声,旋转着 摔倒。 变化太快,黑夜中视线有限,一切仅凭直觉出招,凭经验制敌,估计毫厘之差, 便万劫不复,因此,哪有闲工夫留意其他的变化? 右粯并不知第二个黑影已经中剑,只看到一个比他低一个头,手挺匕首的黑影 站在一旁,仓促间不辨敌友,顺势一剑攻出。 邻房的黑影吃了一惊,疾退两步避过快速凶猛的一剑,差仅毫厘,险极。 “砰!”第一个黑影倒了。 右粯已无顾忌,第二剑攻出,凶猛地突进。 小黑影别无抉择,匕首一挥,“铮”一声将剑封出偏门,叫道:“且慢……” 右粯忿怒之下,不由对方解释,一声低叱,剑吐“飞星逐月”,如山剑影向对 方罩去。 小黑影匕首突然幻化一朵银花,响起一阵急剧的清鸣,龙吟虎啸似的震鸣惊心 动魄,封住了他凶猛如狂潮的剑势,最后银虹突从剑山中吐出,疾射右粯的右肩, 恍若电光一闪,不但瓦解了右粯的攻势,而且及时反击。 右粯一惊,疾退八尺,被对方这神奇的一招所震骇,立即激起了好胜之念,重 新迫近道:“九阴教有你这种人才,难怪把武昌闹得鸡飞狗走。好吧,咱们放手一 拼。” 小黑影却收了匕首,笑道:“朋友,咱们是有志一同,也是为了九阴教而来, 今晚才碰上他们。” 右粯又是一怔,讶然问:“咦!你童音未改,多大了?十一还是十二?” “我十二岁。” “哦!高明。” “好说好说。” “贵姓?” “我……我知道你叫右粯。” “咦!你怎知道?” “你与九尾狐在房中的对话,我全听到了,我住在邻房。” “难怪,请教……” “你先办事。” 右粯一惊,赶忙抢至九尾狐身旁,伸手急扶,惊问:“沈姑娘,沈……” 九尾狐一息尚存,喘息着吃力地说:“快……快远……远走高……高飞……” “你伤在何处?” “背……背肋……我不……不中用了……” 他伸手一摸,只觉心中一凉。九尾狐的右背肋,一把小剑深入内腑,锋尖几透 前肋。看部位,可能伤了肝脏大小肠一团糟,无可挽救了。 “我找郎中替你医伤,不要紧。”他硬着头皮说。 小黑影过来相助,将一颗丹丸塞入九尾狐口中说:“我有最好的丹丸,吞下先 保住元气。” 右粯抱起九尾狐,回到客房,将人放在榻上,跟来的小黑影急急地说:“快卸 暗器,我替她上金创药。” 他惨然摇头道:“小剑长一尺二,这是可用作兵刃的匕首,察看部位,匕首离 体,便会……唉!小兄弟,晚了。” 灯光下,小黑影露出本来面目,是个身材健壮的小娃娃,眉清目秀,一脸顽皮 相,大眼睛闪亮着关心的神色,说:“她已服了保命丹,料亦无妨。” 他苦笑,说:“伤中要害,大罗金仙也救不了她,这时她仍有一口气在,已是 天大奇迹了。” 九尾狐突然转醒,脸上涌起红晕,明眼人一看便知,回光返照时辰快到了,含 糊地叫:““你……你们好……好狠……” “沈姑娘……”右粯心酸地轻唤。 “你……你……” “我是右粯。” 九尾狐用朦胧的目光搜寻着他,吁出一口长气,虚弱地问:“你……你真是印…… 右粯?” “是的。” “我……” “你有事交代么?” “我……我死不瞑目。”九尾狐痛苦地叫。 “沈姑娘,你……你安心地去吧!” “雷……雷少堡主……” “我会找他的。” “玉芙蓉,她……她……” “她怎样了?”右粯心跳地问。 玉芙蓉,他曾经爱过的女孩子。是爱、是恨?是情、是仇?他有点怆然,他无 法放下。 “她……她死了。还有银……银菊,也死了。武林三佳丽,已有两个死在小…… 小畜生之手。” “她怎样死的?” “她……她自杀了,临死,还……还呼唤着你的名字。” “她……”他咽硬着说,悲从中来,只感到眼前一阵模糊。 “替……替她报仇,她……她是爱你的。但为了你,她……她不得不忍痛绊住 小畜生。” “可怜的玉芙蓉。”他颤声说。 “我……” “沈姑娘……” 九尾狐脸上的红潮,正在迅速地消失,微弱地说:“我……我愿死……死在你 的怀里……” 右粯一阵心酸,不由自主地抱住了她。 “雷堡主目下是……九阴教三……三大副教主之一,住在七……七星灵妙观, 他父子在……在找你,小心他们……” “那恶毒的畜生!”他恨恨地咒骂。 “小……小心啊!我……我要走了……” “沈姑娘……” “九泉之下,我……我……我……” 九尾狐终于呼出最后一口气,死在右粯的怀中。 旧雨楼扫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