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声一:“感时花溅小,恨别鸟惊心 ——征婚路上角礁种种 一位博士老板广告征婚纪实 周文有 婚姻是围墙,等待着人往里钻;婚姻是火,等待着去烧焦扑火的飞蛾。 刚刚走出围墙,我又像一只飞蛾不知不觉地往火里扑去。当那年的寒冬来时, 我在《精品购物指南》登了一则广告。我已年过不惑,本只想试试,但始料不及的 是,反响热烈,由此而演绎出一个个故事。今天应邀将这些故事写出来,主要因为 这不仅仅是一些个人的隐私,而是一类类社会现象,每个故事都折射出现代女性择 偶观发生的重大变化,读来发人深省。 (一) 骗(?)走二万五,至今我还爱着她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阜外的罗杰斯餐厅。 当时已是96年的隆冬,天上飘着几片白雪还夹杂着冰雹。很有些诗情画意。我 的公司就在阜外,我因为太忙,总是以逸待劳。记得她是打的过来的。她到了之后 找公用电话call我。几分钟后,我赶到罗杰斯。她当时穿一件半长的花点棉衣,一 眼看出,很有东北味。她一会儿站在店门口,一会儿又出外瞧瞧。我想,肯定她正 在等我。 我们双方很快就确认了身份,没有差错。我说了句“抱歉,让你久等了”,便 进屋排队,要了两份罗杰斯套餐。 她姓李,叫李丽萍,今年24岁,1米65的身材,苗条秀丽。她说家住黑龙江七台 河市,是哈尔滨大学经济系的本科毕业生,去年来北京参加自学高考,攻读第二专 业——法律专业。同时,在北京的一家电影发行公司上班,以工养学。 我吃我的午饭,并没有很在意她的自我介绍,也没有刻意地去好好地介绍、推 销自己。因为觉得面前这个小姑娘对我并不合适。一是因为年龄太小,年龄大小可 能在今后的日子中改变主意。二是因为,我是南方人,与东北人在生活习惯上恐怕 有很大的差异。 于是,我借口说有人1:00在公司等我谈一笔业务,现在已到12:50了,该走了。 于是我们草草地分手。看得出她有些失望,但由于初次见面,她不便说些什么。 没想到第二天上午,我又收到她的传呼。我想,怎么会这样呢?昨天中午,我 其实已经间接地向她表明了我的态度。如果我觉得她适合于我,我会很好地介绍自 己,而不会只是那样地应付应付。因为,我觉得这种事情,双方态度必须明确,不 考虑对方,就不能对她过分热情,以免造成误解。 也许她误解了,于是,我不理睬她的传呼,以进一步表明我的态度。 次日上午8:30,我的BP机上又显示出她的呼机号,并要求回呼。我再一次拒绝 回呼。 10:00,我的BP机又清脆地响起来,这是一个8位数的电话号码。此时,我正在 路上开车,我还是一手扶方向盘,一手用手机拨通了电话。话筒中清晰地传来李丽 萍的声音: “对不起,周老师,也许您觉得我并不理想,可我还是一定要再见您一次。” 可能因为她还小,又是刚毕业的学生,所以她从一见面起就总是称我为老师。 下年1点,在人民大学门口,她快活地钻进了我的车,还是穿着那件带花点的半 长棉袄。 我既然同意见她,就打算好好同她谈谈,增进双方的了解。于是,我将车开到 西部护城河外,见到一片已经几通几平的楼房建筑基地。我们觉得这块本是农田的 基地很空旷,空旷能带来好心情,于是,我们便在上面散步,聊天。 我作为一个博士,择偶的首要条件是知识女性,要求对方必须是大学生。那么, 我面前这个小姑娘真象她本人所说的那样是大学生吗?我不想看她的学生证,因为 那种只是在招聘员工时才使用的方法,恐怕会玷污爱情的圣洁。于是,我更有意无 意地进行了学历探测。“你们大学开设多少门课程?”我似乎不经意地问。 “21门,分专业课、基础课和选修课三大部分。”她不假思索地回答。 “学校食堂的饭菜口味怎么样,价格贵吗?”对她的回答我很满意,接着我又 问。 “还行。” “恩格尔定律对你起作用吗?”“当然。我妈给我的钱,20%用于伙食费,10 %用来买书”。 恩格尔定律是19世纪德国统计学家恩格尔关于消费结构变化的理论。该理论根 据经济统计资料认为:一个家庭收入越少,家庭收入中用来购买食物的比重就越大; 一个国家越穷,每个国民的平均收入中用来购买食物的比重就越大。我故意用一些 与生活有关的学术性的东西来考考她。看来,她什么都知道一些,不是一个本科生, 是不可能同我有这番“聊天”的。至此,我对她是“哈尔滨大学经济系专业本科生” 深信不疑。 通过近两个小时的散步闲聊,我渐渐被她吸引。给我印象很深的有三点:一是 谈得来,说说理论,说说音乐、说说社会、人生之类,她不象24岁一般同龄人那样, 而是较为成熟;二是非常高的个人素质,说话轻言细语,每逢幽默之处,也从不弯 腰大笑,只是用心微微一笑,很是迷人,还有那一举手、一投足,一看就象大家闺 秀,有着外企职员训练有素的白领味;三是,我突然发现她比昨天更加漂亮,除开 苗条而丰满的身材外,还有那白皙的皮肤,青春的活力,只是头发稍黄。 我发觉我已经喜欢上她。年龄的悬殊,南北的差异,我不能不暂时搁在一边。 到下午分手的时候,我对她的态度有了变化,向她传递我对她抱有好感的信息。 她给我留下了她的呼机号。 她离开我的时候,我分明见到她脸上荡漾着幸福的神情。 我以为她第二天会呼我。她一定知道我是很喜欢她的,我相信我当时传递的信 息,明显而准确。 于是我放下我的自重,拨通了她留给我的呼机号。 “对不起,此号未交服务费,暂停使用”,这是寻呼小姐的声音。 这些日子,她的身影一天天在我脑海中加重。她一天天不call我,我反而一天 天地盼望她的出现,哪怕是听她说一句:“对不起,周老师,我后悔了。” 三天过去了,我终于收到了她的传呼。 “对不起,周老师我出了点事。”声音自然是分外沉闷。 三天未呼我,原来事出有因。电话中,我未及细问,很快,我们便在最初的老 地方罗杰斯见面了。 她说,她租住的房子在昌平,那儿的房价便宜。那天,同我分手后,因为积水 潭去昌平的车坐不上,而改坐了一辆黄色面的,当这辆面的开到昌平环岛路口时, 马路对面有她的朋友叫她。她叫司机先停一停,去马路对面同朋友讲几句话就过来, 没想到,趁她和朋友说话间,那出租司机踩油门溜了,车里有她的包,还有一些报 刊,她说包里面有二万五千元钱现金,和一些发票,这钱是某电影发行公司的。前 不久她出差去上海,顺便收回了一笔电影拷贝发行款子,还未来得及上缴公司。她 说,她只记清车号的前几位是“京B-643”什么的,那毫无用处。她说,连同包内 的一千多元钱也一同被拉走了。这些天,她呆在家里不敢出来,不知该如何面对她 的公司。听朋友说,她的公司正四处找她,催她结帐。她说,她母亲在七台河开了 家工厂,每个月有上万的收入,她已经写信回家求援,但是,没有半个月,钱寄不 过来。最后,她怯生生地问我能否先借给她二万五千元,等她妈的钱一到,立即还 我。 我听了一个十足令人意外,令人伤感的故事。我知道,面的司机有个别是社会 底层的人,原来就干过小偷小摸的事情,有的还进出过大牢。这部分人,素质高不 了。加上面的司机特别辛苦,堵车、路滑什么的,跑了十公里才得10元钱。钱挣得 太难。这样一踩油门就可以得到大包钱的机会,往往不会轻易地放过。他也不平衡 呵,你一包一包的钱,哪来的?肯定不能是他这种辛苦钱。我拿走你再挣吧。有一 次,我就被一位面的司机一踩油门踩走我8000元钱,我拿着张盖有“香格里拉出租 车”印的发票找上门去,人家告诉我,这章是假的。原来,这面的司机时刻就在等 待着你把包搁在车上。 但是,事情如此溪跷。迟不发生,早不发生,我们刚见面两次就发生了这种事 情,是巧合,还是有别的原因。显然,存在着两种可能:一是如她所说,她真丢钱 了;二是,根本没这回事,她想骗我的钱。说真丢了,也说得过去。她说的这个故 事本身没有漏洞,而且我自己就遭遇过这种事。更重要的,她是一个素质很高的大 学生,而且对我表示出极大的尊重和好感的少女。说根本没这回事,也有可能,因 为商品社会的今天与昨日已然大不相同,一切认为不可能发生的事情,都可能发生。 有一本《欺骗与反欺骗》的书,列举过数百种骗钱术,而且渗透到各个领域。所幸 的是,这些骗钱术虽已到达婚姻领域,但还少有渗透到情感世界。 “我必须提高警惕!”我告诉我自己。我可以借口我有急事必须赶紧去处理, 而迅速离开她,以后再不理她,那么,这件事情对我来说就毫无关系了。可是,我 不会这样。这与我的性格有关。我这人,一是多情善感,重感情,不会扔下自己喜 欢的人不管。二是心地善良,乐于助人。 现在,我显然面临两难,我借钱给她,但如果根本没发生这种事情,我就是被 骗了;我不借钱给她,但如果她真丢了钱,我对她撒手不管,我还怎么去喜欢她, 去同她进一步发展关系。 事情来得有些突然,我需要时间去思考。我极力表现平静和无所谓,我尽可能 说一些安慰的话,对是否同意借钱给她不置可否,分手时,我自己掏了1000元钱。 “想必你生活费也没有了吧,先拿着花吧。”我说着,将钱递给了她。 第二天是星期六,我们约好周六下午一点在奥体西门见面,共度一个周末。 周六下午1点,我准时将车开到奥体西门。时间过了五分钟,仍不见李丽萍出现。 突然我的BP机响了。我的是摩托罗拉数字机,是一个男人呼叫,并打上“999”复台 字样。我赶紧用手机复台。 “一位姓李的小姐说,对不起,今天因故不能赴约”。寻呼小姐说。 又一次把我扔进雾中,一个男人帮李丽萍呼叫,说明李身边有一个男人,而且, 她如果真是对我有意发展关系,不可能不赴约,或者不可能不提前同我通话,而不 单是用留言的方式,单方通知我。 此时,我觉得我受骗了。也许她在想二万五数目太大,不容易骗到,能骗到10 00元,也满足了。因此,就可以不理睬我了。但是,不理睬我为什么还要call我呢? 也许是她想让我知道,她身边已经有男朋友。这正是她替人着想的高素质方面吧。 我想,这件事情已经了结。我自然有些窝火,自己已过不惑,几经商海,偏偏 被一个小姑娘玩了一把感情,骗走1000元钱。但这毕竟是小事,我什么大事都经历 过,这不算什么。我应当很快地让它过去,一干二净地忘掉它。 怎么也没有料到第二天星期天,她忽然call我。 我真有点弄不懂了。既然昨天不来,今天为什么call我呢?难道又发生了什么 事情,或者还嫌骗1000元不够,本来我对她已兴趣全无,不想再见到她。可一股莫 名的好奇心,让我再见她,或者正可以趁机教训她一番。 这次见面之前,我将车开到西郊护城河边。护城河已被一层薄薄的冰所覆盖, 岸边坡上有一块一块的积雪。此时银装素裹的大地显得那么的圣洁。当然,谁都是 知道积雪与薄冰下的护城河水,满是污垢,尤其是这些年来,护城河水污染更为严 重。 不管怎样,呈现在我们面前的毕竟是一片洁白的世界。 我判若两人,见她时一言不发,而且脸沉沉的。我们到达护城河时,好在天已 近黄昏,否则我真耽心,面前的这位美丽少女,真承受不了我的表情。 “你可以骗我的钱,但你不可以玩弄我的感情!”我一手扶着树权,低着头靠 在河边的小树上。一开口我就教训她,不这样不足以解恨。“我的年龄你不是不知 道,我的经历你也不是不知道,我正承受着感情的伤,你怎么能给我雪上加霜呢? 至于钱的问题,你可以直接告诉我你的困难,我多多少少会帮助你的。这样,你给 我说声谢谢,就已经很公平了嘛。你为什么要骗我?!你才多大年纪,亏你还是大 学生!” 我真记不清我当时的态度有多么的严厉,当时的感觉有多么的痛快而淋漓尽致。 我只清楚地记得她哭了。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扔在地上,突然哭着跑开,象逃 避恶魔。 我愣住了。我不知所措地望着她消逝在暮色之中。 这时我想起地上的信封,鼓鼓的,打开一看,天啦,这不正是我前天给她的10 00元钱么? 我手捧着这钱,心头一热。我又错了!我错怪了她,我甚至玷污了她少女的纯 洁,侮辱了她大学生的人格。她对我是真心诚意的。她确是在这种非常的时刻发生 了非常的事情。而我自己可能身经商海数年,太世故了,甚至把商海的世故带人了 圣洁的情感世界。 我忽然觉得一种幸福感油然而生,一个对我很有好感的青春少女,她是我非常 满意的人。我相信,真相终将大白,雨后终归天晴。 可是,毕竟我冤枉了她,羞辱了她。我必须尽快找到她,请求她的宽恕和谅解。 于是我开车离开护城河,拐弯上桥,上阜石路向东开去。在稀疏的人群中,在 追寻那穿花点半长大衣的姑娘。 可是,我所见到的只有那夜幕下昏暗的灯光和昏暗灯光下不多的车辆和行人。 我只知道她住昌平,但不知具体在什么地方。我无法找到她。也许因为我的过 错,我便永远失去了她。也许因为我的过错,深深地伤害了一个青春少女的心。 此时,天上的雪花大了起来,有时我还不得不启动雨刷。 “花点长大衣”,现在你在哪里?一遍一遍,我用心在呼唤…… 第二天中午,我一遍又一遍地call她,寻呼小姐一遍又一遍的告诉我: “对不起,机主未交服务费,暂停服务”。 真所谓“急中生智”,我突然来了灵感。机主不是未交服务费吗?那么我替她 交好了。我将这个任务交给公司的秘书,叫她立即办理。 晚上,李丽萍的呼机果然开通了。几遍呼叫后,话筒中终于传来她的声音。千 呼万唤始出来,此刻真还不免有些激动。 次日中午,我们又在罗杰斯见面了。她还是穿那件带花点的半长棉祆,不过是 加了条红色的纱巾。刚被寒风吹过的脸蛋,红扑扑的。她此时看上去显得更加美丽 动人。 我深刻地向她检讨了我自己。此时她显得很轻松。看得出,一她原谅了我。这 个中午,我们很愉快。我们明确了恋爱关系,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我们以一种 恋人的身份交往。 她说,她不打算在电影发行公司干了,要去一家大的房地产销售公司去工作, 月薪两千多,还有提成。她原来在发行公司搞影片的发行,经常出差,辛苦不说, 工资还不高。我自然是不希望她经常出差,支持她去这家房地产销售公司工作。她 还告诉我,这家发行公司天天催她交帐,她已经将丢失钱包的实情告诉了这家发行 公司。公司的态度很强硬,她只好向家里要钱赔偿一部分,另外就是去公司上班, 以后每月从工资中扣除一部分。而一上班,就得去上海、杭州大概需要一个多月。 绕来绕去,又回到那该死的二万五千元钱上面。我知道,要同她确立恋爱关系, 这是无法回避的首要问题,对此,我应当有思想准备。我打算出这笔钱,但是,我 必须做到万无一失。而且我还需要时间,至少观察几天再谈。 “丽萍”,我开始这样亲切地称呼她,“既然我们已经确立了这种关系,你的 困难就是我的困难,我想我会帮你的。只是目前,会计出差,过三五天就回。你和 公司说说,让他们缓几天”。 丽萍深情地望着我,点了点头。 最后,她说,她在昌平租的房子到期了,房东不肯续租,天天催她搬出去。我 和她商量,让她搬到我家住,她可以同我十岁的女儿住一间屋,加上要放寒假了, 可以照顾一下孩子的生活,辅导孩子的学习。她欣然答应了。 当天晚上,她提着一个大包,一个小包——她的全部家当,住到我家。 一晃一个星期过去了。在这些日子里,我有些如释重负。广告征婚终于有了一 个满意的结果,而且前几天的误会、折腾也已经结束。白天,我一心一意去打点公 司的业务,晚上回来不仅能见到桌上的饭菜,还能见到她和女儿那十分融洽的相处。 有一次真凑巧,我下班回来,她带孩子逛街回来,我开车,她们坐公共,我们三人 却不差一分钟地同时出现在我家门口。我们会心地笑了,那种感觉真是有家的感觉。 晚上孩子做功课的时候,我们在客厅里聊天。这种促膝谈心,能加深感情,缩 短我们之间的距离。有一天晚上,当我们的话题不知不觉地转到她父母时,她哭了, 真有点泪如雨下,我想一定是到了伤心处。 果然,她向我讲述了她不平凡的身世: 原来,她父母不姓李,姓杨,也是哈尔滨大学毕业的大学生。24年前,她母亲 生她时,遭到父亲全家的白眼。父亲是祖父的独生单传。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生 女儿就是最大的不孝了。在祖父母的压力下,父母亲将她交给她的养父——她父亲 的同学。养父姓李,李丽萍随养父姓。14年前,她的生父母去了深圳,果然生了个 弟弟,开了公司,发了大财。而她的养父却在7年前,因病去逝了。是她的养母辞去 公职开了小工厂来供她上大学。养父去逝前,告诉了她的生父、生母,让她去深圳 投靠他们。她无法面对这种现实。她痛恨她的生父生母。只认养父养母是她唯一的 父母。养父去逝后,生父多次接她去深圳,她坚决不去,多次寄钱给她,她坚决不 要。生父生母自知无颜面对,也只好作罢。只是偷偷地寄些钱给她的养母,被她知 道后,也退掉这些偷寄的钱。 当她知道她的身世后,更加发愤读书。她说她一定要活得有模有样,让她生父 知道,她不比男孩子差。于是她以优异的成绩考上哈尔滨大学,然后又来北京边工 作边攻第二专业。她说她今后一定要当一名经济法的专业律师。 她有不幸的身世,我应当同情她;她不幸的身世,造就了她那种积极进取的精 神,那种不屈的人格。我欣赏这种精神和人格。 我真是为我知道的这一切所深深地打动,我觉得我有点爱她了。 我第一次拥抱了她,同她接吻。我企图用我的真心去抚平她心灵的创伤。 这一夜,我有点失眠了。商品大潮冲击下的今天,整个社会出现了“信用危机”。 不见款不敢发货,不见货不敢先打出款子;买件羊皮大衣,内行一看是马皮。去年 夏天我去工体看球,先后买了三瓶“矿泉水”,结果不是苦,就是涩的,根本无法 饮用,以后也就不买矿泉水了,我原本是信奉培根的经验主义、詹姆斯的实用主义, 可我现在有点信奉迪卡尔的理性主义、怀疑主义了。迪卡尔高举理性主义的大旗, 怀疑一切、批判一切。在迪卡尔眼中没有什么现存的权威和现存的真理,一切都有 待于怀疑,一切都有待于批判。只有能经受起怀疑和批判的,才可能是权威,才可 能是真理。几年的商海生活,更使得我用怀疑主义和批判主义去面对社会和人生。 假作真时真亦假。这就难免将本来是真的、善的、美的东西,首先当作假的、恶的、 丑的东西去对待。尤其提到钱,就分外敏感。这种作法,在商场上面对那一个个永 远琢磨不透,一个个永远比你高明的一些商人,肯定是行之有效的。可是我却把它 带人了感情世界,去怀疑向我求爱的青春少女,而且在没弄清事实真相的情况下指 责了她。我现在所要做的,就是帮助她把发行公司的钱给还了,让她从这家公司离 开,去另外一家房地产公司上班。 “丽萍,你今天上午去我公司,找会计小王取一张转帐支票,把公司的钱给结 了”。天一亮,我就敲响了她和孩子住的房门。尽管如此,出于一种商人的本能, 我没有打算把现金给她,留下了最后一道防线。上班时间,给会计小王一一作了交 待。 晚上,丽萍告诉我,她已经同公司结帐,过几天就可以去房地产公司上班了。 她看起来很快活的样子。她一下搂住我的脖子。当然,我也非常高兴。我觉得我做 了一件我应该做的事情,冲刷掉了一些商人的世故,在情感世界中回归了圣洁无瑕 的本性。 从此,早上她送我出屋,傍晚她随我走进家门,几多柔情,几多温馨。一个家 庭的雏型开始形成。 可是,五天之后,她突然告诉我,她妈从七台河打电话来,妈病倒了,一定让 她回去一趟。现在正是辞去原公司职位去新公司上班之间的空隙时间。以后一上班 就不好请假了。 那是养育她24年的母亲,当然,我不能阻拦她。 “文,10天之后,我就回来了。”她依偎在我的怀里,亲切地叫着我的名字。 开往七台河的火车,是在北京南站凌晨2点多发车。那是一个极为寒冷的夜晚, 天上飘着大雪,路上满是冰。我和我的孩子一块儿送她。凌晨1点半,我开车到达南 站。顶着刺骨的寒风和飞扬的雪花,我们上车在火车站绕了一大圈,将她送上北行 的列车。 列车要启动了,我和孩子都拉着她的手。即使短暂的分离,也是那样的依依不 舍。她抱了抱孩子说: “听爸爸的话,呵!” 孩子点点头,并祝阿姨一路平安。 这时,我和她的眼眶中都滚动着泪花。 在乘务员的催促下,我和孩子下了车。 “文,我一到家就给你来电话。”丽萍放大嗓门对我高喊。 孩子朝她不停地挥手,而我只是深情地望着她。 列车终于拉响了发车的汽笛。一声长鸣,竟是那样的撕心裂胆。 我至今都不肯相信,这竟可能是我们的诀别。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三天 过去了……若干天过去了,我终于没能收到她报平安的电话;一个十天过去了,两 个十天过去了,三个十天过去了……若干个十天过去了,我终于没能再见到她的身 影。 我天真的孩子时常问我,丽萍阿姨为什么还不回来,她说过回来要陪我上世界 公园的。 是啊,丽萍,你为什么还不回来? 丽萍,现在你在哪里?你能看到我写的这篇文字吗?如果你看到这篇文字,我和 我的孩子都十分地欢迎你回来,而无须作任何解释…… (二) 老夫少妻难过父母关 两代人迥然不同的婚姻观 李丽萍的北去不归,给我留下了一个永远无法解开的谜。 