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篇 城堡的思维模式 人一旦为法所雇用,立刻会显出自己的原形来。城堡的每一个人都在某种程度 上是法的雇员,只有K是初次同法打交道的外来人。由于K的心里怀着不切实际的幻 想,也由于他不能习惯法的铁面无私,所以当村人们将真相告诉他的时候,他心里 总是疙疙瘩瘩地想不通。官员怎么会都是无耻的好色之徒呢?为什么对城堡无比忠 诚的村民,毫无例外的都是一些蝇营狗苟的家伙?甚至心气极高的阿玛丽亚,也要 默认那种恶俗得令人作呕的求爱方式?如果承认了这一切,岂不是要承认城堡是最 为黑暗的、 最没有希望的地方?是的,城堡要求于K的,就是要他承认这一点,当 然城堡还不仅仅要求他承认这一点。 每当K遇见一个人,他就按自己的思想模式从 他们身上寻找对自己有利的东西,他就想人非非地要把他们拉到自己的阵营来,其 结果总是令他彻底绝望。 这是因为K的思维模式是从世俗而来,这种模式的特点是 将矛盾的两方面割裂开来看待,即一种机械的方式。城堡的村民的高超之处就在于, 他们的思维是辩证的思维,是一种具有无限张力的思维,人性的两极在他们每一个 人身上都得到完整的统一。在K以为怪的东西,在他们理所当然;K只有不断地操练, 才能向他们靠拢, 然而即使是不断地靠拢,K也永远达不到村民的水准,只因为他 来自世俗, 而城堡与世俗是对立的。自从与城堡的思维模式遭遇之后,K的生活就 成了没有尽头的认识过程,他通过周围人的启发不断发现自己身上的幼稚毛病,这 些幼稚毛病又不断反衬出城堡的不可进入。他在这个过程里慢慢变得既谦虚又灵活, 他不再像《审判》 中的K那样浮躁,而是越来越沉着,越来越随遇而安了。这是无 比漫长的认识历程, 每当K的认识提高一步,又会有新的、没有料到的疑难问题横 在前面,引诱他作那致命的一跳。 K到城堡的第一夜就显出他的思维方式的狭窄和不合时宜。 “一定要得到许可才能在这儿过夜吗?”K问道。…… “难道竟有什么人可以不必得到许可吗? ”那话音和神态里,包含着对K的强 烈的嘲笑。 “那么我只好现在去讨要许可了。” “向谁去讨要?” “向伯爵大人,”K答道,“恐怕没有什么别的法子了吧。” “现在,半夜三更去向伯爵大人讨要许可?”年轻人叫道,后退了一步。 “这不行吗?”K神色泰然地说,“那么您为什么叫醒我?” 这时年轻人憋不住火了。“真是死皮赖脸的流浪汉作风!” 从K这方面来说, 任何问题都是可以一劳永逸地“解决”的。如果说他的身分 不能在城堡过夜,那就是要经过有关部门的批准,只要批准了,就可以过夜了。而 用城堡的村民的观点来看, 任何问题都不可能一劳永逸地解决。不错,K必须得到 许可, 但这种许可永远不会批下来,K只有不断斗争。他们并没有真正实施赶他走 的行动,他们默认了他留下来的事实,这种默认决不是承认他呆下的权利,只是承 认他挣扎的权利。 所以城堡要求于K的,不仅仅是要他承认这里是最黑暗、最没有 希望的地方,还要求他即使在这样一个地方,也要不停地斗,自己给自己造出希望 来。这样一种可怕的思维方式,K又怎能从情感上习惯它呢?从前在世俗生活里,K 对于自己品性的那些看法在这里全都不合时宜,这里要求他将自己看作一个无可救 药、没有身分的无赖,而同时,又强制他自己救自己,用那至高无上的城堡的标准 来观照自己。要不那年轻人干吗要发那么大的火呢?他就是要用谩骂来刺激K。 (老板娘):“可是您究竟是什么人呢?我们居然还在这里低三下四地求您同 意同弗丽达结婚!您一不是城堡的人,二不是村里的人,您什么也不是。……您要 求一位像克拉姆那样的老爷同您谈谈!我听说弗丽达让您从门上小孔里往里看感到 很痛心,她这样做本身就说明已经上了您的钩了。您倒是说说,您看到克拉姆之后 有什么感觉,您经受得住吗?您不必回答,我知道您会说您看了以后完全经受得住, 没事一样。其实您根本就没有能耐真正看见克拉姆老爷……因为我自己也是没有这 个能耐的。” 老板娘在此将城堡的逻辑传达给K。 首先她教导他如何激发内心的矛盾,尽一 切力量统一起这个发展到极致的矛盾,然后暗示他依仗什么来将这矛盾向前发展。 她的意思是说, 像K这样一个不三不四的人,是永远看不见克拉姆的。她这话没有 丝毫的贬意,只不过是将客观现实对他挑明,因为她自己也看不见克拉姆。她并不 狂妄, 而是承认现实。她的话也不是暗示K放弃努力,她只是要他加强认识,不如 说她的话还有种潜在的意思, 那就是默许、激将。当然每努力一次,K又必须更加 切联地感受到自身的卑琐和城堡的高尚。听了老板娘的个人经历,就知道她本人是 做到了这一点的,更不用说那些执行城堡法令的官员们了,包括克拉姆。他们都是 这方面的典范。如同K看不见克拉姆一样,克拉姆也必定看木见真正的城堡之光。K 可以认识老板娘的逻辑,只是他同这些人有个根本的区别,那就是这些人已经认识 过了, K却只能处在认识的过程中。一切都是新鲜的,一切都是不解之谜,谜底在 第一轮认识中显现的同时, 化身为第二轮认识中更不可解的谜。K在激发矛盾时唯 一可依仗的东西要到自身内部去找。 再看着阿玛丽妞是如何做的—— 索蒂尼对阿玛丽哑写道:“你面前只有两条路:是马上来,还是——Q,, 如果阿玛丽妞要“活”,她只有把自己变成妓女,在污秽的泥潭里打滚,否则 只有不“活”。阿玛丽妞选择的是活与不活之间的状态,即在痛苦中沉默,亦即认 识而不行动。城堡所有的臣民选择的都是这种中间状态,所以他们看上去如同形态 各异的僵尸; 他们也有他们的“行动”,但那些行动不像K一样包含着对城堡的冒 犯,因而只是理念支配下的模式,算不上真正的行动。这些人对K的态度是矛盾的: 既欣赏他那盲目的冲力,又鄙视他的愚昧。但冲力永远只能是自发的和盲目的,认 识到了的东西就无法再产生冲动。又由于对于这个外乡人,城堡里的知识是无穷无 尽的, 每一种认识又都在悻论之中,K的认识就成了清晰中的盲目。清晰不断地干 扰他的冲动,冲动又不断超越已有的清晰,将他引向新的盲目,这就是造成雪地上 那些“之” 字形脚印的原因。和阿玛丽娘不同,外乡人K身上充满了鄙俗,这样他 才有可能否定自己的鄙俗,认识才有可能发展,对理想的向往才不会像周围人那样 凝固下来,而是成了一个努力的过程。这里的启示是:人不可能像城堡臣民那样生 活,但人有可能像K这样生活。像K这样生活就是将生命耗费在寻找脚下那粪堆里的 宝石当中,寻找的动力只在于人的幻想力,没有人会帮你,宝石也是永远找不到的; 只有想象的权利不可剥夺,它是城堡之源,它产生于最肮脏的生命内部,它于不自 觉之间发出宝石的光芒。 (奥尔伽)“你对信使工作自有一套你从外面带来的看法,又拿这套看法作标 准去衡量体对他提出的要求。 但城堡对信使工作却另有一套标准,这同你的标准没法一致。” 巴纳巴斯时刻处在对自己身分的致命怀疑之中,这是出乎K的意料的。