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83.放学以后的学生们 下午4 点半,乡村中学小学下课。我坐在操场角落里,到晚饭前,我没有别的 安排。 有些学生并不急着回家。三甲乡学校由小学和戴帽中学两个部分组成。中学那 半边操场,正在赛篮球,由和学生身高差不多的一个男老师做裁判。小学操场上正 热火朝天地抽陀螺。鞭子由树棍和树皮两段组成,树棍握在手里做鞭杆。这么简单 的东西照样给小男孩们抽得遍地生风,扫着扫着,转到我脚前,我看见一张非常脏 的小脸正扬起来。打扫教室的学生把土又扫到院子里。傍晚的乡村校园也有无限乐 趣。 三甲乡学校是我在贵州山区见到的比较像样的学校,有正式的操场,有围墙。 听说操场是最近才铲填出来的。校墙由学生们每天上学带石头来,靠日积月累,最 后才修砌成。不过出了校门就是一条泥泞的土路,很晴朗的天气,照样要寻找不掉 进泥坑的下脚处。 有几个孩子在泥里撅着,满有兴致地拿树棍翻土,他们是找蚯蚓吗?我走过去, 他们鸟一样散了,全沿着收获过水稻的田埂跑掉。不知道是怕我,还是怕照相机。 篮球赛一直进行,双方都有女学生做拉拉队。我发觉山里的女孩很内向,最高 兴的时候,她们支持的一方进了球,也只是拍手微笑,很中国味,不过有点老式派 头,不现代。 就在我到三甲乡的前一天,四位深圳来的青年给出生在冬天的学生集体庆祝了 生日,专门去县里买来一只大蛋糕,几乎没有孩子吃过蛋糕这种东西。星期一放了 学,老师的桌上会出现一摞学生周记。刘东蓉说看周记是一星期里最享受的一天, 她抱着本子很快跑回宿舍去。 夜里,我也翻阅了一个班级的学生周记,即使吃到蛋糕的学生也并没写出特别 的感受,有点让人失望。更多被写到的是发生在这周末里的烦恼。有几个人都写到 因为牛,因为田地猪草,自己的家人和村人邻居吵了嘴,很不愉快。我有点失望, 没见到有趣的对蛋糕的形容,听说有很多学生是平生第一次过生日,在周记里也没 发一点感慨,好像那个日子无关紧要,真正能干扰他们的,是最现实的生活,生日 派对是城里人向外国佬学来的东西,乡下孩子还不适应。蛋糕味儿一下走远,烦恼 却迫近。 有一个学生提到蛋糕,他说蛋糕味道好,到今天还能想起那香味,这是初中二 年级的周记。这些孩子想靠读书这一途径走出山区实在太艰难,我几乎看不到那种 希望。如果都去手袋厂、鞋厂做工,在21世纪明显不是长远的出路。 他们因出生地的差异便没有出路了吗? -------- 深圳商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