除非她因车祸不幸出了意外,除非她真正是一个骗子。前者的可能性我无法验 证,也无法推断,但如果是后者,我却怎么也不肯相信。 虽然时间不长,我真正对她付出了情感,付出了爱。在我的一生中,也算得上 所遭遇到的一个不大不小的事件。 由此我对广告征婚这种现代择偶方式,发生了怀疑,也对能否找到知音,重建 精神家园而失去了信心。 于是我收拾情绪,一心一意地打点公司。 说来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我的BP机,仍然每天都有一两个女性陌生的电话传来,毫无疑问,那都是征婚 广告的反应。我通常不回。但逢一天,心情很好,公司的事情办得挺顺,于是顺手 回拨了一个电话。 没曾想到,又一把辛酸的泪,又一个凄楚动人的故事,竟从这个不经意的电话 回拨开始…… “喂,是周先生本人吗?噢,我看到了您在《精品购物指南》‘现代红娘’版 刊登的广告,有些日子了,我首先自我介绍一下好吗?我姓钟,叫钟永芳。永远的 永,芳草地的芳。今年23岁,身高1米65,长得蛮不错,大大的眼睛,瓜子脸,平常 喜欢穿牛仔,走起路来一阵风。你问我学历?本科,北广毕业,准确地说还有半年 毕业。我现在是中央电视台实习播音员。对,对,对。我的声音象播音员,练出来 的。要不我们约个时间,当面谈,好吗?” 非常标准的普通话,说话如行云流水,银铃般的声音带着磁性。听着她的电话, 你丝毫不会怀疑,这是一位记者、一位专业的播音员,一位充满青春气息的现代女 性。 她的电话,不仅用来传递信息,还可以供作艺术的欣赏和享受。 在我半欣赏半应答的朦朦胧胧之中,她已经给我们的约会安排好时间和地点: 周日下午1:00,广院西门。我稀里糊涂地说“好”,并告诉了我的车牌号:京×× ××××。 第二天就是周日。下午1:00,我提前十分钟到达广院西门。多年经商的原因, 我养成良好的时间观念,任何约会我都会提前几分钟到达。特别重要的约会,我会 提前一刻钟到达目的地附近几十米处,然后准点一一几乎一分钟不差地到达约会地 点。在京城行车,一年比一年堵。开车不如骑自行车好把握时间,必须留更多的时 间。同时,我对不守时的人,深恶痛绝。10分钟以内尚可谅解,超过15分钟,就不 等候了。而且对此人必留下非常不好的印象,认为这种人没有现代作风,办不成事。 当我车上的时钟刚刚指向下午1时的时候,一个女孩子匆匆走出广院大门。这时 正是学校寒假期间,广院大门口没有什么人出入。她的出现便十分清晰地映人我的 眼帘。 当时,她穿一件大摆的黑色外套,扣子没有扣上,走路疾步如风,只见外套的 大摆飘在身后,里面穿一件褐色高领毛衣,蓝布褪色牛仔裤。显然已至隆冬,北京 已天寒地冻,她仍然只是如此简单的穿着,没有那雍肿的棉袄、毛裤之类,与来自 东北七台河的李丽萍的带花点的半长棉袄,形成鲜明对照。 “嗨!周先生吗?” 我车号明明白白。她直奔我的车来,我立即打开了车门。我打开车门时,没有 下车。对于年长于她们许多的女孩,我极力保持那股持重。 我微笑地向她点点头。并让她看得出,我十分欢迎这位从天上飞来的天使。 前一分钟,我们都完全是未曾谋面的陌生人,现在却以一种约定的特殊关系坐 在了一辆车上,并且准备朝着一个非常神圣的目标前行。这种特定的关系,使得我 们双方都有意无意地打量着对方。这个小姑娘,一副姣好的身材,苗条清秀,总是 坐得很直,挺着诱人的胸。大眼睛,瓜子脸。后来,她说播音员就是要求大眼睛, 瓜子脸。以后我留心观看电视,还真十有八九如此。看来电视播音员得天生一半。 我将车开到友谊宾馆。在西洋味十足的咖啡厅里,有喷泉流水、钢琴琴声作伴, 我们尽情地海阔天空。与文静的李丽萍相比,这是一个开朗大方,十分健谈的女孩 子。你同她不可能没有话说。她那种特有的记者素质,总会在一个话题还未完全结 束的时候,找到另一个话题。 她老家在安徽蚌埠。初中毕业后,由于身材不错学过一段时间的舞蹈。后来觉 得当护士不错,就去读护士的职业高中。职高没上完,又以她独有的天赋,在一次 偶然的机会,被当地广播电台看中,当了播音员。在职业的选择中,她最终热爱上 了播音员事业。为了进步,她于1993年年考入了北京广播学院播音系。她家共六口 人,还有父母、哥嫂及侄子。父亲是一家国营大厂的厂长,在当地有一些势力。母 亲身体不好,退休在家。一个三世同堂的大家庭,和睦相处。 傍晚,我们在一家叫“无名居”的餐厅吃了晚餐。这里有传统中式的情人小包 间,淮扬菜也做得清淡可人。我们在情人间里聊天,继续那永无完结的一个又一个 的话题。 在她的影响下,我的话也渐渐多了起来。我告诉她我出生在四川的一个农村, 当过放牛娃,当过生产队长。完全凭自己的远大志向和勤奋学习,获得了学士、硕 士、博士三个学位。在理论研究方面,在单位的成绩方面,在经商方面我都有过辉 煌的过去,经历过人生的高峰时期。我的人生历史就是一部奋斗史。15岁那年,由 初中考入县高中。因为寄读需要钱,父母不让我上学,硬是在开学报到那天把我锁 在家中。我掏开不结实的墙洞,钻出来一口气跑到学校。为了少花钱,我每天步行 10公里,起早贪黑。高中毕业后,我回到了农村。那时没有高考制度,大学的门向 我紧闭着。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样的灵气使我坚信,大学校门必定会有那么一天向我 敞开。于是,我将课本带到田头,不放过任何劳动间歇的机会。我终于等到了1977, 全国恢复高考制度的那年,我走进了大学的校门。直到今天,我得到过许多,也失 去过许多,但唯有奋斗没有离开过我的左右。 我的全部谈话,只是“奋斗”二字。没有人依靠需要奋斗,有人依靠最好是不 要依靠,还是奋斗。这就是我的“自我奋斗”精神。后来,她告诉我,这是她最难 忘的一次生动的奋斗课的教育,这种精神可能会由此而影响到她的一生。从后来她 的工作表现看,也的确如此。为了毕业后能在中央台有一席之地,她毫不惜力地工 作,别人不愿意配的音,她抢着配,常常晚上九、十点钟还在播音室里。这里,我 的车则在万家灯火的辉映下等候在梅地亚中心的高楼旁。 晚上10:40,我们最后离开无名居餐厅,我送她回广院。路上,我们兴致勃勃, 当谈到我的孩子时,她说,“我真想见见你可爱的小女孩”。我告诉她,孩子正好 明天一大早随一老乡回四川老家度寒假,要一个月后才能回来。她显得有些遗憾。 “要不,现在上我家看看孩子?”我试探着问。 她表示有些为难,说很想去,但是学校晚11:30关大门,时间一耽误就进不去 了。初次见面,我并不勉强她,于是继续开车送她回校。 当车行至京广中心时,她突然让我靠边停车。 “周老师,我想……”她也是尊敬地称我为老师,我想,作为一个知识分子, 被称呼为“老师”,应当是最为满足的了。迟疑了一会儿,她接着说:“我想我还 是应当去看看你的孩子,不然,一个月都看不上了。我只看一眼就走,还是来得及 回学校的。” 我被她的一颗爱心所打动。她十分喜欢我的孩子,间接地表明了她对我满意的 态度。 我立即调转车头,飞也似地向家中驰去。 可是一进家门,孩子已经进入梦乡。她只是轻轻地走进房门,深情地看了孩子 一眼,那时她大概会掠过一丝思绪:也许她未来的生活中,将有这个可爱的孩子作 伴。 她走出孩子的房门,在客厅、厨房、卫生间看了看。房子有两天没有好好地收 拾,显得有些脏乱。 有些人爱干净,见不得脏,见脏就要收拾,有些人无所谓,见脏不脏;有些人 爱干净,但赖得自己动手。我就属于爱干净又赖得动手的这种。而她可能就属于见 脏就得收拾的那种。 她主动地收拾房子,自然我也加入其中。 当房子快收拾完时,方才想起,我该送她回广院,可是抬头一看墙上的挂钟, 她泄气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时钟正指在11:00,广院的大门正在关闭,坐飞机也 是来不及了。 我给她递上一杯茶。她双手接过茶杯时,我们对视一笑。虽然谁也不是预谋, 恐怕双方都是下意识地不愿意分手。 我们安下心来,坐在沙发上,继续那永远也说不完的话题。我们谈得十分的投 机,随着思想、观念的不断靠近,两颗心似乎也在靠近。我以前从不相信什么一见 钟情,现在自己却在体味着这种感觉。她说她喜欢我的博学多才和开朗的性格。说 我有一颗年轻的心。我说我的长相一般,但她说“你的气质不凡,你纵使站在众多 的人群中,我也会把你挑出来。”显然,这有些夸张。但她是一个味道非常正的女 孩子,不可能讲阿谀奉承的话。 这样,直聊到午夜3点。实在支持不住时,我们才各自休息。 第二天清晨,她陪我送孩子上车站。我开车,孩子坐在副座,她坐在后座。后 来,她告诉我,她坐在后面望着我和孩子,深有感慨,想到这是两位都需要得到爱 的人,情爱和母爱。她在暗暗打定主意,付出爱,并融入这个三人的世界。 在以后的一些日子里,我们相亲相爱,感情迅速升温。也许是因为我们都是那 种重感情的人,并且都有些浪漫色彩,也许因为我们对对方都非常的欣赏。 几乎每天晚上,我都把车等候在梅地亚楼下,等着她播完音拖着疲倦的身躯坐 上我的车,然后回家做饭,然后赶在晚11:30前送她回广院她的宿舍。周末她偶有 休息时间,我们便趋车去康西草原骑马,去龙庆峡看冰灯。 时间一晃过去了一个月,春节来临。她要回安徽去看望她的父母,我要回四川 老家探亲。更重要的是,她要回家向她的父母讨一张同意我们结合的“许可证”。 “你父母,还有你的哥哥,会同意我们吗?”分手前一晚上,我有些耽心地问 她。毕竟我们年龄有悬殊,毕竟我是离过婚而且有小孩子的人,毕竟她又是如此的 优秀。 “有一定的难度,我父母是死要面子的人。”她依偎在我的怀里,稍停顿后说, “但是问题不大。因为,他们是通情达理的人,而且他们是爱我的,希望女儿幸福。” 她说,我们必须认真地对待这种事情,作充分的准备。她要从学历、学识,专 家教授,著书立说这方面来说服她的父母。因为她父母很看重才气。于是,她把我 的一些重要著作,国内外报刊上有关这些著作的评价,收集了一大口袋。 “这就是我对付我父母的糖衣炮弹,或者精神炮弹”,看得出她有些得意。 我的确靠这些精神炮弹征服了我面前这位飞来的天使,当然不排除强大的物质 基础作为后盾。但是,这些精神炮弹能征服她的父母吗? 离年关只有三天,我们分别。她回安徽老家,我回四川万县农村,看望年迈的 父母。 改革开放以来,农村发生了深刻的变化,市场经济之后,似乎又上了一个台阶。 在京城住惯了烧着暖气的房子,再来乡下,顿觉寒风袭人,全然没有了儿时那种感 觉,那时候从不知道什么是寒冷,虽然那时的气温比现在还低得多。但是寒冷挡不 住过节的喜庆,大人小孩舞狮子,放鞭炮,满世界跑。 我无心品味这种欢乐和喜庆。大年三十这天,我一起床,就去找电话,拨通了 安徽蚌埠的长途。“楼上楼下,电灯电话”,这种70年代高唱的共产主义歌谣,在 今天的农村早已变为现实。 “文吗?想你。”听筒传来那熟悉的声音。真有点几天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 我们真诚地互祝新年快乐。但我迫不及待是要弄清她父母的态度如何?她告诉 我,她还不敢给她父母说,她要采取一点一点渗透的办法。今天告诉她父母已经找 了男朋友,明天告诉他父母这个男朋友是如何如何地有才气,有地位,如何如何地 是一位成功男士,气质如何如何地出众很有魅力,我们二人又是如何如何地相爱, 以至不愿分离。直到父母完全认同这个女婿的时候,才会告诉他们我是一个年龄比 她大12岁的人(实际上大出门岁,还剩下5岁不敢说),离过婚,有一个10岁的小女 孩。 她说她父母已经看过了那一纸袋的“精神炮弹”,现在还美滋滋的,晕乎乎的。 真难为她一片苦心,我很感动,但我却从中隐隐感到说服她父母的真正的难度 要比她告诉我的大。我知道她是在安慰我。 电话费要120元,出乎意料的高。我问收费的姑娘为什么这么贵,她说村里面规 定,外村人打长途电话起价10元,每一分钟5元。说我打了25分钟,少收了我5元。 也是村长有话,时间长的可以优惠。今天,我忽然在生活过20多年的地方,成了外 村人,瞧瞧我这样子,可不是吗?外村人自然要支援村里的建设。 我微笑着将120元送给了这位收费的姑娘。真可谓“少小离家老大回,孩童相见 不相识”啊! 以后在我探亲的10天里,每天来这儿打电话,听她的声音,听她的消息。自然, 每天我支援着村里的建设。 关于她父母的态度问题,她每次都说问题不大,但口气一次不如一次坚决。我 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我们约定提前返京,我们需要尽快见面。 我从重庆坐飞机返京,当我去火车站接她时,见她患着重重的感冒,一个亮亮 的嗓子,现在有些嘶哑。 当她钻进我的车时,紧紧地搂住我,泪水哗哗地流在我的脸上。我们什么也没 说,我只是用手梳理着她的头发,让她流那不断的泪。 “我的包!”她突然警醒过来,擦一把泪,开门走出车外。当我们意识到包还 在车外未来得及装进后备箱时,那包已然不冀而飞了。这事发生在鱼目混珠的火车 站,自然不足为奇。尽管如此,我还是侥幸地打开后备箱看了看,里面当然没有。 我们对视了一眼,无可奈何地再次钻进车中。 我将她接到家中。一阵疯狂的亲吻之后,我给她找些感冒的药。我也吃了两片, 以防传染。 吃过晚饭,我们坐在沙发上,话归正题。她详细汇报了这次她用“精神炮弹” 攻坚的情况。 原来,回家的第六天,她认为“渗透战术”已见成效,便向她父母露出最后的 底。不曾想,这渗透战术不起什么作用。她父母知道详情后,顿时作出强烈的反响, 尤其是她的父亲。他们认为这很不般配,老夫少妻会留下很多后患。20年后怎么办? 30年后怎么办?更重要的是,没有面子,别人笑话,似乎他们的女儿嫁不出去似的。 她也极力地争辩过,说:“你们的女儿嫁给一位北大毕业的博士,一位教授,一个 事业成功的男人,你们会没有面子吗?”但她父亲却指出这毕竟是事情的一方面。 无论怎么说,父母坚持不同意,表示不能够接纳这样一个女婿。哥嫂,多少有些同 情她,虽然也不大赞成,但并不说什么,也可能是因为不说也够了。 这种父母干涉子女婚姻的事,往往会在子女身上产生一种逆反心理。你越是不 让,我越是更加坚决。钟永芳就更是这样: “我不管,我一定要嫁给他。你们反对是你们的事。你们实在要反对,就去翻 翻年历,看看今年到了什么年代。” 两强相遇,勇者胜。她母亲动了真格的,不吃饭。也许是绝食,以此来威胁小 钟,也许是气得吃不下饭,也许是节日期间原本就不想吃,也许三者兼而有之,反 正是呆在屋子里生气,不吃饭。 这不得了,眼前事情越闹越大。小钟在父母面前更是得理不让人,认为她父母 太自私了,说是为女儿着想,实际上是考虑自己的面子。她甚至觉得她的父母真正 地并不爱她。她甚至有些气愤了,说: “你们一定要这样,我就走,回北京,你们要不认我这个女儿,就算我不孝了。” 她关上房门,收拾行李,给我打电话约好回京,当晚竟真的不辞而别,带着患 病的身躯,带着受伤的心,踏上了北归的路…… 这无疑是一个凄楚动人的故事,是一首悲壮的恋歌。两代不和谐的音符,演奏 出两种文化的旋律。传统的婚姻观,讲面子,讲门当户对,现代的婚姻观则更讲究 实际、实惠,讲爱情至上。两代人迥然不同的婚姻观表明,尽管在我们已经叩响了 二十一世纪大门的今天,根深蒂固的中国传统文化并非强弩之末!有理由相信,中 华大地的舞台,在今天仍然有可能上演出一幕幕古典的爱情悲剧…… 夜已深。电视只剩下中央台和北京一台。窗外万籁俱寂。沸腾的北京城,早已 进入梦乡,或者说她正在储蓄能量,迎接着明天新的沸腾。 此时,我为这个故事所震撼,更为她对我的真爱而感动不已。我想,我应该如 何去珍惜这份真爱,应该如何去回报这位痴情少女,应该如何去向她的父母证明, 他们的女儿的选择永远是对的。 我搂住她,越来越紧。似乎是要让她相信,这副臂膀是如此的坚毅,如此的可 依可靠。 沙发旁的灯光,辉映着她的脸。虽然只见泪水涟涟,但依然透着一股成熟。有 些二十多岁的女孩子,还可能躺在父母的怀里撒娇,而她却经历了许多,许多。生 活过早地赋予她成熟,稚气全无,而这种成熟全在脸上表现出来。这是一幅面向广 大听众的脸,圆圆的大眼表达情感,甜甜的小嘴传播信息。 晚上,我们不可能分手。我们住在一起,尽情地表达我们的爱意。但是,我们 约定,保留住最后一道防线,留给结婚——那神圣而辉煌的一刻! 然而,我们终没等到那辉煌的一刻。 几天之后,她哥哥打来电话,说她离家出走之后,母亲的病情一天天加重,何 况身体原本就不好。父亲的脾气也一天天变坏,有时又显得很是伤感。好端端的家, 一个春节没过好不说,现在还弄得一片混乱。虽然钟永芳为了我宁肯断绝父母关系, 但一听到家里这般情况,也着实放心不下。毕竟血浓于水,毕竟是因她而起。我看 得出,她陷入一种极度的矛盾和痛苦之中。一方面她决不愿意离开我,一方面,也 决不愿意因为她而把自己的家弄出个三长两短。 此时,我的心情又何尝不是同她一样?我龄至不惑,十几年的婚姻生活,一半 是因为来京上学而分居,生活在一起的时候,也是多有争吵而少有温馨。记得起初 争吵之后,骑车在大街漫无目标的逛,有车之后是开车在京城漫无目标的逛,真有 有家难回的感受。我真感到我这半生是跋涉在爱的沙漠,哪里是我的一片绿洲?前 些时候李丽萍的北去不归,吹灭了我刚刚点燃的希望之火,正是钟永芳,重新给我 一个青春少女的真爱,而且是那样的奔放。热烈而富有激情。我常想,是否我就要 走出沙漠?是否这就是我魂牵梦绕的缘啊? 为了她的真爱,为了我的绿洲,我们应该结合。可是,这种结合,将真真实实 地建立在一个家庭的毁灭之上,建立在一代人的痛苦之中。而这个家庭正是我的爱 人的家庭,而这一代人正是我的爱人的父母。那么,她将成为她父母及家庭的罪人, 她因我而起,这样,我不成了真正的罪魁么?如果我们一定要一意孤行地在这种基 础上结合,那么,我们会心安理得吗?以自己父母的痛苦作为基石的幸福,能够持 久么?这许多的问题,使我考虑到这一点:为了她父母的幸福,为了她家庭的幸福, 也为了她今后不再有负罪感,我必须主动地同她分手,我年龄比她大,应当更有理 智一些。 我开始故意疏远她。我对她说,我们的确该考虑你父母的意见,也许他们的看 法是对的。我不愿意因为我而影响她和父母的关系,更不能由此而有个三长两短。 春节结束开始上班时,我开始推托公司太忙,晚上不能去梅地亚接她。 起初,还不以为然,渐渐地她发现了问题,并意识到我拉开了架式,决心同她 分手。这是她的初恋,没想到一开始,就面临着要么同爱人分手,要么同父母决裂 的两难选择。一个二十多岁的青春少女,此时无法顶住这两难的压力,更无法面对 没有我的日子。她的精神终于崩溃了。一天下午三点,她突然call我,说让我赶快 去接她,她有话要说。我推说工作忙走不开,她挂上电话,打上出租车飞也似地来 到了阜成门。 清楚地记得我们去了附近假日饭店的咖啡厅。 “现在不是上班时间吗?”我问。 “是的,我正在配音,但我脑子一片空白,我要发疯了,我真的是发疯般地跑 出来,我不管他们怎么办。”她的脸色铁青。 沉默,然后还是沉默。此时,还能说些什么呢? “我回广院住。送我回广院,先去你家取我的东酉。” 面前的两杯咖啡,谁也没去动它。结账,我们离开假日饭店,按照她意思,取 东西,然后将她送到广院。此时,我没有挽留,甚至也没有留她吃晚饭。我知道, 丝毫犹豫,都将使我与她分手的目的相违背,拖泥带水,对我和她双方都不利。 几天之后,她打电话给我,说她正在自我解脱,而且台里的工作很忙。她晚上 播音,白天还要去采访。生活很充实。 我放心了,一件棘手的事情终于顺利地结束,虽然我有巨大的失落感。 然而,事情并非如此简单。自从认识她之后,我几乎每天晚上要在她的节目时 间,看她的播出。但是,最近连续几天在她的节目时间里,却是别的播音员。我感 到事情有些溪跷。一天晚上,我万万没有想到,她的父亲拨通了我的电话。他说最 近发生的这一切都知道了,说女儿情绪极为糟糕,根本没有去台里上班,成天把自 己关在广院的宿舍里,胡思乱想,以泪洗面。说只有我能救他的女儿,不能让她沉 沦下去。说他改变主意表示同意我们的婚事。原来,他已经专程来京,看望他的女 儿。 真是父女情深啊!哪有同父母断绝关系的理由? 真相大白。她此时感情正承受着巨大的创伤,还用谎言来安慰我。我不明白, 世界怎么会是这样。我顾不得许多,开车直向广院冲去。 车到广院西门,下车正要跨进大门的一霎那,我迟疑了。此时,我的出现合适 吗?她的父亲能心甘情愿地将他的女儿嫁给我吗?如果不是,我将如何对得起我的 爱人和她的父母? 我终于回到车里,把车调转了方向。 写到这里,思绪万种。快一年时间过去了,我一直没有见过她。但她对我的真 爱,我永远不会忘怀。