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59.听沈宇岚说 一年前的夏天,我还记得在报纸上见到消息,说第一批去山区支教的部分青年 志愿者回到深圳以后,失去了原有的工作,呼吁社会力量援助这些把一年的青春献 给贫困孩子的人。沈宇岚曾经在后寨乡做了一年的初中语文教师,本来她学的会计 专业,回来后没了工作。到1999年底我再见到她,她已经成为一名教师了。我说, 是贵州把你锤炼成了教育工作者,这个文静的教师笑了。 沈宇岚告诉我,后寨的书记现在已经调离,这个人非常支持教育,经常抽空来 看深圳的青年,给他们送生火炉和玉米棒。当他们结束一年的支教,马上要返回深 圳的前一个夜里,书记又来了,坚持要每个深圳青年收下他的100 块钱。他说这是 他自己从工资中拿出来的,因为他在一年里面看到青年们付出得太多,400 块的津 贴还不够他们帮学生的。买点我们贵州的土特产,回去送给你们家里人,书记说。 沈宇岚一生中吃了最多的卧鸡蛋是20个,农民家里没有更好的东西招待老师, 只有平时积攒下来的鸡蛋。学生就守着旁边望着自己的老师,不吃光,他们就可能 伤心流眼泪,以为自己家的饭没有其他人家的好吃。第一批青年志愿者离开后寨前, 学生们送来了上千只的鸡蛋。 后寨的第一批志愿者和第二批之间的定时通电话也是沈宇岚他们想出来的,因 为他们体会到在偏远山区的孤独,资讯完全封闭,有时候只是几句最平凡的安慰也 能给他们信心。沈宇岚和张济波在离开后寨以后都回去过。那个叫后寨的小地方, 我们翻遍贵州地图都可能遗漏的地名,对他们个人的一生却突然间成为永恒的亮点。 从沈宇岚那儿我才知道了,当初他们在1998年秋季开学走进织金县的后寨乡, 选择了初中一年级教起,这样,毛雅秀等第二批支教青年进校,初一学生升入初二, 到2000年的第三批,深圳青年继续接这个升入初三的年级,这等于他们给自己定了 硬性任务,要教出一届经得住社会检验的学生,这份责任显然是他们自己加的,当 初的计划中没有。 今天的报摊上,我扫过一眼报纸,某份报上讲2000年的深圳青年志愿者报名数 已超过2000人,大大超过了两年前同期的数目,谁能荣幸地入选,希望他排除一切 杂念,不辜负这难得的一年。同样在今天的报纸上,我见到了赖力文,两手平端得 起水桶,又有了织金的大哥的青年,正在亲吻他小儿子的照片,昨天,毛雅秀等人 返回深圳。 在文件旧报纸摊开的藤条椅上和沈宇岚对话,她相当平静,而且注意着时间, 一会儿,她说有课,就离开了。从她那儿,我看到了热烈的场面和鲜花都会过去, 再留下的东西才是自己的。 -------- 深圳商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