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88.张书记的故事 我必须专门讲讲张瀚时的故事。这个中国最小的官,身上有着最人性的经历。 其实别的人也会有,但是他真诚地讲出来。 张书记是穿青族。他说他小的时候极调皮,不用心读书,经常挨父亲的打。张 回忆往事,不像一般人,淡淡地描述。他会沉到旧事中,穿越着长久的时空,让人 感到深藏在回忆中的那种岁月的力量和暗黄的气息。 张的父亲是乡间的流动医生,走门串户,在山间行走,给人医病,有一定的民 间地位。他命只知玩耍的张瀚时每个晚上提上煤油瓶去乡村教师家里补课,这个夜 间的照明就由幼年张瀚时提的灯油来解决。看来知识无价,不必另付补课费,但是 煤油贵重,必须自带。 初中毕业,张非常想读高中,但是父亲瞒过张赶着去给他报了考中师的名。最 后,张瀚时不很情愿地去读县里的中师,大学梦提前破灭。 中师毕业,张被分配回乡里的小学教书,由于当年做他“家教”的教师提携, 他被调进中学教书,又被县中师的教师提携,调进县城做了秘书。靠了严文严师, 他说。 织金县里,知识分子多来源于中师,张瀚时的同学听说他被调进了县,盛情设 宴,说是接风。端酒杯时,张瀚时说,他的一个同学郑重地起身祝酒,祝辞是:你 终于也出来了! 张瀚时书记说,他听了这句话,心里矛盾又难过。人人都想出来,离开生养自 己的农村,那地方将永远变化缓慢,永远贫困。 现在,张又以乡书记的身份回到乡村,虽然这不是他出生的那个乡。三甲这地 方他在读书春游的时候来过,当时,乡里的溪流相当清,环境恶化速度极快。而张 的老父亲不知道云游到了什么地方。 有些深圳的青年志愿者到贵州前,想象过来改变点什么,很快,他们发现自己 的力量极其有限。像张瀚时类的有了知识又有故乡情感的人难道不想终其一生做一 点事情,而正是他们才知道改变的艰巨。 回深圳以后,我一直写东西,想把自己的随笔寄给张瀚时一本,书还没寄,先 收到了他寄出的贺卡。我把它特殊地夹在2000年的日记本中。4 月初,我把书寄去 贵州,没见他的回音,不会寄丢了吧。如果,他能继续看到《深圳商报》,一定会 注意到这篇“陕黔记”。就像1 年前,他剪裁了“巫山行”。 俗语说的七品芝麻官,该相当于县一级干部。乡官之小,连俗语都没有形容。 但是就在织金县境,我见到过势如钦差,颐指气使的乡干部。像戴厚眼镜如张瀚时 者不多。 -------- 深圳商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