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17.找李有源的家 在榆林提到去佳县,人们都说,写“东方红”的李有源就在佳县。真正到了当 地,人人都知道李有源,却说不出他的准确住处。 我们的车弯转着出县城,然后一路下山,张家庄村立有石刻的碑在路旁,问村 庄上一老人,他说一直向下,院当中一棵槐树。老人头扎着毛巾,牙齿脱落了,慈 祥地笑着。我想给他拍照,他提着一条扁担躲开说:不好看,老了,照啥相哩。他 就在汽车重新掀起的尘土包围中笑着。 一片美丽的枣林,秃树枝在碧蓝的天空里显得非常结实有力,枣林边有一个挑 担子的女人,我们又问。她说,她就是李有源家的孙媳妇。她放下担子,带我们去 李有源的长子家。继续向下走,她的担子就留在枣林那儿,装了块玻璃,在太阳下 面闪闪发光,刺人眼睛。 李有源的长子李增堂,72岁了,下身瘫痪,每天要由孙子抱下炕,把他放在靠 近窑洞口的木板上,这里能看见院子和对面的山。李有源住过的老窑已经不存在, 拆了。 老人被倚住,腿上围着一件旧大衣,脸色苍白。因为长久见不到日光,看到陌 生人进来,他不说什么,无声地哭了,两只满是皱纹的手擦过脸。 我们问:是不是有人来看你?他止住哭说:来着呢。 老人说他的腿是骨质增生,看过医生。他很在意地说,光看病就花去了500 元! 现在,还是不能下地。他说这心里黑的呀,瞅不见太阳了。 李增堂老人的背后,摆放了他父亲的两幅放大过的照片,过去我见过其中一张, 在印刷品上。固定在那个年代的农民李有源,正露出比儿子还年轻的笑容,李有源 在53岁那年得了“肿瘤”去世。李增堂说:硬是把人给肿坏了!坏的意思是死去, 当时也医了,没医好。那是1955年的事。 在身边照顾老人的是他的孙子李健云,读初中二年级,虎头虎脑的乡下男孩, 摸摸他的头发,全是粘的,好像还有沙粒谷壳之类。我说:你该洗头了。孩子低下 头笑。他每天早上要把老人从炕上移下来,晚上再移回炕上。 我看了老人睡的炕,一张土色的薄棉褥,枕头也是土色,电灯垂到离炕面30厘 米左右的位置,这孔窑里除了炕和老人坐的木板,倚的木柜,李有源的几幅照片, 再没有其它物件。 老人举起手,遮住眉头,望院外土路上经过的人。除了美术作品,我是第一次 见到脸上有这么多皱纹的老人,多而且深。 -------- 深圳商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