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90.无酒无男主人的晚餐 到三甲学校学生刘庆庆家去,他家就在小镇上,几步的路,进门时候,已经对 刘的母亲讲定,不吃饭,回乡上小食堂吃那怪味的“折尔根”去。 刘庆庆家进了门有一张带布幔的床,我和两个深圳支教青年都给让到床上坐。 刘的母亲很开朗,大声说笑,才讲了一会儿,她消失了,只剩了我们和刘庆庆讲。 刘的学习成绩好,青年们鼓励他好好学。刘立在屋中间听着,天色正在变暗。 我到灶间去,刘的母亲已经在灶上忙了,一定要留我们吃饭,不然是瞧不起她, 说着,她在手心上切着白豆腐,麻利。灶间四壁漆黑,房梁上悬着一大串红辣椒, 气势汹汹地垂着。 刘庆庆的父母亲去福建的泉州打工,开始只是两个人去,中间,母亲又回来接 孩子。泉州一切都好,只是误了孩子读书,两个大人商量了,在赚钱和孩子两边权 衡,决定回贵州。刘庆庆的母亲说,在福建只想着打工,离海那么近了,都没时间 去看看海是什么样,想起来现在很后悔。 我喜欢贵州的火塘,烤得人舒服,火塘这东西给人贴慰感,所以,我一直围着 刘庆庆的母亲,看她弄出了四碟菜,分盛过以后,还留了一些,扣上粗瓷的大碗, 是留给刘庆庆父亲的。 刘庆庆的父母当过兵,所以,他敢带上家人远走他乡。山里人想见世面,除当 兵和上大学,别无出路。现在,这个傍晚,我们围着一张方木桌吃饭,我们被当做 上宾,继续坐在床铺上,刘庆庆的父亲还在山间打石头。 大约一小时以后,离开刘家,刘庆庆背了书包,去学校上夜自习。正迎面一辆 中巴车打着极刺眼的大灯,横冲直撞过来,车灯照亮了整个路面,一伙农民正逆着 光经过。刘庆庆回头,然后说,他爸爸已经放工了,就在刚刚那伙给强光照到的破 衣烂衫人之中。刘庆庆并没过去打招呼。 我说打石头很危险啊。 刘庆庆说,他爸爸干这个有把握,不怕的。 刘庆庆又说他爸爸当兵去过四川、西藏和北京,有同学的爸爸也当兵,只在山 沟里呆了几年。 刘庆庆的母亲也开明,吃饭的时候宣布,她不劝酒,也不劝饭,谁没吃饱,又 不好意思加饭,算他自己吃亏。这顿晚饭无酒,又无男主人,和在家里晚餐一样随 便,说笑。而打石头的人这时候才离开巨大而黑的山体,朝着有灯光的地方走。且 不说刘庆庆的父亲到过北京,一个人到了巴黎,最终也要回家。只不过有人披着锦 衣还乡,有人拍着石头粉沫走向扣在家中的豆腐。 -------- 深圳商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