这些文字,不免又唤起了我同她在一起的那些幸福日子的美 好记忆。她现在还好吗?于是,我拨通了她的传呼。 “喂,请问是谁呼5012?” “是我,你现在还好吗?” “谢谢你还记得我,’声音那样的平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我想这就是我 的生活阅历吧。噢,我现在已经正式分配在中央电视台工作。我想我永远会记住你 的奋斗精神”。 还是那标准的普通话,还是那行云流水的节奏,还是那银铃般的声音,带着磁 性。 祝福你!祖国需要你! 当你有机会看到这篇文字的时候,请接受我真诚的祝福,并代向尊敬的父母问 候。 (三) “我不可能嫁给一个开桑塔纳的人” 高水准靓女对男人富有的高要求 我们总在不经意中将“找朋友”说成“找对象”,这实际上是很深刻的。找对 象就是先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然后再寻找那么一个人,他的份量要和自己一样, 甚至高出一点更好。“对象”实际上就是“对”双方的份量。 随着社会的发展,人们关于“份量”的价值观在不断地发生变化。过去的份量, 主要是门第,门当户对就算是对上象了,而较少地去考虑婚姻双方本身的象数。现 在人们找对象几乎是把门第。出身抛在一边,把注意力放在了婚姻双方本身的象数 上。婚姻人本身的象数一般来说,分为经济基础状况、个人魅力、人品、漂亮潇洒、 学历(受教育程度)这几个方面。这其中的位置又因男性和女性而异。男性对女性 象数的评价,往往是将漂亮放在首位,依次再是个人魅力、学历、人品、经济状况。 但女性对男性的象数评价,则旗帜鲜明地将经济基础视为重中之重,其次才是个人 魅力、人品。潇洒。学历。 高水准靓女对男人经济富有的程度有着更高的要求。在今天的现代社会,最有 个人象数价值的,恐怕就是这些高水准靓女。所谓“高水准靓女”,首先是指受过 高等教育的人,一般是大学本科毕业,如果是大专毕业,那其他条件就可能相当优 越。这种高等教育的熏陶,使其可能超凡脱俗,气质超然。与其同等重要的是美丽 的身材和容貌,人品不坏足已。只有这种超凡脱俗气质下的美丽容貌,才是今日大 红大紫的高水准靓女。从年龄看,她们一般都在25-28岁之间,大学刚毕业后的几 年。这是她们的黄金季节。她们的家庭往往不尽人意,四年本科寒窗的现实,与她 们对现代生活的向往相差甚远。她们似乎有卧薪尝胆的感觉,她们清楚地知道,婀 娜的身材,漂亮的容颜,不应该过这种苦行僧的生活。但是,她们必须忍耐,因为 这是学生生活。美好的未来,成为她们四年大学寒窗的精神支柱;也有意志不坚定 者,感觉到四年太长,卧薪尝胆太苦,于是在“积蓄力量”的同时,偷偷地被豪华 汽车接出校园,去早早地体验那绚丽多彩的人生,虽然这种体验大多不会有什么婚 姻的结果。 这些高水准靓女,大学一毕业,就迫不及待地要去享受生活,去补偿四年寒窗 那漫长而艰苦的付出。她们留京城,去外企,去追寻自己所向往的那种现代生活的 感觉,至于大学毕业后对祖国、对社会的回报,她们都慷慨地让给了那些长相平平。 读书刻苦的优秀女生。长相平平的女生干得好,一步一步赢得社会地位,终身来看 有好的结果。而那些高水准靓女,也并非完全不干事业,只是侧重点在嫁得好,嫁 得好最终有一个美满、富有。充满生活情趣的家庭,她们同样受用终身。有些人特 别反对官倒,反对当官的以权谋私,这有时是因为这些人手中没有权,一旦有权之 后,以权谋私的恐怕就是他自己。同样,有些女性反感那些靓女总奔着现代生活去, 出入高档饭店,台球、保龄、美容、桑拿,这有时也是因为这些女生自己的份量轻, 如果她属重量级,恐怕也在其中,乐此不疲了。 追求更美好的生活,原本是人的本性。 高水准靓女,在25岁至26岁这大学毕业的头两年,尽情地享受生活,一般不去 考虑婚姻归属,但在27岁至31岁之间,便开始把婚姻问题提上议事日程。这一方面 因为,两年的尽情享受似乎已经可以补偿那四年寒窗的付出,另一主要的方面,是 意识到自然规律的无情。一到30岁,她们的标准降低,过刀岁,就大打折扣了。 她们不愿意打太大的折扣,于是她们便匆匆忙忙地来挑选对象。这时,她们决 不会忽视自身的份量,也不会浪费自己的价值。自然,她们希望自己所寄托的男人 富有、更加富有,因为,只有这些才是她们未来高档次生活的保证。 我的征婚广告打出去之后,竟遇到了几位这样的高水准靓女,这并不使我感到 意外,吃惊的是,她们对男人富有的要求,是那样的裸露,那样地不加掩饰,甚至 明码标价。 “我不可能嫁给一个开桑塔纳的人” 这是九七年三月的一个中午。吃过午饭,我刚准备休息一会儿,忽然BP机“嘀 嘀——嘀嘀——”的响了起来。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我回过去电话。 “您好!是周先生吗?我姓范,如果没打扰您的生活,请允许介绍一下我自己 好吗?” 给我打电话应征的大约有三种类型的人,一是没有学历,没有文化的人。她们 或者是出租司机,或是东北来京的小商贩,或者是理发店、餐厅的老板、服务员。 一类是30岁至40岁的知识女性;一类是23岁至31岁的现代女性。这三类人我无需见 面,一听电话就一目了然。没有学历,没有文化的人,打电话一开腔就是“你在哪 住喽,跟你见个面好哟?你想知道我是于啥的吗?……”我想此时我应该知道你是 干啥的了。一听到这些,我反而会更加谦和,而决不以博士。公司老板自居。我不 怪她们捣乱,因为她们的文化水平有限,以致对社会的理解和把握不尽准确。这时, 我会很客气地谢谢她给我来电话,并推说我的对象已经找着了云云。32岁至40岁之 间的知识女性,说话彬彬有礼,但速度较慢,嗓音要粗一些。这些人可能有着辉煌 的过去,但同时也在承受着各式各样的感情的伤。商品经济的大潮,无情地冲击我 们的家庭生活,在越来越多需要的人际交往中,在越来越多的灯红酒绿的情境中, 出现了越来越多的家庭杀手,她们以青春,征服着家庭中的一员,而作为女性的另 一员在感到外面的世界实在无奈时,就会拿起电话拨响我这类征婚广告的BP机。所 以,我感到这种呼叫沉重的份量。因此,我决不会草率地来处理这样的呼叫讯号。 23岁至31岁的现代知识女性,说话节奏较快,音质具有磁性,“您好”。“对不起” 之类的礼貌用语在这种场合下常常用得恰到好处。她们就象接受过统一培训似的, 打电话一开腔就会说: “您好!是周先生吗?请原谅我冒昧地给您打电话。我看了《精品》上您的广 告,请允许介绍一下我自己好吗?” 很规范的,听起来非常舒服,感觉极好。短短几句话,就是一种现代化良好素 质的体现。我喜欢这类型的人。让我有激情去与之相识的女性大都是这种类型。她 让我感到一种生命向上的冲动,一种青春朝气的回归。 我一听这范小姐的电话,便感觉到一股很强的现代女性的气息,范小姐在电话 中告诉我,她今年25岁,北京广播学院本科毕业,现在北京电视台做播音员工作, 希望能够和我见面。我知道我对现代女性有吸引力的一面是个有钱的文化人;不利 的一面是年龄和离异有孩子。有鉴于去年底老夫少妻难过父母关的教训,在电话里 我提醒这位范小姐注意我的年龄和离异有孩子的情况。她告诉我说,这个在她看征 婚广告时已注意到了,这不成问题。而且说,家里对她的事情一概不过问,有完全 独立的婚姻自主权。她约我在北京电视台东大门见。她告诉我她5:30下班,她身高 1.64米,穿黑色的羊皮短裙套装。最后她给我留下了她的BP机呼号,她记下了我的 车号: 京A-×××××× 下午5:20我开车到了北京电视台东门,等候穿黑色羊皮短裙套装的小姐疾步向 我车走来。我想这一定是范小姐了。于是,我下意识地整理整理头发,端坐在驾驶 座上,等待她的敲门。但是,一分钟过去了,没有人敲我的车门。我再从后视镜一 看,那位穿黑色套装的小姐已不知去向。一会儿,我下车环顾四周,也无踪迹。 也许那不是范小姐,只不过是穿同样的衣服而出现在范小姐所约定的时间和地 点之中。也许范小姐临时有些事情走不开,也许因为所约停车地点有误,她正在别 的什么地方寻找我的车。 可是我一直等到6:00也未见范小姐出现。此时,我百思不得其解。一个迫切想 同我见面的女孩,怎么会在见面时不露面呢?一种好奇心,使我一遍又一遍地呼叫 她的BP机。终于有了回音,范小姐回呼了,一排字赫然印在我的BP机屏幕上: 我不可能嫁给一个开桑塔纳的人,周先生,对不起,我不想浪费时间, 范小姐。 我是那么的尴尬,坐在车上,好半天没回过味来。 我实在佩服现代女性的择偶观是如此的单一而明确;佩服她们对男人富有追求 的毫无掩饰;也佩服她们对自己时间分秒的珍重。唯有不满的只是,如此惜时如金 的你,为什么把我扔在这里半个多小时呢? 原本我可以买本田,买奔驰,但我决不由此而懊悔,我还开我的桑塔纳。 十万元的明码标价 社会是十分复杂的,你打出征婚广告,就是将你择偶的私事公诸于社会,那必 然会遇到一些意外的问题。你刊登征婚广告之前,就必须有这种心理准备,才可能 随各种各样的麻烦,保持一种平常的心态。 我很快不去想刚才发生的事情,开着桑塔纳回到公司,看有些什么事情需要处 理。 公司办公桌上摆着几封信和一些传真。 我坐在老板椅上,拆着这些信件和传真。其中一部分是关于公司商务,有两封 则是应征者的来涵。 我撕开一封落款为“本市”的函,里面有一封信和一张彩照。一看信的内容, 着实让我吃惊不小。信是这样写的: 尊敬的周先生: 您好!我是一位您未曾谋面的朋友。昨天,我在一个偶然的机会看到 了您在《精品购物指南肚刊登的广告。我为您的学识和经济事业上所取得 的成功所折服。我不想给您打电话,这种事情在电话里也说不清楚,所以 我给您写信了。对不起,顺便问一句,您喜欢女孩子给您写信还是打电话? 我想我应当介绍一下我自己,是不是?我姓陈,名字暂时保密,您可 以叫我小陈。今年27岁,1.63米,四川成都市人,中山大学本科毕业,英 语专业,毕业三年了。毕业没能到北京,可是,腿长在我身上,我自己来 北京,三年了。 我觉得我该嫁人了,所以我今天给您写信,但是有一个条件,希望您 能给我10万元,我随时都可以嫁给您,包括明天。我急需要一笔钱用,具 体做什么,请原谅先不告诉您。我给您寄上我的近照一张,看了照片我想 您不会不同意的。而且10万元对您来说,还不是九牛一毛吗? MissChen BP:68338833—×××××× 12,may,1997 看完这位陈小姐的信,再看看她的照片——日式短发,俏丽的五官,南方人特 有的那种白细的皮肤,看上去不到23岁,S身材,牛仔裙套装,充满青春活力的少女 的魅力,足以让每一个男人动心。 她如果只是寄这张照片并留个BP机号码的话,我想我会不由自主地去呼叫她, 不由自主地去同她见面。然而,她毕竟寄来了这样一封信,并开出了10万元的价码。 早几年河南农民从外地人手中买妻,一个要花3000元到5000元,现在的行情可能又 涨了不少,恐怕要上万了吧。这位陈小姐的身价显然比河南农村的“行情”要贵了 十倍,但质量恐怕要高出上百倍吧,因此,对于陈小姐的开价,实在是十分划算的。 作为一个生意人,我时刻在捕捉着任何一笔划算的生意,并为这种机会的到来 而兴奋。但眼前这笔生意却是那样的沉重,无论如何也让我兴奋不起来。诚然,这 是20世纪的末叶,我们从计划经济走向了市场经济,从产品经济走向了商品经济。 在商品经济的大潮中,许许多多原来并不当作商品的东西,现在成为了商品。但是, 这种商品圈的扩大,能够波及到婚姻生活吗?河南农村常有的买卖婚姻,那不过是 社会的暗流,女性本人是受骗、被压迫的呀。那么,是不是我这些年只顾埋头经商, 对社会变化孤陋寡闻,或许时下正时兴明码标价的作法?但不管怎样,此刻的我则 难以接受这一现实。我主张男女双方先建立关系,建立感情,真心诚意地走向婚姻 之后,有困难,该花多少钱,可以花多少钱。男人挣了许多的钱,光自己是花不完 的,用在家人身上,是理所当然的事。也许这种观念传统一些,没什么新意,但并 不是传统的所有方面都需要推陈出新的。于是,我拨通电话,在陈小姐的BP机上, 打上一排字: 姑娘,也许你应当换一种方式。周先生。 另一封信是一位姓姚的小姐写来的—— 周先生: 您好!当您按照6258××××这个号码拨打电话时,您的广告征婚可 能就由此宣告胜利结束。 姚 1997.3.12 信写得极为简短,但很有意思。 我喜欢自信的人。这种征婚与应征的场合不是谦虚的地方,但自我评价往往要 高出实际的水平,自我评价120分,除掉25%的水分,还有80分。如果自我评价就只 有80分,再除掉水份,就不好意思去见面了。 今天已经遭遇到两档子不愉快的事,但姚小姐的简短来信却使我饶有兴趣。从 她选词行文来看,还不失中文水准和幽默。 我决定按照6258××××来拨打电话,看看我的广告征婚是如何地由此宣告 “胜利结束”。 电话中她说她28岁,1.66米,披肩发,舞台演员长相,自然是漂亮,山西太原 人。某音乐学院本科毕业,声乐,唱通俗,本来就当过两年舞台歌唱演员,现为谋 求发展,只身一人闯京城。可能是因为见多不怪,我对她的漂亮不以为然,但对音 乐专业颇感兴趣,于是,我们约定第二天晚上8:30在新大都歌厅去唱歌。 在新大都歌厅,我们合唱了一首《心雨》、一首郭峰的《心会跟爱一起走》, 她演唱了一首《味道》,一首林忆莲的《你给我的爱不是爱》,我也唱了一首刘德 华的《言不由衷》,一首伍思凯的《一颗心交给谁》。我们的合唱很协调。平常我 找不到理想的搭档,这次跟专业歌手演唱,着实感觉不一样。事后,她对我作为一 个业余爱好者唱得如此有专业味道,感到十分的诧异。我们的歌声迎来台下阵阵掌 声。下台时,人们用羡慕的眼光看着我们。 我的感觉很好。面前这位姚小姐虽不如我想象的那么美丽,但其高贵典雅、大 家闺秀的气质,看着还很是舒服。看来,我的广告征婚宣告胜利结束,也不是没点 儿谱的。 晚上10点多钟,我们走出新大都,趋车到故宫后门的护城河边散步。 我们的谈话,大都是歌坛上的一些新鲜事。谈屠洪刚一曲《霸王别姬》MTV对当 代歌坛吹进的一股清风;谈刘欢在经贸大学开选修课讲音乐史时火爆的听课场面; 谈郭峰本人并不看好《心会跟爱一起走》,但听众却因此而兴奋不已,捧得郭峰大 红大紫;谈为迎香港回归,刘德华要同那英联袂拍《东方之珠》MTV等等。 这晚,我有一个甜蜜的梦。 我们交往了一个星期,几乎每天晚上都有一个甜蜜的梦。 这晚,在我家的沙发上。她将头娇柔地靠在我的怀中,忽然对我说: “文,我们尽快结婚吧,好吗?” “尽快?什么时候?”我对她的问题毫无思想准备。 “下月初,中旬、下旬,好吗?”她说。 通过这一段时间的交往,我的确很喜欢她。也看得出她虽然有很强的现代意识, 但不是个坏女孩。但是,我们才相识多长时间?这种喜欢还远未升华到那种称之为 “爱情”的地步;我们的了解也还远不够,——我们的了解,目前更多地只是通过 双方的语言,双方的自我介绍。这一切离婚姻应当说还有遥远的距离。否则,只能 称之为“草率”。“不成熟”。我想,她可能有什么苦衷吧。 果然,她别有苦衷。 她自信她是一位很有天赋,很有前途的通俗歌手。那英、戴烧只身闯北京能修 成正果,她说她也有实力迎接这一天的到来。但是,目前歌手的成名必须靠文化艺 术公司的包装和推出,否则是无水之舟,永远无法抵达成功的彼岸。原来文化艺术 公司培养、包装。推出一个签约歌手,然后靠成名后的歌手出歌带赚钱,但后来有 些签约歌手翅膀一硬就毁约,另攀高枝,使得艺术公司人财两空,大为光火。于是, 文化艺术公司不挣你成名后的钱了,你不是要当歌星吗?你不是要成名吗?那么好 了,你先交钱,至少十万,保你如愿以偿。 面前的这位姚小姐,没有这十万元钱,她已经在北京众多的文化艺术公司门前 徘徊了整整两月,眼瞅着一个个雏鹰飞向蓝天,无可奈何。一看到她们在电视里那 神气的样子,她就恨不得砸碎那该死的电视机。 她不能再漫无目标地徘徊下去了。但面对十万巨资,她又不愿意成为一个坏女 孩,那么剩下可以做到的,就是嫁人了,嫁一个有钱人,来支持她梦寐以求的事业。 这又是一个10万元的婚姻。但是与一口开价10万的刘小姐不同,这是一个婉转 渐进的过程,而且有充足的、正当的理由。 我很想帮她,很想看到一个歌星因为我的资助而在中国的歌坛出现。但是,这 算什么呢?丈夫对妻子事业的支持?她的心思全在如何成为歌星上,真正的爱我之 心明摆着是不可能有的。因此,我们之间的婚姻,实际上就根本不可能。算作对希 望工程的支持?又有点风马牛不相及。我丝毫不责怪她,换了我,也许会这样做。 但我登广告征婚,就是以婚姻为目的,这点很明确,象这类小姐们的困难会是各式 各样,许许多多,我只能说爱莫能助。 但我还是要从心里对她说: 婚姻是圣洁的,而不允许有任何别的掺杂。 一份恋爱清单 自从广告征婚之后,我收到上百个电话,上百封信,也挑选着见了几个人。起 初,我都是一种十分真诚的心态,但后来发现,你真诚对别人,别人却未必是真诚 对你,她或者有这样的目的,或者有那样的需要,真是常常给人一种总在被利用的 感觉。可是,我追求的是婚姻,一份可以建立起来的纯真的感情。所以,以后我也 不那么认真了,对女孩子的见面不抱多大希望。但是我还是要同她们见面,一是因 为正象范进中举所言“没有考场外的状元”,不见面则永远无法解决婚姻问题;二 是因为我相信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只是有所求而不付出真情;还因为此时我真萌发了 一个念头:同她们见面,尤其是同那些有特点的女孩子见面,这是一个个社会的窗 口,我可以趁此机会从她们身上洞察今日社会女性择偶心态的深刻变化,然后总结 总结,有机会将现代女性的这种种心态写出来,恐怕有益于帮助人们认识这变化了 的世界。 几天以后,我同另一位叫王军玲的姑娘见面,江西人,26岁,北京一所名牌大 学毕业,同样靓丽,也许是因为我在征婚广告中写得条件不俗,不怎么靓丽的女孩 没有信心参与这种应征的竞争;也许也是因为我在见面前,在电话里听听声音时, 就已经有所估计,有所选择。 第一次见面,双方印象也都还真的不错。几次见面之后,有一次我们分手时, 她突然塞给我一张纸条: 周先生: 几天来,您给我留下了很完美的印象,我想我交了您这样的男朋友, 应当改变我过去的生活。这些年来,我欠了很多情。大学毕业后,我一直 住在我舅舅家,舅舅、舅妈照顾我的生活,象对待亲生女儿一样。现在舅 舅病了在疗养院,我想给他送一些补品和健身器材。过几天是我舅妈的生 日,以前,我没有钱,只给买一蛋糕,但这回我们一起去,要送得贵重一 些。你看我穿的衣服也太普通了。最近王府井新开了一个老佛爷百货,专 卖法国高档时装,星期天你陪我去转转。我知道你记性不好,一个电话号 码都记不住。现在我写给你,你记不住就看这张纸条: 周六 去看我舅老地方接我 10:15 周日 去老佛爷百货老地方接我 7:45 下周六 我舅妈生日老地方接我 9:45 吻你的玲 1997.4.1 这突如其来的字条,没有吓倒我。我多少已有过这种类似的经历。我82年大学 毕业,大学时代已经久远,也许现在的大学生就是这样,面临生活的改变,较容易 地付出她们的感情。而且,她们确有她们的苦衷,生活水平的急剧提高,使这些刚 涉足社会的女孩于欠了许多生活的帐,急于还帐,也许在情理之中吧。 (四) 顺手牵羊,做了一次心理医生 离婚女常有负罪感 男人往往比女人高明。男人在厌倦了女人的时候,想离开这个女人,决不先提 出分手,而是在等待时机,等待着一个十分充足的理由。然后让这个女人知道,他 们之间的分手,实在是迫不得已,或者实在是因为你女人本人的原因,甚至爱莫能 助。 这种男人是可憎的吗,可恨的吗?其实,他是可悲的,可怜的。有人说,我们 的社会对女人要求更多的家庭责任感,男人可以在外面找情人,而女人则不能。这 是事情的一个方面,另一方面是,女人永远是弱者,女人提出分手是保护自己,而 男人先提出离婚,就是陈世美,就叫抛弃。从这方面看,社会对男人似乎是要求有 更多的家庭责任感。 男人要离开他的女人,又要保护自己的名誉,于是不得不高明一些,不得不去 等待女方犯错误的时机。中国围棋队的电视讲解员常说韩国第一高手李昌镐九段的 棋为什么几乎无敌于天下?不是他下的棋有何等的精妙,反而是平常、平淡。在平 常、平淡之中,等待对方犯错误。他对对方的错误相当敏感,象电脑扫描一样。他 犯的错误你未抓住,你犯的错误被他抓住了,所以,李昌镐常常胜局。 我们婚姻中的很多男人,就象韩国围棋中的李昌镐,很多女人,犯了错误,失 败了。 我遇见了这样一位败得很惨的女人。 这天晚上,我刚好睡着,一阵电话铃给我吵醒,里面传来一位30来岁女人微弱 的声音。 “对不起,周先生,陪我聊聊天好吗?我实在睡不着。” 