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40.他们说,千万别喝酒 从西安到贵阳,由土黄进入了葱绿,由寒冷风燥进入了湿润柔和。中国的南方 和北方实在不一样。 在贵阳,我转了住处附近的几间书报亭,都没买到贵州省地图,从对方的神色 看,似乎没卖过地图这东西。街上的行人比其它的省会城市显得稀疏。在贵阳的外 地人大约是两种,一种是旅游者,只想直奔黄果树、梵净山之类名胜,另外是从乡 村里来的农民,只求快安顿,有一份工做。在深圳才常见上衣口袋里塞了地图,四 处顾盼的人。我站在街上,拿桔子的和骑自行车的人们,安安静静目视前方,好像 十分清楚他的去向。 我到贵州,首先要去织金县,那儿有14名从深圳来贫困山区支教的青年,另外 想去长顺县,那儿有支教青年6 名。还想去三都县水族自治乡,深圳在那里建了乡 村医院和学校中的女子班。但是,贵州当地人很为难,他们说三都在修路,去不到。 第二天,我们上路去织金,才见识了修路,女人和男人抱着足球大小的石块垒路基, 近于原始的劳动。汽车上了这种路,跳迪斯科一样。抱石头的人都停下来,兴致盎 然地观望我们。 回到深圳我才见到了贵州省图,我去的织金县在贵阳西部,距离157 公里,大 约走6 小时车程。长顺在贵阳的正南,而三都在东南,它们分别在三个方向。被时 间限制住了,我只去了织金一地。 在贵阳停留的那个夜里,给两个贵阳的朋友打了电话。一个给了我几个地县宣 传部长的电话之后,叮嘱我,下去可不能喝酒,一点也不能碰,咬定了说自己滴酒 不沾,喝过一杯可能再也挡不住盛情。另一个朋友跑到住处来,捧着一只清香的柚 子,居然进了门马上说,可不能喝一口酒,下边劝酒了不得的。我给再三告诫着, 想到1983年我在广西瑶寨赶街,街市上黑压压蹲住一排的男人,守着酒瓮,无声地 喝一口酒,向下一个人传递那只粗瓷酒碗。当时听人说,政府扶贫的棉被上午抱进 农民家,下午就给抱到街上去换了酒。 终于快20年过去,我在贵州织金没有遇见豪饮的场面,也许再偏远点的地方还 有? 早上,我去住处外一间小粉店吃早餐,那里的腾腾蒸气,大铁锅,戴围裙的人 都让我想到人民公社大食堂。显然,常去粉店吃早餐的都是固定的客人,他们很快 盯着我,我像一个钻进别人家庭内部的异物。从买饭票到交票取粉,所有的程序都 不清楚。十几年前,我到贵州遵义,在那条满盈盈的水边,提着二胡的老者问我: 你是外地人吧?在贵阳粉店里,谁也不问我,表面上他们都吃着滚热的早点,不断 放辣子。事实上,关心我这个闯入者是谁,这个人是干什么的?我装作没感觉,推 开粗瓷碗。 -------- 深圳商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