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为报复而夜探唐楼 沈菲在焦急的企盼中度过了一天,这一天白昼仿佛特别漫长,夕阳迟迟不肯西 下。终于金乌西堕,夕阳敛尽了最后一道余晖,夜,渐渐降临。 沈菲在唐楼附近的一家茶餐厅坐了大半天,不知喝了多少杯柠檬加冰,直到唐 楼所有的小街都被夜色吞噬,才站起来,结账走出去。她走到唐楼下,见铁闸门虚 掩着,便推门而入。也许是因为唐楼居住的都是贫穷人家,所以连小偷也不屑光顾, 铁闸门永远只是虚掩着,方便出入。 沈菲有备而来,她脚蹬“耐克”波鞋,轻捷地爬上了八楼。房门紧闭,屋内死 寂,她站在梯口,沉入夜的深邃旋涡,心中交织着兴奋、刺激和不安的感觉。时间 一分一秒地过去,她无计可施,又不甘愿空手而回,便站在门外的黑暗里,等待屋 内传出声音。她猜想王薇不在屋内,倘若她在,必有交谈声。 无声无息的寂静,滋长了沈菲心中的烦躁,她无意间用手指摁了摁侧边的房门, 竟豁然打开了。对面楼房的灯光透过窗口射进来,她发现竟是一个空房。她摸索着 走到后窗,看见天台就在窗下,延伸到中房的后门。 沈菲定了定神,壮着胆,攀越窗户,下到天台,摸至中房后门,刚站定,突然 听到屋内“砰”的一声闷响,接着传来微弱的呻吟声。沈菲探首屋内,赫然瞥见李 若龙倒在地上翻滚辗转,颓然不动了。她战战兢兢地走进去,看到李若龙圆瞪双眼, 口吐白沫,她被吓得毛孔耸立,踉跄倒退。但是,躺在地上的李若龙没并有动弹, 手脚虬曲着,痛苦的表情凝固在脸上,惨白、凄然。 沈菲拔腿就逃,蓦然看到地上有摔碎的针筒,床头柜上还有半盒针剂。她不知 道这针剂是治什么病的,顺手牵羊拿了一支放入手袋内,又打开床头柜,看到杂物 中一个锦盒,打开一看是一条珍珠项链,她好生诧异,把珍珠项链也拿走了,锦盒 则放回原处。 沈菲正想打开五斗橱搜寻,却见李若龙抽搐了一下,吓得她魂飞魄散。她急忙 从后门循原路攀窗越户,逃出唐楼。她跑到小街,一阵夜风袭来,“嗖”地一股冷 气从颈椎直灌而下,她不禁打了个冷颤,匆匆逃离。 沈菲回到了她租住的公寓,一进门就喝下了一大杯冻水,以图熄灭心中的惊悸, 然后她瘫在沙发上喘息。她没有开灯,然而刚刚在唐楼所目睹的情状,却像电影一 般在她眼前显现。瞪着眼、张着嘴、虬曲着身肢的李若龙,倒卧地上,到底发生了 什么事?她竭力整理着纷乱的思绪,她想,李若龙肯定是得了癫痫病,这种病在她 的乡下用土话说叫做”发羊吊”。 沈菲想,自己为什么要上那唐楼去?为什么要偷窃李若龙的针剂和珍珠项链? 她甚至怀疑自己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报复?是为了寻找刺激?还是出于嫉妒?这 几种心态,都有又不是全部。她虽然愤恨李若龙羞辱过她,但她更恨方阳晖抛弃她。 如果说要报复,她手中的复仇之剑会刺向方阳晖。 这种报复的心理,潜藏在她的心底。正是在这种潜意识的作用下,她随时随地 留意着与方阳晖有关的事物,寻觅能达致她报复目的机会。 荷尔蒙的分泌,造成了男性与女性生理和心理上的分别。雌性荷尔蒙的分泌量 远比雄性荷尔蒙少,因此,女性的胸襟肚量普遍比男性偏狭,而报复的心理却可能 强烈得多。 沈菲因为“绯闻事件”,刚窜红就栽了,传媒抛弃了她,她手头拮据,生活也 陷入困境。这是她始料未及的,她为此痛苦万分。她认为这都是方阳晖造成的,他 要负上责任,即使不负全部至少也应负绝大部分责任。一个男人在他的女人受到伤 害、最需要安慰和关怀时,却做缩头乌龟,啐——还是个男人么?更令她气愤填膺 的是,方阳晖不仅做了头乌龟,而且拒她千里之外,把她视为麻疯病患者似的,避 之唯恐不及。沈菲越想越气愤,她发誓要对姓方的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也许正是 这种报复心理的驱使,她才会冒险夜探唐楼偷窃针剂和珍珠项链。她想,她现在手 里握有“引蛇出洞”的诱饵,不怕李若龙不见她了。 虽然她不清楚方阳晖与李若龙到底因何结下冤仇,但她知道方阳晖正到处查探 李若龙的下落。如今,她竟无意中掌握了李若龙的行踪和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不 禁心头一阵狂喜。她独自策划着“引蛇出洞”对方阳晖施以报复的计划。 方阳晖到处查访李若龙的下落,遍寻无着,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李若龙仿佛飞天遁地,消失在空气中,但方阳晖又分明地感受到他的存在,似 乎李若龙随时会从墙壁走出来,在他的背后,正用那支勃朗宁手枪对准他……他走 路时经常莫名其妙地回头张望。他害怕黑夜,夜里得亮着灯睡,但仍经常从噩梦中 惊醒。他几乎每天都生活在恐惧中。这天,他接到财务部经理的电话。“方总裁, 四海高尔夫游艇会的户头几乎被提空了——”方阳晖大吃一惊,急问:“怎么会这 样?”“被李若龙提走了。”“提走多少?”“五千万。”“他怎么可以提走这么 多?”“他是利用你的银行授信,日积月累提走的。”“现在怎么办?”方阳晖焦 急地问。“唯一的办法是到廉政公署举报他。”“不行——如果那样做廉署就会彻 查整个公司,我也难脱干系。”方阳晖放下电话,脑袋胀得几乎要爆炸,白金咭计 划本来骗的是街外钱,想不到现在骗到自己头上,如今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