一听“周先生”这一陌生的声音,我知道又是一位看了报的小姐,我打开床头 灯,揉揉惺忪的眼,看看手表,已午夜12点过。这哪是聊天的时候,况且,我登报 是为了征婚,找妻子,又不是开展陪人聊天的业务。我还是客气地说: “很抱歉,小姐,明天找时间再说好吗?”说完,我挂上了话筒,关灯重新入 睡。 没想到又是一阵电话铃声。我从似睡非睡中警醒,好奇地拿起话筒,一听,怎 么还是那位小姐。 “对不起,周先生,您是大学教授,有恻隐心的,陪我聊聊天好吗,我实在睡 不着。” 听得出,十分恳切的音调。而我呢,却又是万分地困乏,连说话的力气都被睡 虫吞噬。但还是耐着性子向她解释,并许诺她明天有机会再说。 怎么也没想到,每过五分钟,她就来一次电话,一次比一次言辞恳切、真诚, 这突然使我警觉起来,这显然不是在捉弄我,而分明是一种无奈和求助,而这无数 次电话的反复呼叫,又并非紧急状态,表明这位小姐一定有较重的心理疾病(也称 “精神病”)。于是,我友好地说,明天中午我们在阜外罗杰斯餐厅面谈。说完, 我拔断了电话听筒线。 次日中午,在罗杰斯餐厅门前,我们如约见面。 这是一位30来岁的知识女性,带一幅眼镜,很丰满性感的身材,忧郁之色,毫 无掩饰地显露于外。开一辆红色富康小轿车,这是我未曾料到的。 我在北京大学三年博士期间专攻心理学,重点研究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理论, 弗洛伊德原本是一位医生,他在临床发现,有些病人的病,并不常常是生理性的, 而是心理上的,生理上的病吃药能解决问题,而心理上的疾病,必须靠一种别的方 法,这就是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理论”。 我想,要有效地给一个病人做心理分析,必须创造两个条件,第一是减少距离 感。陌生感,第二是信任感,她相信你是这方面的权威,相信你说的必定是对的。 于是我请她吃罗杰斯西餐,吃饭之前,我请她开车带我兜一圈。之后,说了些 天南地北的闲话,果然那种陌生的感觉少一些了。于是我便找准机会渐渐切人正题。 她姓刘,大学本科文化。听她介绍目前的状况,心理疾病比我想象的还严重。 她是一个公司的部门经理,已有一个星期不能上班,一个星期几乎未睡着觉,一个 星期几乎没吃什么东西,心烦意乱,痛苦万分。她有一个三岁的女儿,最近在外面 受小朋友欺侮,回家嚷着要爸爸。离婚两年的爸爸没有看着自己女儿一天天的长大, 而是远渡了重洋。这些天来刘女士望着三岁女儿,终日以泪洗面。女儿的不幸,自 己的孤单,家庭的残缺,这一切的始作涌者,不都是她么!两年前,她在公司经营 的业务活动中,认识了一个很有魅力的成功男人,并同他在一个大雨的夜晚,跨越 两性之间的屏障。事后她忐忑不安,最终,她将这件本只有两个人知道的事情,告 诉了第三个人——她的丈夫。 “你为什么要主动地告诉你丈夫呢?”我问。 刘女士解释说,他们夫妻之间原来有过约定,不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要向 对方隐瞒,以示忠诚。 听了刘女士的介绍,我似乎觉得一切真相大白。刘女士离婚后存在着严重的负 罪感,这种负罪感是导致她心理疾病的根本原因。小孩外面受委屈,只是诱因。要 帮助刘女士解除心理疾病必须首先帮助她去掉负罪感。 于是,我思考片刻,在餐厅的一角,我对她发动了强大的心理攻势。 首先,为了使她对我的“诊断”坚信不疑,我胡吹一通我自己。说她这次打电 话可算是找对人了。我是北大的心理学博士,深诸弗洛伊德精神分析理论,有多年 的临床经验,凡经我“分析”过的心理病人98.7%恢复如初。其实我此前一共只分 析过两个人,其中一个的确效果显著,还送了我一个随身听,另外一个本来就没什 么事,这样,便做出成功率是98.7%。而且45天之内一定见效。我记得我当时说得 真是太自信了,连我自己都以为我确是一个心理分析专家。 随即我毫不含糊地向刘女士指出: “你已经患有较严重的心理疾病,必须听从我的治疗,当然是无偿的。”且只 是无偿,耗出我半个夜晚外加半天时间,还掏钱100多元请她共进午餐。真是在学雷 锋了。刘女士同意我的诊断,并对我的专家地位深信不疑了。 我告诉她,大凡心理治疗,一靠精神分析,二靠药物辅助。我说:“引起你心 理疾病的根本原因是你的负罪感。其实你没有罪,而有罪的恰恰是你的丈夫!” 听到这里,刘女士眼亮了,莫名其妙地瞪着我。 “我丈夫?!”刘女士反问,“您是不是搞错了?” 我说:“我没有搞错。你背着你丈夫同一个男人睡了觉,可是你丈夫却背着你 可能同五个、八个女人睡了觉,所不同的只是,你将事情的真相告诉了他,而他却 没有把事实的真相告诉你。” “你这仅仅是一个假想。”她反驳说。 “是的,是一种假想。如果你不将事情真相告诉你的丈夫,你在除了一个男人 的整个世界里,都被认作清白的,是不是?但是你并不清白,是不是?” “是的。” “你的丈夫同五个、八个女人睡了觉,在除当事人的之外的世界里,他都是清 白的,是不是?可是,在你无法证明他没有同五个。八个女人睡过觉之前,他就可 能多次背叛过你,是不是?” “是的,可能是的。”她改口强调了“可能”二字。 “那么,他同五个。八个女人睡觉的可能性会如何呢?你说你们结婚已有八年 之久,按常规已进人了婚姻的危险期,就象你可能背叛他一样,他完全可能背叛你。 而你又说,他是在一家娱乐总会工作,常常夜不归宿,那么这种可能是不是就立即 转为现实呢?” “是的,”她的声音很小。 我就径自往下说。我知道,法律法庭是重事实,不讲推理,但道德法庭可能, 而且这是在治病救人,纵使让她丈夫受一些委屈,只要能冶好病,我想,她的丈夫 也应当是可以理解的。而且,凭我的直觉,她的丈夫委屈不了。 “所以说,真正有罪的是你的丈夫。结婚八年了,而且当时他一心要出国,可 以说他朝思暮想的就是同你分手。你背着你的丈夫同别的男人发生了关系,固然有 问题,但毕竟你告诉了他,毕竟遵守了过去你们两人的诺言。而你的丈夫却不把他 发生的事情告诉你,起码,他不遵守你们过去的诺言。这是,他的罪之其一。他天 天盼着同你分手,一旦抓住你的错误,就做起文章,不但要破坏这个家庭,而且还 要陷你于名声之不利之中,让你来承担破坏家庭的罪名。这种险恶用心,是他的罪 之其二。否则,凭你们结婚八年的感情,能有不原谅你的吗?凭你主动守诺告诉他 事实真相,能有不原谅你的吗?凭你初次行为,能有不原谅你的吗?他不会原谅你, 因为,他时时在等待着你犯错误,等待着这一天。他一一你的丈夫,才是破坏你家 庭的真正罪人,对家庭的破裂,你何罪之有?你既然没罪,为什么要有负罪感呢?!” 说到这里,我很激动,拍了拍桌子,旁边的食客朝我望过来。我才发觉,我可 能有些失态。我知道,我或多或少有些得意洋洋的成份,但此时,一定要显得的确 如此,他丈夫“同五个、八个女人睡过觉”的推理之真切,就象被我撞见过似的。 刘女士终于被我的真情,被我坚定气势所打动。她的眼里流下了泪水。 我悄然递给她一张餐巾纸。 然后我告诉她,要治好心理疾病,除开解除莫须有的负罪感之外,还要做到这 样几点:一是强制性地恢复正常生活,要正常地睡觉、吃东西,睡不着就吃安定, 身体虚弱,吃些这个宝那个液的,调养调养,这就是所谓药物的辅助治疗了。二是 要强制性恢复正常的工作,要上班,要用紧张的工作来从一些胡思乱想中摆脱出来。 三是要在工余时间加强同朋友的联系,“同朋友聊天也不要谈论这个话题,不要让 朋友们来安慰你,越安慰越麻烦,要谈论别的话题,要谈些文体娱乐活动。” “可是我没有朋友,”她说。 “不可能,你来北京这么长时间了,怎么会没有朋友?”我说。她原籍是山东, 1986年考入北京,大学毕业后留京。 “真的没有。”她小声辩解,用手擦了擦眼角。 “性格一定孤癖。”我想。从她肯定的语气中,我真的相信了。而性格孤痹本 身也是一种心理不健康的表现,也是一种心理疾病。这种心理疾病更可怕。性格孤 癖可以导致这样或那样的心理疾病。刘女士产生这样重的负罪感,终日在家以泪洗 面而不能自拔,这与她的孤痹心理有着重大的关联。试想一个性格活泼、开朗的女 青年,能够轻易地产生负罪感,而在家以泪洗面吗?因此,我想,如果不治好刘女 士孤癖的心理疾病,就未根除她的心理疾病隐患,如果按照我的要求过些日子, “负罪感”消除了,但遇上别的事情,她又可能不能正确对待,又可能陷入新的心 理疾病之中。那么,她将可能永远被一种妖魔般的东西所掌握。 我不是心理医生,但不知为什么,我此时突然产生一种责任感。仿佛我正看见 一个人朝一条危险的死胡同走,她本人不知道,别人都不知道,而只有我看得真真 切切似的,我如果不把她救助出来,我日后是否也会或多或少地产生见死不救的 “负罪感”呢? 我想再学一次雷锋。 我想去拯救一次他人,抑或还是拯救自己。 我想再试一次我的身手。 “今天就这样吧,小刘。”我抬手看了看表,已是下午快3点了,吃中午饭的客 人已然散尽,只见大厅忽然空空,只有一个服务员站在远处,无可奈何地望着我们。 我说,“明天中午,我们还是这个地方见,我还有事情找你”。 “嗯”,声音还是那样地微弱。但是她在上车之前,望了我一眼。看得出,充 满感激之情。但一上车,透过汽车玻璃看,依然是木然的神情。她家住石景山,红 色的富康,缓缓起步,不一会儿便消失在阜石路的车海之中。 此时,我真有些百感交集,为了小刘,也为我自己。在这个没有硝烟的和平年 代,在这个没有灾荒,没有饥饿并且夜夜歌舞升平,一片祥和的京城里,还生活着 多少小刘们,她们为追求幸福而失去幸福,甚至苦不堪言,痛不欲生。多少人因为 婚姻而幸福,多少人因为婚姻而痛苦。婚姻是围城,等待着闯人者;婚姻是火,等 待着去烧焦那爱情的飞蛾。 第二天中午,我们如约在罗杰斯见面。 今天不同的是,我在饭桌摆了几本弗洛伊德的书:《精神分析引论》、《精神 分析引论新编》、《梦的解析》,还摆了荣格的《现代灵魂的自我拯救》和阿德勒 的《自卑与超越》。我显然是拉开了架式。 我今天所面对是同一个人,但不是同一种心理疾病,而是一种顽症:孤癖症和 抑郁症。 按照弗洛伊德理论,大凡患这种疾病的人,都必须有儿时的原因。在儿时发生 的某件事情,在幼小的心灵上产生了一种“情结”,这种情结作为一种无意识的心 理积淀,无意识地影响着人的行为,使人的行为异常。这种受其影响的行为表现, 就是不健康的心理疾病的病罩。解除这种心理疾病的精神分析方法,就是“启发— —回忆——解释——领悟——释放”这样一种过程。心理医生要千方百计地启发病 人回忆儿时发生的事情,有可能是大事,有可能是小事,其中的一件导致产生儿时 情结的事情,必定潜伏在病人的头脑中,没有人启发,追问,他便想不起来,常年 不提及此事。当病人回忆起那件事情后,心理医生要给他解释这种事情本来不应产 生什么结的,那不过是很平常的事,不足挂齿之类,使病人领悟到这种道理,而达 到释放儿时情结的目的,这样病人会觉得一身轻松,加上一些其他辅助性措施,心 理疾病就可能消除。其实,昨天我对刘女士“负罪感”的分析,也类似某种精神分 析的方法。 昨天中午,我要了两份套餐,而刘女士只喝了一杯叫“罗西”的饮料,其它的 原封不动地剩着,今天本着节约的原则,只给她要了一杯“罗西”。 今天我们之间变得熟识多了。我开门见山,说明了我今天的用意。 “你觉得我有孤癖症和抑郁症这两种心理疾病吗?周先生。”她的声音还是那 样微弱,加上餐厅的噪杂声,几乎有些听不清楚。 “是的,”我说。我简单地分析了她的行为表现,她很快地就同意了,也许是 她太需要帮助了,也许是为我的真诚和热情所打动,她十分配合我的“工作”。配 合,这在精神分析中是十分重要的。 我先给她装模作样地翻翻这本书,翻翻那本书,讲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是如何 的科学,如何的灵验,甚至如何的放之四海而皆准。她不时地点点头,从见面到现 在,她对我所说的一切,都似乎深信不疑。这也给了我很多的信心。因为我毕竟不 是心理医生,毕竟过去只看过两个人。好在心理医生不象普通医生,不需给病人吃 药打针,弄错了,也没有什么不良后果。 在我启发下,她手捧着杯,回忆着过去,先说了一些事情,都被我排除了,我 认为与儿时“情结”无关。结果她终于打开了她意识的闸门,将产生儿时情结过程 说了出来: 大约在15年前,她正在上高中。有一次在食堂里遇到一个同班的男同学,互相 对视了一下。这个男同学学习好,外语考了个全校第一,而且长得也挺帅气的。她 对他早有好感但没有讲过话。这次面对面地对视了一下,忽然觉得自己脸红。以后 的日子,便特别害怕别人看出来她脸红,怕被同学们看出来她爱上了那个男生。当 时,学校不准男女生谈恋爱,谁谈恋受,谁就被认为“不正派”,被人瞧不起。因 此,她特害怕别人说她不正派,心里常常紧张。总想自己控制自己,但越是控制, 她的心情越重。见了别的男同学也感到表情不自然,脸红。从此变得心情沉闷。20 岁考入大学,见了班上的男生,不论有无好感都自觉脸红,而且断定对方已经发现 了她的表情不自然。后来,见了女生也脸红起来,总觉得女生个个都看出了她的心 事,认为她不正派。她经常为自己这种状况发愁。有一天,她突发奇想,这样下去 要见了自己的父母也不自然该怎么办?果然,当天见了父母、姐妹,便象见了同学 一样,觉得脸上发热、心虚、尴尬。近年来,虽然是凭籍娘舅的关照当了经理,可 能因为离婚的原故,那种怕见人的心理再度明显地表现出来,见了人就“脸红、心 慌,甚至无地自容”,现在还加了一层,仿佛每个人都知道她背叛她的丈夫同别的 男人有了关系。因此,她尽量地避开人,不肯坐公共,不肯坐出租,要公司买一辆 车自己开,业余时间就是同孩子一起,逗孩子玩,看书听音乐。她也知道这很不正 常,甚至想到过自杀,想到过进寺庙当厄姑。她想向社会求助,但不知何处是门, 在一日心烦意乱翻报纸时,发了这则征婚启事,执着地拨打电话,希望我救助。 我完全被她的故事所打动,我忘记吃饭,此时,我更同情她,更加觉得自己有 责任去帮助她。 我已经找到了她的“情结”——“不正派”的担心,我有信心,替她解开这个 沉积了十多年的“结”。 我告诉她,人长到十三四岁到达青春期,这时,对同龄异性表示特别好感甚至 爱慕,这种想法和情感都是正常的,不存在什么“正派、不正派”的问题。当时, 文化革命刚刚结束,受极左思想的影响,认为,男女之间谈恋爱是搞资产阶级情调, 是作风不正派,这种看法,反而才真正是不对的。我们当然不提倡中学生谈恋爱, 提倡中学生要节制自己的男女感情,这是要同学们趁年轻的时候,将精力放在学习 上。中学生谈恋爱,最多是不遵守纪律,而绝对不是什么作风不正派的问题,云云。 我口若悬河,说了很多,很多,……说得那么的真诚,那么让人觉得句句可信。 又快下午三点了,那个服务员站在空空的大厅里,依然是那样无奈地望着我们。 我们突然觉得我们该离开了。 分手时,我替她关好车门,她发动了机器,我照样望着她起步。忽然,她把车 倒回到我的面前,拉开汽车玻璃,对我说了一句: “我有点饿了,周先生。”声音还是那样的微弱。 她又消失在阜石路的车流之中。 此时的我眼眶不禁涌出一串泪花。是的,她饿了,一个多星期不想吃东西的她, 现在有点饿了。我为我的付出有所收获而十分欣慰,这难道不是我人生最高的奖赏 么? 45天之后,我床头的电话又一次响起。刘女士告诉我,她的心情果然好多了, 她早已上班了,生活看到了希望。 又过10天之后,她又打来电话,想请我吃饭,不是为了回报,而因为一种莫名 的情感。 在电话中,我婉言谢绝了她。 (五) 冒犯基督徒 我不想让我未来的妻子心中总装着两个男人 这是一位23岁的吕小姐,1.66米,南京人,经贸大学毕业,刚分配到北京一外 企工作。身材很好,长相亦属上乘。 我们头一次见面约好在一家韩国自助餐厅吃晚饭。 谈话中,她慎重其事地告诉我,她是一个基督徒。 “基督徒”这个词很敏感。我有过几年哲学专业的学习经历,我对满脑子是彻 底的唯物主义,至今从心底里根本不相信什么鬼。神的存在,也不相信上帝的存在。 我坚信,人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生物体,生老病死,完全是一种自然生物的过程, 这点同其他任何动物。生物没有什么不同。所不同的是,人进化出较高级的思维, 正是因为这思维,人便想象出许多超越自然的力量,或者是鬼,是神,是上帝等等。 然后,认定这些超自然的力量,主宰着自己。这完全是自己划一个圈,将自己圈起 来。人所以要想象这种超自然的力量是出于对自然的控制能力差。对自然无能为力, 甚至恐惧自然的力量,因此而求助于一种超自然的力量。正如当代思想家刘禹锡所 说,“力足者求乎于人,力不足者求乎神”。 不信上帝与坚持党的宗教政策并不矛盾。我坚决不相信上帝的存在,并不影响 我去拥护党的宗教政策。反过来说,拥护党的宗教政策,并不要求拥护者一定要信 仰上帝。 我望着面前这位活泼可爱的,刚走出大学校门的女大学生,不大象一个基督徒。 在我看来,一个基督徒可能总是那么地认真、肃穆的样子。可是,她却十分恳定地 告诉我她是一名虔诚的基督徒。 我只听说过,而从未面对过任何一个基督徒。我真想知道上帝在一个基督徒心 中的位置。于是,我问吕小姐: “作为一个基督徒,你是否相信上帝的存在,还是实际上不相信上帝的存在, 但只是口头上必须这样说而已?” “周先生,对于一个基督徒来说,您的问题本身都是不恰当的。”吕小姐放下 筷子,挺了挺腰,活泼的神情有些收敛。 我一听也楞了,基督徒难道这么怪,这样的问题都不能提? “作为一个基督徒,不存在什么相信不相信上帝存在的问题,而是说上帝本来 就在我的心中。”她解释说。 我一听,得了,这是一个地道的基督徒,不是假的。我不由得想起我国唐代著 名的掸宗师祖惠能,他就强调人人生来就有佛性。相传有一次惠能的同门神秀,把 佛教的精神归纳为四句偈: “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染尘埃”。 惠能一听急了,这哪是什么佛教精神?真正的佛教精神是“人人生来就有佛性”。 既然人人生来就有佛性,外界的尘埃怎么会沾染上佛性呢?既然沾染不上,又何谈 “勤拂拭”?于是,他说: “菩提本非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 神秀较之惠能真是小巫(佛)见大巫(佛)。 看来,当我说“我们应该相信上帝”时,我最多不过是神秀的水平,我们的吕 小姐和这惠能一样,都认为这种提法都是很荒谬的。所以,我们的吕小姐要说, “上帝本来在我心中”,根本不存在什么相信不相信的问题。 多么彻底!我折服了。 但使我大惑不解的是,上帝根本就没有,当然也根本不存在于这位吕小姐的心 中,她完全是因为相信,才认为上帝存在于她的心中,但她却根本否认这只是因为 某种相信,某种信仰,而肯定是一个不争的事实。一般的基督徒,恐怕大都停留在 信仰水平阶段,上帝的存在,上帝主宰人类的命运,这恐怕也只是因为这样的相信、 信仰,不会有吕小姐那么地道。如果说,我面前这位不是一位漂亮的大学生小姐, 而是一位老大爷、老大妈,我可能会接受这种事实。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大学生,怎 么会形成这样一种世界观、人生观呢?马克思主义是彻底的唯物主义,也是彻底的 无神论,在普通高校里,我们不是天天灌输马克思主义吗?当然,你如果毕业于某 种学院,那自然不足为奇了。 我真想借此机会同她探讨一下信仰问题,看究竟是上帝的力量大,还是彻底的 唯物论力量大,看是她说服我,还是我说服她。于是,我们有这样一段对话—— “上帝为什么会存在于你心中。如果不是因为某种信仰?”我问。 “这是与生俱来的事实。”她不假思索地回答。 “上帝在人人心中吗?” “是。因为人人都是上帝的儿子。” “我心中为什么没有上帝?” “有,只是你看不见。” “天下有多少亿人就有多少亿个上帝吗?” “不。上帝只有一个。” “那分到每个人心中,就只剩下多少亿分之一了,岂不是说,人人心中的上帝 都是残缺不全的吗?” “人人心中的上帝都是同一个完整的上帝。” “那不可能的呀?” “完全可能。你见过天上的月亮吗?它……” “这我知道。”显然,她想借佛教“一月普现一切月,一切水月一月摄”。说 所有池塘水中映现的月亮,都是完整的一个月亮,也都是同一个月亮。此时,我渐 渐感到上帝在吕小姐身上的影响力,感到彻底的唯物论也并非放之四海而皆准。但 我还是心有不甘地问: “既然上帝主宰着你的命运,你为什么还要发愤学习,考大学,毕业找工作, 实际上是为自己的命运而奋争呢?” “这很简单,这些都是上帝让我做的。” “既然……” “尊敬的周先生,”她打断我的话,“我们可不可以谈点别的?” 