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92.回乡的打工女 刘庆庆家的第二个客人是个穿着短皮上衣的年轻女人,进了门就说头晕。饭菜 端上来,她也坐上桌,大约是刘家的亲戚或者近邻,反正没人介绍,她已经开始盛 白米饭了。 她说刚从深圳回来,三甲一带修路,长途汽车绕路,绕到毕节,一共坐了三天 两夜的车,头肯定清醒不了。 我问她在深圳做什么。她说在胶带厂打工。问她工厂在什么地方。 她说在福永镇。福永是机场一带,我说。她没说什么。似乎她对这个遥远海边 城市的东南西北并不太清楚。那地方是深圳,这已经足够了。 在胶带厂,每个月的固定工资是400 多元,加班能拿到600 元。她说加班,完 全像别人说发双薪,发奖金,天上掉下来的好事情。我说我看见鞋厂的招工广告, 她马上表现出厌弃,说干那个太累了。她这次请了一个月的假,要好好回来耍一耍, 过了年,才回去。 有人从外面跑过来喊长途电话。正坐在我对面的年轻女人马上跑开,有绒领的 皮上衣在乡间很高档,增加自信心。起码穿在她身上有那作用。 我们快吃完了,年轻女人才跑回来,坐回到长板凳上,极快乐地吃饭,她一定 接了一个幸福的电话。很快推开了碗筷,自己笑。 如果那长途由深圳打到贵州,接听20分钟,要付出一笔不小的长话费,打工的 人很少会舍得这笔钱。电话扣人的钱是秒秒见血的。 刘庆庆的母亲一个人先挪开了方木桌,使吃饭的环境离开了。我们继续闲说话。 这房子里有4 个人和深圳有关联,我,一个过客,很快地来很快地走。两个支教青 年,在这里停留一年,也属过客,第4 个就是穿皮上衣的打工女。她绝对不准备和 我们谈深圳的话题。好像她是去另外一个谁都不知道的地方赚大钱去了,现在荣归 故里,心情很好。我们之间没有一点可搭界的,没有临界点。 我的全部问题也到上面那些为止,涉及太多,可能会使她不安,比如居住环境、 做工时间、工资会不会拖欠、平时有没有出入厂门的自由等,只当她是三甲乡上最 幸福的回乡人。 后来,她像蝴蝶一样走了。我们,这屋里所有的人,谁也没议论到她。一个人 出远门做最底层的手工劳动,容易吗?乡里人只知道她从天堂回来了,满身的都市 气息,令人羡慕。 在贵州的织金县,外出打工者中汉族多,少数民族多愿意留在山里。 -------- 深圳商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