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 运 凯文·米特尼克的神话向全球性发展了。1995年2月16日,在丹·拉瑟和宗硫华主持 的CBS晚间新闻中,拉瑟使用了一段戏剧性的活开场:“高技术侦察工作使当局得以捕获世 界通缉的信息高速公路头号抢劫犯。直到此刻之前,他一直在干着任意闯入系统、输入代 码,然后通过互联网逃身的勾当。” 约翰·马可夫因独家报道了“高技术侦察工作”而声名大噪。政治性杂志《国家》3月 20日报道说: “约翰·马可夫在新一代把电脑化空间带进普通人生活的记者中是最出色的一位。当执 法部门抓获世界上头号高技术在逃犯米特尼克时,他是唯一在场的记者,这符合他的声望。 他很走运,在合适的时间出现在合适的地点。但他也很会交朋友。其中之一是下村,是他将 马可夫带进了侦察工作。现在两人打算合写一部书——酬金高达6位数——披露这场电脑戏 剧是怎样展开的。如果再加上电影改编权(有消息说斯皮尔伯格感兴趣),马可夫能赚到上 百万元。” 马可夫成了米特尼克故事中的又一明星。他应邀参加了一个著名节目主持人的现场访谈 节目。主持人间:“我有点好奇。他们发现米特尼克从富人手中偷了2万个信用卡号码。但 他用过这些号码吗?他用他偷到的信息干了些什么?” 马可夫承认米特尼克看上去不是为了钱。但这并没有妨碍他在《纽约时报》上将米特尼 克描述为“骗子”、“窃贼”和“顽固的电脑罪犯”。一个罪犯能够做到盗窃2万张信用卡 而不花上面的一分钱吗? CBS晚间新闻历数了米特尼克的种种恶行:盗窃数以10亿美元计的商业秘密,扒窃上 万个信用卡号码,堪称有史以来最大。最阴暗的黑客。但在谈到米特尼克的动机时,CBS巧 妙地把镜头切换到司法部发言人身上,他坚持说黑客正变得越来越贪婪和邪恶,甚至根本都 没有提米特尼克的名字。而且,CBS还宣称,“就在警察敲门时,米特尼克还在利用电 话。”难道这家电视台能够断定米特尼克的最后一个电话是在进行犯罪活动吗? 关于米特尼克一案的事实似乎越来越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它的寓意,而这一寓意似乎恰 好迎合了大众的口味。对政府和媒介来说,米特尼克已不仅仅是他自己,而是一个象征,体 现了人们对电脑化空间的恐惧;一个论据,政府可以借此机会在信息高速公路上实行新的镇 压;一个警告,预示着网络需要广筑高墙。新安铁锁。“无罪,直到被证明有罪”在米特尼 克这里没有市场。在大众的眼里他罪孽深重。 但《2600》的编辑伊曼纽尔·戈德斯但提醒网民们对所看到的和听到的一切都要深思。 “你们中的一些人所说的许多话都是查无实据的,近乎歇斯底里和政治迫害……仔细地阅读 《纽约时报》上的文章。它文笔不错,但有很多不太对头的地方……” 马可夫不仅与下村关系亲密,而且参与了抓获米特尼克的行动。有人对(纽约时报)记 者的“道德准则”提出质疑:通过出售他“帮助制造”的新闻故事而大发横财是正当的吗? “如果一个记者积极帮助执法部门展开调查,这是否意味着,采访对象私下提供的信息最终 会落到执法官手中?是否帮助执法部门的需要在任何时候都会凌驾于诚实而全面的报道需要 之上?……这的确带来一些值得探索的话题。” WELL前董事。著名作家霍华德。雷恩古德(Howard Rheingold)写道: 最近,据信是超级黑客的凯文·米特尼克的被捕,使公众的注意力集中到将敏感信息置 于网上的危险上:由其本性所决定,通讯网络在技术上总是不安全的…… 这一认识不应该驱使我们出于恐惧而行事……WELL是电子边疆基金会的诞生地和电 脑。自由与隐私权会议的组织者,有人不禁要问,为什么一个以捍卫个人自由闻名的系 统……会决定与黑客的追捕者合作…… 更大的社区的安全……必须总是由宪法保证来加以平衡。权利法案的存在是由于美国公 民一向担心国家对他们的窥探。如果有足够的理由相信,有人犯下了严重罪行,执法官员必 须提出证据,获得许可后才能进行搜查…… 我们也许需要警察,但我们不需要思想警察或秘密警察。为了维护自己的自由,我们必 须让电脑警察严守宪法,不能让立法机关将政府的不合理的窥探权力带进电脑化空间。 WELL的布鲁斯·考伯尔最先使FBI、下村和马可夫走到一起调查米特尼克,现在开始反 思了: 为什么这个故事被如此热炒?因为米特尼克的受害者很“性感”?……毫无疑问是这样 的……但这样的理由并不能说明这个故事的重要性。……它是重要的,因为正当电脑和电信 网的技术与法律基础发生重大变化时,它将这些网络令人难以置信的弱,久暴露在世人面 前。……在这种前提下讲述和理解这个故事,我们都会得益。如果米特尼克和他的同类被描 述为魔鬼,网络和电脑化空间被刻划成一个邪恶的。无法无天的荒蛮之地,需要法律的约 束,那么,我们都会受到损失。 