此时她说话的语气,使我很容易地感觉到,她在说“周先生”的前面加了“尊 敬的”三字。显然,她生气了。 “尊敬的”三字,使我如梦初醒。我后悔我同我面前这位可爱的小姑娘做这种 争论。我认为在今天的中国称得上哲学家的周国平先生说,信仰,这在信仰者那里 是一种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东西,为了维护某种信仰,必要的时候,信仰者可以放弃 自己的生命。不论这位吕小姐是否承认,她都是一种信仰,关于“上帝存在于她心 中”的信仰,就是一桩比她生命还重要的事情。我怎么能因为我的信仰去说服她去 放弃她的信仰呢?我实在是做了一桩傻的事情。我是来干什么的?我想,这次又完 了,我在这位可爱的小姑娘心中不知留下何等糟糕的印象。 果然,见面前我们通电话说好,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活动是共进晚餐,然后开车 在三环兜风。但是,吃完饭后,她说她不想去兜风了。我的征婚,又一次栽了。但 从另方面看,也有不后悔的地方。这较早地暴露了矛盾,两个不同信仰且又立场都 极其坚定的人,是无法在一起生活的。我也不想让我未来的妻子心中总是想着两个 男人。 第二天,我主动给她打电话,说一些道歉的话,并说很赞同周国平先生的话: 信仰是内心之光,它将照亮一个人的人生之路。这种事,今天看来,可以是红光。 蓝光、紫光等等,只要是信仰之光,都将照亮人生之路。有些人缺乏这光,糊里糊 涂地走人生的路,这恐怕就是最最可怕的了。然后,我又用传真机将周国平先生的 这篇短文《信仰之光》传给她。 后来,我们不再联系,也不知道,周先生的这篇《信仰之光》她读了没有。 好在这篇文章不长,我抄录在这里—— 信仰之光 周国平 信仰是内心的光,它照亮了一个人的人生之路。 信仰,就是相信人生中有一种东西,它比自己的生命重要得多,甚至是人生中 最重要的东西,值得为之活着,必要时也值得为之献身。这种东西必定是高于我们 的日常生活,像日月星辰一样在我们头顶照耀,我们相信它并且仰望它,所以称作 信仰。但是,它又不像日月星辰那样可以用眼睛看见,而只是我们心中的一种观念, 所以又称作信念。 提起信仰,人们常常会想到宗教,例如基督教、佛教、伊斯兰教等等。在人类 历史上,在现实生活中,宗教信仰的确是信仰最常见的一种形态。不过,两者不完 全是一回事。事实上,做一个教徒不等于就有了信仰,而有信仰的人也未必信奉某 一宗教。 有一回,我到佛教胜地普陀山旅游。在山上一座大庙里,和尚们正为一个施主 做法事,中间休息,一个小和尚走来与我攀谈。我问他:“做法事很累吧?”他随 口答道:“是呵,挣钱真不容易!”一句话表明了他并不真信佛教,皈依佛门只是 谋生的手段。这个小和尚毕竟直率得可爱。如今,天下寺庙,处处香火鼎盛,可是 你若能听见那些烧香拜佛的人许的愿,就会知道,他们几乎都是在向佛索求非常具 体的利益,没有几人是真有信仰的。 在同一次旅程中,我还遇见另一个小和尚。当时,我正乘船航行。船舱里异常 闷热,乘客们纷纷挤到舱内唯一的自来水旁洗脸。他手拿毛巾,静静等候在一旁。 终于轮到他了,又有一名乘客夺步上前,把他挤开。他面无愠色,退到旁边,礼貌 地以手示意:“请,请。”我目睹了这一慕,心中肃然起敬,相信眼前这个身披青 灰色袈裟的年轻僧人是真正有信仰的人。后来,通过交谈,这一直觉得到了证实, 我发现他谈吐不俗,对佛理和人生有很深的领悟。 其实,真正有信仰不在于相信佛、上帝、真主或别的什么神,而在于相信人生 应该有崇高的追求,有超出俗世的理想目标。如果说宗教真的有一种价值,那也仅 仅在于为这种追求提供了一种容易普及的方式。但是,一普及就容易流于表面的形 式,反而削弱甚至丧失了追求的精神内涵。所以,真正看重信仰的人决不盲目相信 某一种的宗教或别的什么思想,而是通过独立思考来寻求和确立自己的信仰。两千 四百年前,苏格拉底就是被雅典民众以不信神的罪名处死的。他的确不信神,但他 有自己的坚定信仰,他的信仰就是:人生的价值在于智慧,用情性省察生活尤其是 道德生活。在审判时,法庭允许免他一死,前提是他必须放弃信奉和宣传这一信仰, 被他拒绝了。他说,未经省察的人生不值得一过,活着不如死去。他为自己的信仰 献出了宝贵的生命。 信仰是内心的光,它照亮了一个人的人生之路。没有信仰的人犹如在黑暗中行 路,不辨方向,没有目标,随波逐流,活一辈子也只是浑浑噩噩。当然,一个人要 真正确立起自己的信仰,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但需要独立思考,而且需要相当 的阅历和比较。在漫长的人生道路上,改变信仰的事情也是经常发生的,不足为怪。 在我看来,在信仰的问题上,真正重要的是要有真诚的态度。所谓真诚,第一是要 认真,既不是无所谓,可有可无,也不是随大流,盲目相信;第二就是要诚实,决 不自欺欺人。有了这种真诚的态度,即使你没有找到一种明确的思想形态作为你的 信仰,你也可以算作一个有信仰的人了,因为你至少在信仰着一种有真诚追求的人 生境界。事实上,在一个普遍丧失甚至嘲侮信仰的时代,也许唯有在这些真诚的寻 求者和迷惘者中才能找到真正有信仰的人呢。 好想做他的“金丝鸟” 容与 遇到他就知道他是个不负责任的男人。那年我已26岁了,事业上虽已坐到公司 销售部副经理的位置,但我的情感生活还是一片空白。因为我牢记着母亲的教训— —她就是经济地位上的软弱被父亲欺负了一辈子。我像许多男人一样发誓:先立业, 后成家,我不准备把终生的幸福押在某一个男人身上。 我在杂志征友栏里登出广告,希望找个“能理智面对生活的人生伴侣”。在这 个看似温情,其实寡情的现代社会,爱已成为奢望,我只希望能找到个对家庭、对 事业有共同的理念也有责任心的男人。 在Call我的人中,要算杨最端正而务实。他三十多岁,像是背着重负走过许多 坎坷人生路,而且还在坚忍地走下去。我们年貌相当,而且相处融洽,但他并不怎 么叫我感动。只有一次,他握着我的手,有些动情地说:“看你这么理智地挑选婚 姻对象。你一定吃过不少苦吧!”我听得似乎要落泪,却还是用一句话岔开了。我 们还没有到可以彼此深入了解袒露一切的动机——只有了解你的人才最能伤害你, 就像那句台词:你知道了怎么让我快乐,也就知道了怎么能让我痛苦。这一点教训 我曾切肤身受。 记得上高中时,一向矜持的我对新分来的那个骑着摩托,在运动场上十分矫健 的体育老师有种莫名的倾慕。他很聪明,但他只是个轻薄的家伙,我猜得出他曾怎 样当着同事和学生的面炫耀,这在当时有如剥光了我的衣服让我的灵魂在众人目光 中行走。直到今日碰到往日的同学提起他我还会面红耳赤地羞愧——为自己曾经稚 嫩浅薄的爱和所遭到的粗硬羞辱的对待。 没想到我和杨的关系已基本确定后,却忽然接到一个Call机——那已是我登的 广告有效期过了两个月之后了,留言是“只有旧的杂志和旧的约期有种魅力,别怪 我这么迟来约你。今晚七点半,中山公园门口,我知道我能认出你。” 留言署名“向年”,我本可以对此一笑了之的,但鬼使神差,那天晚上我真的 去了解放大道中山公园门口,想看看那个向年是不是真的能认出我。我去得早了点 儿,等人的时候还在责怪自己无聊。七点到了,对面武汉商场依旧十分热闹,我忽 然感到一种孤单。夜黑了,我想我不该来的,如果那个向年没能认出我来我会感到 失落的,没有哪个女人能洗净自己骨子里的虚荣吧? 但准时的有一个穿着散装夹克,发型随意的二十四五岁的男子走到我身前,把 我打量过后笑道:“你就是那个征婚广告写得像个男子,某公司销售部供职,有住 房,年收入2-3万的小姐吧?” 他的话有些唐突,但配上他的眼神。举止,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倜傥光彩。我无 法生他的气,伸手和他握住:“容与。”他脸上挂着笑:“向年。” 我问他认出我是否失望,他说既认出就代表不太失望。我说:“你不能来句直 接评价吗?”他反问:“别人是怎么评价你的?” 我笑道:“优秀。”这不是自夸,确实有很多人这么评价过我。他眼皮一眨, 我觉得他实在有一张动人的脸孔。他说;“要听真话吗?”我好奇地点头,他居然 说:“我认为——优而不秀。” 我知道自己下腭骨有点宽,眉有点横,确实不能算“秀”。我又问他如果认错 了人怎么办,他说既已认定了,认错了他也有后续步骤来将错就错的。 那晚我们谈得非常愉快,我从来没有那么开心过,但我已认定他是那种不负责 任的男人,做朋友无妨,做丈夫对他来讲对我来讲都未免太难了。 我选定的未婚夫是杨,杨有稳定的收入和经济来源。虽然他结过婚、丧偶,亡 妻还给他留下一个孩子,但从那个孩子的言谈举止、穿戴吃用上我就可以看出杨是 一个有责任心并且细心的父亲。他可以说完全符合我择偶的条件,和他在一起,我 想,我们会走出一条平实温暖的人生之路的。但向年的出现完全打乱了我一生的计 划。 他就像一个不安定分子,会突然出现并破坏你准备就绪的一切。偏偏我会为这 些感到惊讶和喜欢。看到凌晨三四点他按响门铃出现在我的门口我一点也不恼怒, 他会说写稿写了一整夜兴奋点没过去但稿已完了想找人谈谈,可等我终于睁开迷朦 的睡眼准备应付他的高谈阔论时,他又忽然倒在沙发上打盹睡着了。第一次惊心于 自己爱上了他是在我单位的门口,下班出了写字楼就看到他在等我。我刚走到他身 前他就一把抓住了我,那时我们还认识不到半个月,他没头没脑地说:“真的好想 你!”一阵风吹来,并没有沙,我却有想哭的感觉。那么多同事领导在路边窗口看 着,我居然没来得及想到羞窘和恼怒。风吹得他的发有点乱,他的眼神也有点儿迷 乱,我竟任着他弯起五指从我额头顺着我的长发梳了下去,一直梳下去。我觉得耳 边轰鸣,生活似乎变得灿烂而杂乱,我想——我爱他——这是违反我理智的一一但 我爱他! 爱是无法逃避的,也许我自我压抑太久了,一经引爆便不可收拾。但我不敢明 告给向年——我怕他为我的爱小视我,人们一般不爱爱他的人的,我不想自己的真 情受到伤害。我向杨提出分手时是充满歉意的,他已把我们的关系向他的儿子做了 解释,这是一件很艰难的任务,也需要很大的努力,我不知道他该再怎么向孩子解 释这个“后妈妈”又不会进门了。而且他已开始置办家俱。杨确实有些懵了,也恼 了,但他没太发火,只送了我一句话:“你自己违反了你订的游戏规则。”我真的 感激他这种容忍与克制。 向年是个自由职业者,他摄影,也撰稿。这是我一向认为对社会最没贡献的工 作。相处日久,我发现他其实有许多种我厌恶之极的恶习:他抽烟抽得很凶,有时 闷起来一抽就是一两包;他还赌博麻将、跑得快、翻痞子、什么都来;他甚至和别 的女人戏谑调笑,让别人为他小小动心一下。但他又是出人意料的,有时为我的一 句话他会真的戒烟戒上一两个月说断就断;赌搏只要一输到六十元或赢到六十元马 上下台,且不和生人赌;前两天还热心谈笑的女孩子他过后会马上忘个干干净净, 他真的十分任性。他很少和我说及他的过去,我只知道他妈妈四十多才有了他,而 直到他七岁才给他断奶。但我想,他小时一定有过什么刺心的经历。 我试着规范他的行为,这很难。那次他邀我三峡游,我认为路上会发生什么, 但什么也没发生。回来后不到一个月,有一天晚上他出现在我房里,脸色灰败,面 上有伤。问他怎么了,他说在老家和妻弟打架,妻弟有三人,很强壮,所以负了伤。 这时我才知道他是有妻子的人!而且已分居三年。但他那时那么憔悴那么无助地来 找我,揽着我的腰要留在我这儿休息。说我是唯一可以容忍他风暴的港。我吃惊地 说:“你疯了。”却发现自己已永难拒绝他,我终于落入了女友的箴言“事业你能 有所成就,但只要爱,就是对你自己的伤害。” 从96年10月,我一直试图和向年做一次长谈——他不能这么说走扛起相机就走, 说回在工作时挂一个电话通知我他已经回来了。他高兴时会买光一个花店的玫瑰送 我,不高兴时打滚耍赖的事居然也做得出来。他应该负起他的责任,一个男人的责 任。首先他该跟那个女孩儿离婚,既然婚姻已成为他们彼此赌气的道具。他应该和 我去领回那个红本本,我要按章行事,并不想惊世骇俗、动人耳目。而且我还想要 自己的孩子——因为那是他的孩子。我想看看像他这样一个任性胡闹,而居然到现 在还能活蹦乱跳的有一身孩子气的男人,有一个孩子会是什么样? 当我终于向他提起这些时,他叫道:“为什么要我先向她提出离婚,我要让她 先向我求饶。”——看来他上次婚姻的失败多半不怪那个女孩,没有哪一个女人会 像我这样容忍他了。我永远无法教会他婚姻不是孩子的游戏,而我也奇怪自己居然 会忍受这么一个不成熟也不幼稚的男人。我说:“你难道不该负起自己的责任吗?” 他最怕听这两个字,但他显出最温柔的微笑,像小孩子一样以为一个笑就可以 化解大人的怒气,那种天真却让我心痛。我总是想,如果我不管他,他也许真会栽 在哪个坏女人的手里。他热爱的文字、摄影便什么都毁了。他不是个君子,但他为 人很“真”,也许有艺术气质的人都这样吧?他有一次揽着我,很真情地对我说: “容,其实我找你,就是因为你是唯一可以不让我承担责任的人。你是一个优秀的 女人,又是那么坚强,你不需要男人做倚傍,是和我并行的两棵橡树。你就让我任 心任性的胡闹一回吧。婚姻往往是错误,等到我能够迷途知返,我一定会娶你的。” 我无话可说,是我一开始的选择就出现了错误,其实那时我已知道自己多半选 择了痛苦。而苦是可以品出甜味的。在他那些忽然远走荒郊让我为他彻夜担心的日 子,在那些他突然发起脾气而后却哭了请我原谅的时候,还有两人共对彩霞默然无 语的一刻,我感到痛苦,却也感到幸福。是我一向表现得太刚强了,其实我心中有 多少沟沟坎坎的伤痛,也希望他温柔的十指来触摸抚慰,渴望穿过我的黑发他的手, 渴望再一次的在枕上他那么稚气地来咬我的耳朵。他要我做一只鹰可以和他一起飞 翔也可独自邀游相忘于江海的鹰。但累了疲了时,我好羡慕那些“金丝雀”啊,我 想做一只“金丝雀”,只做他一人的,哪怕让他把我赏玩豢养,但也同时轻轻呵护, 让我也可以暂时的不历风霜,在他给我筑起的巢里梳整出最美丽的毛羽,供他一人 炫耀。藏在他飞翔的羽翼下,再也无畏于雷电霜霰。 向年有一句话最让我感动——“你是唯一可以让我毫不承担责任的女人”,为 他这种相知,哪怕是没有结局的爱,我也承担下去吧!执子之手,与子携老——我 却不知道他是否真能一生一世地与我相守。 一桩离奇的征婚案 倪东家 粤北,山清水秀。黄学珍姑娘就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一位美如山水的女人。 她有着含情脉脉的眼睛,高而直的鼻子,一个甜甜的笑,会让男人神魂颠倒。 但是,大学毕业的黄学珍至今未婚。那些有钱、英俊的后生不能让她心动,她求的 是男人的品位、双方的缘分。当她感觉到身边的男人达不到要求时,在金果飘香的 季节里,她选择了征婚。 1 应征信如雪片般飞来。写信者五花八门。其中有一封姗姗来迟的信引起她的注 意。 学珍小姐: 提笔给你写信时,我猜想你已收到很多信了。我因上个月去采访贾平 凹,接着又绕道去上海采访巴金,直到今日回家才从杂志上看到你的征友 启事。 我是北京人。1987年考入北京大学。入学两年后因故退学。我现为北 京市专业作家。目前的主要工作是应香港出版社之约,着手创作百万字小 说《香港沉浮录》。当然,有时候为调剂精神或应编辑的稿,也在《人民 日报》、《中国青年报》、《新民晚报》和《羊城晚报》等大报上发表一 些随笔、通讯之类的东西。 随信寄几张报纸给你,报上有我发表的作品和我的详细通讯地址。 刘延林 ×月×日 黄学珍被刘延林富有才气的文章打动了。为了给这位作家写信,接连几个夜晚, 黄学珍独自去小河边遥望北方的夜空,寻找灵感。一阵凉风吹来,她对作家产生了 一种神秘的情感。 黄学珍和刘延林在信里谈了3年恋爱。1996年春节前后,黄学珍就屡屡邀请刘延 林来广东见面,但每次都被刘延林用种种理由搪塞了。1997年春天,黄学珍从来信 中发现恋人似乎在说谎,她竟有3个月不给对方写信,目的是想断绝恋爱关系。但是, 在刘延林不断写来的“今生只爱你一人”的情书里,或在偶尔寄来的以黄学珍刘延 林二人名义发表的作品中,黄学珍读到了一个男人的真情,她的心又软了。于是她 写信警告刘延林,如果他在1997年国庆节前后不来广东跟她商议婚事,她将和他一 刀两断。刘延林接信后,同意来广东见面。 2 黄学珍巴望刘延林早日来广东,她每天上下班都要拐个弯到车站,看他是否下 车了。 10月中旬的一天下午,黄学珍肩挂一只小包站在车站出口处漫不经心地打量着 旅客。每每这时,她的心情总是喜忧参半。突然,她感到有人在她的背包上轻轻地 碰了一下。她扭头一看,只见一个男人从她身边大步走开了。她本能地抓起包一翻, 里面装的500多元钱不见了。她拔腿就朝那人追去,边追边向路人求助:“抓贼呀。” 这时,从人群里冲出一个手拎黑色皮箱的男青年朝那贼猛造过去。男青年跑得比贼 快,喊一回头自感不妙,于是甩掉抢的人民币拼命逃窜。男青年不再追赶,他捡起 人民币递给气喘吁吁赶来的黄学珍,黄学珍随手拿出一张50元人民币塞到他手里: “太感谢你了。”“不客气。”男青年婉拒后接着说:“小姐,我想向您打听一下, 到市里某单位怎么走?”黄学珍心里一动,她重新打量对方,问:“你要找人么?” “我找黄学珍。”原来,这个追贼的男青年就是让黄学珍魂牵梦萦了3年的恋人刘延 林。 黄学珍把刘延林领到家里,她独居一栋二层小楼。晚上,他们各睡一间卧室。 一夜平安无事。 第二天是星期六,黄学珍邀请刘延林到连南瑶族自治县旅游。 连南素有“百里瑶山百里锦乡”。“览胜无须到桂林”之誉。黄学珍两人来连 南这天,碰巧遇上瑶族男女青年演出富有民族特色的“长鼓舞”、“花鼓舞”、 “情歌对唱”等节目。接着,青年们邀请客人们手拉手跳起土风舞。黄学珍请刘延 林和阿妹对唱情歌,刘延林推辞说他嗓子不好。黄学珍请刘延林跳舞,刘延林说他 脚痛。黄学珍不禁有些扫兴。为了寻找新的话题,黄学珍指着远处的峰林山色问: “连南和桂林哪个美?”刘延林张口结舌。黄学珍接连提了几个问题,刘延林回答 时要么东拉西扯语无伦次,要么干脆说:“不知道”。 从连南回到家,黄学珍晚上辗转反侧,心乱如麻。刘延林在全国采访了那么多 名人,在大报上发表了那么多文章,照理说应该是见多识广的大作家了。可是他…… 联想到报纸上报道的假记者。假博士骗婚的种种事例,黄学珍的心紧缩成一团。 几天后,黄学珍旁敲侧击问刘延林,打算如何安排两人的婚事。刘延林说他的 小说还没出版,暂且拿不到稿酬,所以他这次来只带了往返路费。黄学珍感到惊讶: 就算作家穷、也不会穷到没钱结婚。她开始怀疑自己遇到骗子了。黄学珍煞费苦心, 终于想出了一个好点子:请刘延林在清远市采访,搞报道,假如他是个不学无术的 骗子,那他休想在人生地不熟的清远出风头,打定主意后,黄学珍温柔地说:“没 有钱,难道就不结婚啦?你是写文章的人,在清远地区采访几个新闻人物刊登在 《清远报》或《南方日报》上,就是你赠给我的最好的结婚礼物了。至于婚事,我 会安排好。”刘延林沉思良久,脉脉含情地朝黄学珍点点头,说:“你就把你单位 的情况介绍一下吧。”黄学珍把单位的情况作了介绍。刘延林当场拿笔作了采访记 录。 3 刘延林的采访稿在《清远报》刊登出来了。很快在省报上又出现了署有刘延林 名字的文章。其中有篇发在《清远报》上的《“龟司令”房后发》的文章,内容是 介绍连州市以养殖绿毛龟而发财的房后发的事迹的,写得极精彩。这下子,黄学珍 对刘延林放心了。她在日记里写道:“延林能在人生地不熟的清远采访政府官员和 高科技养殖大户,说明他是个有真才实学的人。而我猜想他当初的装聋作哑是谦虚 或者看不起我。过去我的疑心太重了。看过他的采访文章后,我晚上睡觉把房门虚 掩着,希望他推门进来求我。但他就是没这个行动,这使我更加敬佩他的人品。我 一定要做个好妻子,使他幸福。”黄学珍开始把刘延林介绍给她的朋友、亲戚、父 母。就在她撞憬身披婚妙那一幸福时刻时,《清远报》的一则消息如同一声惊雷, 在她头顶炸响。 连州市不大,总人口49万。《龟》文说绿毛龟经济价值不菲,引得许多人都想 到房后发家去参观学习。清远报社就收到了200多封老干部来信,打电话的更多,有 的想去参观,有的想学习技术,连州市政府甚至发函到报社,要求尽快提供房后发 的详细地址。清远报社费尽周折找到刘延林,刘延林在电话里嗫嚅半天,一会儿说 不是他写的,一会儿又说没龟。几天后,报社收到刘延林写来的检讨书。原来《龟》 文是他胡编乱造的假新闻。于是,《清远报》以编辑部名义刊登一篇《坚决杜绝假 新闻》的文章。对《龟》文作者弄虚作假的行为给予了严厉的批评。 黄学珍是在单位看到那篇文章的。