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49.另一种生活 深圳支教青年在织金县后寨乡住的小楼面积很有限,走廊是露天的,火炉设在 那里,虽然风大不卫生,冬天又寒冷,但是防止了煤烟中毒。炊具、饮用水也都在 走廊。只有两间房,男女各住一间,白茬木床,那只白茬矮饭桌是新近才打的,不 够宽敞,当然要付手工钱。其余的锅碗瓢盆都不可少。 到贵州来传授观念和知识以外,他们自然也要过最平凡又信息匮乏的生活。近 来一个月左右,我看见电视台播出深圳青年在贵州山区的情况,多注重了他们的教 学。其实在大山重叠中每天反复的琐碎日子中,同样能挖掘出许多有趣味的细节。 晚上,灯打开了,电压不足,光线昏黄得很,想批改学生作业只好再加多两根 蜡烛。总是有人要记着走廊上的火炉,忘记加煤,晚上就没有温水洗脸洗脚。走廊 没有灯,毛雅秀告诉我,电费贵,节省一盏灯很必要。 毛雅秀第一次听到来贵州的扶贫计划,正和她的先生开车行走在路上,通过电 台播音了解了情况。当时最积极的是她先生,由于在香港的工作,实在不能离开, 才换成毛雅秀去报名。她教过大学英语,一心想把这门语言带给山里的孩子。 我和毛雅秀交谈的时候,男教师宿舍里一片吵闹。这样,我看到了一个学生的 题为“我的故乡”的作文: “我家住在湾河,我在那里读过书,读过一、二年级,陈老师就不教我了,我 就上扬场坝来读,我又扶(复)读二年级,我小的时候,奶奶和爷爷,(一)直都 很爱我们,我,和弟弟和妹妹也很爱爷爷奶奶,也爱爸爸妈妈,我们家的人口有爸 爸妈妈,我弟弟还有妹妹,爷爷奶奶,二叔家(有)五个人,三叔家有四个,四叔 家有四个,五叔家有六个,六叔还没有结hun ,么叔也不(没)有结hun ,还有30 个左右人口,都还多得很呢,我是不像(想)算的人,我才没有算他们和我家一起, 把他们仍(扔)掉了,还(不)要他们了,我只要我家的这一大家人,在一起就算 了,完了,我不讲了,进(讲)到这里就算了。” 面对这篇文不对题的作文,简直笑都笑不出来。贫困山区的教育使我们不得不 担心我们的国民教育。我一直以为忽略了最底层,忽略了农民,就等于一个人自断 了自己的根基。因而,毛雅秀们能自愿放下在沿海发达城市的生活,放下私家车, 放下幼小的孩子,到贵州大山里教一年书,是相当可贵的。 火炉上的水开了。从走廊上看夜里的四野,天地山全融为一体,漆黑不见手指。 -------- 深圳商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