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15.摆杂货摊的老太婆 司机下车,去买进入白云山的门票。白云山据传说为东海里一塔上的凤凰,日 出时,凤起舞,天下百鸡鸣叫,可是山和凤的关系,他们没给我解释清楚。这里是 道教胜地,西北人几乎都知道它。 我们在车上等待。这时候,有老太婆走近,个子不高,微微发胖,相貌很平凡。 她把宽的脸凑近摇下去的车窗,递进来一些烧纸香烛,让我们买。车里当时有 3 个人,都坐在后排,我给夹在中间。我们都说:我们不要那个,上山只是看看, 既不烧香也不烧纸。 老太婆丝毫也不放弃,她晃着手上的东西,依然凑近了说,她一个人孤儿寡母, 一个要吃饱肚子的老太婆,只当可怜可怜她,买她的香等于救了她老少一家的命。 我大致听懂了这些,她的语气里带着哀怨,车上的人都不搭话,场面僵着。 突然,老太婆脸色一变,极快速地讲了很多话,她把手臂搭进车窗里,双手勾 住了车,摆出一副决不会放过我们的态势。这会儿,她说了什么,我完全听不懂了。 那语气很明确,带着斥责和诅咒,好像车里的人抢夺了她最贵重的东西,她要抓住 我们,追索到底。 靠车窗的朋友取出一张纸币,她接过去,愤愤地夹紧了她的香和纸,绕过车尾 走了。她的表情好像在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我从车后窗看她,无事一样大步走向10米外一个货摊那儿,还和另外一个货摊 上的高个子老人讲话,心平气和的。等司机买门票过来,再看她,袖着袖口,躬压 在货摊上望着下面的公路。她的货摊是一辆加工变长的手推车,分成几层,摆了饮 料、点心,香火冥纸,还有玩具水枪,遮阳帽,货色算齐全。不知道她是不是注意 到我们还没离开,而她的身份已经瞒不了我们,她是个个体摊主,不是讨饭的。她 没回头,不过也毫不想躲避。我的朋友说:真丢我们陕北的人。 我想,老太婆不会是佳县县城附近的人,她来自略远一点的地方。平常人真正 惧怕的是熟人,而最不惧怕的是空洞的尊严。很可能,在她生长的村庄里,她和善 好施,乐于助人,她只是偶尔对几个坐车的外地人变了一个脸。我不是帮一个陕北 人解脱,类似的事情在我们周围就有。教化不到,人无定常,就是最简单的道理。 老太婆懂得心理学,她到集市上摆摊,可能会做到买卖公平。她维持了白云山 这特殊地界。 -------- 深圳商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