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和女人(2)
“老派的法国式风流和德意志基督教的愚蠢让人们对妇女有一种荒唐的崇拜,
这种崇拜的结果只是使妇女的狂妄倨傲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她们就像是贝拿勒斯
的圣猴一样,由于知道自己的神圣不可侵犯而放肆到了极点……妇女终生都只是些
孩子……大自然用尖爪和利齿武装了狮子,用长牙武装了大象,用獠牙武装了野猪,
赋予公牛以尖角,赋予墨鱼以搅浑水的能力,而赋予妇女的则是……装腔作势的本
领。从这个天生的根本缺点……派生出虚伪、不忠、背叛、忘恩负义。”叔本华是
从理论上为节欲和禁欲主义的与世隔绝辩护的。他认为亲昵的感情是灵魂玩弄的狡
黠“骗局”,主张只有进入佛教的涅磐境界才能杜绝,而其实这与基督的禁欲是一
致的。叔本华对妇女所持的充满敌意的观点虽然是那个时代的整体观念的产物。
但是如此极端的愤慨,事实上是他个人际遇的反映,充满失恋的人生际遇使他培养
了对妇女的变态歧视。他的悲观主义由此而生。
另一个狂热地仇视妇女的人是弗里德里希·尼采,他和叔本华不同的是,他并
不蔑视两性在肉体上的结合,但却鼓励对妇女的暴虐。他提倡肉欲方面的暴戾行径,
宣称为了实现超人的理想,应当不停地生孩子。在这出神秘的性奇迹剧中,男子通
常是“圣者”,而妇女不过是“母鹅”。但这还不是尼采在《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一书中鄙视女性心理的全部。他接着写道:妇女从不懂得什么是“友谊”,妇女
是“猫”,充其量也只是“奶牛”。“一个真正的男子有两重愿望:占有玩具和经
历危险。而女人是玩具,因此他才需要女人,但是女人是最危险的玩偶,男子要时
刻提防……男子的幸福是‘我要’。女人的幸福则是‘他要’。”尼采还写道:
“妇女最大的本领是撒谎。”她求解放的愿望来自“有学问的愚蠢公驴”的影响。
妇女一旦革除了“怕男子”的习惯,希望获得自由,她就丧失了自己“最富有女性
的本能”。尼采认为,男人应该把女人看做“占有的对象、应该关锁起来的私有物”。
这套理论的结晶就是尼采的那句名言:“是去找女人吗? 别忘了带上你的鞭子。”
尼采在妇女问题上的观点渊于一种病态。尼采的生活悲剧是一种深刻的矛盾:
一方面他像狄奥尼索斯那样追求肉体快感的奥秘,另一方面个人生活的不如意,尤
其是爱情的挫折时常萦绕在心头,越抚摩越是疼痛,加之日益临近的疾病。这种病
态的复合体有强大的传染性。阴暗的叔本华和疯狂的尼采还是稍逊一筹,与悲观主
义者奥托· 魏宁格相比。魏宁格畅销一时的书《性别和性格》是这方面的顶级之
作,在他突然悲惨地自杀之后的五年内用欧洲各主要语言出了十三版。魏宁格写道
:“妇女是子虚乌有的东西,所以可以随心所欲地把她造成任何一种东西,而男子
则只能获得他自己所追求的东西。”他认为,妇女哪怕是在男子实实在在的影响之
下,也不能在历史进程中成为“任何东西”,或者多少有些价值的东西。按魏宁格
的说法,男子是精神性的生物,而妇女则纯粹是肉体性的生物,男子的性生殖器官
数量很少,而且限于严格的部位,而妇女则是“性欲本身”。男子首先是创立已经
存在的纯精神领域,而妇女却“只关心性生活”。
魏宁格说,妇女“没有本性”,“妇女惟一的本性就是缺乏这种本性”。妇女
也许正因此而显得难以捉摸。一个纯粹的女人是“一具空的容器”,是绝对的“子
虚乌有”,是虚构。“男子对妇女的关系犹如主体对客体的关系。妇女是男子的所
有物或是孩子的所有物”。这个幼稚的动物性别是不懂得什么叫人的自由的。妇女
“缺少幻想力”,缺少想象力,缺少对各类艺术的审美观。男子总是“力求深入事
物的本质,而不计较细节,可是妇女的思想却老是“在事物之间”游移,而不去研
究任何事情,也不去认识这些事物。一般说来,妇女完全“没有了解客观真理的愿
望”。她拘泥于细微末
节,本质上是不郑重其事的。“女人能够说话,可是不会议论”;“女人老是
说谎,连她在客观上说的是真理时,也是在信口雌黄。”
不仅如此,魏宁格还认为女性排除了天才。对于妇女已经做出的种种发明,魏
宁格却认为那不过是“把别人的思想据为己有”。在描绘妇女的道德面貌时,魏宁
格使用了他调色板上最阴暗的色彩。“妇女没有道德”,缺乏同情心,没有自尊感,
没有羞耻,不知礼节而又好奇心重。
魏宁格认为,妇女的自然体现实际上只有两种类型。由于“妇女需要的是性交,
而不是爱情”,因此,她看待性交一是作为母亲,即获得孩子的手段,二是作为妓
女,即获得快感的手段。魏宁格如此反对女权的观点,其最终结论是什么呢? 他到
底想达到什么目的呢?妇女被贬低为动物。他说:“不论某个男子何等卑贱,他总
是大大超过最高尚的妇女。而且大到无法比拟的程度。”
魏宁格的出发点,是从设想理想的男子和理想的妇女的基本品质的结合开始的,
但是逐渐失去了内部的平衡,丢失了学者起码的严谨作风,除了危言耸听的偏激之
词外,没有找到特别有说服力的证据,更没有有利的论证和科学的依据。在他的书
中,最后的结论就是,通过对女性的贬损,得出了人类发展的远景凶多吉少,正是
有了女人的干扰,人类在慢慢走向自杀,文明的最终结果是毁灭。
瑞典作家奥古斯特·斯特林堡也是一个著名的反对女权的人。在他的长篇小说
《狂人辩词》中可以很清楚地看到这一点。他在这部小说里塑造了一个怪诞的妇女
形象,而这个形象他认为有很强的代表性。她完全受着本能的支配,言而无信,自
私自利,被病态的性欲搞得神志不清;小说的结尾一声警告:“当心女人! ”斯特
林堡想通过这部小说来向社会发出警告:相去如此悬殊的两性一旦获得平等权利,
将产生极大危险。人类应当保持警惕,随时避免危险的来临。斯特林堡说:“两性
平等,这绝对是退步,是荒谬绝伦的事,是浪漫主义和理想主义的社会主义者的最
新梦呓。妇女是男子必不可少的附庸,是他精神的产物,妇女不能获得丈夫的权利,
因为妇女只在算术上构成人类的‘一半’,而从相对的观点来看,充其量只占六分
之一(这倒不知道他是怎么计算出来的)……”
叔本华、尼采、魏宁格、斯特林堡等人反对女权的主张表现了一种偏颇、一种
成见。种种病态的理论在某种程度上就是弥补心灵受到的创伤。强烈的反对女权的
主张通常是在某种个人悲剧的基础上产生的。妇女在社会中的无权地位也是她在文
化方面显示才能的主要障碍。越缺少文化,文化的意识就越匮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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