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象的高峰论坛(1)
鼹鼠一无所有/ 他永远不能融入到大象的圈子里去
一个出卖思想和力气的鼹鼠/ 并不比一只猎狗强多少
由于“弗里德事件”和“大象公司金蛋危机”的巨大影响,大象神圣家族决定
召开一次高峰论坛来讨论这些事。对别的大象来说,弗里德的死和所谓的“金蛋危
机”是正常的,并不代表什么特别的含义。“死的是别的大象,今天我还活着,这
就足够了。”所有的大象都是这样想的。
他们参加这次峰会的主要目的,就是明确划分自己的势力范围,建立更广泛的
联盟,采取一致的行动对别的动物实施更好的统治。
看起来这个理由不那么冠冕堂皇,所以注定这是一次小型的峰会,规定只有大
象级别的管理者才可以参加。
鼹鼠莫尔作为马洛先生的特别助理,他以为自己也够得上“大象级别”这四个
字了。
他夹着公文包,很理直气壮地来到了这里。
但是在门口,莫尔被拦住了。
“你不是大象,对不对?”从黑暗的角落传来了一个很深沉的声音。
“谁在说?”莫尔吃惊地问。
“我,守门人。”
“我是大象马洛最得力的高参。”
“但你不是大象,对不对? ”
莫尔哑口无言。
“从这个磅秤的显示来看,你甚至不是一只狐狸、一条狗、一匹狼、一头牛、
一头犀牛,是不是?你是只鼹鼠,对不对? ”
一把巨大的扫帚伸过来,准备把莫尔扫出去。
“对不起,等一等,我想我应该解释一下:我是大象马洛先生的高级助理。”
“你的意思是说你负责引导大象,是吗?”
“我想是这样的,人们通常是这样理解的。”
“我知道,大象不容被忽视。他需要别人的理解,他到哪儿都得有人引路。这
是有可能的,因为尽管大象身材魁伟、力大无穷,但他们需要别人为其指明方向。
我想你正在努力扮演这样的角色,是不是?”
莫尔点了点头。
“但你其实一无所有。”守门人说。
“你没有自己的固定资产,没有自己的股份,没有自己的地位。在你看来,你
站在大象背上,就以为自己站在世界之巅,拥有权威和尊重,但你其实一无所有。
你只是一只可怜的鼹鼠。不要骗自己了,你比谁都清楚自己不名一文。”
那个声音冷峻地说。
“你可以透过玻璃门看看,你看到那些晃动的巨兽里面有鼹鼠吗?那里面都是
他们自己人,都是大象神圣家族的一员。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世界正是掌控在这群
巨兽的脚下,他们在这里商量如何对付小动物,如何糊弄小动物,如何掠夺小动物。
这是大象的盛宴,大象的高峰论坛。”
“你是谁? ”
“我是守门人。”
“守门人是谁? ”
“是我,一个负责监视大象的人,但我不过是一个摆设。我虽然看见了一切,
但我得做瞎子,装做什么都没看见。我的良知被大象的臭味熏坏了。”
“那你为什么还待在这里? ”
“我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防止那些不是大象的人进去搅局。对不起,我已经说
得太多了。现在,回到你的世界里面去,远离大象。”
守门人把门关上了。
鼹鼠莫尔无从看到守门人的真正面目。守门人躲在阴影中,帮助大象清理着门
户。
莫尔万念俱灰,他像一个没完成作业被老师赶出来的学生一样向黑暗处走去。
这时,他听到了熟悉的喘气声。
马洛先生正兴冲冲地下了车,向这边跑过来。看样子,他很兴奋,急于见到他
的那些老朋友,和他们畅饮一番。
莫尔看到马洛先生,立刻恢复了生气。他站在路中间,热切地向马洛挥着手。
“马洛先生,我是莫尔,我在这里。”
马洛先生急冲冲地往前跑,在莫尔撕心裂肺的呼喊声中,他总算急刹车停了下
来,用长鼻子卷起莫尔,把他放在自己的背上。
“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还不进去?”
莫尔把刚才的事都告诉了马洛。
“这是一个问题。但我是大象,你知道,大象总是有办法的。”
在马洛先生的巧妙安排下,鼹鼠莫尔进了大象峰会。
在那里,他吃惊地发现,每头大象的耳朵眼儿里都有一只鼹鼠,他们躲在那里,
指导着大象们的举止和言行,使他们不致贻笑大方。
作为一只初来乍到的鼹鼠,莫尔友好地向他们打着招呼。有的鼹鼠客气地回礼,
有的鼹鼠却带搭不理,这多少让莫尔有点沮丧。
马洛先生是个睿智的人,他并不需要莫尔对他指点什么。他带莫尔进来,不过
是为了让他见见世面。坐在大象的耳朵里,鼹鼠莫尔听到了很多内幕消息和很多天
文数字。
莫尔总算知道自己有多穷了,也知道自己为什么穷了。
趁着马洛先生正在向一头老象大倒苦水的时候,莫尔小声告了假。
他顺着马洛的毛发滑下来,来到门外,准备向那个守门人打个招呼炫耀一番。
他却吃惊地发现守门人已经换成了他所认识的狐狸。
“那个守门人已经被解雇了。”狐狸告诉他。
“为什么?”
“因为他不是自己人。”狐狸简短地说。
“懂得越多,说得越多,走得越快。”莫尔叨念着这句话,有些愤愤不平。
莫尔今天才发现,原以为自己拥有了一切,其实还是一无所有。他只是一个摆
设,永远无法融入到大象的圈子里面去,因为他只是鼹鼠,一个没有任何生产资料、
只是出卖思想和力气的鼹鼠。在这方面,他并不比一只猎狗强多少。大象拥有的一
切东西都是大象自己的,他的下得出金蛋的鹅,他头上的令人眩目的光环,他的一
切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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