按照K原 先的看法,巴纳巴斯理所当然的是一名信使,这种看法就是奥尔枷所说的“从外面 带来” 的看法。通过奥尔侧的解释,K终于懂得了城堡的标准到底是什么,它需要 什么样的信使。城堡需要的是自己通过送信这一行动来给自己确定身分的信使,这 样一种信使在K眼里当然是种荒谬的职业。 由于在制服问题上遇到的挫折,巴纳巴 斯转向另一种无望的追求,这就是要证实不可证实的、处在“是”与“不是”之间 的克拉姆。追索的结果是更大的迷惑,更积极的凭空臆想,而不是证实。虽然奥尔 伽发表议论说:“这到底算个什么信使工作啊,有他和没他不是完全一样吗?每当 巴纳巴斯一大早说他要去城堡时,我心里真是好难受。大概又是白跑一趟,大概又 是白白浪费一天,大概又是一次希望落空,这究竟算个什么事儿?”但是请注意这 些话是对K说的,因此话里的弦外之音有种炫耀的味道。她在曲折地告诉K:这就是 城堡对信使工作的标准, 她和巴纳巴斯都对这一点有深切的体会。K听了她的抱怨 后,就遵循旧的惯性反驳道:巴纳巴斯总归还是给他送了两封信啊。奥尔伽马上说, 那两封信也是完全没有意义的,因为不是从克拉姆手里得到的,而且是过时了的旧 信,所以一点也不能证实他是个信使。奥尔枷这样说时又是一种炫耀,因为她紧接 着又说了这些话: “巴纳巴斯,你到底想要什么呀?……难处是有的,不顺心的事是有的,失望 的时候也是有的,可是这些难道不是仅仅说明一个道理,就是什么东西都不会白送 给你,正相反,每件小东西都得靠自己努力争取才能获得吗? 这样做了,应该使人更有理由感到自豪,而不是沮丧!” 由此推论,城堡对巴纳巴斯定下的标准也和对K的标准是一样的。奥尔枷向K揭 开了信使Xi作的秘密,同时也是在揭示K自己的奥秘。也许K还没有意识到自身的处 境, 他的认识已有所提高。认识提高后的K当然还是不可能变成巴纳巴斯似的土地 测量员,他仍然摆不脱自己身上的盲目性,因此他的行动较之巴纳巴斯少了几分清 晰的受难感,多了几分懵里懵懂的冲劲。这份盲目的冲劲正是奥尔伽所期待于K的。 她说了那么一大篇目的就是要用城堡的方式来教育他,激发他身上那股外乡人的蛮 劲。K的认识就是对城堡思维模式的领悟,这种领悟从表面看是对内在冲动的制约, 深入进去才知道是一种激发。冲动是根本,领悟是必要条件;没有领悟,冲动就失 去了参照,成为无意义的盲目;没有冲动,人就为铁的逻辑所制服,变成侵尸。所 以一方面,奥尔枷炫耀自己所受的苦难,以此来现身说法;另一方面,奥尔枷又在 暗暗欣赏K的邪恶的活力。 所谓“外面带来的看法”就是人身上去不掉的惰性,人 总是喜欢轻松、明确、充满虚假的希望,城堡的思维却要把人弄得沉重,弄得不三 不四,失去一切希望和依据,只有这样,反叛才具有自由的意义。 (老板娘)“……克拉姆决不会跟他谈话,决不会主动让他来到自己面前,这 个事实本身就足够了,为什么一定要说他事实上一看见谁就受不了呢?至少这一点 没法证明,因为这种例子是永远不会有的。”那位先生不住地点头。“当然,我的 想法也基本上是这样,……不过克拉姆刚才出来时确实向左右两边来回看了好几次。” ——“也许他是在找我吧, ”K说。“有可能,”那位先生说,“我还真没有想到 这一层呢!”这句话引起了全场哄笑。 这种高高在上的幽默, 由K所没能理解的思维方式产生,道出了每个人的生存 处境。 K认为,既然克拉姆在等人,那就一定有可能是在等他;村民们认为,正因 为克拉姆在等人, 那就决不是在等K,也不是等他们当中的任何人。