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香文馨爱荷花 蒙雪琰 初到爱荷华,便惊诧于它宁静、庄严而又精致的美。澄净瓦蓝的天空,绿油油 舒展的草坪,如华盖幢幢的树木,绿树掩映下的西式建筑,爱荷华河无声地流淌, 宛如童话世界。校园建筑工整对称,小巧中又流露出静谧的大气,有一种庄严的美。 炎热而又迷离的夏天过后,便是萧瑟的秋天,落叶满地。冬天的爱荷华是冰寒抖峭 的,雪树银花,银装素裹,分外妖娆。可学习生活的繁忙,心态的消沉,使我没有 时间去顾及这一切。每次都是擦肩而过,心中还有些无奈的叹息。 放暑假了,终于有了闲情逸致,大清早起来,走进爱荷华的怀抱。天格外的晴 朗开阔,河水静静地流淌,树木茂盛,鲜花香艳。园丁开着剪草机,沿着山坡修整 着草坪,微笑着挥手向我道早安,我心情愉快地回应。从青草新鲜断面处散发出的 清新的草香味直入心脾,我深深地呼吸着这大自然的馈赠。花虽然烂漫,香气却淡 远而不浓郁。时而有花栗鼠从脚前蹦过,扬着大尾巴,增添了不少俏皮的生趣。青 草丛中,一只灰色的幼年的小兔探出头来,竖着长耳朵,一边咀嚼着嫩草,一边机 警地窥视着,那楚楚可怜的样子令人爱到心疼。 沿着爱荷华河边走,流淌的河水就如爱荷华不息的文脉。我想起了爱荷华的一 位不凡的女人和一段回肠荡气的爱情——尊敬的聂华苓女士,一位神奇的女性,美 国爱荷华“国际写作计划”就是她和丈夫安格尔创造的奇迹。安格尔对中国的认识, 是从他的中国籍妻子聂华苓开始的。在《想到我会死在中国》的诗中,他动情地写 道: 在那迷蒙和苦恼的时刻, 我想:中国啊,您把我的 美丽的妻子给了我,我在暮年 只好把可怜的骨头给你。 一位古典、传统、坚毅而又才华横溢的中国女性,她的身心如此绵密地渗入一 位美国诗人的身心,使他以死相许一个属于他妻子的异国,这一份感情有多深沉! 伟大的爱情与成功的事业总是相生相伴,安格尔创立的“写作坊”和与聂华苓创办 的“国际写作计划”一样的轰轰烈烈。这个计划使许多中华文人来到爱荷华,离开 后又以诗文纪念。而我,一位需要梦境的永远长不大的孩子,在这些诗人无形的牵 引下来到这里。 不知不觉中,便走到IMU 与Art Building之间的那座浅蓝色的小桥。“那一道 横跨爱荷华河的纯白色的桥,一端是爱荷华大学学生大楼,另一端是艺术大楼,诗 人杨牧给起的一个澹美的名字——足音桥。”驻足桥上,桥下不远处的两只木艇中 各有六个人一起划着桨,在水面划开一波一波的涟漪,一群色彩斑斓的飞鸟在河面 低空自由地翻飞。听着水声、鸟鸣声、足音声,心想这应该便是富有诗意的“足音 桥”了。桥身已不是多年前的纯白,变成淡蓝,却更添了诗韵与静美。 到过爱荷华的还有我所喜爱的余光中、郑愁予、白先勇、彦火、罗门,他们的 文风都有一些本真的质朴,不知是否与爱荷华的风水有关。 “小时候, 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 我在这头, 母亲在那头, …… 而现在, 乡愁是一湾浅浅的海峡, 我在这头, 大陆在那头“。 行走在青草河畔,默默咏颂着余光中的《乡愁》,剪不断的乡愁表达得朴素、 深沉。而在《乡愁四韵》中他的“中华情结”却如燃烧的火焰,炽烈而奔放。 “血一样的海棠红 沸血的烧痛 是乡愁的烧痛 给我一张海棠红啊海棠红。“ “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文学与酒有着不解之缘,由于文化人 的常来常往,爱荷华也曾弥漫着浓郁的酒香。 “聂家酒柜藏有不少好酒,特别是中国名酿,如贵州茅台、轳州大曲、江西竹 叶青、绍兴酒和五粮液,偶尔还有金门高粱。在这美国中西部偏远的小镇,藏中国 名酒之丰,简直不可思议。我们经常巧立名目跑到聂家去煮酒论英雄,聂华苓以慷 慨海量、恢宏大度著称,有好酒也不吝请客,总要公诸同好,使我们这些流落异乡 的天涯客,可以借酒消愁、行乐,排遣不少寂寞。” 我也是爱酒的,酒逢知己千杯少,虽然豪气,却不免潦倒,酒恐怕是苦痛中的 中国文人最好的朋友了。“白日掩荆扉,对酒绝尘想”,隐者陶渊明他的内心真的 平安与幸福吗,他真的满足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化境吗?但他还能作 隐士,并且作得写意而精彩。而那些曾经造访过爱荷华的来自大陆的文化名人,萧 乾、王蒙、丁玲、张洁、张贤亮、王安忆等,他们的命运曾随着时代的变化一起不 由自主地颠簸起伏,历史的沉重使他们不同程度失去了文人最宝贵的童心,所以我 也很难在文山字海找到他们与爱荷华诗意的联系,倒有些无奈。 走进、走出爱荷华的文化名人使爱荷华充满了灵气,使所有的风景都鲜活起来, 耐人品味。根植与中华文明的渊源活水,他们的创作具有灵动的生气与感染力。沿 着爱荷华不息的文脉走着,就如同与曾经走过的文人散步谈心,心情时而欣喜,时 而沉闷。 一个偏远的小镇,一段动人的诗话。爱荷华的美,永远都看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