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24.我们到老窑去 老窑门前没那么干净,零零碎碎的玉米秸散在地上,有两棵小树。 进了窑才发现不同,这里过生活过日子的味儿相当足。挨近炕的墙上糊满了香 烟的包装纸,满眼的大红,是“延河”牌香烟。在我插队的年月,生活好点的农民 家里都喜欢用香烟包装纸糊墙,没想到在几千里外的陕北也一样。它的优点是鲜艳, 能擦干净,比报纸和黄泥美观得多。 老窑里还有一特点:缸和瓦盆多,这种黑泥陶粗粗烧出来的东西,起码我看到 有20件,每一件都盛放着东西,都没闲置着。这么多的器皿,说明这家虽然不富裕, 但是殷实,用到什么物件都不用左邻右舍去借,自家全都备足了。 我们在屋子里四下看,村长和年轻农民都没有跟进来,他们远远地站在院子和 土路的交界地,静静地等待。 进窑洞之前,我就注意到那个围厚厚的粗布围裙的老太婆,她站在院子里,像 一个旁观者,看我们进窑洞。可能村庄里的人都有事情做,我们一路上都没遇到好 奇来围观的人。我猜想,老太婆是这窑洞的主人,年轻农民的母亲,但是,由始至 终,我没见他们之间有对视和交谈。什么也没有,双方互视对方不存在。 我们在窑洞里,老太婆既不走近也不走远,我感觉她在留意我们。她在院子里 走了几步,腿有点不灵便,有点拐。 到我们离开窑洞,她也没说话,有某种冷漠的神情,不快乐的神情。 年轻的农民又把脖前的孩子扛起来,亲热地拍着。我们一起朝村庄下面走。村 长说:没有太老的窑了。他指给我们看一处黄土坡,说那儿就是一处老窑的旧址。 新窑多好!村长说。 现在,没有年轻农民的事情了。他放下孩子,没说什么,一溜烟地又窜到崖下 去。那辆受难的拖拉机还在那折腾呢。 我猜测年轻农民因为窑洞和母亲、哥哥发生了矛盾,一家人搬出来,借了别人 的窑洞住,憋着全身的力气要拼命拉石头赚钱,起自己的窑给村庄里的人看看,他 的青春年华可能就将在这股气里消耗尽。当然,这全是我的臆想,丝毫无根据的。 村长说,他下面带我们去看一户最贫困的农民,再看一户富裕的农民,这两户 人家是只隔一墙的邻居。 -------- 深圳商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