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93.房东的小女儿 开旅馆的这家人姓范,自己家人住小二楼的底层,屋前面还开了小店,卖日用 杂物。有一部电话,收费的。楼上有小天台和3 间客房,也许4 间?有一夜,隔壁 来了客人,抽烟、打麻将。 出旅馆房间,打开水、凉水等等,必经底层范家的范围。 有一天下午,我没事儿,转下去看时间。堂屋里放着摆得很高的一部小电视机, 杂杂地演着电视剧。有那种当地最昂贵的火炉子,一个不到20岁的姑娘正望着电视 搓棒子上的玉米。我看过了钟,坐过去帮她搓,她很冷地望我一下,继续看电视。 冷场了几分钟,她说深圳那地方挺好,就是干活太累。我问她在哪儿做?她说 做鞋,累得坚持不住,不如回家,就买票回家,回来又慌,整天没事做,又想走, 过几天就走。 正说着话,她把装了玉米棒子的大篮子推过我这边,独自走了,似乎表示,下 面这些工作由我完成。她穿过一条放货的地方,像走廊,到临街的店铺那儿打电话, 谈笑风生,穿一件黑皮的紧身背心,她从广东学回了煲电话粥的作派。 几天里进进出出都看见她,多数是搭在货柜上接听电话,很孤傲。看路人,用 眼睛的下一半看,上一半虚着不用。 店主人是一对老人,男的高,女的矮胖,跟山里人的外貌比,都是复杂的人。 老太婆说打电话那个女娃儿,是她最小的女儿,语气中有点无奈,好像远处那个大 城市把小女儿给弄乱了。 我离开的前夜,对老太婆说算一下账。老太婆喊小女儿,她还是穿皮背心,公 主一样过来,给我写收据。按我的估计,这房子大约是10元钱住一天,她似乎也思 索了一下,写了单据,我看了,算了20元钱。我什么也没说。当时住进来就没问价 钱,也犯不上为10元钱讨论价格,但是给人的感觉这位“公主”不宽厚。然后冷冷 地付钱,收钱,完全无话。那篮子老玉米棒子还没搓完,放在火炉旁边,有整一个 冬天可以让他们慢慢地做那点活儿。 是什么东西把人变得不善良,要害部位在人的内部,还是人的外部? 离开的那天,我早上6 点钟被乡里的高音喇叭吵醒,它是最好的闹钟。下面范 家的人只有老太婆起来了,在提水,她在前面走,穿过堂屋、走廊、店铺,她一块 一块拆卸门板,我出去,她又把门板拼上。这种门板没有门的特征,从外面看只是 一片木板壁,好像这家店不存在。 老太婆没说再来,我也没客套,总之,没对话。早上,人不想说话。 -------- 深圳商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