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62.在村寨里(一) 跟上抱煤油瓶的小姑娘上山,我们去她家里家访。小姑娘是深圳青年魏小红的 学生,听说要去她家,欢快地跑到最前面去带路,山路上全是稀泥浆。才走了一会 儿,周围就跟了十几个孩子,抱煤油瓶的小姑娘好像突然获得了某种优越的神情, 她大声同别人讲话:老师要去我家了! 居住在村寨里的有汉族,也有苗族,房子建在很不平坦的山坡上。脚下绊着玉 米茬、杂草、猪粪。有一大坨牛粪肥硕地留在枯草间,为什么没有人来收起它?化 学肥料被广泛使用,农民就不再看重农家肥料了吗? 我在许多民俗报告中都见到西南少数民族的居住状况:阁楼的底层住着牲畜, 第二层住着人。我来到的这个村寨几乎没有楼房,多是泥墙草苫的矮房,各种家禽 畜自由出入堂屋。 我问抱煤油瓶的小姑娘,在哪儿给她照相?这时候,我们已经进了她的家。她 说在神位下面照。类似的神位我是第一次见到,供奉的是“天地君亲师”,用通俗 的话来解释,这个汉族家庭里,用香火恭敬了天空、大地、君子、宗亲和教师。教 师的地位够高的。 有一位小姑娘突然跑到前面来,想照相,她的深蓝色裙子据说是深圳中学的女 生夏装校服,她叫王又飞,父亲去小煤窑,给砸在里面了。在石垒的墙外侧观望的 一个男孩,只露出了上半身,不过我认识他穿的汗衫是深圳实验学校那肩上有两条 淡蓝色的校服。深圳的青年志愿者说,由深圳捐给山区的衣物运到后寨,很快,他 们的班级里就会有各种深圳学生的校服穿在孩子们身上,满教室的杂牌军。 毛雅秀所在的深圳商检局的同事们捐来的衣物刚发给学生们,教室里有一个女 学生穿的正是毛雅秀很熟识的一位同事的上衣,结果开始总会带给毛雅秀错觉,好 像她的同事正坐在下面听课。 村中无平地,每户人家由不规则的石阶相连,贵州和陕西真不一样,陕西人讲 究院子夯得平平的、扫得光光的,可以见到秦地被几千年来文明习俗的浸染。贵州 的山民对堂屋庭院里的不整洁似乎没感觉。良好的卫生习惯在贫困山区也该成为一 门课。 一年轻的妇女在草屋门前捣制一种土糖,喊住我们,一定要我们尝尝,我吃了 一小块,粘的,类似我们北方人腊月里准备的灶糖。传说中灶糖是北方乡村里给灶 王爷供奉的食物吧。一个额头上有一条新鲜伤痕的小男孩吃得满手满脸都是粘的, 他勉强张开着10根手指头,很痛苦的样子。小男孩好像是年轻妇女所生,她那么年 轻就有自己的孩子了? -------- 深圳商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