但与此同时, 所有的人都要全身心作好准备,因为克拉姆在等人!村民们梦寐以求的,就是这种 事发前的兴奋, 这种跃跃欲试的紧张(难道能不紧张?)只有K一个人稀里糊涂, 将感受的良机错过了。不过不要紧,在先前,在无意识的状态中,他已在雪地的院 子里经历了这一切。 K的经历和村民们的经历出于同一模式,区别只在于一个是有 意识的, 一个是无意识的。K的无意识或下意识使他注定了永远是“事后聪明”。 然而那是多么生动的一种体验啊!无知给了他超出在场的所有人的力量,他胆大妄 为,对危险浑然不觉,像蛇一样灵活,并且比任何人都贪婪。依仗这种力,他不但 在“等”的期间花样百出,也经历了向内探险的奇遇。在村民们看来,他做的一切 都是令人既惊讶又欣赏的。 然而K还得回过头来对自己的行为作出认识,否则他就 会失去敏感的嗅觉和灵活性。他现在是越来越老练了,他到处侦察,随时主动出击, 就像他本人成了游戏的制造者似的。或许这正是一个他本人不曾意识到的事实?到 底谁在肇事?还有这些奇怪的村民,他们那冷漠的外表下,掩藏着不可捉摸的心思, 那种似乎是模棱两可, 实际上充满了诱惑的诡计,即使像K这样诡计多端的家伙, 也不能领悟他们的真实意图,他们太深奥了,他们的思想方式在现实中运用自如, 永远能切中核心, K就是再老练,在思想上也不能与他们同步。他们要干什么?他 们要让K在城堡的领地里渐渐成熟起来。 村民们思维方式的根本就是排除逻辑的推理,让生命自己说话。也可以说是排 除(设置就等于排除)障碍,激发人无法无天的本性。例如秘书莫姆斯提出要记录 K的情况,K马上推断记录谈话后可能的结果会是允许他去见克拉姆。莫姆斯却向他 指出这种逻辑关系是完全不存在的,记录就是记录,只不过是为了交给村档案室存 档, 此外再不会有别的意义。莫姆斯和老板娘将自己的观点说了又说,一边驳斥K 的错误思想一边往他头上泼冷水,恐吓他,终于把他彻底激怒,这样他们的目的也 就达到了。被激怒的K离开他们后肯定又要去肇事了。 “那么说我刚才不该不接受审问了,”K说。“是呵,” 老板说, “您不该这样做。”因为K不说话,老板又补充一句,或者为了安慰 民或者为了快点脱身,说道:“咳,咳,不过事输总还没有严重到引起天上下雹子 吧。” 老板的这些话当然是在泄露天机, 无知的K随后将用行动来回答他和所有村人 的意愿。这样,他是被操纵的,又是自愿的(因为不可能完全意识到那种无形的操 纵)。 再看着克拉姆那封举世无双的、K读了又读的信: “非常尊敬的先生!如您所知,您已被聘任为大人供职。您的直接上司是村长, 他还将告知您有关您的工作及薪俸的一切细节,而您也将负责向他汇报工作,尽管 如此,我本人还是要在百忙中兼顾您一下。递送此信的巴纳巴斯将不时向您询问以 了解您的愿望,然后及时告诉我。您将发现,我会尽一切可能为您提供方便。使我 的部下心满意足,实为我所期盼。” 克拉姆的这封信, K就是无论怎样钻研也不可能弄明白他的意思。他唯一可做 的就是用自己的行动来实现克拉姆寓言似的言论。K没有辜负克拉姆的期望。首先, K在信中受到尊敬, 因为他以顽强的毅力闯进了城堡。然后克拉姆告诉他,他已被 聘为土地测量员。不过这件事只有他自己能体会到,与别人无关,他也别想从别人 口中得到证实,他只能不断地努力去体会自己的“被聘”,有时甚至需要豁出性命 的胆量。 然后克拉姆又告诉他,他的上司是村长。这个村长当然不是吃闲饭的,K 一去找他他就会向他透露许多的秘密, 这些秘密将极大地挫伤K的反抗热情。