她惊呆了,她的白马王子昨天还是众人羡慕 的作家、记者,一夜之间就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一时间黄学珍的内心百 感交集,理智对她说,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搞清楚,刘延林究竟是什么人。 黄学珍镇定下来。她回到家,走到厨房里,冲好两杯咖啡,悄悄在一只杯子里 放了安眠药。刘延林接过杯子大口大口地喝完咖啡,一会儿就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黄学珍从刘延林身上摸到钥匙,打开了刘延林时刻紧锁着的黑皮箱。箱里装着 一套女人的衣服、一双手工女布鞋、一根仿金项链,半袋炒大麦粉,一大叠各地剪 报,还有一封写给黄学珍的未封口的信。黄学珍抽出信,只见写着: 学珍: 这段日子,是我有生以来最快乐的时光,我吃上了从没吃过的好菜,睡上了从 没睡过的好床,还有你这么漂亮的女大学生给我洗衣,做饭。也许是你太清纯,清 纯得使歹徒放下匕首;也许我怕事情败露要蹲大牢,慑于法律的威严,我决心对你 讲真话。请你原谅我。 我不是作家,也没采访过贾平凹、叶兆言,我从来就没写过一篇属于自己的文 章。 我没有进过大学的校门。我是北京平谷县山区的一个农民。我有一位60多岁的 母亲,一个患神经分裂症的哥哥,还有一个患小儿麻痹症的妹妹。我是家中的“顶 梁柱”,父亲是1993年去世的,那年我已是28岁的人了。在我们那个穷村,这么大 年龄没老婆就等于要打一辈子光棍。一次,我在捡破烂的时候,从一本杂志上看到 了残疾作家史铁生娶了个好老婆,我心头为之一亮。于是我把别人写的文章抄寄到 报社,就发表了。但农村女人是不看文章的。后来,有一个见过大世面的人告诉我 说,那些征婚女大学生个个喜欢写文章的人。于是,我写信并将我的抄袭作品寄给 全国各地征婚女大学生,她们都给我来信了。但当我把事实真相告诉她们时,她们 就和我断了联系。你是我惟一没有告诉真相的人。于是,我发现了一个伟大的奇迹。 我把你的信念给母亲听,母亲失明的双眼突然睁开了。高兴得老泪纵横;我把你的 信念给妹妹听,妹妹从病榻上撑起来,打量着我,脸上出现了多年不见的笑容;我 把你的信念给村民听,村民说我有出息,是条龙。特别是晚上睡觉,我抱着枕头一 边折腾一边呼喊你的名字,就好像搂着真女人一样快活。从此我不再在寡妇门前转 了,从此我在别人面前有了一份尊严,精神也愉快多了。全家也有了欢乐的笑声。 我希望日子就这样永远地过下去,可是你偏偏要我来广东结婚。我知道自己配不上 你,来了就会露马脚。可不来广东,我又怕你不再给我写信,怕家人从欢乐跌入悲 伤,怕自己失去精神支柱而崩溃。于是我下决心和你见一面。 为了来广东,母亲亲手给你纳了一双布鞋,又腆着老脸讨了一点钱给我买手表。 西服、皮鞋和皮箱。我卖掉家里耕地用的一头驴,又卖了两次血,才凑够往返的路 费。我在旅途中吃的是从家里带来的炒大麦粉,用省下的钱给你买了一套衣服,一 根仿金项链。当我和你见面后,我才发现你是那么漂亮、富有,从头到脚都散发着 圣洁的光。你我相比,一个是女皇,一个是奴隶,我实在不敢把这些土里土气的礼 品送给你。后来,你叫我在报上发表文章,凭我的能力我办不到。不过要是抄袭别 人文章很容易。广州公安局长与北京公安局长;南京养猪大户与天津养猪大户,他 们都是同行,事迹大同小异,只要把现成的文章拿来变换一下地址和姓名,再除掉 文中最碍眼的文字,稍改一改就行了。几年来,我抄袭100多篇文章都发表了。当时 我很想把这些情况告诉你,可我又怕你知道后送我去公安局。同时,我也是无法抵 抗你对我的诱惑,我想做一回男人。于是我就铤而走险去进行所谓的采访。 我明天要回老家了。我对你唯一的要求就是希望你每月还给我写信。好让我对 母亲说:“你的媳妇从南方来信了。”我知道这只是美丽谎言,可是除了谎言,我 又能用什么安慰我那苍老的母亲呢?…… 黄学珍看着刘延林这封发自灵魂的信,她柔肠寸断、潸然泪下。这是什么样的 泪水啊?是为刘延林的苦难人生和对她的挚爱而流泪,还是为自己被一个农民骗得 大喜大悲而流泪呢?黄学珍从剪报里找到了刘延林来广东后所有抄袭作品的原文。 其中《龟》文抄自1993年《新华日报》的《奇人·奇龟·奇趣》。该文是《新华日 报》记者李绍奇采访我国著名养龟专家许正元的事迹。刘延林将它“偷梁换柱”, 变成了连州市养龟专业户房后发的事迹。正如《清远报》编辑说的“颇有水平”。 刘延林揉揉眼睛,醒过来了。当他看到满脸悲伤的黄学珍时,顿时明白了眼前 发生的一切。他说:“学珍,是我害了你,我……不是人。”说着,刘延林跪在地 上恸哭起来,那哭声竟是如此的凄厉,如此的悲怆,强烈地震撼着黄学珍的心灵。 1997年11月27日,广州火车站。当刘延林双手接过黄学珍递给他的礼品——全 家每人一套新衣和大包广东特产时,他哽咽道:“我害了你这么多年,你不去告我, 反而救我,你是天底下最好的人。我从此不再抄别人的文章了。”黄学珍凝视着刘 延林:“希望你遵守诺言。请记住,有钱的男人不见得有爱。但无钱的好男人一定 有爱。” 黄学珍给刘延林买好火车票,送他上了火车。当火车缓慢开动时。黄学珍又递 给刘延林一只信封,内装2000元人民币,一张揭露假新闻的《清远报》,还有一封 只有6个字的信:“买头驴,种好地。” 征婚骗局:冒牌军官现形记 孔维国、哲荣 1998年6月11日,河南省洛阳市涧西区人民法院开庭审理一起冒充军人招摇撞骗 案。法庭上,被告人梁玉东始终不敢抬起埋得低低的头。当审判长念证人证言时, 梁恳求道:“审判长,能不能不念了,我现在真是无地自容,我认罪,我认罪……” 神通广大的“上尉军官” 1997年12月19日上午,洛阳市某厂女青年聂晓梅早早地来到牡丹花园,她已经 30岁了,多年来,不知拒绝了多少男子的追求,今天,她是来与一个军人“见面” 的。听婚姻介绍所的同志说,他是空军某部上尉军官,年方26,比自己要小4岁呢! 姑娘手里拿着一本杂志(这是约定的暗号),坐在石椅上静静地等着。正想着 心事,迎面走来一个穿军装的年轻人,边走边用手机与人通话。 “就这样,就这样。再见!”年轻人挂掉电话时,人已走到聂晓梅面前。“请 问,你是聂晓梅小姐吧?” 他就是晓梅等待的梁玉东。 梁玉东在晓梅身边坐下来,自我介绍说他是广州空军司令部通行处副科长,本 科文化,此次回洛阳休假,接着便侃侃而谈他在部队的各种传奇经历和他的远大理 想。“嘀——”梁玉东正说着话,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喂,谁?嗯?噢,小张啊, 你要的那个军车通行证快办好了!总共是4万块钱,其中1万送给司令员,1.5万送给 郭军长。我呢,有剩下的1.5万就行了!” 晓梅很快意识到,梁玉东有非同一般的本事,给人家办个什么证就收几万元钱, 而且听口气他还与“司令员”很熟哩! 挂断电话,梁玉东作无可奈何状,说:“唉,走到哪里都有人追着要办军车通 行证,真没办法,我这个通行处的副科长,可怜连休假期间也过不上一天安静日子!” 接下来的谈话中,梁称赞晓梅有气质。有修养,凭感觉就知道她是个心地善良、 通情达理的女孩子。她正是他心目中的“白雪公主”。 姑娘心里一阵惊喜,但她又想,自己是个普通工人,仅有初中文化,人家条件 这么好,是上尉军官,又是大学生,还比自己小4岁,怎么会看上自己呢? 她老老实实在把自己的担心说了出来。 梁玉东听罢忙说:“只要两人相互爱慕,心心相印,一切都不重要!只有爱情 才是最重要的…… 梁越说越激动,姑娘愈来愈感动。 寒风瑟瑟,但姑娘感觉不到一丝寒意,心里暖融融的。不知不觉已近中午,梁 邀请她到饭店吃饭。席间,梁多次提到“在广州还有点生意,很忙”,且又有人给 他打手机联系办“军车通行证”的事,他仍开价4万元。 饭毕分手时,晓梅已经对这位年轻的上尉军官恋恋不舍了,她心底庆幸不已: 自己这么多年一直没有谈恋爱,拖到30岁,原来命中注定要等到今天这桩良缘啊! 两人开始频频见面。每次见面时总有人不断地打电话给梁玉东,各种各样的人 都找他办“通行证”。 见过几面后,晓梅把谈朋友的事跟父母说了,并着重提到了梁玉东如何如何有 本事,有才气,今年才26岁。晓梅的父母都是本分人,听女儿说的情况,觉得女儿 配不上人家,便提醒女儿谨防上当受骗,并让女儿把梁领到家里让他们看一看。 梁玉东很爽快地来到了晓梅家,“伯父、伯母”叫个不停,显得彬彬有礼,老 人一看,梁虽然个子不高,很瘦,但小伙子有几分英俊之气,浑身上下透着精神劲 儿,很招人喜欢。 “小梁,我们能看一下你的军官证吗?”晓梅的父亲问道。 “军官证丢失了,不过我有一份证明。”梁说着,掏出一张纸递上来,老人接 过一看,果然是一份中国人民解放军某部桂林场站气象台的证明:梁玉东,男,26 岁,上尉军官,本科文化。因军官证不慎丢失,请有关方面在登记、住宿等方面给 予方便。 老人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没看出什么不妥。 此时,梁玉东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接通电话:“喂?噢,谢局长,你好!通行 证已经办好了。我现在在洛阳,你准备好4万元钱,回广州后我给你证件。” 至此,两位老人已经深信不疑,女儿说的不错,这娃儿果真有本事,连“局长” 找他办事还要交4万元钱。 当天中午,聂家设宴盛情款待这位未来女婿。酒足饭饱后,梁说他所在部队有 位干部回新疆老家探亲时,发现妻子有了外遇,痛苦异常,跳楼自杀了。部队对此 事非常重视,特别派他赴新疆处理此事,大约需要5天时间。 “你不是正在休假吗?为什么不让别人去处理?”晓梅不解地问。 梁说:“这种事情比较棘手,部队怕一般的同志处理不好,所以要派一个能力 强的同志去。” “能不能请假不去,你的假期本来就不长!”晓梅已经深深爱上了他,实在不 想让他离开自己。 “唉,不去不行啊!我是广州空军法院死刑执行委员会的委员之一,死刑执行 必须由我来决定。晓梅,你不用担心,这次耽误几天,部队会给我补足假期的。我 和军长的关系非常好。”梁王东说完,还问晓梅有没有空一同前往新疆,顺便玩上 几天,晓梅说要上班,没有时间。 5天之后,梁回来说,事情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那个女人已被他带回洛阳,明 天他要她带到广州的部队执行死刑,他作为“死刑执行委员会”骨干成员之一,必 须亲自到广州监督执行。 第二天下午下班途中,晓梅遇到了梁玉东,惊讶地问:“你不是到广州了吗?” 梁忙解释:“到了广州,我特别想念你,就让人简化了死刑执行手续,只用了半天, 接着就坐飞机回到郑州,省军区又派专车把我送了回来。” 当天晚上,梁玉东在晓梅家吃过晚饭,突然低头不语,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晓梅问他是不是身体舒服,他摇了摇头,“唉,我幼时家里特别穷,父母养不活我, 就把我送给了我现在的养父母,养父母家里同样穷得很,住在租的房子里,又挤又 乱,成天都有折腾不完的烦心事。我准备买房子,但还没考虑好到底买哪个位置的 房子比较合适……” 听到这里,晓梅的父亲说,那你就先住在我家吧。梁推辞一番,同意“暂时借 住。” “人大代表”要到越南排地雷 住进了晓梅家,梁玉东成天吃香的喝辣的,甚是惬意。他仍然很忙,每天都有 很多电话打到晓梅家里,请他帮忙或向他汇报工作。 一个星期天,晓梅和梁玉东正坐在家里看电视,电话铃又响了。 “请问梁玉东梁叔叔在吗?”电话里传来了一个男子的声音。 “喂?陈阳啊,最近学习怎么样?……什么?买电脑要5000块钱?那好,过两 天我给你寄去……” 放下电话,梁玉东说,他以前曾资助过3个贫困山区的学生,现在都考上了大学, 刚才打电话的“陈阳”是学计算机的,现在想买电脑,让他资助5000元钱,但他身 上只有3000元,问晓梅能不能先借给他2000元,等广州的钱汇过来后马上还她。 晓梅被男友的高尚情操感动了,过去只在书上读过雷锋事迹,没想到助人为乐 的“活雷锋’就在身边。她当即到银行取出仅有的2570元存款,悉数交给梁玉东。 数天后的一个晚上,一家人正吃饭时,有广州长途的“郭军长”要找“梁科长”。 梁玉东从晓梅手中接过电话:“什么?让我参加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不可能吧?” 十几分钟的通话之后,梁对晓梅说,“郭军长”通知说,他已当选全国人大代 表,代表证已经办好。但他觉得自己“不够格”,这事要问一下解放军报社。 连拨了几次电话后,梁王东突然惊喜地说:“什么?《解放军报》头版头条都 已经报道了?《中国青年报》也发表了,还配了照片?哎呀,不就是资助了几个苦 孩子上学嘛,又是给我记二等功,又是当全国人大代表,我受之有愧啊!……” 放下电话,梁玉东说,部队在选举他为全国人大代表的同时,又给他安排了 “特殊任务”。 晓梅忙问是什么特殊任务,梁说这属于特级机密,这事儿要问军区司令员。于 是他又打电话,谁知司令员也说不知道。 晓梅一家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连司令员都不知道的“特殊任务”,会是 什么重大任务呢? 最后,电话打到国防部总算问清楚了“特殊任务”的内容:到越南排地雷。 “排地雷?那多危险啊!玉东,你不要去!”晓梅尖叫起来。梁玉东的突然变 得异常神圣而严肃:“越是危险的地方,我们军人越是要冲在前面!服从命令。报 效祖国是军人的天职!” 接到“到越南排雷”通知的当晚,梁玉东满怀柔情地对晓梅说:“相处了近20 天,我已认定你是我一生的伴侣,休假即将到期,过几天我就要远赴越南,如果你 愿意,我们就在我出发前结婚吧!” 晓梅幸福地点了点头,甜蜜之余禁不住有些伤感,流下了眼泪:“玉东,你一 走,不知多长时间才能回来,我真舍不得让你离开……” 此时,梁趁机揽晓梅入怀,幸福得有些眩晕的姑娘献出了宝贵的贞操。 征得父母的同意后,晓梅到单位开了结婚证明,并开始采购结婚用品。 晓梅曾多次提出要到梁玉东家看望他的父母,均被他以种种理由拒绝,现在快 结婚了,晓梅坚持要到他家看一看。梁说:“我和养父母关系一直较紧张,还是算 了吧。”晓梅只好作罢。 晓梅找了位上尉军官并要结婚的消息在她单位传开了,一些同事纷纷向她祝贺, 晓梅心里乐开了花,连做梦都憧憬着将来的甜蜜日子。 一天,梁玉东提出要为晓梅办信用卡,以便他将来把钱转帐到她的卡上。他说, 办卡要花1000元,但他手头很紧张,“广州那边的钱还没汇过来”。晓梅想反正都 快结婚了,就又给了他1000元钱。 这期间,晓梅家来自越南、新加坡的国际长途突然多了起来,梁玉东显得比以 前任何时候都忙,他有时还用“越南语”和对方交谈,谁也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 1998年1月19日,中国人寿保险公司营销员温国胜、潘朝晖二人到聂晓梅家做业 务时,发现梁玉东不断地接电话,谈话内容不是要到越南排地雷,就是让他到北京 参加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与他通话的都是“司令员”、“军长”。见多识广的两个 寿险营销员觉得梁十分可疑,遂向洛阳市分安局涧西分局报了案。 如意郎君未能如意的算盘 1月21日,梁玉东因涉嫌冒充军人招摇撞骗被洛阳警方刑事拘留。 很快查明:梁玉东,男,1974年生,商丘市郭村镇人,初中文化。1994年12月 入伍,1996年底因诈骗被部队除名。 1997年1月,梁玉东来到洛阳市,与父母住在一起,浪迹社会近一年,钱没赚到 一分,复员费倒花得差不多了。他心里急了,再这样下去,恐怕连吃饭的钱都没有 了。 苦思冥想,梁玉东总算找到了“生财之道”。他先东挪西借了一笔钱,买了部 “摩托罗拉”手机武装自己,然后于1997年12月17日持伪造的证明在洛阳市某婚姻 介绍所办理了征婚手续。 当警方层层剥开梁玉东身上的画皮时,受害姑娘晓梅禁不住放声痛哭。梁玉东 身上的所有光环都是假的,那么多找他的电话都是他花钱雇人打的,事先都虚构谈 话内容;梁的“军官证遗失证明”是他用在部队服役时偷来的盖有公章的空白介绍 信伪造的;梁为她办的长城卡事实上只花了50元钱;无耻的他竟将他亲生父母说成 是养父母;梁不是26岁,而是24岁,他把年龄夸大是为了缩小与她的年龄差距。 晓梅更没有想到,梁玉东还同时周旋于另外两个女人之间。在她声称去新疆的 5天时间里,事实上他在频频与别的女人约会。与某科研单位女青年范某恋爱时,他 以自己外婆住院做手术为由,骗取其现金1900元,后范某对其产生怀疑,追要欠款, 他怕事情败露就用从晓梅身上骗的钱还了帐。 同时,梁玉东还和一位姓刘的姑娘“谈恋爱”。认识刚3天,他就提出自己要买 房子,还要到北京办理去越南的护照,先后两次骗取其现金3200元。 梁王东在与3个女人交往时的骗术大致相同:冒充军人,然后通过雇人打电话的 方式来骗取对方的信任。人们在对受害姑娘寄予同情之时,不禁要问:梁工东的骗 术并不高明,为什么短短一个月之内,居然有三位姑娘同时落入圈套,色财俱失, 而浑然不觉呢?善良的姑娘们,当意外的“幸运”不期而至时,请千万别幸福得眩 晕了理智,须知,幸福和不幸都不会是毫无道理的。 6月11日,涧西区人民法院一审判决梁玉东有期徒刑2年,骗财又骗婚的梁王东 最终受到了应得的惩罚。 四个女子上了征婚的当 闻讯 京城有一种畅销小报,每期花花绿绿出一摞,其中有一整版登载征婚启事。左 边一栏为“凤求凰”,右边一栏是“凰求凤”,两边对应,相得益彰。每每翻起, 便觉西施貂蝉美女如云、贤妇才女如在眼前;再一打量,又有吕布潘安玉树临风, 英雄富豪纵横捭阖,真是群英荟萃,美不胜收。 社会的发展,已经使人们摆脱了求偶的地域制约。征婚广告对于在快节奏。高 效率运转之下、无暇顾及个人问题的男女来说,无疑是一杯清醇的美酒。然而,在 这充满玫瑰幽香的美酒背后,也不乏征婚中的陷阱。 1998年3月12日,北京市海淀区看守所,两名检察官审讯了涉嫌诈骗罪的杜明昂。 这名由浙江来京打工的已婚男人,在1年时间里频频设下“玫瑰陷阱”,先后骗取了 4位征婚女性的钱财,其行径令人唾弃。而受害者轻信于人,受骗上当的遭遇也引人 警醒。 1996年9月20日晚,北京市丰台区一所简陋的民房内,杜明昂准时坐到了电视机 前,兴致勃勃地收看《今晚我们相识》节目。今晚,他要给自己找一个“对象”。 很快,他如愿以偿地发现目标:王平,女,35岁,医生。当天夜里,杜明昂迫不及 待地给王平写了一封热情洋溢的应征信,不仅表明自己未婚,还随信寄去了照片。 两天过后,杜明昂收到了王平的传呼。电话里二人约定在定慧寺见面。凭着照片, 王平很快认出了杜明昂。他们在街心花园坐了下来。 “我已经35岁,一次短暂的婚姻给我带了很大痛苦。现在,我没有更多的要求, 只是想找一个对我好的人,养一个孩子,踏踏实实地过日子。”王平是个老实人, 她想尽快成个家,这对年迈的母亲也是个安慰。杜明昂若有所思地说:“我也35岁, 是浙江宁波人,在北京联合大学读的本科,现在在某公司工作,是工程师。我在北 京没家,所以想找位北京姑娘。” 两个人聊了很久,分手前,王平答应下次见面时送给杜明昂几张照片。杜明昂 在最短的时间内取得了王平的信任,并在相识一周后住进了王家。一切都在杜明昂 的意料之中,王平不仅心地善良,而且十分能干,她把她家收拾得干干净净、井井 有条。杜明昂在王平家住了近三个月,渐渐地,他失望了,因为,王平除了有一位 待人和气的老母外,什么也没有。 1996年底,杜明昂又从报纸上看到一则征婚启事:李方方,女,35岁,在河南 某驻京办事处任职。他立即按报纸上的号码打了一个传呼。很快,杜明昂以同样的 伎俩骗取了征婚姑娘李方方的信任。 此时的杜明昂已经极少来王平家住,只是偶尔打电话来问候一下。同时,又与 李方方的交往日益频繁。一来二去,李方方越发喜欢这个能说会道的男人,还时不 时地留他过夜。一天晚上,当他们享尽鱼水之欢后,李方方说:“我们能做的也都 做了,我想,你应该带我去你家看看。” 杜明昂的心咯噔一下:家?难道让她去……不行!他在脑海中迅速搜索着可能 被称为“家”的地方——对了,王平!他调整了一下语气,轻声答道:“好吧。不 过你要装作是我的同事,否则,万一咱们俩不成,家里人会不高兴的。”“嗯,我 答应你。”李很痛快地答应了。 这天正巧王平出去了,她的母亲一看是多日不见的杜明昂,便二话没说把他们 迎进了屋。