马可夫在网上起而捍卫自己。他称他没有帮助政府抓获米特尼克,也只是在2月16日 发表独家报道之后才想到要出书。他在声明的末尾写道:15年来,他一直现实而客观地报 道黑客,但这么多年的体会使他“对那些被宠坏了的孩子感到厌倦”,他们缺乏耐心编写自 己的程序,相反,却从别人的手中盗取。他引用他笔下的模范人物以及他的新书的合作者的 话说:“如同下村喜欢讲的一样,这种行为是不可接受的。” 下村则自述说:“米特尼克和我有极相似的地方,那就是从儿童时代起就对计算机产生 的狂热。 “我的父母都是日本人。我生长在新泽西州的普林斯顿。10岁时,我加入了普林斯顿 计算机俱乐部,从此与计算机结下了不解之缘。很小,我就是普林斯顿大学计算机房的常 客。14岁时,我开始为该大学天文系编写技术程序。中学毕业后,我进大学学习高级计算 机程序。19岁时,没等拿到学位,我就开始在新墨西哥州的洛斯阿拉莫斯国家实验室工作。 “凯文·米特尼克却被电脑‘黑暗’的一面所诱惑。他生性孤僻,由一个离异的母亲抚 养长大。他总想证明他可以破坏任何计算机系统。” 但就在马可夫赞扬和下村吹嘘“电脑武士行动”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忽视了一个重大 问题。下村孜到底是什么人? 米特尼克不是唯一一个行为被媒介夸大的人。1995年8月,《出版周刊》为下村孜的 新书打出大幅广告,广告上刊登了米特尼克的照片,图片说明为:“他本来可能使世界陷于 瘫痪。”下面赫然接着一行大字:“只有一个人能够阻止他:下村。”不论米特尼克对电脑 化空间和现实社会具有怎样的危险,他真的是那么难于抓获吗? 米特尼克被捕后,在法庭上,里特曼第一次见到这个与他进行过50小时电话交流的逃 亡者,他也第一次见到“正义的化身”下村。一位黑客朋友给他一份1993年发表在《通讯 日报》上的报道,题为《议员们看到电子边疆的黑暗一面》: 去年,国会为了保护移动电话用户的隐私权。通过一项立法裁定扫描器的使用为非 法……在一次有关隐私权。计算机破坏和相关话题的听证会上,下村孜用了两分钟时间,从 包装盒中拿出一部崭新的移动电话,打开它,设定在检测方式上——把它变成了一个扫描 器。在场的议员们都听到了它截获的电话实时对话。 下村需要议会的豁免权进行这场演示,否则这样做将是非法的。一个FBI警探站在一旁 保证没有其他法律被触犯…… 一个令人吃惊的故事。几年前,下村需要获得起诉豁免权以向国会演示,他能够将一部 移动电话转变为一个非法的扫描仪和窃听装置。 发生了什么情况?下村发现每部移动电话都带有一种秘密方式(secret mode),可以 直接将电话转变为一个威力强大的扫描器。据报道,下村对打免费电话不感兴趣。“它太没 劲了。如果你想从事不法行为,不如选点有趣的项目……” 所以,里特曼单刀直入地问下村: “你是一个黑客吗?” 下村迟疑了一下。“黑客是什么?” “老式的黑客,”里特曼回答,“那些创造性地追求知识和信息的人。” 下村再次显出迟疑不决的样子。 “你得间别人。”他耸耸肩。 “别人会怎么说?”里特曼紧迫不舍。 “那要看你问谁了。” 如果下村可以称为黑客(像马可夫所做的那样),那么黑客与黑客之间的命运反差可就 太大了。 媒介对下村的密集曝光使他成了热门商品。他成了推销员、作家、电影中的人物和电子 游戏设计师。到处有人请他作安全报告,有关他追踪凯文的书、电影和电子游戏预计将带来 200万美元的财富。凯文的逮捕归案堪称一场盛大的娱乐。 与此同时,这场表演的主人公正蹲在监狱中,面临23项指控,全部落实的话,他会在 监狱里关上460年。 下村也许在技术上更胜凯文一筹。但他们之间的决斗并不是简单的电脑技能的问题,而 是意味着“两种价值观念的冲突”。最终,像下村所说的那样,这场游戏“事关荣誉”。 对下村和凯文,将会有人根据他们的行为和动机作出评判。两人都从事黑客活动,也都 不把法律放在眼里。我们可以猜测出凯文成为黑客的原因。他有不幸的童年,自私的天性, 对社会张开双臂拥抱的技术有一种疯狂的迷恋。金钱或犯罪似乎从来不是他背后的驱动力。 但下村的潜在动机似乎未曾有人解释过。他为空军和国家安全局工作过。他的所作所为是美 国情报机构的秘密安排吗?抑或仅仅是一个黑客的复仇行动? 如果金钱是衡量成功的标准,谁是这场逃亡者游戏的最终赢家是毫无疑问的。下村的人 生事业因凯文而掀开了一个新的篇章。只有一点小小的遗憾。 凯文被捕后数月,下村的语音信箱里又传出了威胁的声音。这一声音与1994年圣诞节 时他听到的很相像。这次,下村没有在互联网上张扬。凯文·米特尼克不可能是留言者。那 么,这是谁干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