村长 挫伤了K之后还要命令K定期向他汇报,其隐秘目的却是要K不向他汇报,自行其是。 当K自行其是做出了成绩时, 克拉姆就会偶尔“兼顾”他一下,不过这种兼顾不会 让K意识到,只能于糊里糊涂中不期而遇。这期间,信使巴纳巴斯将不断来刺探K的 追求的进展, 不断地给他曲折的暗示与帮助,他的到来将成为K的节日,因为他为 克拉姆工作, 而克拉姆,的确要以他独特的方式使K的追求得以实现,他的目标就 是让K的潜能得到最大的发挥。 信中这些潜台词, K就是到最后都没有完全体会到,这也是克拉姆的设计。假 如K提前认识到了, 后来的事件也就完全变了味,那种生机勃勃的追求也就不可能 了。 对K来说,克拉姆是永恒不破的谜,他那悖论的思维模式具有无限的张力,不 论K突围到哪里,也在他的模式之内;而克拉姆的本意,确确实实是要K“心满意足”。 作为一名城堡的官员,克拉姆当然既不会说假话,也不会随便许愿,信里的每一句 话都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典型的城堡语言,他从事情的初始就将K后来所有的活 动全部概括在这精炼的几句话里面了。 从此信中还可以体会出, 克拉姆对于K的潜力的期望值是多么的大,这种期望 差不多类似于无限的期望, 它与K体内的欲望正好相匹配。克拉姆说要尽一切可能 为K提供方便,潜台词是无论K要做什么,或做出了什么,他都要为他提供“方便”, 然后看他还可以做出什么来。 K要在雪地里等他,他就造出一些希望的迹象,让这 种等待持续下去;K要通过弗丽达同他保持联系,以便讨价还价,他就让K轻易地将 弗丽达钓到手, 并让他与她长时间纠缠在一块;K要通过巴纳巴斯获得信息,他就 让巴纳巴斯在雪地里挽着他前行,让他体验城堡境界的纯净,随后又让巴纳巴斯向 他揭示了存在的秘密; K不满足于弗而达,想从另外的途径刺探城堡方面的态度, 他就让奥尔伽对他发表长篇大论,描绘出城堡机制的蓝图,还有那种催人泪下的精 神受难者的感受; K还不死心,要闯入禁地,弄清原委,他就让他在禁地里看到了 他想看到的一切,做了他想做的一切。总之,不出面的克拉姆的宗旨就是提供“方 便”,“方便”得使K不得不为所欲为。K觉得“世界上再没有比这种自由、这种等 待、这种刀枪不久的状态更荒谬、更让人绝望的事了”。那么克拉姆究竟是谁呢? 我们只知道他是城堡的官员, 他的权力大得无边。这样一个人给K提供没有限度而 又逼人的方便,K不创造奇迹才怪呢! 城堡的思维模式终于使K有了似曾相识的熟悉感,K同城堡打起交道来显出了自 己的某种风度,一种混杂了乡下人的狡诈与灵活的顺从的风度。也许最后他终于会 明白,他不能用城堡的模式来思考(甚至克拉姆也不能!),但他可以用城堡的模 式来行动,通过行动来实现城堡的思想,那秘密武器一贯在,将来也永远在他自己 身上。精于计算的他,总是会找到于自己最有利的方法,不断获得那种心满意足的 效果,虽然这种心满意足又是他最不满意的、要压制得他发疯的东西。这也是城堡 对他的要求。他的行动将越来越出人意料,他将把最荒谬的变为最现实的,而在他 所看不见的上方,神的光辉始终照耀他那黑暗幽深的灵魂。那种时候,城堡会有什 么样的表情呢? 1998年4月15日,英才园 ------------ 图书在线制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