杜明昂拉过老太太说:“妈,这是我的同事李方方,她来家坐坐。”王 平的母亲没好意思多问什么,径自去给他们倒水了。 杜明昂一面带着李方方四处看,一面说:“如果咱俩结婚,这儿就是咱们的家。” 李点点头说:“三居室,房子面积可以,就是太旧了,结婚用的活,需要装修 一下。”杜连连称是。不到半个小时,杜明昂借口他们还有别的事要办,便告辞了。 第二天早上,李方方让杜明昂陪她去银行取钱。杜明昂灵机一动,立刻说: “昨晚我估算了一下,装修那套房子要6万元,可我目前只有4万,你能不能先借我 两万?过几天我发了奖金就还你。”李想了想,既然他有意娶我,不妨先借给他。 就这样,杜明昂顺利地得到了两万元。 从李方方那儿骗完钱后,考虑到“安全”问题,“休息’了一段时间。1997年 6月初,杜明昂旧“病”复发,故伎重演,便又一次看起了报纸中征婚一栏,接着, 拨通了一位名叫刘珍的征婚女性的电话。刘珍是某科研单位的干部,现年35岁。 第一次见面后,刘珍感觉不错。有“经验”的杜明昂没费多少“口舌”便在几 次见面后,骗了刘珍2万元钱。而在与刘珍交往的同时,他身边还有另一位“女朋友”, 也是按照报上的征婚启事联系上的,她就是在北京某机关报社工作现年33岁的征婚 女子孙月。杜明昂把与孙月的第一次约会安排在某高等学府的校园里。杜明昂谎称: “我叫杜明,是公司的副经理。我有双学历,目前正从事研究工作,有一定的经济 基础……”自此,二人开始正式“谈朋友”。 慢慢地,他取得了孙月的信任。一天,杜打电话给孙月说:“我要去天津取钱。 我们单位一台价值10多万元的机器被别人弄坏了,我承担了一部分责任,所以得赔 偿3.3万元损失费。”孙月听说,杜在天津办过一张金穗卡,上面有30多万,于是 就嘱咐他路上小心,要早去早回。 杜一到天津就给孙月打来长途,说从信用卡里马上取不出那么多钱,所以他想 先回北京借钱。当杜明昂回到北京的时候,钱已经摆在他的面前:5万。是孙月的。 那一晚,他们过得十分尽兴。 不久,杜明昂又告诉孙月,说自己在公司里有股份,需要现金周转,孙月又交 给他2.7万元。此后,孙月既不见杜明昂有成婚的意思,也没发现他开口说还钱的 事,便有点不踏实。她平静地回想起这些日子以来的种种怪异:自己的单放机被他 拿走了,录音机也被他拿走了,还有那些对不上号的现金……前前后后连起来一想, 孙月果断地决定去派出所报案。 1997年9月30日,杜明昂被北京市海淀区检察院依法以涉嫌诈骗罪逮捕。 在看守所,检察官问杜明昂:“你是怎么想到骗征婚女性钱的?” “几年前,我在家认识过一个姓赵的女友,曾从她身上骗了4.5万元,后来逃 到广州躲了一阵子,也没被抓到。所以我觉得这样干容易弄到钱。” “你结婚了为什么还要和未婚女性以交友的方式来往?” “我就是想通过搞对象来达到骗钱的目的。” “你骗这些钱打算干什么?” “想在北京办公司。” “现在这些钱都哪儿去了?” “我在浙江省舟山市的工商银行存了9万元,又买了一部手机,其余的钱都吃喝 了。” …… 等待杜明昂的将是法律的严惩。而那些轻信的征婚女,不也该深深地反思吗? 走进婚介所的离异女性 李星 都说家庭是社会的细胞,既然是细胞就难免分裂,这种分裂说它是“死亡”也 好,说它是“新生”也好,总之造就了浩浩荡荡的离异大军,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据统计:1994年全国离婚总数为113.2万对,离婚率为11.4%,而十年前仅为5.7%。 尽管近年来我国的离婚率直线上升,但比起西方世界中离婚率最低的日本,仍然低 了50%。 钱钟书老先生把婚姻比作围城,城里的人想冲出去,城外的人想冲进来。在现 实生活中并不乏冲出围城的人,而这些冲出围城的人,大部分还想走入另一个围城, 于是便有了应运而生的众多婚介所。据说北京现有各种婚介所380多家,这些婚介所 除了满足那些大龄未婚男女的需要外,更多的是为那些离异者提供服务。 这些女人们当初为何冲出“围城”,脱离了婚姻桎梏的女性为何又来到婚介所, 她们在想些什么呢?笔者带着众多疑问采访了婚介所的部分女性,请听听她们的自 白: 女性一:身体瘦小,眼角已有了不少鱼尾纹 我今年45岁,祖籍江西,出身在一个高干家庭。我父亲也是动笔杆子的,是那 种忠心耿耿为党摇旗呐喊的人。我16岁跟着哥哥去了北大荒兵团,你看我这么瘦小, 在兵团还不是一样干。两年后我转到江西插队,恢复高考后考上了江西的一所医学 院,我学的是儿科。 我和我的前夫两家父辈是战友,因此我们很小便认识,当时他也在江西。毕业 后在两家老人撮合下我们建立了恋爱关系,以后便是结婚。随着父亲问题的解决情 况好了起来,我们调回北京,我还是做我的儿科医生。儿科医生很累,收入也很低, 现在都是独生子女,每个孩子是父母的掌上明珠,所以儿科医生很难当。这时恰好 有一个好机会去进修日语,我去外地一所大学进修了一年日语,随后就去日本,一 呆就是两年,回北京后我去了一家外企。 家庭裂变就发生在我不在北京的时候,有一个女人闯入了他的生活,他们爱得 死去活来。我回北京后那个女人来找我,哀求说:“大姐,你就把他让给我吧。你 是个女强人,离开他你还能活下去,我要是离开他是活不下去的……”我还能说什 么呢!对她我并不怨恨,我这样长年不在家,对他很少照顾,别人替我尽了妻子的 义务,给了他男人应得的一切。这是我自己酿的苦酒。我们没有争吵,我要了孩子, 其余都是身外之物。后来,他们去美国定居了。 就在我有了重新组建家庭的念头后,他又来找我,让我把孩子送到美国去。因 为他为了生意上的事,经常在世界各地跑来跑去,所以要我去陪读,这样一来我又 无法考虑自己的事了。我并不想去美国,我的收入很可观,在国内生活很好。去美 国的签证办了两年,还没办下来,如果办不下来,只有让孩子自己去了。我们俩对 孩子都很好,孩子似乎也不曾受到什么伤害,因为她从小生活在我父母身边。 今后我当然会改变,至少我想作一个家庭事业兼顾的女人。你别着我这么弱小, 其实身体很好。现在我正在学车,公司里有车,有了执照用车就方便多了。 女性二:41岁,身体健壮,相貌一般,着一身便装 我出生在军人家庭,由于这个缘故,15岁我就参了军,现在军衔是中校。由于 从小就生活在部队里,现在我住在一个部队大院里,对社会上的事我了解太少。 我参军后上了军校,此后一直从事技术工作,我的前夫也是部队的技术干部, 外语很好。我们的结合也是父母之命,在部队这个圈子里接触人太少,根本谈不上 选择。婚后生活很平淡,凡是妻子该做的事,我都不让他插手。我生性不是那种活 泼、浪漫的人,这可能是他别有所恋的原因。 改革开放后部队也搞活了,也要创收,他被派到一个城市去给地方干部培训, 他教英语。有一个女学生对他产生好感。是的,她比我漂亮,也很风骚。他很快便 陷入了情网,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他们的事情败露后,部队把他调了回来,还给 了他处分。可是感情上的事谁能限制得住,他铁了心要和我离婚,连军籍也不要了。 离婚后,他们便结了婚,他现在有了自己的公司,事业发展得还不错,他俩已有了 自己的孩子。我们的孩子已经14岁了,上初二。我从不对孩子说他父亲的坏话,不 管怎么说,我都希望孩子尊敬他。但我不愿孩子多和他接近,开始他并不怎么想孩 子,可能是他们之间的热乎劲还没过去吧。近一年来,他经常提出要见孩子。我所 以到婚介所登记是希望能找到一个爱孩子的人,缺少父爱,对孩子成长没有好处, 尤其是对男孩子。 我不要求对方什么,只要对孩子和我好就成,我一个人生活这么多年也够苦的 了。人们说,女人没有性生活会老得快,我需要一个家。 女性三:44岁,国营大厂工人 我离婚五年了,前夫跟我是一个厂的工人。我们是自己认识的,那时他追我追 得可紧了。我们有一个儿子,判给了他,毕竟是他们家的根嘛。儿子学校离我家不 远,有时我去学校门口等他,跟他说一会儿话,儿于休息时也偶尔来我这儿住一两 天。 说到离婚,实在是过不下去了。他这个人没有教养,天天喝酒,喝醉了就撒酒 疯,骂人打人摔东西。回家什么也不干,只要看见那二两猫尿,他就什么都忘了。 也别说他什么都不干,养鸟、养狗,什么都爱养,就没有上进心,真让人烦透了。 离婚是我提出来的,他开始死活不肯离,我是让他伤透心了,最后还是判离了。离 婚后他搬走了,原来住的就是我家的房,我父母去世早,现在只有两个姐姐。我家 要是有男人,早就对他不客气了。走时他把我所有的照片都烧了,我有时想找一张 以前的照片都找不到,他做得太绝了。 我真有点怕了,过去的婚姻没给我留下什么美好的回忆。有合适的就找,决不 凑合。可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哪有那么合适的。现在厂里有一个同事追求我,别人 看在眼里,我是佯装不知,都是同事,我不愿撕破脸。我是不想再找工人了。 是有些寂寞,回到家里就一个人,连饭都不想做,除了看电视就是睡觉。没劲…… 女性四:无法形容其外表 我今年53岁,像我这个年龄还走这一步恐怕是很少见的。我的前夫是个工人, 我16岁和他相识,18岁结婚,风风雨雨走过了35年。 要说他对我一向很好,事事都顺着我,他是那种家庭的男人,只知道本本分分 地过日子,可我就是不满足。我这个人爱说话,而且我不止需要听众,还希望能有 交流,你说上半天话,他连吭都不吭一声,有时真恨不得他跟我吵上一架,有时我 说得太多了,他还反感。 我这个人性格开朗,爱交朋友,爱好广泛。自从有舞场,我就迷上了跳舞,前 些年又迷上了气功,我到处去练功,后来又给人治病,这样一来在家的时间当然就 少了,他对我干这些都有看法。他说,你是务虚的,我是务实的。其实虽说他是一 个工人,文化水平并不低,字写得很漂亮,一个人不管什么出身,什么学历,只要 注意提高自身素质,就会高雅起来。 我是一个爱情至上主义者,现在很多人一见面就谈什么条件,爱情贬值了,我 要从我做起,我虽然53岁,但我还要追求真正的爱情。 现在我也很难,我是离婚不离家,因为我一无所有没有工作又没有房子,当然 也没有收入。我们除了晚上不在一起睡觉,吃饭生活都在一起,他对我很好,我永 远感激他。只是我在他面前没有一点激情。跟我联系的朋友不少,最小的才36岁, 但我还没有选中一个,我希望对方年龄不要太大,要有激情。 女性五:42岁,籍贯东北,有着东北人的爽直 其实我也可以算是北京人,我父亲解放前在北平政府工作,“文革”中由于历 史问题带我回内蒙古,在那里认识了他,三个月后我们就结了婚。我们的婚姻纯粹 是时代的产物,他家是工人,出身好,根红苗正。如果不是“文革”我们根本走不 到一起,他一直怕失去我,因为他总有一种自卑心理,觉得配不上我。我也过得很 压抑,和他没有什么共同语言。我们有两个儿子,现在都工作了,都是工人。 孩子大了后,我再不想老老实实上班,我们那儿工资很低,我想自己干点什么。 我尝试过多种行业,唉,有得有失。离婚时是1989年,当时我正开着一家饭馆,特 别忙,生意上有许多应酬,他对我产生了不信任,整天疑神疑鬼,心胸太狭窄。但 是物极必反,这么一来反倒让我产生了逆反心理。离婚后我一直忙于做生意,我父 亲和妹妹现在北京,父亲年岁大了,对我放心不下,所以让我到北京来,在这里安 个家,他也就安心了。 昨天见了一个,60来岁,要找35岁以下的,还要有大专文凭。这些男人,总觉 得女人图钱留权。其实我找对象就为将来有个伴,我在北京没户口、没工作、没房 子,希望能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 我不认为离异是失败,本来当初就没有爱,维持下去又有什么意思。 像我这样的在北京也不好找,北京人大油皮,要你听从他、服从他,百依百顺。 真正的爱情是大海捞针。 女性六:43岁,某出版社编辑 我是由于第三者插足离异的,我的前夫在电视台工作,他爱上别人后,我们就 分手了,“强扭的瓜不甜”,事已至此只有这么办了。 离异对我们两人都好接受,受伤害最大的是我们的儿子,儿子只有八岁,在他 身边。每次我想见儿子都要求他很多次,他总借口影响孩子情绪、耽误功课进行阻 挠。确实,每次孩子来,情绪是会受些影响。在这里玩的时候,孩子又疯又闹,开 心极了,等到走时总是哭哭啼啼,弄得我心里要难受好几天。孩子不在我身边,来 到我这儿,我总是尽量满足他的要求,对孩子比较纵容。 为了少让孩子受这种折磨,他不让孩子来时,我也不强求。可是母子连心,对 孩子的思念是难以割断的,有时想孩子想得我夜里直掉泪,我就盼着孩子快快长大, 长大了,他自己就可以来看我了。 我的工作单位与家只是一街之隔,我一个人住两居室,生活比较单调。为了打 发时间,同时为了锻炼身体,我参加了一个国际舞班,还参加了比赛。业余时间总 得找点事干。 今后怎么办现在也说不好,一切随缘吧。 三位白领的征婚 雍团 赵先生:踏破铁鞋觅佳偶 赵先生原先是学法律的,赶上市场经济大潮涌来时,他也下海了,搏了几年居 然把生意做到国外,他也成了“绿卡族”。钱挣多了,世面见大了,渐渐觉得自己 原来的妻子文化层次不高,有点带不出去,便协议离婚。他留了一笔费用给前妻, 15岁的女儿则由他带到美国读书。这两年,赵先生来上海虹桥开发区投资,办起了 自己的公司。40岁的赵先生想在国内找一位年轻貌美又懂英语的女青年作为他生活 的伴侣和事业的助手。这个想法就变成了征婚启事中引人注目的文字。 陆陆续续地他收到了200多封应征信。赵先生希望对方能有大专以上文化,又希 望她花容月貌和温柔体贴。经过反复筛选,只剩下20多封可以尝试联系。 在幽雅的咖啡馆里,赵先生告诉我,在这次征婚中他实际见面的有十几位女性, 用了一年半时间,花掉了15万人民币,可是仍未把方向搞定。 在大多数应征姑娘的来信中都谈到“你的肩膀是我的爱情的港湾”,却不提爱 情是双方互相依托的。唯独有一封来信写得情真意切,不仅表示爱意,而且愿意接 受赵先生爱的小船到她的爱情港湾停泊,为此赵先生感动了好几天。在商务忙完时, 他乘飞机去了江西。看望他所欣赏的应征人。见而后,他才感觉到这位姑娘不仅其 貌不扬,而且人也显得懒散,并不是像来信中说得那样美好,于是失望而归。 他又结识了一位大学的女团委书记,虽然她长相不算很漂亮,但是出身在知识 分子家庭,层次不算低吧。在约会中,赵先生少不了要有“买单”的义务。每次吃 饭,她总是不屑于去快餐点心店,而专挑高档次饭店。一次她一下子点了900元的菜, 根本吃不完,而她本人每月的工资才800元。赵先生虽然腰缠万贯,但生性较为随便, 她便称他为“土财主”,这使他很伤心,三思之下便忍痛割爱。 好在手里有砝码,凭着应征信按图索骥,他又与一位正在读夜大学的女孩子交 上朋友,每天他都用公司的轿车自己开着接她去读书,然后再送她回家。不料,有 一次接她迟了些,她回家时把车门重重地关上了!赵先生想到与如此不成熟的人将 来怎么去海外共打天下呢?只好分手了。 征婚是先讲条件,再培养感情,这是一个不利因素。有一位在外资企业就职的 白领小姐,与赵先生交往了一段时间后,对他说:“你其他条件我都满意,就是年 龄大了一点。”尽管她没有表示断绝往来,可赵先生自己觉得年龄是客观存在的, 也是无法改变的,她现在有这种想法,将来也会改变,于是便抽身而出。我对赵先 生说,“假如你们是先有了感情,再谈婚姻,大概年龄就不是障碍了吧?”赵先生 点头称是。 在所有来信中,有一张姑娘的照片光彩照人,赵先生说那是够得上演员标准的。 她是西南某市一位局长的女儿,她与赵先生通了长途电话,并约他去该市见面。赵 先生坐飞机来到该市,姑娘却未出面。而仍是用电话与在宾馆里的他交谈。赵先生 感到对方缺少诚意,也不想再见面了,又飞回了上海。 出乎人意料之外的是,有一封来自美国的应征信,那是一位华人女留学生,已 离异,想重组家庭。女留学生从大洋彼岸回到国内,赵先生与她相见如故,因为年 龄、背景差异不大,他们很谈得来,俨然成了好朋友。但谈到重组家庭时,赵先生 却顾虑重重,因为双方都有孩子,怕将来难以处理复杂的社会关系;而且,赵先生 征婚的初衷是想找一位妻子兼公关小姐的角色,否则,他为何要与并无过错的前妻 离婚呢?赵先生友好地谢绝了女留学生的求婚,并支付了她的来去路费,又送给了 她三万元人民币资助她的生活。 多次失利后,赵先生想略为放低标准吧,于是他在众多应征者中挑选了一位相 貌一般,但外语较好的白领小姐,他想一步到位,在饭店里宴请小姐亲属。饭后, 小姐的两个姐夫把赵先生叫到房间里商谈,他们提出小姨跟他出国可以,但为了让 家人放心,请他把一部分财产过户到她的帐上。赵先生嘴上答应“考虑、考虑”, 心里却想自己在外面做老板,回家却要被“控股”,实在不是滋味。自然这份姻缘 又告吹了。“众里寻她千百度,那人却在……” 我问赵先生今后择偶之事怎么打算呢?他说,一想拜托亲友帮忙二是自己公司 准备招聘公关小姐,如有合适的也可调任办公室秘书,然后再发展两人感情交往。 高级白领择偶难,难的不是他的能力,而是观念与现实的吻合,如果都按理想 模式去套,能选中的概率就很少了。 辛小姐:绣球不知抛给谁 辛小姐是漕河径开发区一家台商办的公司业务主管人员,她自从上海大学商学 院毕业后先后跳槽七次。才来到这家公司,现在月薪近三千元,她的收入比在机关、 工厂工作的父母两人工资加起来还多,但是令父母最担心的就是她的终身大事尚未 解决。 她母亲曾经托过许多熟人、亲友为她寻男朋友,结果都不合她的意。她进了私 人老板的公司后,就不大愿意与吃国家饭的人交往,穿制服的不谈,机关工作的不 要,认为这些人太一本正经。母亲交往圈子有限,眼看女儿28岁了,就想出一个办 法,以“某小姐”为名替她登了一则觅友广告,她要求也简单:“愿与海内外事业 有成的男士结为生活伴侣。” 白领小姐征婚却不如白领男士的号召力大,她一共才收到三十几封应征信,而 她自己愿意让母亲复信的只有9封。 工于心计的辛小姐把商场上的精明运用到约会上来了。她让自己的弟弟作她的 “代理人”,每次约定地点,到时候由她弟弟把男方带到她身边。 第一次在淮海路上的一家咖啡馆里,与她见面的是37岁的刘先生,是一位广告 美术设计师,一人兼几家公司的活,年收入几十万,人也打扮得挺帅气,唯一的遗 憾就是他曾经结过婚,他妻子去日本后与别人同居了,留守男士只好斩断前缘,另 觅知音。辛小姐思想斗争了好几天,总有点心理不平衡,自己以清纯之身嫁一个结 过婚的男人,将来他把自己与前妻相比怎么办?一种酸溜溜的“吃亏”感挥之不去, 她也就赖得再与刘先生来往了。 另一次来了一位台湾商人,他出手大方,花功道地,颇得辛小姐好感。在太平 洋大酒店里,他俩品味着美酒佳肴,辛小姐希望能听到他的求婚的言辞,可是这个 老板七弯八绕才让她明白,原来他在台湾已经有了妻室,出于在外寂寞,想请她当 “二奶”。辛小姐想想假如答应了他就能过上舒适的生活,但是这个“小妾”的名 气实在太那个了,将来怎么面对父母亲友呢?她不敢再想下去了! 另外还有几位,辛小姐也不愿细说了,大致上她是嫌其或素养不高、或体貌不 佳、或腰包不粗…… 我问辛小姐:“你现在理想的对象是什么样的人呢?”她说:“我也讲不清楚, 大概是凭感觉和缘分吧。” “那么,你从来没有遇到好的缘分或者有过好的感觉吗?” “不是,凭良心讲,有几个应征男的,开始我对他们的感觉还是蛮好的,可是 总觉得还有不够称心的地方,就好比买东西,拣花了眼,不知道哪个好了。” 辛小姐还告诉我一个“闺房隐私”——她曾经把那九位应征者的各方面条件打 进电脑数据库,反复进行比较,结果是长叹了一口气,恨老天爷为什么不长眼,不 把优点都集中到一个人身上?事实上每个人都有长处和短处,如果用张三的短处和 李四的长处比,再把李四的短处和王五的长处比。这样,姑娘的红绣球就不知该抛 给谁了。 辛小姐又谈到,像她这样找不到心中的白马王子的白领小姐不在少数,一方面 是工作比较忙,竞争激烈,生怕结婚生孩子影响了事业;另一方面也是“曾经沧海 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心态在起作用,因为她们与现时代优秀的男子接触多 了,再与普通男子交往就提不起精神,而真正优秀的男子汉是不需要来应征的,因 为他们的身边是早已有女孩子围着转了。 白领小姐在事业上出类拔萃,她们有高学历、高收入,在个人问题上却处于徘 徊不前的尴尬处境中。辛小姐是位个性很强的女青年,她不甘于当男士征婚的候选 人,而是勇敢地来对男性作出选择,只是在需要她自己对追求完美无缺的心态作战 调整时,她却显得软弱无力。优柔寡断,真是自有一本难念的经呵! 常小姐:不求完美求和谐 拨通常小姐的电话后,她很高兴地欢迎我去他们的新居作客。那是浦东的一幢 二室一厅的新工房,常小姐把她的征婚奇缘娓娓道来。 常小姐大专毕业后分在厂校当语文老师,业余学了几年日语,后来应聘来浦东 的一家日资电器公司当翻译。过去在浦西时,她找男朋友的要求并不高,只想找到 个在机关工作的就行。到了浦东工作后,她出于便利工作的思考,想在浦东有个家, 于是她在一本家庭杂志上登了征婚广告,希望能找到一位在浦东工作的有事业心、 能体贴人的男友。一个月里她收到十几封应征信,她拿着其中一封思考了几天,最 后决定与他见面。 赴约而来的小伙子是位江西的研究生,被浦东新区招聘为公务员。经过几次交 往,常小姐发现自己的个性与他不尽相同,但对方为人很诚恳,而且单位里对他也 器重,不是人才怎么进得了浦东呢?常小姐想到搞个一家两制也不错,当他把小伙 子带回去时,她的父母也认可了这个“老俵”女婿,小伙子为找到上海姑娘为妻, 自然也幸福不已。 常小姐在谈到自己征婚比较顺利的原因时说:“我是不求完美求和谐,找一个 外地人,小姊妹们笑话我,但我不介意,相反,我看她们坚守在单身族阵营,倒是 替她们惋惜,女孩子青春易逝呵。不同个性的人也可以互相补偿嘛,我丈夫现在跟 我学说上海话,我也从他那里了解到不少新知识,双方都互相尊重。我们婚后的生 活不是想象得那么浪漫,但是比较充实,尤其是我实现了在浦东有个家的愿望,对 我的工作也是很有帮助的。” 茫茫人海,知音何在?滚滚红尘,何处为家?择偶问题困扰着一些白领人士, 他们想有个温馨的家,可是一踏上婚恋之路,往往就折腾不已,好比要觅得一块美 玉,要开采几吨石料似的。其实洁白无瑕的美玉是极少的,如果总是从觅宝的理想 标准出发,那么就可能浪费了精力,空手而归了。爱情姓什么?有人说姓“情”, 有人说姓“钱”;我看应该姓“平等”,白领人士面对一大叠应征信中的柔情蜜语 和冲着他(或她)微笑的倩影玉照,不禁会产生某种优越感;应征者冒着被淘汰的 风险,只是求得一种心理平衡——能有与白领人士交友的机会。但是平衡不等于平 等,所以给我的印象是白领征婚的成功率并不高,其原因也许正是过于精明的商业 头脑,难以产生纯朴、真挚的男女之间的吸引力吧。 像常小姐那样宽容别人。善待自己,爱神很快便降临了。所以,找爱人难,难 就难在你有没有爱心与他(她)可不可爱之间的心理鸿沟,一旦填平这道鸿沟,爱 的小天使就会向你飞来。 征婚历险记 李琳 也有人在众多的应征者中碰到了令自己怦然心动的对象,他们曾满怀激情地憧 憬着,有的甚至做好了倾心相许的准备,然而事情的发展常常令他们措手不及,深 深刺痛了他们原本脆弱的心。 “社会的复杂远远超出了我的想像。尽管我征婚时已有很充分的思想准备,知 道这件事风险很大,可是我身在明处,势单力薄,应征者藏在暗处,数量庞大,一 切都将防不胜防。”一位2月初登过征婚的女士说,”但愿这冒险的代价不要太大。” 莫名其妙的“香港公民” 黄女士在征婚中含蓄表达了对涉外婚姻的向往,不过她对自己的介绍十分简单, “必须考虑到自我防卫。”对即将遇到的风险,她心里早有防备。 同其他征婚者一样,报纸一上市,她的BP机便响个不停,一天就要换一次电池。 她从最早的一批人中选择了近10位重点“考察”。 其中一位应征者自称“香港公民”,电话里没谈上几句,便急切地要求“见面 细谈”,并主动选了一处环境不错的地方。黄女士如约前往,他对她似乎非常满意, 虽然黄比较警觉,但仍不能不承认:“他给人的印象好像是一见如故,当然我尽量 不表露出来。”“从表面上,我找不出任何对他反感或生疑的地方。” “香港公民”说他的公司的北京有很大的业务,他很想利用在北京工作的机会, 找到一位典雅、含蓄、温柔、美丽的妻子。他诚恳地希望继续保持联系。 “以后他便经常给我打电话,每一次谈吐都很得体,像个很有教养的谦谦君子。” 但慢慢地黄女士发现了一些问题,他没有告知联系方式、供职公司及地址,“每次 都只能他主动联系,我很被动。” 下一次电话时,黄向他要电话在号码:“有时我很想先给你打电话。” “那我们见面再说。”“香港公民”又恰到好处地主动邀约。 黄对这次约会依然满意。两次约会“香港公民”都主动请她吃饭,出手也不寒 碜。这一次,“香港公民”还把手机号、BP机号全都留下了。 “我想下次能有机会到公司去找你。”分手时,黄提出了另一个要求。她是个 精明人,谈话也很注意策略。 “没问题。不过我最近太忙,马上又要出差,有些不方便。你等我电话好啦!” 黄回到家里,觉得不踏实,开始打“香港公民”的手机,但话务台告之“用户已关 机。”每次的回答都一样。过了两天,她呼他,但呼台小姐说:“机主留言,他已 去外地。”从此,“香港公民”便在她的视线中彻底消失。此时距他们初识不过二 十多天。 黄女士恍如一梦,她百思不得其解,忍不住把这段经历讲给女友听。女友们都 惊呆了:黄的征婚女友中,至少两位有着与她毫无二致的经历。还有其他征婚女士 也曾碰到过这个人。据说这位“香港公民”常常应征。给女士留下的印象也都不错, 但往往在女方要作进一步了解时便突然失踪。 “他好像也没占我们什么便宜呀!”黄和她的女友都不知这位神秘的“应征黑 客”打的什么算盘。好在黄女士警觉性高,几个回合下来终究是有惊无险,不致于 太打击她与他人交往的愿望。 手段高明的骗子 黄的另一位女友晓明则远不如她幸运。1997年11月,晓明通过征婚结识了一位 小伙子。双方感觉都不错,一段时间里来往很密切。晓明心地单纯,涉世不深,对 世道人心的莫测缺乏必要的警觉,同时也因为对方很有一套讨女孩子欢心的手腕, 她不知不觉便有些情痴神迷,放松了警戒防线。她甚至约那位小伙于到自己新买的 公寓,请他为居室的装饰、布置当参谋。俩人一起做饭,一起收拾屋子,配合很是 默契。虽然认识时间不长,但晓明已从心底认同了这位应征者,感到前途一片光明。 晓明经营着一个商店。有一次,话题不知怎么扯到这上面,不由自主地说起手 头还压着一批货。小伙子很善解人意,马上说由他来想办法。他挑出几万元的货, 说:“这几天我先跑这事。”分手时还怕她不放心,又加了一句:“你不是很想到 我‘公寓’去看看吗?下星期咱们找个时间吧!” 晓明便痴痴地等着。不料想整整一周都没有他的消息,她急急地呼了他好些遍, 也得不到任何回音。晓明意识到自己上当了,想到他不仅拿走了自己的货,还清楚 自己的商店、住处,人一下子都要垮了。 过了一段时间,她看周围一切好像都还正常,便鼓足勇气,请一位女友呼他。 他的电话很快打过来,这一回他的角色仍是应征者。女友示意她用子机,她刚叫出 他的名字,对方便反应过来,立刻挂断了电话。 这样的征婚真是又惊又险,晓明心里十分害怕。看来那家伙是专吃这碗饭的, 还不知会有多少女孩子要像她这样倒霉呢! “准新郎”失踪之谜 比起晓明,诗清的遭遇更惨。8个月前,她在众多应征者中选中了仪表堂堂的他, 和他在一起真有一种恋爱的感觉。她暗自庆幸自己走运,一点也没有别人征婚时的 种种麻烦。 他们的交往很顺利,转眼间便到了讨论订婚的阶段。他似乎很大方,主动要求 见过她的全部家人,并得到了家长们的欣赏。大家在一起商定了订婚的日子。对于 即将出现的变故,全家人,尤其是诗清,毫无思想准备。 可是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却在毫无迹象中悄悄降临。昨天,她还和他在一起商 议有关订婚的事。今天却突然哪儿也找不到他了。手机关了,电话掐了,原先那一 度让她有些熟悉的办公室、住处都退租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这到底是个什么人啊?”一家人都惶惶不安,”他为什么要这样?”诗清不 仅饱受惊吓,而且至今迷惑不解。若是对她不中意,他完全可以明说,或作适当表 示,但一向细心的诗清多番思量,也没有发现有关的蛛丝马迹。她甚至情愿自己像 晓明那样被骗去了钱财,但自己好像并没有什么财产损失。那么他到底要干什么? 难道玩这场“征婚”游戏就是为了成心作弄女孩子?自己可是与他素昧平生,无冤 无仇,为什么会碰到这样倒霉的事呢? 诗清常常不寒而栗,这件事对她打击太大,原本乐观、自信、开朗的姑娘一下 子像变了个人,对未来的一切不敢再有憧憬和梦想。这番遭遇对她周围其他意欲征 婚择偶的女伴,也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人们原来是为实现美好爱情理想而来,而不少人涉足征婚这块领地,却碰到了 料所未及的“地雷阵”,征婚怎么会这般风险重重,变幻莫测? 爱归何处——一个男人的征婚体验 潘旺 转眼离婚已三年多了,今年同事们再次鼓动我去作一个征婚广告。可我还是犹 豫了半天,这三年多来,没少有人给我牵过线。我也没少去见过面,可是到头来这 些都是白忙。 不管怎么说,既然大伙都鼓动我去,那就再去碰碰运气吧。也许能有些意外收 获? 1 真快!刚好一个礼拜,这家报纸上就出现了由我“亲自炮制”的如下一段文字: 男43岁,1.70米,潇洒貌小南方人,中央某报刊社编辑记者,有作品出版,月 收入丰,有住房,离异子随母;欲寻32岁左右,1.60米上下,有工作,未婚或未育、 京城温柔之女性为妻。 还在下班的路上,腰里的BP机就“嘀嘀嘀”地响个不停。显示一按,上面都是 几位陌生的小姐和女士的呼叫——真快! 今天见面的是一位女老板。 “我不是说了吗——‘32岁左右、未婚或未育的女性’,难道你没看我的征婚 广告吗?”一见面我有些不解。 “您别着急。我说过:我相信缘份。不错,我是比你要求的大一些(10多岁); 也不错,我是有一个女孩(十七八岁的女孩子),可是我看着像那么老吗?我长得 不漂亮。没有气质吗?况且人不都是要老的吗?” “我的女孩也挺漂亮。挺听话,过不了几年,她就长大了。参加工作了、不要 我管了;再说,我现在有小汽车,有私人别墅,还有一笔较大额存款。离婚这么多 年,孤身这么多年,现在我真想有一个家了!我不需别的,就想有一个体贴我的男 人,想有一个能给我有‘家’的感觉的男人。我不需要他做更多的事情,也不需要 他操更多的心。我想我会给他幸福的……” “我还是想,我们不合适。也许正是你的小汽车、别墅、存款……一句话—— 正是你的成功,才使我不敢、也不愿意高攀。也许这是我的一大弱点吧!如果愿意 的话,能谈谈你的过去吗?”不知是否出于职业本性,我竟然向她提出了这个问题。 “可以。”她想了想,然后对我娓娓道来。 “你知道我们这一代是倒霉的一代。1968年初中没毕业,我就随轰轰烈烈的知 青下乡运动,到边疆建设兵团去了。在兵团里,我与一个对我特别关照、高我两届 的大知青好上了。后来我们一同回到北京后就结婚了。1980年我们生下这个女孩。 “后来他在街道上摆小摊做服装生意,我考上夜大。他的生意越做越大,几年 就赚了上百万元。于是他又把业务范围扩大,成立一个贸易公司,招聘一拨人,他 当上了总经理。我晚上上课学习,白天就帮他料理生意。在某种程度上来说,那段 时间,我比他更累、更辛苦。可是,结果最后我却被抛弃,他另寻上了新欢! “念完书,我把孩子要了过来。后来我也辞职下了海,倒服装、办餐馆、搞公 关,我都干过。没有别的,我就能吃苦!什么苦都能吃,什么苦都吃过! “由于业务需要,我雇了几个男工。在长年的交往中,不知不觉我与一个小男 孩好上了。我们俩经常开着小车出去玩,我喜欢坐他开的车,喜欢跟他出去玩,尽 管我知道这是不好的,尽管我知道他开的是我的车。 “这样我们不明不白地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我反复考虑到,我们俩人是 不可能有什么结果的。既然没有结果,那么这样拖下去,对我不好,对他也不利, 于是最后我给了他一笔钱,要他远走高飞了……” 看得出来,这位女士至今还深深地沉浸在她“幸福”的回忆里。 我不好去打断她,但我似乎没有更多的兴趣去欣赏它。 2 今天见的这个女孩子(我只能叫她“女孩”,因为她比我整整小了19岁!)还 真有点意思。 “你今年才20多一点点,干吗要找个老头呢?你也太浪漫了点吧!我可不能跟 你开玩笑!”见面我就戗了她几句。 “你听我说,一、你不是老头,见了面我更相信你不是老头;二、我不是浪漫, 我也不会浪漫,我是一个很实际的人;三、我更不是跟你开玩笑,我决没有跟你开 玩笑的意思,我也不是一个会开玩笑的人。”不愧是大学生,出口就头头是道。 “我从小就喜欢跟比我大的男孩子玩,上学后同样喜欢跟大男同学在一起,现 在还这样。我觉得和他们在一起,有一种安全感,有一种可靠感;和他们在一起, 还可以从他们那儿学到不少知识,增长见识,得到帮助,还可以得到保护和宠爱。 而我,特别需要帮助、需要保护。也需要依赖和宠爱!这也许与我的身世经历有关 系吧。我从小就失去了父爱。我只有几岁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为了我们几个孩子, 母亲一直没有再嫁。娘带着我们姊妹仁,日子的艰难可想而知。后来我考上大学, 毕业后分配留在北京。如今我才知道,虽然我人在北京,户口也在北京,说起来也 算是个北京人,可是不知怎么回事,好像总是与这个大北京有点格格不人。不知到 底是这个大北京不容易接纳我,还是我本人太孤僻?反正总是有一股冷落感孤独感 时时在侵扰着我,我好像总在寻找一种知音。一种交流、一种依靠、一种亲情、一 种交流、一种依靠、一种向往……见了你的征婚广告,我忽然觉得我找到了这种交 流的渠道,也似乎找到了可依靠的亲人。” “除了你刚才所说的原因之外,还有没有其他想法?”我想再进一步探探她们 这一辈女孩子找对象、成家的内心深处。 她想了想,问我:“你看过琼瑶的《月朦胧,鸟朦胧》吗?《月朦胧,鸟朦胧》 中有一位女主角叫婷珊,是一个只有20多岁的大姑娘,美丽、纯真、可爱,可是她 爱上的大鹏是一个结过婚、而且还有一个可以作婷珊弟弟的小男孩子。她就说:我 看婚姻就像赌博,事先谁也不知道胜负,谁也不能预先肯定婚姻是否就一定永远幸 福;问题是看如何尽可能地多操胜券,多一点胜利的把握。” “你说婷珊说的有道理吗?我觉得她说的太有道理了!”她似乎忽然想起了什 么似的赶紧问我,“那你说你不想跟我开玩笑,你为什么认为是开玩笑呢?” “你今年24,我今年43;再过5年、10年,你还只有30来岁或30岁多一点,而我 却快50岁甚至50多岁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是说我怕你们这些年轻人日后变卦 啊!” “为什么说到年轻人就一定要变呢?” “不为什么,就因为你们年轻。你现在说的都是真的,这我一点都不怀疑;不 过,你们将来一定会变,这我也一点都不怀疑。人的变化是谁也料定不了的。何况 你太年轻!你的可塑性太大。也就是说,‘未来’对于你的各种诱惑太多、太大, 各种机遇机会也会太多、太大。事实上,你今后一定会碰上或找到许多比我强许多 的人。” 3 今天见的女士,35岁,未婚,大学本科学历,国家某部委会计师,身高1米64, 无论从身材还是从长相上看都似乎无可挑剔,据说原来还是文工团舞蹈演员。还未 见面之前,我就想:这样的美事,我似乎是不大可能有那个福分的。 结果当然如我所料。但并不妨碍我们俩人的交流谈话十分开心舒畅。 从她谈话的内容和她谈话时表现出的性格看,我相信,她在处理个人问题上, 是一个很挑剔的、十分稳重的人。不过,从现实生活来看,男人到了30多岁甚至四 五十岁,要找一个未婚女孩、一个很不错的女孩子,这并不是梦想;但是一个30多 岁甚至还不到30岁的女性,要找到一个很不错的未婚男人,是很困难的,这就是现 实,也许很不公平、很残酷,但是有什么办法呢? 对我的结论,她表示“深有同感”。 “那你为什么明知故犯呢?”我问她。 “不是明知故犯,而是醒悟太迟。小时候我长得很漂亮,大家都宠着我,我也 很听话,一直到中学,我的学习成绩一直是班上和学校的尖子。记得高中时就有男 孩追我,可我就是谁也不睬。上大学又有男生追我,我总想先学习搞好再说,不想 过早谈恋爱,过早被小家庭束缚,于是还是天马行空独往独来,大学毕业了分到了 一个好单位好工作,我又想一定要在工作上干出点成绩来,在事业上有点基础,然 后再考虑爱情。等我稍有点基础,事业稍有点眉目,再去考虑恋爱,这时我才感到 一方面自己的眼光更高了,一般人我看不上,非要对方是一个才子佳男不可;而另 一方面男人们却有许多嫌我的年龄大了,他们对于女方的学历才干似乎不太在意, 甚至还不希望太高,而特别喜欢年轻美貌温柔的女孩,像这样的30多岁的女性,对 于他们已没有什么吸引力了。” 对于她我还能说什么呢?她是一个可爱的女性,也是一个可怜的女性。 4 记得首先在电话里通话时,对她我是不抱太大希望的。 她是一家文学刊物的诗歌编辑,同时也是因子里小有名气的女诗人。33岁了这 个女才人还是个单身贵族。由于是“半个同行”(都是搞文字的),又都是处在 “改革开放前沿”的文化圈里面,我们在电话里就聊得很“随便”了。我们探讨了 人的欲望。人的需求。人的本能。人的自然属性、以及人的社会属性等等,由远及 近。由表到里、由浅人深,由他人到自己、由大众到个人,海侃神吹地聊了半天。 见了面,她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的身材,尤其是那双眼睛特别会说话,双眼皮 的大眼睛里总是秋波荡漾,让人心驰神往。 “关于性爱男人跟你们女人是不一样的:女人是必先有‘爱’然后才可以有 ‘性’,而我们男人则恰好相反,是先有‘性’而后再可能有‘爱’的。一般来说 如果这个女人不能使男人产生性欲,那很难有下一步的‘爱’的。这一点我想你可 能也明白。”“当然明白。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吗?不过,有时候也不尽然,也有 不全是千篇一律的时候。比方说我,我就是一个‘灵’与‘肉’的统一者,我要求 有‘爱’就有‘性’。‘性’‘爱’统一,我不是那种柏拉图式的精神爱恋主义者。” “那你为什么至今还没有结婚呢?是不是……”我想“刺探”一下她这次应征 的目的。 “谈过,但没有成。我不是不想结婚,只是因为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虽 然有了那种关系,但通过进一步了解,觉得还是只作为挚友的好。” 叫我怎么回答呢?这不是许多人常用来“保护”自己在婚前随意取舍潮拾夕弃 的挡箭牌吗?她那个所谓的“挚友”,不就是大众通常所指的“情人”吗?为了证 实自己的这一判断,我又问她:“那你至今一共‘谈’了多少个呢?”“不多,也 就是十来个吧。真正产生了感情的也就两三个。”“‘感情’到什么程度?有感情 了为什么没成功呢?”“这还用问吗?……都是各种原因吧!”她似乎不想让我切 人“主题”,我也不便再“追究”了。 不知不觉,我们谈到了很晚,我们来到了我的那间书房兼卧室。桔黄色的灯光, 斜洒在她身上。她边说话边把那秋水似的眼神不时地窃送给我,谈到深处更是脉脉 含情…… 可是,我终究还是不敢爱她的。 5 征婚广告刊登至今已是快两个月了。近两个月来,共收到108个应征者的电话或 书信。其中电话有104个,书信只有2封。 这108“女将”中,从年龄上来看,绝大部分是我要求的32岁上下,其中尤以3 5岁左右者居多,几乎占75%以上。但也有大到40多岁,小的只有20来岁的,以及在 校大学生。 从婚姻状况来看,108女将中未婚的占绝大多数,约有60多人(问她们为什么至 今未婚,大多人回答是“原来不太在意”,等到“眨眼”醒悟过来时就已“耽误” 了,如今再“挑”就更难了!)。离异未育的有30多人,占第2位。 从职业结构来看,108人中主要是机关职业女性,其次经商。当老板者也不少, 科研人员、教育和医务工作者也占较大比例。有国家干部也有个体小商。有白领丽 人也有打工妹、有少校也有单位的“副处”…… 从文化层次上看,108位中有4位博士后、14位硕士生、本科生48位、大专生26 位、中专高中生30多位、也有不少初中以及初中以下者。我感觉,文化层次越高的 女性,就越容易“自我感觉良好”,越容易以自我为中心来划圆圈,这样就越不容 易以“平常心”来与人打交道(当然也有相反的特例,但那样的好女性可惜太少)。 相反,文化层次低一些的女性,相对而言她们的“啰嗦事”要少些,遇事爽快,好 商量些,也容易接受对方的意见。但可惜她们中有一些人,尤其是中学文化以下的 女性,却显得过于简单,太无主见。理想的当然是那种既有较高文化(能沟通交流)、 又有很好的涵养。但这样的女性好找吗? 忙了两个来月的征婚,最后一个也没谈上。 爱归何处?情归何处? ——我到底是茫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